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顾左右而言它，这里怎么可能……”牛黄也停住了，真的有人打架，就在不远的地方。
深深呼吸几口，他终于还是蹑手蹑脚跟过去了。
仿佛山间寺中重现，冲突的双方，又都是npc，一边一身白，白包头，白衣服，白裤子，白围腰，白裹脚，另边一身黑，黑包头，黑衣服，黑裤子，黑围腰，黑裹脚。
经典永远都不过时，所以独孤鸿牛黄一眼就认出来，这是款叫做《仙剑奇侠传》的老平面游戏里两个种族——白苗、黑苗。
虽然每方仅仅三人，双方搏杀异常激烈，当牛黄赶到，正看到一个白苗拼着背部中刀，硬是砍掉了一个黑苗脑袋。
黑苗尸体却没立刻消失，而是从颅腔里飞出一个有着三对翅膀、蜈蚣身体、通体血红、两根手指那么大的怪虫。
怪虫飞行极其迅速，在空中好像一道红色闪电，径直向凶手白苗扑去。
黑苗的死似乎也刺激了两个同族，两人将口一张，也从嘴里飞出了怪虫，一个蜂身蝎尾，一个五足飞蛇，体型都没蜈蚣那么大，速度也不那么快，似乎是蜈蚣因为主人的死进入了一种狂暴状态。
“苗家炼蛊，果然诡异！”旁观两人已经忘记了芥蒂，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寒意
第二部 桃花坞里桃花庵 第四十一章 不见五陵豪杰墓
蛊者，古已有之，《左传》孔颖达疏：“以毒药药人，令人不自知者，今律谓之蛊毒”，这是蛊之所以被称为蛊的来由，至于更详尽的记录，源自《本草纲目》：“取百虫入翁中，经年开之，必有一虫尽食诸虫，即此名为蛊。”
历代小说家笔下，对蛊多有阐述，始终摆脱不了诡异二字，今日两人所见也算名不虚传了。
且说白苗三人见对方拼了性命，神色间也大是紧张，后退数步，伸手往怀里掏去，可惜蛊虫速度太快，背部中刀的白苗刚刚掏出方玉盒，就被三翅蜈蚣扑上胸口，生生噬出个大洞，往血肉里钻去。
白苗发一声凄厉惨嚎，露出痛不欲生的神情，僵直着身体光化而去，连同三翅蜈蚣一起不见了踪影，炼蛊有所谓本命蛊，蛊死人伤，人死蛊亡，大约是凭一缕执念，坚持到替主人报仇之后，三翅蜈蚣的寿命也随之终结。
见同伴遭了毒手，两个白苗怒吼一声，翻开了各自的玉盒。
出人意料，盒子里并非黑苗那般诡谲莫名的毒虫，而是两只通体莹白如玉，好像网游里宠物一样Q版造型的虫类，一只白白胖胖的蚕宝宝，一只大眼涨肚皮的蛤蟆，
“好可爱！”牛黄忘形轻呼，然后才觉失态，不由看同伙一下，独孤鸿毫无所觉，关注着场中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两虫一看就不是擅长运动的材料，事实也正如此，懒洋洋躺在玉盒上，一动也不动。
但那并不表示它们对白苗毫无助益，至少自它们出现以后，两只毒蛊莫名其妙减少了攻击频率，似乎对它们颇为忌惮。
随一阵风吹过，暗处两人明白过来，风中夹杂着极浓郁的药香，让人闻之精神一振，大约就是毒虫忌惮的源头。
白苗们就一手擎盒，一手挥舞弯刀，狠命向黑苗砍去，他们身形比黑苗高大些，似乎占着蛮力的便宜，但黑苗胜在身体灵活，不时又有蛊虫帮忙，攻击力较白苗其实还高些。
但白苗的蛊虫也不是白养，除了驱赶毒蛊，还不时能喷些口水到主人身上，虽然稍嫌恶心，但那口水，估计至少相当于中级的补血药，能看到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痊愈。
