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惑 作者:彭绪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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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惑 作者:彭绪洛-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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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我们一家人大笑。

  只有喜欣不笑。

  他沉默得像只受了伤的羊。

  迪文还告诉我,喜欣的名字是她和弟弟为孩子取的,意思是喜爱欣慰的意思,反过来念是欣喜。

  我在心里想,这也正好纪念你姐姐欣儿。

  有时真搞不懂,活着的人为什么要为死去的人受罪。

  死去的人已经死去,不可能复活。

  活着的人还要生活,应该想办法活得更好。

  我是这样认为的,可心中总无法这样对待,也许人的思想和实际存在很大的距离。 

第八章 未必能爱
 
  五十五

  我带着迪文、弟弟和喜欣直奔花桥村,只希望迪文能见上她爸爸最后一面。

  到花桥村时已是第二天上午,那天是阴天。

  欣儿她爸还活着,还剩最后一口气,他还在等待他女儿的归来。虚弱的他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也没有力气抬手,只有两只眼睛来回滚动。

  当迪文出现时,她爸半睁的两只眼突然睁得很大,没有力气的手也微微地动了动。

  他似乎想坐起来,或者想握住女儿的手。

  迪文忙迎到床边握住了她爸的双手,嘴里不停地喊:爸爸,爸爸,我回来了。

  她爸的精神顿时好了许多,就像没有生病一样,嘴巴吃力地动着,吃力地说着话。

  可谁也听不清他要表达的意思。

  迪文忙叫来喜欣,叫喜欣喊外公。

  喜欣怯怯地走到床边,外公还没有叫出口,就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不知是他被老人的样子吓坏了,还是回想起他父母临死前的样子。

  老人的眼球来回转动,在喜欣身上打量着。

  突然,老人的神情变得焦虑,嘴不停地动着,想要说什么。

  这次我领会到了,忙凑上去告诉老人,说喜欣是迪文在国外收养的孤儿,是收养的。

  老人听后又舒展了眉头,同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一口气似乎还没有叹完,老人就不动了,眼皮也慢慢闭上了。

  我们都大声地呼唤着老人,可他还是一动不动。

  这时,从老人的眼角里流出一串长长的眼泪。

  老人生前从不流泪,见到迪文和喜欣时也没有流泪。

  谁也没有想到,老人没气后,也可以说是死后竟然掉泪了。

  这泪是什么意思,谁也猜不明白。

  我们一起帮老人料理了后事,在墓碑上刻着“欣儿、迪文父亲之墓”。

  也许这也是老人的遗愿。

  活着的人只能猜测死了的人的想法,不可能绝对正确。抑或是一种自我安慰。

  五十六

  迪文母亲的身体也慢慢变得虚弱起来,就像是秋霜过后的草原。

  也许是迪文父亲的死给她带来太多的痛苦,也许是她辛苦了一辈子,人老了身体也不行了。

  迪文、喜欣和弟弟在老家呆了近一个月,眼看假期就完了,他们要回加拿大了。

  可迪文看着饱经风霜的母亲,心里只觉得一阵疼痛。

  喜欣似乎很喜欢这里的大山。他从一言不发变得慢慢和周围的伙伴搭腔。

  他总成为村里孩子们的焦点,伙伴围着他听他讲故事。

  似乎喜欣所讲的一切都是那么稀奇和古怪,在他们眼中,喜欣就像一个外星人一样,充满了神秘和不解。

  喜欣渐渐成为了孩子王。只要他一出现,村里的小伙伴们都会聚过来。

  迪文虽然生长在加拿大,可她似乎感觉自己应该属于这个地方。

  她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溪边,喜欢陪母亲在田间劳作,更喜欢小村寂静祥和的夜晚。

