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士警探 作者:吕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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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士警探 作者:吕铮-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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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同,一切都是如此矛盾而又循环往复,就好像我们每天的生活一样,总会有一直重复的轨迹和路线,而也会有无数个巧合和偶遇。这些巧合和偶遇成就了我们生活中无限的变数,每一次发生都会牵动我们的生命和心灵,每一次发生都是一次铁路口的分岔,我们可以选择继续走重复的轨迹和路线,也可以选择沿着这个分岔一直向新的目的地进发,这一切全靠我们自己,路在脚下,51%的可能性也在脚下。车厢里荡漾着无数条从车窗透视进来的光影,那光影将车厢分成了许多条明暗交织的区域,这些区域规则地排开,一直向前延伸,随着车行驶的方向微微变化,我望着面前这片阳光的斑马线,竟有些怅然若失。如果此时“她”能站在那里,那面前将是一幅多么美丽的图画,而“她”毕竟没有出现,因为这不是520路,这里也不是我熟悉的地方。
  十一点五十分,公交车带我来到了城南的长桥路,我无目的地游荡在中途改变了方向,我想见见徐薇,想和她说一些我也不知该说什么的话,也许只是想见见她,或是想表示一下关心,仅此而已。
  中午的西餐厅显得落寞而萧条,门口招牌上除了cafe等少数几个单词外,多数的英文都处于它们认识我、我不认识它们的状态。影影绰绰的烛火在桌面上无助地挣扎,灯光微弱而略显昏暗,餐厅里那种混合各种香烟饮料的甜味,随着一首婉转的歌曲缓缓地飘荡在天花板上。徐薇优雅地用汤勺拨弄着瓷碗里的红菜汤,而另一碗却早被我一口喝完。
  “黎勇,你手上的伤还疼不疼啊?”徐薇问得十分礼节性。
  “嗨,早就没事了。”我大大咧咧地回答。“你工作还忙吗?”我反问。
  “嗯,还是挺忙的,一上午业务就没断。”徐薇回答。三句话后又是数秒钟的沉默,我们对视着彼此的眼睛,似乎都在寻找下一个话题。我的手伤似乎成了某种障碍,阻挡在我和徐薇之间。
  “徐薇,我前天碰到一个特丢脸的事儿。”我试着向她敞开心扉,我想看看她是否能为我排解。就这样,我把那天遇到老疤,在公交车上失手丢脸,以及最后连售票员都遭遇毒手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讲了起来,过程毫无夸张和隐瞒,说到失落处还是感到阵阵的窝心。徐薇的眼睛随着经过的起落不经意地变化,当我讲完的时候,她眼神里不再是好奇,而出现了一种复杂的东西。
  “黎勇……”还未等我说完徐薇便插话说,“你能不当这个警察吗?”
  “我……”我一时没明白过来她的意思,“是啊,我现在不正努力往刑警队调呢吗?”
  “不是,我是说,你能不干警察这个行业吗?”徐薇补充,圆圆的大眼睛直直地看着我。
  “徐薇,警察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危险,即使有人牺牲也是偶然的……”
  “为了工作而牺牲自己,这是无谓的,你懂吗?”一向柔声细语的徐薇竟然放开声来。徐薇说完了这句,默默地低下了头。
  本来好好的一顿饭就又这样恶化了,其实我很想安慰一下面前这个梳着马尾辫的姑娘,很想说一些她爱听又开心的话题,但我做不到,原因竟然就是刚才从她嘴里说出了“无谓”的那两个字。我的心不知被什么狠狠地戳了一下,感到一阵阵隐痛,我不知所措地握住双手,语言又贫乏到了极致。这时我感到面前这个近在咫尺的姑娘,与我的距离竟然那么远,我还想到一句话,世界上最远的距离,就是我们站在对面却不知道该向对方说些什么。原话也许是这么说的,也许不是…… 
  在我们离开西餐厅的时候,阳光依然寂寞而慵懒,而当我送她到单位门口的时候,我却看到了两个形单影只的影子。我们没有在西餐厅中分手,而影子却像两个平行线一样孤立在阳光中。也许在徐薇眼里,我只是个好冲动、不知道该如何选择未来的小警察吧,也许她想的一点也没错,但看到她难过,我为什么没有一丝愧疚? 