四个人缓缓挪动着脚步，刀光旋舞，火花飞溅，铮然有声，空隙间蛊虫穿梭，局面一时僵持起来……
“我们……”牛黄刚想说话，被独孤鸿挥手打断，“不要出声。”他脸上一股看破一切的自信流露，“马上就要分出胜负了，集中注意力，到时一齐动手。”
“马上要分出胜负？”牛黄狐疑的看向场中，没看出半点蛛丝马迹，扭头正欲询问，场中一声齐喝，把他震了个愣怔。
一瞬间，白苗雪亮的弯刀宛似惊雷急电，不约而同斫向空中一处，那一点上的蝎尾蜂似乎觉出末日将至，掉头想跑，只可惜，前后都有刀光，一竖一横，将它去路尽数封住。
原来，白苗刀光挥舞，间杂了好多无意义的攻击，却是在有意封堵毒蛊的进击路线，将它们逼迫到一个狭小区域，以集中火力加以歼灭，本命蛊一死，蛊主虽不致死，短时间内也在无动手能力。
白苗算盘打的不错，只是有些想当然了，他们都没有注意，算计别人的同时，别人也在算计他们。
两个黑苗有意无意的挪动脚步，不知不觉间将位置突出的白苗包夹起来，与主人心灵相通的飞蛊，也都将注意力放在这个白苗身上，即便偶尔去攻击下另一个，也是行行例场，不欲惹人怀疑而已。
白苗突施辣手的同时，两个黑苗也发一声吼，两把弯刀连同五足飞蛇，同时袭向突出的白苗，原本还有蝎尾蜂一份，只是它已经自顾不暇。
眨眼之间，白苗先小腹中刀，复又胸口一刀，当即血如泉涌，他张张嘴还没呼喊出声，脖颈处被五足飞蛇狠咬一口又盘勒起来，硬是把一声喊憋回去了。
那五足飞蛇只有尺长，弯着身子刚能把脖颈圈住，乍看上去好像戴了个血红的颈箍，说不出的怪异。
白苗一时还没死透，直到两三秒后，伤口处血液都乌紫发黑了，才蹬蹬腿光化，这五足飞蛇毒的剧烈，让人头皮发麻。
这个时候，黑苗的情形也没好到哪里去，蝎尾蜂被凌空斩成四块，蜂主当即委顿在地失去战斗力，黑苗白苗立刻又成对等局面，一对一单挑。
“上！”独孤鸿猛然低喝，怀里抽出开山斧，尚未跃出草丛就将之高举过顶，身形随巨斧挥落，逐渐幻成一道弯弯折折闪电。
牛黄只是生跑，拖着重重叠叠的幻影尾巴，他不需要独孤鸿那些花里胡梢的技巧，虽然动身稍晚，还比独孤鸿早一线来到场中，数十上百把匕首的幻影瞬间凝结成一，狠狠扎入黑苗背心，在黑苗愕然转身之后，又干净利落抹过脖颈。
即便牛黄攻击力低微，一连两次精准的弱点攻击，加上黑苗原本就已是残破之躯，竟瞬间就将之光化。
下一刻，独孤鸿大斧也势如破竹，华丽的将目标剖成两半，这就是高攻重刃的好处了，若是牛黄手里那把深蓝小匕首，就算他到了一百级，也砍不出这效果。
只是，虽然一切都很顺利，偷袭得手的两人却一齐愣住了——
“为什么要杀黑苗？”
“为什么要杀白苗？”
与此同时，系统提示音分别传入两人耳中——
“玩家天地孤鸿，黑苗村声望＋5，与黑苗村关系达到友好，白苗村声望－5，与白苗村关系达到敌对。”
“玩家牛黄，白苗村声望＋5，与白苗村关系达到友好，黑苗村声望－5，与黑苗村关系达到敌对。”
组队自动解散，两人再看对方身体时，表面就笼了一层朦胧胧红光，那是相互敌对的标志
第二部 桃花坞里桃花庵 第四十二章 半醉半醒日复日
“古里古怪，鬼鬼祟祟，又阴狠毒辣，不杀他们杀谁？”牛黄狠狠瞪一眼已经重伤状态的另一个黑苗，毫不留情将他一刀结果，却意外的爆出一个黑色腰带。
“你……”独孤鸿见状摇头，“救白苗会有什么好处？玩家可以自己补血，就算有朝一日你学会了白苗的蛊术，对自身也没有任何助益，黑苗毒蛊你也见到了，哪种对我们将来更有帮助，难道还需要考虑么？”
