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揉眼睛，推开门走出去。没走两步就看见站在院子里的伶舟颜约，她又倒着走回来，把门关上。
隔了一会儿，又重新走出去。伶舟颜约正好转过头来看她，镜眠强笑这和他打了个招呼：〃伶舟……早啊。〃
伶舟颜约淡淡点了点头，不再看她。
镜眠慢慢地挪出院子，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也不见他侧目一下……按照昨天晚上说的，他们现在的关系应该是恋人吧……
但是这气氛真的很奇怪啊……
镜眠出了院门，长舒一口气。甩了甩头，走出别院。
刚一出门，就发觉外面情况不太对。
小村一向很安静，但是今天早上有些太安静了。
夏月节刚过，各家门前扎的彩带还带着鲜亮的颜色。但是空气中隐隐却传来一阵血腥的气味，叫人闻之欲呕。
镜眠一下子警觉起来。
四下瞧了瞧，没有人。她便沿着村中的路走了一段——村里的路不复杂，即使随便走她也不会迷路。但是很快就发现了问题。
没有活人，一个也没有。空气中的血腥味道浓重。
每家每户的门都关着，但是昏暗的天色下，偶尔可见门缝下面溢出来的血迹，已经干涸。
镜眠惊恐地屏住呼吸。
这时候，双毒也从别院里出来了，紧随其后的是墨疏。
这三人见这阵势，亦是眉头紧皱。
几个人分头下去看了一看，发现村中已无活口。重新聚在一起时，伶舟袭夜道：〃莫非昨夜我们睡熟之后有人给我们下了药，然后再在村中动手的？〃
镜眠刚想说不可能的因为自己昨夜一夜未眠，就听墨疏已经开口：〃不是，我昨夜并没有睡下。〃
镜眠不由得抬起头看他。
墨疏淡淡瞥了她一眼，接着道：〃但是我并没有听见外面有异响。这说明对方的武功很高，虽然还不能确定是一个人还是一批人动的手，但是实力都不可小觑。〃
伶舟颜约突然道：〃是一批人。〃
〃你怎么知道？〃
〃我仔细看了那些人的伤口。〃从伤口的位置与大小能判断出杀人的手法，但是形状太血腥，当着两个姑娘伶舟颜约也没有细说，只道：〃应该是魔教的人。路上我们就被他们截过一次，这次就更明显了，是威胁。〃
他指的是七月半鬼节那天晚上被偷袭的事。
镜眠却瞪大了眼睛：〃魔教？！〃
☆、69 圣魔域
魔教。
镜眠怎么也没有想到，铜城大会上和魔教莫名其妙遇上，这一次，居然又和它扯上了关系。
听了双毒和墨疏的解释，她才知道这一趟北行，最终的目的地，就是魔教的圣魔域。
圣魔域是魔教徒的大本营，坐落在极荒之地的北境外。圣魔域的中心是圣魔山，而弦佩，就在这圣魔山上。
墨疏前一阵被七折宫里祭祖典后的收尾工作牵扯，抽不开身，又适逢双毒至京——彼时镜眠已经离开，却还未同双毒见面。双毒不知道要的青蛇已经不在七折宫，所以两人闯了进去，然后很不幸地被墨疏逮住。
墨疏倒是没有发落这两人，反倒是和他们谈了一笔交易。所交易的东西，便是弦佩。
双毒为墨疏出宫去找弦佩，墨疏出钱。
镜眠没有问这笔钱是多少，不过能支使得动伶舟颜约和伶舟袭夜两人的，应该不是小数目。在加上那段时间双毒经济紧张，甚至沦落到要靠当街比武招亲来挣钱，这一趟找弦佩能有钱赚，他们当然义不容辞。
了解了这段始末的时候，镜眠已经和他们一起走在去圣魔域的路上了。也正是这个时候，镜眠才发现——双毒是拿钱的，墨疏是监督的。而至于她自己……则完全是跟班，是白给的。
想到了这点，她去找弦佩的热情少一半。马车摇摇晃晃，坐在里面有闷又挤不见天日，她的热情又少一半。
对面坐着两个人，一个眸色如墨，一个狭目轻佻。姿容都是上等，并排坐在那里，动都不动一下，就有气场在空中飘。
镜眠缩成一团，往旁边伶舟袭夜身上靠了靠，脸埋到她肩上。
伶舟袭夜低下头来，用非常小的声音道：〃镜眠，你和我弟到底怎么了？〃
镜眠有气无力：〃没怎么。〃
〃你们肯定又吵架了，我问他他还不说。那你和君上怎么回事？〃
〃……没事。〃
伶舟袭夜看了对面的两人一眼，又悄悄对镜眠道：〃我说你不能这样啊，你不觉得尴尬我都觉得。俩都闹僵，你至少得和解一个吧？〃
镜眠闭上眼睛装睡。
伶舟袭夜叹了一口气，不说话了。
马车又行驶了一天一夜，到了第三天清晨，终于到达了圣魔域。
这片土地已经是莲界的最北端，贫瘠荒凉之至。天干物燥，风吹萧萧。方一下车，镜眠就被卷起来的狂沙乎了一脸。
〃咳、咳咳……〃
墨疏从车上跟着下来，把一条围巾扔给她。
镜眠将口鼻周围掩了个密实，隔着围巾声音嗡嗡的：〃谢谢。〃
四个人都戴好了装扮，向着圣魔域里面走去。
这一片土地上狂风怒号，屹立在正中央的，便是高耸巍峨的圣魔山。
山势庞大险峻，山脚下几乎见不到任何植物，只有腐烂枯槁的虬枝蜿蜒地半埋在土里，像是在垂死挣扎。
山下流淌着蜿蜒的河流，河水密稠，在稀薄的阳光下，竟像是水一样反着幽光。
银镜眠觉得奇怪，凑近了河流去看，才发现那根本不是水——是血，粘稠流动的血。
她〃啊〃地一声忙退回来，只听墨疏解释道：〃那是圣魔域的三途河。〃
