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儿的眼中燃起希望的火花，但立即被杨泼了冷水。
“理论成立，实际基本不可能。你以为权限书是你的作业本吗？想写就写想擦就擦？那需要专业的人经过刻苦的训练才能办得到。就算把权限书摆在你我眼前，别说写了，估计都认不出来那是什么东西！不过……如果把它生效的土壤破坏的话……”
如果杀不死目标，就把目标的生存空间杀死。
“把结界破坏掉？！”
“对！”
米儿和杨浪茗兴奋地看着彼此。入夜以来，她们头一次抓住了生还的一线光辉。
“不可能的。”
丽莎平静地说道。
“破坏结界，那是不可能的。身处时光之墓，我们的时间必然腐朽。我们能看见的石墙只是时光之墓的基座，整座仇家庄就是一座墓地。埋进墓里的人，还有转圜的余地么？”
“别这么悲观！”米儿抗议道，“如果人没有死，再从坟堆挖出来又有什么不可以？！”
“悲观？”
丽莎凄怆地一笑。
“不。那是宿命。生在仇家庄生，死在仇家庄死。这是我们的罪。我们罪有应得。”
丽莎颓然站在那里，披头散发，面如死灰。身后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落在玻璃上的雨滴好似数百只僵尸攀着窗沿，伸出它们白骨化的手，杂乱无章地敲打着窗户。
米儿不禁打了个寒战。她是跟活人说话到现在么？！
然而丽莎却在继续：“如果你们真的想试一试，那也是不可能的。结界的中心在地下墓地，冥界和先祖的守卫者一直呆在那里，比米克兰特强大百倍。除了族长、祭司和祭品允许进入，其他人格杀勿论，连神官都不行。如果我们真的进去，一定会被杀的。”
“不管怎么样，好歹要试一试！”
杨浪茗握紧了拳头。随即她又对米儿笑道：“怎样？你现在还坚信自己的眼睛么？”
“我……”
是啊。虽然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可如果米克兰特真能随意变化，那事实如何真的不好说了。
而且她现在才发现，自己已经站起来了。她的身体比头脑更为诚实，告诉她自己还没有放弃希望。
既然如此，米儿便快速地回忆至今为止所发生的所有事件。
雪兔、沙鹏被杀。
丽莎遇袭。
李平的尸体躺在厨房。魏笙的尸身在二楼走廊奔跑。小萧的姐姐确定死亡。
晴雨挟持冯茜雯，包揽除去杀死小萧姐姐的一切罪行。当时所有的怀疑都指向她，而且安苍弼在餐室提出的通过观察先行离席的人的行为，来判断他们是否有问题的方案也使对她的怀疑更进一步。可晴雨为什么要承认？被逼无奈走投无路？不像吧。无论是不是她干的，都说不通她的行为。
但即使不能证明晴雨干的，也不能证明不是她的所作所为。
在有更多的证据之前，米儿决心保持中立。一切以逃出去为重。
另一边，杨浪茗则在继续她的话：“证据可以证明真相，这不假。不过真相不会被证据左右。说到底，证据推论出的东西只能逼近真相，而后与之重叠，但不能取代它。
“算啦。咱们还是快点想想，怎么深入中心破坏结界吧。”
“嗯！”米儿兴奋地点点头，向杨浪茗投去期待的眼神。而杨浪茗也和她一样，这么看着她。
……不是吧。
笑容僵在脸上。两人缓缓转头，望向丽莎。
丽莎被看得发毛。即使她们的眼神写满了恳求，她也只能道出事实。
“……抱歉，我也不知道中心在哪儿……”
第二十二章 在外
更新时间2013…9…8 18：55：43 字数：3374
米儿和杨满心欢喜地以为找到求生之路，却没想到谁都不知道那所谓的中心在哪儿。正在郁闷的时候，冯茜雯拿着一卷奇怪的图画前往一楼，说是要找彭树解释上面的内容。
