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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尚文说：“明白。”
贾尚文走了。龙福海站在那里摸着下巴沉吟。
白宝珍白了他一眼：“我说来者不善吧？”
龙福海瞟了白宝珍一眼，然后阴沉着脸眯着眼思索着在客厅里一步一步迈开了戏步。
晚上，马立凤开车急驶过街道，在自己家的独家平房小院门口停下。
她进了门。老母亲正坐在客厅里包元宵，摆了一茶几。小保姆在客厅厨房跑来跑去。两个过了三十的兄弟都翘着腿在沙发上狠抽烟。
大的叫马大海，小的叫马小波。见她进来，都叫“姐”，站了起来。
马立凤先说兄弟俩：“大海，小波，看你们抽烟抽得乌烟瘴气，也不怕呛着妈。”又说妈：“妈，您瞎忙什么呢，今天才正月初九，离十五远着呢。满街现成的元宵有的是，送来的都吃不完。”
老太太一边包着一边说：“这不是图个热闹气。今天包了，今天就让你们尝尝。”
马立凤上来利利索索将剩下最后一个元宵包完，连动手带指挥同小保姆将元宵摊子收拾净，然后扶母亲在沙发坐下，拉小板凳凑近，给母亲捶起腿来。
马立凤问兄弟俩：“大海，你们打电话有什么急事？”
当哥的说：“小波你说。”
当弟的说：“哥还是你说。”
当哥的瘦着一张黑脸，留着板寸。当弟的却胖着一张方脸，吹卷着不男不女的长发。兄弟俩相互添着话，把情况说明了。
马大海说：“姐，我们的生意又被一个山东人戗了。”
马立凤说：“你们让我干什么？”
马大海说：“我们想让你帮我们把他赶走。那个山东佬姓胡，就叫胡山东。他在天州开了几个洗浴城桑拿中心，生意都挺火。我们本来也想开洗浴城，看中一处，是他先下了手。又看一处，又是他先下了手。次次栽在他手里，真有点不共戴天了。”
马立凤说：“他开洗浴城，难免就有黄色服务。多查他几回，就把他查跑了。”
马小波说：“他开业半个月，我们已经让工商税务还有公安上查了四五回了。”
马立凤说：“查的力度不够。半个月查四五回不行，就查上十回二十回。查得花钱的都不敢去了，他也就扛不下去了。”
马大海说：“姐，这你得跟有关方面说句话，我们没那么大劲。还有，省报有个记者叫叶眉的，这两天也往胡山东的洗浴城跑。”
马立凤一下警觉了：“叶眉？”
马小波说：“你到现场看看就知道了。”
小保姆早已坐着小板凳，接过手来捶老太太。
马立凤在沙发上一仰：“我忙一天了，不管你们的事。”
兄弟俩上来，一人拉一只胳膊把马立凤央告起来，拥着她往外走：“姐，求求你了，就算是我们开车陪你转一圈，散散心。”
马立凤说：“别绑架我。”她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我这就让公安上去两辆警车。”
第一部分我准备在天州干一阵
马大海开车，马小波坐在前排。
马立凤坐在后座上，看着外面的街道无奈地说：“你们都这么大的人了，凡事还要让我操心。”
兄弟俩开车走了一段，在一片霓虹灯不远处停下，摁下车窗一指：“这就是胡山东的洗浴城。”
马立凤同兄弟俩下了车，远远看着。“天州洗浴城”几个霓虹灯大字鲜亮醒目，洗浴城人进人出，很旺。看了一会儿，见一群人从洗浴城出来。一个块头很大的小伙子将几个人握手送走，还站在台阶上招手目送他们上车，而后气宇轩昂地背手站定，身后簇拥着几个人。
马大海说：“那就是胡山东。狗日的生意多火，把我们的生意戗完了。”
两辆警车转着警灯响着警笛急驰过来，在天州洗浴城门口停下，跳下几个警察。
马立凤说：“他们倒快。行了，每天来两辆警车查就是了。”
一辆红色摩托车开过来，减速在洗浴城门口停下。摘下头盔，马立凤远远认出叶眉：“那不是叶眉吗，她又来了？”
马小波掏出手机：“我叫个人，跟进去探探。”
罗成将宾馆房间的窗帘一下拉开。他背手而立看着窗外夜景面露思索。而后又拉上窗帘在屋里踱来踱去。
（画外音：明天千人干部会上，罗成要出台自己的就职演说。今晚把几位副市长叫来开市长办公会就是想统一一下思想。龙福海讲一切放到桌面上，他也绝不绕开会议桌。政治博奕要在一套看来繁琐其实又绕不开的程序中行动。）
洪平安进门：“罗市长，今晚的市长办公会我早通知了。”
罗成问：“我让你通知贾尚文先到一会儿。”
洪平安说：“通知了。”他坐下说：“这样合适。”
罗成说：“怎么讲？”
洪平安迟疑了一下：“贾尚文本来是龙书记提名当市长的人选，这次罗市长来，他表面上嘻嘻哈哈，明眼人都明白，这内里较着劲儿。所以，你要化解和贾副市长先天就有的矛盾。”
罗成一摊双手踱起步来：“还有什么要讲？”
洪平安谨慎地想了想，又说：“今晚头一次市长办公会，您最好笼统一点，千成别提什么通不过的实质事情。”
罗成一边踱一边瞄着洪平安：“为什么？”