〃三途河？〃那不是传说中冥界的河流么？
墨疏道：〃魔教自诩圣魔统治天下，有和冥君一样大的能力。所以特意挖了这么一条小河沟，用血水填满了。〃
他的语气就像是在说〃我有一堆白菜种子，所以开辟了一块菜地种上了〃……
镜眠听得一抖。
狂风吹得河里的血水表面波澜骤起，她不敢再看，随着其他三人向着高不可测圣魔山走去。
〃教主，你要不要也来看看？〃
圣魔山的魔灵殿上，一个黑纱蒙面的男子将手中的水镜交给身旁的人。
他动作随意，即使身旁是心狠手辣的邪教教主，他也丝毫没有畏惧或恭顺的意思。面纱中露出来的一双眼睛亮度惊人，神态间却极为冷清。
他没有如教内弟子一般称呼教主为尊上，而是直接称呼教主。
教主接过了水镜。
镜面之中映照出的，是山下的情形：镜眠等四人穿过狂风呼号的蒺沙地，跨越白骨森森的山脚，正一步一步向着圣魔山上走来。
教主沉吟了片刻，低声道：〃依你之见，下一步应当如何？〃
他声音嘶哑，刻意压低的时候便更显得阴森。
他身边的人听了，却笑了起来。伸出白皙的手指在镜面上拂了拂，让那景象消失：〃下一步怎么做，教主心里应该已经有数了。我们只是合作，我并不打算干涉教主的决定。〃
教主沉默了一会，吩咐殿门前的侍从进来：〃传副使来见我。〃
那侍从应了一声〃是〃，伏身退出去。
黄埃散漫风萧索，云栈萦纡登剑阁。
眼前是越来越多的黄沙，风像是如何也吹不尽一般。卷起石砾、杂草、枯枝，打在人的脸上、身上。
镜眠已经用围巾把整个头包住，却还是呛得几乎窒息。
前面的路看不清，身边的人也看不清。自打到了半山腰，风就开始变大。四个人为了不在风里走散，时常前后呼喊回应几声，但是现在，连呼声都淹没在风里了。
镜眠顶着风，慢慢向前摸索。
突然，前面的沙尘之中，浮现出一个人影来。
那是一个灰黑色的影子。起初只是一个轮廓，但是随着它越移越近，就能看出形状——有些像人，但又像是长着翅膀的怪物。
虽然条件极恶劣，镜眠求生的本能却还是在的。看见这样一团似人似妖的东西靠近自己，第一反应就是躲。
没想到她一侧身，那黑影却像是猛醒了一般，迅速地向她扑过来！
她这一惊非同小可，片刻后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收到实质性的冲击，反而像是撞进了一团棉花一样，被那黑雾包裹了起来。
随后黑影、黄沙、暴风，一瞬间都消失了。
她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到了一间小院子里。再仔细一看，居然是自己年幼时和师父、九苏一起住的后院！
正疑惑着，就见院门被猛地推开。九苏慌慌张张跑进来：〃镜眠我们快躲起来！昨天我们偷公子的银票被他发现了，快快！〃
他话音还未落，门外便又跟进一人来。正是浮雪：〃你们俩是一伙的？胆子不小，把偷的给我还回来！〃说完作势就要打人。
镜眠尚未搞清楚自己怎么突然一下子回到这里，莫非是穿越时空了？但是巴掌当前，不得不跟着九苏跑开……突然间，小院的景象又消失了。
盛京的街头，伶舟颜约和伶舟袭夜走在自己身边。一边走伶舟颜约还不住地抱怨：〃怎么还不吃饭啊？我都要饿死了，姐，姐……〃
〃你急什么，我还没逛够。你饿了先和镜眠去吃。〃
〃她哪儿有钱啊？姐，你快点吧……〃
转眼间景象又换了一幅。
七折宫内，墨疏手提一盏风灯，站在垂花木门前，穿过月色静静望着她：〃镜眠，你怎么在这里？〃
……
无数往昔的片段，有如梦中的戏一般一场一场地从眼前闪过，甚至还有在鸾镜中看到了，前世今生的纷乱纠葛。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慢慢汇聚成形，叫嚣着就要破壳而出……
她的头痛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一只手推醒了她。
〃镜眠，那是幻境！不要信！〃
她蓦地一抖，睁开了眼。
还是圣魔域的山腰上，周围的景象也没有变，只是风没有刚才那样漫天满地地吹了，也没有什么黑影。
双毒都在她面前，见她清醒，伶舟颜约面色便有些尴尬，转身走到一边去了。伶舟袭夜留下来摸摸镜眠的额头：〃瞧这虚汗出的，刚才是毒瘴，掉进去就很难醒过来。幸好它也是一种毒，我和颜约都有抗性的，很快就恢复了。〃
镜眠此时全身都被冷汗浸透了，再回忆刚才的情形，确实很多景象看起来都是虚幻的。
只是……在快要清醒的前一刻，那样翻涌的感觉是什么？就好像是快要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
她摇了摇头，从地上起来：〃墨疏呢？〃
伶舟颜约自然是不会主动去管墨疏死活的，伶舟袭夜顾着和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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