  摇晃的公交车上,我麻木地站在一角,不知为什么,自从上次出事之后,我每次上车执行任务,心里总会充满恐惧,曾经的愤怒不知何时腐化变质,竟化为我内心一道深深的挫败印迹,老疤的眼神像梦魇一样折磨着我的神经,让我几乎无法履行我应尽的职责。而张师傅却根本不了解我此刻的状态,此时他正挤靠在距离我一米的地方,警觉地注视着车厢内的蛛丝马迹。
  我害怕任何情况的出现,害怕自己在众目睽睽下不知所措的样子,我甚至不知道此时自己为什么要站在这个拥挤的车厢,为什么要起早贪黑地受这种劳累之苦,难道真的像徐薇说的一样,我的工作是无谓的吗?我正想得出神,却突然看到张师傅向我暗示的眼神,我心想,怕什么来什么……
  随着张师傅的眼神,我看到了与我近在咫尺的那个黑色身影,他正贴在一个乘客的身后,左手正装作不经意地向乘客的背包运动,事不宜迟,再不动手就“抓老了”。我赶忙背着身体移动到这个三只手的右侧,而张师傅也随即靠了过来。这个贼一看就是新手,动作不但缓慢而且毫无章法,只见他一会儿试图想拉开乘客背包的拉链,一会儿又缩回手犹豫琢磨,反而累得我和张师傅出了一头大汗。我用手枕着脑袋,用余光紧紧锁定着贼的左手,这时520路公交车刚好到站,新的人群涌进了车厢,这让本来拥挤的空间更加捉襟见肘。乘客不自觉地挪动了身体,贼为了能顺利得手,也随之向右转去,就在这一瞬间,他的眼神竟在不经意间与我对视。不知为什么,我顿时想起了老疤那邪恶而冰冷的眼睛,我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与他对视,不知道是否该像往常一样平静地与他的眼神错过或躲闪,几秒钟的时间在平时很短,但在此时却如此漫长。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面前的贼突然“哎哟”一声叫了起来,我也顿时从梦境中惊醒,张师傅正用一个漂亮的动作将贼的左手反剪在背后,就在那个贼抬头时,我看到的分明是一双怯懦迷茫的眼睛。
  “勇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张师傅声音虽不大却足以盖过小饭馆里的嘈杂。
  “我……没有……真的没有……”我回答得勉强,表情很不自然。
  小饭馆里拥挤着许多闲散的食客,他们有的推杯换盏,有的划拳行令,组成了这个夜晚城市中的喧嚣。
  张师傅正仔细残杀着一根鸡的颈部,那样子绝不亚于一个外科医生。经过一天的劳累,张师傅还是喜欢在下班后喝一点小酒的,按他的话说“这下可不受五条禁令管制了”。
  “勇子,咱们在抓贼时可不能分心啊。”张师傅抿了一口酒说,“抓贼不光要手快,精神还得集中,你刚才的表现可不好,就冲你刚才那个愣神,不但抓不着贼还容易出危险……”这是张师傅少有的几次教训我,显然我刚才的表现坏到了极点。
  “师傅,我就不是一干抓贼的料。”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说出了这样的话。此言一出,张师傅就像被鸡脖子扎了嗓子眼一样,动作立马停住了。
  “你说什么呢?”张师傅似乎没听清楚我刚才的话。
  “师傅,我不想在打扒队干了。”事已至此,我索性开门见山。
  “你个小兔崽子。”张师傅说着就打了我的头一下,“就为你师傅和你抢了个鸡脖子吃?还是硬逼着你喝酒……”
  “不是师傅,我想去刑警队干,不想再整天在车上抓贼了。”我打断了张师傅的话。
  “你……”张师傅一时没了话,怔怔地看着我。