  城市和农村的区别太大。环境、空气、生活的人们都不一样。

  迪文第一次回国时,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喜欢上了这块土地。

  现在加上陪着自己的母亲,她觉得自己离不开这里了。

  有人说城里人喜欢大山是玩新奇,山里人喜欢城市是找罪受。

  我觉得不是没有道理,可我也敢肯定迪文不是因为新奇才喜欢这里。

  很不习惯这里生活的是弟弟,他总埋怨山里蚊子多,不卫生,不方便等等。

  他显现出来的不习惯成为一种不喜欢,甚至发展成厌倦。他的种种迹象似乎在表达他不应该承受这种生活。或许在表达他在大城市生活过,是国外加拿大过来的人,原来过着与这完全相反的生活。

  也许他忘了,他和我一样,是山里长大的苦孩子,我们才是真正大山的儿子。

  人忘本也许就是如此。

  人忘记了过去也就忘记了自己是谁。

  五十七

  弟弟坚持要回加拿大,他的理由很多,那里有他的科究事业,有可敬的导师,还有他所向往的繁华和富丽的生活。

  迪文无语,我也无语,也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向往和追求,他在考虑自己的向往和追求时不会去考虑别人的想法和感受。

  弟弟也许就是这样。但他有自己的理由,也有他的自由。

  弟弟最终还是走了,他回加拿大了。

  迪文这次也跟着回去了,不过是回去办理相关移民手续,她还会回来,回到这个大山定居。

  她说她没有尽到孝敬父母的义务,父亲走了,不能让母亲再孤独一人了,她要陪伴母亲度过晚年。

  迪文的母亲是无论如何也不让她留下来的,她知道迪文如果留下来就意味着回国,意味着放弃城里美好的生活,意味着放弃一切。

  可迪文十分坚定。就像弟弟坚定要回加拿大一样。

  只有喜欣无所谓,也许他感觉到自己本来就是社会的弃儿,在哪儿生活都一样。

  但从他的心情还是可以看出,他已经开始喜欢这里的大山和大山里的伙伴了。

  他心中的阴影正在逐渐消失,他的艳阳晴天快要来临,一个环境可以改变一个人一生的命运。

  喜欣虽小,但他的一言一行表现出对迪文的感激和信赖,远远超过对弟弟的感情。

  也许正如一句谚语所说:千顿饭养一个仇人,一顿饭养一个恩人。

  五十八

  迪文从加拿大回来了,她办理了移民手续,和弟弟分手了。

  同时还带回了喜欣。

  当村里的小伙伴们再次看见喜欣,喜欣再次看见小伙伴们时,他们欢呼的情景就像久别的亲人重逢一样。

  孩子们是最有童心的,也是最有感情的。

  迪文母亲的身体已是病魔缠身,十分虚弱,迪文每天都相伴左右,照顾有加。

  清苦的生活,母女的相依为命,并没有减少她们幸福的感觉。

  人间的真情也许就是如此。

  五十九

  一切安顿好后,我和迪文、喜欣还有迪文的母亲一起去看望欣儿。

  时值晚春,远远地,就看见了欣儿的坟墓。

  坟堆上长满了绿油油的青草,生机勃勃。还有一株高高的芦苇,圪立在坟顶,就像伸头远眺,遥望远方。

  走近,我们的目光一起聚集到了坟前,然后面面相觑,惊讶起来。

  坟前有束开得正艳的玫瑰,扎玫瑰的彩带正随风摆动,显然是有人来过。在那束玫瑰的下面还有个用石头压着的塑料袋。

  我小心翼翼地将它拿起拆开,赫然发现里面竟有个完好的信封,信封里装着一张女人与小孩的合照。

  乍看之下,那女人慈眉善目,似乎特别眼熟,好像……好像迪文!

  我惊讶地转过头去,没错,就是迪文!

  这是你的照片吗?我问。

  迪文满脸疑惑地看着我,摇了摇头说,不,不是的,我从来没有拍过这张照片。

  不是迪文的!那是……欣儿?

  这时一阵风迎面袭来,手中的照片像是突然有了某种灵性,倏地挣脱束缚,向着远方纵身而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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