洪平安说：“贾尚文不用说，四个副市长差不多都是龙书记安排的，您别开头太楞迎头被堵。”
罗成站住：“迎头被堵？”
洪平安依然谨慎挑话地说：“上一任市长就想折腾点事，没和龙书记磨合好，结果小事在市政府这边通不过，大事到那边常委会上更孤掌难鸣，被封死在那儿了。”
罗成盯了一会儿洪平安，又背手踱了一会儿，站住：“我这个人专拱死局。”停停又说：“全凭一个字。”
洪平安看着罗成。
罗成问：“你知道哪个字吗？”
洪平安想了想：“权力的权字？”
罗成摇了头。
洪平安说：“权威的威字？”
罗成又摇了头。
洪平安想想又说：“势力的势字？”
罗成还摇了头：“还不对。”
洪平安说：“名正言顺的名字，要不是名正言顺的正字？”
罗成说：“这样说还是太抽象。我凭一个……”
门铃一响，贾尚文推门进来了。
叶眉从洗浴城出来，开着摩托上了街。两个小伙子跟着从洗浴城出来，一个带一个骑一辆摩托跟上了她。
叶眉掠过夜晚街道。那辆盯梢的摩托一直跟着，坐在后面的人打着手机。
叶眉到了省报驻天州记者站，进了院门。尾随的摩托减速看了看院门的记者站牌子，一下拐弯。坐在后面的人一直打着手机。
小院内一栋二层小楼，一楼客厅里活动着记者站四五个年轻男女。一见叶眉来，都和她说笑招呼。叶眉也笑着冲他们点头致意。
叶眉手机响了，一看：“他怎么来了？”
叶眉跑出楼，来到外面。夏飞从小轿车里走出来。
叶眉说：“夏飞，你什么时候来的天州，怎么预先没给我打电话？”
夏飞说：“我白天打过，手机不通。”又指了指身后的几辆豪华轿车：“几个朋友在天州做房地产，让我来疏通一下关系。”
车里人打开车窗，向叶眉抬手致意。其中一辆奔驰车中竟是龙少伟。
叶眉问：“那不是龙少伟吗，你找的他？”
夏飞说：“不是，你就别多管了。”
夏飞示意几辆车稍等，自己跟叶眉进了记者站。一楼客厅里的年轻男女见叶眉领着夏飞进来，都亲热招呼。
夏飞一表人才地对他们笑着点头，问叶眉：“你今天回不回省里？你要回，我就等等你。你要不回，我就连夜回去了。明天公司里还有事。”两人说着走楼梯上楼。
叶眉说：“我准备在天州干一阵。”
夏飞说：“罗成来了，能折腾，肯定新闻少不了。”
第一部分魏市长是天州有名的大烟囱
叶眉领着夏飞进了二层楼自己独住的房间。床上有些凌乱，墙上贴着些儿童才喜欢的玩具图片，桌上还坐着一个玩具猴。叶眉抱起玩具猴，拍着在床上坐下。
夏飞说：“你真打算长驻，我把你省城那一屋子玩具世界给你送过来。”
叶眉说：“那倒不用。”
夏飞打开窗看了看楼下：“你要没事，我就回去了。他们还等着。”他突然看见对面楼顶有两个黑糊糊的人影活动，一下警惕了：“那是干什么呢？……不对。”
叶眉说：“有什么不对？”
夏飞疑惑地朝对面楼顶上盯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关上窗户，拉上窗帘，又狐疑了一下，说：“你万事要照顾好自己。”
叶眉说：“行。”她放下玩具猴，站起来看着夏飞。
夏飞走到她跟前。
她嗔笑了一下，搂住夏飞的脖子，仰面端详着：“我看你挺平静嘛。”
夏飞说：“非要我恋恋不舍一把？”
叶眉笑了，踮起脚在夏飞的脸颊上一左一右亲了两下。
夏飞拍了拍她的背：“以后开摩托车小心点。”
叶眉送夏飞下楼，两个人出了院子。夏飞临上车前又朝对面楼顶上看了看，楼顶上黑糊糊什么动静都没有，他才拉开车门。
夏飞从车窗里伸手招了招，开车走了。几辆车跟上。叶眉招手送夏飞的车走远，恍惚了一下，转身回院。
她回到自己房间，打开笔记本电脑敲打了一阵，退出软盘，下了楼，从一楼大厅衣帽架上摘下棉袄、头盔：“我再出动一下。”
叶眉冲众人摆摆手出了楼，发动了摩托车。
罗成继续在自己房间里与贾尚文说话，洪平安在一旁。
罗成说：“尚文，今天特意请你先来，就是遇事咱俩要先沟通一步。早听说你也是个杀罚决断有能力的人。客气话就不说了，天州市政府的工作，我首先就要仰仗你的支持。”
贾尚文马马虎虎一笑：“比起你的做法，我那不过是茶壶里的风暴。我知道你这次来肯定出手不凡。”
罗成刚要接着说，副市长魏国黑红着脸第二个来了。他一边进来一边打着手机，到了跟前才匆匆完话，关了手机。
洪平安站起身招呼：“魏市长。”
魏国掏出烟来，递罗成，递贾尚文，递洪平安。
罗成说：“我开会办公不抽烟。”
贾尚文也摆手：“罗市长在公共场合是不抽烟的，咱们跟他一起就都暂免了。”
魏国一身忙碌气地坐下，拿着烟在手上干戳了两下，又在嘴里干叼了两下，最后收起来，搓搓手笑道：“抽惯了，离了烟，手有点没处放。”
洪平安在一旁圆场：“魏市长是天州有名的大烟囱。”
罗成说：“魏国，你管工交的，带头治理污染吧。”
第三个准时到的副市长叫阮为民。矮个子，一张老实脸，像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