  “勇子,我知道你心气高,我也知道抓贼这个苦活你们年轻人受不了。”张师傅放下酒杯,若有所思地说,“其实跟你说,我当时来打扒队的时候也就你这个岁数,记得我当时也不愿意干抓贼的活,这不明摆着的事儿吗?整天呆在公共汽车上,风里来雨里去,穿的比农民工还次,干活比农民工还苦,别说你了,就是我当时也不愿意干这个。”张师傅说得推心置腹。“但是勇子,虽然打扒这个活儿苦,但总得有人干啊,你说说,贼偷的钱都是谁的啊?还不都是老百姓的钱,说白了,能在公交车上丢钱的,都不是富人。我干打扒快三十年了,抓的贼不计其数,还没见过哪个贼能从车上偷到大数的钱呢,但你可别小看这块儿八毛的小钱,这是老百姓辛辛苦苦用汗水换来的啊,这个钱挣得不易啊。”张师傅说着又喝了一口酒,却未动鸡脖子,我知道,张师傅的话匣子打开了。 
  “记得有一次我在520路车上‘下’了一个贼,那个贼偷的不多,整整一千块,而当时因为混乱失主不知了去向,那咱们也得找啊,我就立即让司机停了车,扯着嗓子满处喊‘谁丢了钱,谁丢了钱’,那到哪儿找去啊,结果喊了半天也没人认领。最后幸亏了那个被偷的钱包里有一个老头的身份证,我这才通过当地派出所联系到了他的家人,并通知他来咱们打扒队认领。结果得过了一个多礼拜,那个老头才过来认领,我当时还想责怪老头呢,这么久才来认领,结果就在我把这钱送还到他手上的时候,老头却‘扑通’一下跪在了我面前,哭得死去活来的。后来一问我才知道,这一千块钱是他到城里给儿子送的救命钱,他儿子是个大学生,好不容易念完了大学,却在回家路上被车撞了,司机不但没有救人反而驾车逃匿,由于没钱他儿子只能躺在医院的大厅里,这一千块钱是老头拿着全部积蓄救孩子的命来了,但还让贼给偷了,唉……”张师傅一边说一边摇头。
  “那后来呢?”我听得入神,不禁问。
  “后来……后来等老头到了医院的时候,由于没钱,医院还是没有收治病人,老头就只能再回家去凑钱,结果这么一下耽误了最佳治疗的时间,最后这孩子还是由于救治不及时落下了终身的残疾。作孽啊……”张师傅说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后来就想,如果当时自己的手能再利落些,抓到贼后能再努力努力寻找失主,这孩子也许就不会落下残疾了。你知道一个农村出个大学生有多不易吗?唉……到最后还落了这个结果。”
  “师傅,这不怪您,怪也得怪那个贼太可恨。”我劝慰着张师傅,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如此落寞的表情。
  “嗨,过去了就过去了。我说这个事的意思你明白吗?别小看咱们抓贼的,别小看咱们整天较劲的那几个贼,要是不把这帮孙子除干净了,还不定得连累多少人呢。勇子,师傅掏心窝子地告诉你,我看人没错,你小子手疾眼快、动作利落,是个抓贼的好材料,无论你看不看得起这行,最起码你有这个天分。”张师傅说着给我倒了一杯酒,“来,陪你师傅喝一杯。”
  “师傅,我……”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张师傅,但有一点我知道,那就是虽然我深深为张师傅刚才讲的那个故事感动,但抓贼仍然不是我未来的梦想,但我还是举起了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师傅,既然说到这儿了,我也想说说自己的想法,行吗?”我将酒杯放下,看着张师傅说。
  “当然行,咱师徒之间就没有藏着掖着的,说。”张师傅回答。
  “您知道,我在警校学的就是刑事侦查,而且当刑警也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其实我当时考警校时的目的就很简单,那就是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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