二楼的三个人事先观察了这幅图画。图画是画在鹿皮上的，为了保护化作冯茜雯还特地用布隔在手和画之间。画面成老旧的暗黄色，画风古朴，颜色亮丽。画从一个花朵形状的洞穴开始，有一些小人呆在里面，口中吐出气体，洞穴的出口有一串脚印。杨认出这描绘的是阿兹特克迁徙的故事，那个洞穴是阿兹特克人最早的居所“七个洞穴”，口吐气体意指交谈，脚印代表迁徙。这是一幅记录了在场之人的先人们的迁徙故事的画卷。先人们自阿兹特兰长途跋涉，历尽艰难，终于建立辉煌的文明。而那宏伟的城市不过百余年便倾颓了，孤苦无依的人们不得不再度踏上颠沛流离的道路。图画上的人们飘扬过海，亲吻新的土地。最后他们把家安置在群山之中，世世代代肩负起守护太阳之神的使命。
“你们看。”杨指向画作最后的一部分。
“这里应该就是仇家庄了。你们看这是什么？！”
为太阳神奉上祭品之后，先人正是开始在仇家庄的定居。
但是这还没完。
在将祭品的心脏取出献给太阳之后，祭品的身躯没有像在特诺奇蒂特兰的神殿那样从阶梯顶端踢下去，一直滚到神殿脚下任其腐烂，头颅也没有被摘下放在专门的架子上，而是在祭祀结束后将尸体焚烧，倒进了一个洞里面。想必身在异乡，为了尽量不引人注目，他们不得不做出妥协。
“这个洞会不会真的存在？”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中心？！
随后她们否定了自己的假设。
“这……应该只是一个倾倒骨灰的洞，也算祭祀的一部分吧。你们看这些，大概是完成祭祀之后灵魂飘出去了吧。”杨浪茗指着呆在一堵墙后面的小人说道。
但米儿和冯茜雯不这么看。
她们都不是仇家庄的移民，不需要遵守思维定式。所以冯茜雯才会兴奋地冲向一楼，向唯一的历史学家求证猜想正确的可能性。
“你们看，这难道不像一条通往外界的道路吗？！”
从时光之墓的里边挖洞，一直爬到外面。
“这，这不可能的吧！！”丽莎道，“先人们……为什么这么做？！这不是给自己创造漏洞吗？！”
“谁管呢！！”冯茜雯不以为然，“说不定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呢！”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即使完全理解当年先祖们的疯狂和破釜沉舟，杨浪茗仍然这么说。
她耽误的时间太久了。
“这样，咱们出去看看。照这张图，那个洞应该在村庄的东南方。冯茜雯你去找彭树，我找安先生商量下。”
无论如何，务必把他拖住。
至此，便有了杨浪茗和安苍弼在楼梯相遇的一幕。
安苍弼一开始并不想去，见众人意志坚决便同意一试。彭树怀疑那是一个祭祀坑洞，于是赵克非也决定前去。丽莎坚持留守大屋，即使她不说旁人也能看出她的悲观。于是冯茜雯便将小萧托付给她，并叮嘱她一旦有事可以去找白晓商量。
由于之前白晓的强烈要求，只有杨浪茗在出去前隔着门喊了两声。
大雨瓢泼，幔帐般悬挂于天地之间。众人在泥泞的道路上艰难地跋涉，斜穿过农田，以最短的距离冲向他们的目的地。寒冷的黑暗如同一张血盆大口，随时有可能令他们血肉飞溅，只有互相依偎的彼此能给他们带来些许温暖。
本以为要沿着围墙搜索好一阵，当那山洞隐约出现在土坡时，他们激动的几乎欢呼起来。
洞口大约一人高，用安苍弼找来的手电筒向洞中照去，人们发现洞的纵深很大，一下子照不到洞的后壁。洞内狭窄只能勉强两人并排行走，平整的地面似乎过去常有人在这里走过。
“要进去吗？”