“就因为这么一点点虚无飘渺的理由，你就黑白颠倒，是非不分了？”牛黄将一手食指拇指捏成一线，极力形容那可能性之小，另一手拾起了腰带，立刻一声欢呼，“绣围带？竟然是18格的，喔耶！”
江湖里，每个人有四个储物位，胸口、腰带、两袖。
胸口两袖是固定数量，初始为40＋1＋1，做几个容易但麻烦的任务后可以扩展为100＋3＋3，再进一步扩展就非目前玩家能力所及。
只有腰带是随装备属性的，最初的布腰带只有3格，随怪物等级提高，腰带基础属性越来越高，目前顶级腰带有12格的了，但与这根相比还是逊色不少。
腰带的意义可不仅仅代表包袱变大了，因为游戏规定——
战斗中，两袖物品随时可以使用，仅限存放药品，每格有数量10上限，属可被偷物品；
腰带物品取用有1秒动作延迟，可存放物品范围放宽，可以有后备药品、暗器、替换武器等等种类，且与胸口堆叠规则相同，不会被偷；
胸口物品取用有3秒动作延迟，百无禁忌。
战斗中，每1秒的耽搁都可能让形势逆转，所以说，腰带容量变大是种战斗层面的提升，绝非简单的加减运算。
听完牛黄指责，独孤鸿一声哂笑：“你就好到哪里去了吗？仅凭服饰、凭印象就本能的将他们定位，这种做法其实才最可怕。”
“白苗一定是好人吗？黑苗一定是坏人吗？你连他们为什么敌对都没搞清楚，凭什么下结论？你所有的判断，不会是从两百多年前那款游戏里得来的吧？”
“医生会治病救人，可有时还倒卖器官；士兵会杀人防火，也可以是保家卫国……这世上的黑白对错，不是那么容易分辨的！”
“相比之下，我只需要杀一个人，而你，却杀了两个，我是不是可以这样怀疑，你那么选择，是为了双倍掉落呢？你知道什么，没错，就是为了掉落，你看看你高兴成那幅样子……”
跟独孤鸿逞口舌之能，十个牛黄加起来也不是对手，当下只能呆呆听独孤鸿滔滔不绝，丝毫反驳能力没有。
但他并未恼羞成怒，因为他看到了另一个独孤鸿，不像表面这般冷血，这般精于计算，这般残酷无情，隐隐约约间，他恍惚意识到，之所以会给人那样的印象，只是因为独孤鸿懂的东西太多了，多到超出年龄的桎梏，多到对某些事已经失去信心……
“那么古怪的看着我干吗？发花痴么？”独孤鸿察觉了牛黄异状。
“啊？你才花痴呢！”牛黄清醒过来，摇摇脑袋，想把脑里的荒谬念头摇出去，“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既然已经这样了，分头行动吧。这说不定是个机遇，两边对比，也许比选择任何一边更容易弄明白怎么回事。注意保持联络！”处于敌对状态不能组队，但好友间通信不受影响。
“好的！”牛黄转身向西行去，声望奖励的同时，他得到了前往白苗村的指引，与独孤鸿稍加对照就知道，两村分别占住了月亮湖东西两个尖角，相距十数里的样子。
“嗯，对了。”独孤鸿拍拍脑袋叫住牛黄，“对不起！”
“啊？”牛黄微微一愣，然后反应过来，“为什么要道歉？你说的对啊，我从中学到不少东西呢。”
“不是。是那之前……嗯，我其实一直都这样，没必要替我担心，也许，一段时间以后……”独孤鸿愈解释声音愈含糊，最后干脆莫名其妙走掉了。
“之前？噢——之前！”牛黄骤然明白过来。
原来是因为湖边时的出言不逊，还真是蹩脚呢！看着独孤鸿一席狼狈的背影，牛黄暗道，对刚才的恍惚愈加怀疑起来，连道个谦都这般扭扭捏捏的，这家伙，到底是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