在得到其他人踌躇但肯定的回答后，安苍弼率先迈入洞中，米儿和杨浪茗紧随其后，其他人跟在更后面，赵克非彭树断后。他们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尤其是打头的安苍弼，每次迈出脚都要在地面探一探，心里踏实了才肯落地。
在幽深的洞内，外面的大雨听着是那么的不真切。他们已经连续经过了两道拐弯，但洞仍然没有到头的意思。雨水清新的味道已然所剩无几，取而代之的是地下独有的潮湿的霉味。
“你们看！！”
冯茜雯指向他们右侧的一个岔路口。手电筒的光照过去后他们才发现那实际是一条死路，形成一个长条状的房间，地面深深地陷下去，形成半地穴结构。当手电筒的光划过房间那似乎是后来填埋成的地面，点点反光令在场之人惊愕。
白骨。
“这是……殉葬坑吧。”杨浪茗指向房间深处的一角，“你们看，那里是不是埋着什么东西？”
仔细观察后他们确定，那是贵金属制成的殉葬品。虽然价值连城的宝贝近在眼前，却没一个人愿意踩过白骨累累的地面，去挖死人的宝贝。
继续行进，间或遇到好几间这样的房间。通道却仍然持续着下行的趋势，给人以通往地心的错觉。
“我们……应该越过围墙了吧……”赵克非小声地问道。
彭树无奈地摇头：“不知道。这里的地形太奇怪了，要人晕头转向的。希望雨水不要倒灌进来。”
然而即使如此，他们心里还是满怀希望的。即使不能到外面，如果能到达米儿和杨浪茗所说的核心，破坏掉结界，他们依然有一线生机。
“……你们，听没听见什么声音？”冯霜话音刚落，突然一阵巨响令大地震颤。
洞塌了！！
安苍弼扑向米儿和杨浪茗，三个人一起往后倒。大块的土块和细密的泥土霎那间堵死前进的道路。
“快跑！！”
用不着他怒吼所有人已然行动起来，朝来的方向发足狂奔。刚才还十分平静的山洞此时犹如即将喷发的火山般颤动着，发出隆隆的怒吼，沙石泥土不住洒落。当落在最后的安苍弼前脚刚迈出洞口，整个土坡在轰鸣中坍塌了。好在彭树在紧要关头拉了他一把，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一堆人不顾形象地倒在原来的山洞前，大雨把他们全数浇成落汤鸡。幸亏他们进的不算太深又没遇到岔路，不然全都得被活埋。
“该死！为什么会坍塌？！”冯霜气急败坏地随便捡个人就骂。
“我他妈的怎么知道！！”被吼的杨浪茗丝毫不甘示弱，“觉得懊丧去找个没人的地方，拿头撞墙去！”
坍塌的土坡露出更多的围墙。原来露出地表令他们不敢越雷池一步的屏障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大雨猛烈地敲打肥沃而荒芜的农田，让它泛起黑色的波涛，一直绵延至视线尽头，显得如此的宽广空旷。在场的人们却觉得无比压抑。
他们的世界，原来真的只有这么大了。
无论如何，再呆在外面都没有任何意义，。不知是由于土地吸收了太多水分变得泥泞，还是雨水浇湿的衣物过于沉重，一行人打道回府的路途无比坎坷，不时有人摔倒。人们只得相互搀扶着一步步挪向大屋。快到门口的时候他们瞥见了一个人影，像OK绷，但没有一个人愿意去追。
此时此刻，大屋内。
丽莎静静地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望着屋外的大雨出神。在她的旁边，小萧正睡得香甜。
当年的族长，也许连这样安闲地看雨都做不到。
“累死”是什么感觉，丽莎无法想象。
手脚不听使唤地颤动，面部肌肉抻拉扭曲。如同滑稽的鬼，把自己吓得心惊胆战。被禁锢在这疯狂的躯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