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洛汐大人来了。”
围观的人立刻散去，而我的心则一颤。
苏玉则嘟嘟囔囔地说：“什么洛汐，什么大人的……”
“洛汐，是桑青记恨的那个祭司么？”我的心一沉，“呵，还真想看看他究竟是何人。”
我和苏玉一动不动地躺在街道中间，马车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放肆，”男车夫一口娘娘腔，“还不快滚，要不然，洛汐大人的马车可是不长眼睛的。”
我在心里笑道：“已经如此势力了。”
苏玉听到这句话，立刻恼怒，从地上跳了起来，道：“你以为你是谁呀，我告诉你们，苏丞相府的人可也是不好惹的。”
“是么？”马车的帘子被一位男子慢慢掀开，他望了望已经站起来的苏玉，冷冷一笑，“苏丞相的儿子呀。”
“怎么，祭司大人？”
洛汐冷笑着说：“苏丞相向来多情，听说府里又多了个野种。”
“你……！”
“洛汐大人似乎并不是人界的呢。”
方才还冷笑的男子一惊，他看见站在不远处穿蓝衣的长相平凡的女子。在她身边，分明站了只威风凛凛的普通人看不见的狮子。
我微笑着，不紧不慢地说：“冥不出世，何时来人间插手人间的事情了。”
洛汐倒吸一口冷气，寒意袭来。
只是一瞬间，他冷静下来，仍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听不懂你说什么，竟是两个醉人在说疯话。”
他手一挥，放下帘子，对车夫道：“走吧。”
看着马车渐渐走远，苏玉吃惊地问我：“你说的是什么，竟让这个冷面王子打了退堂鼓？”
我也吃了一惊，看着他精神抖擞，便问：“你没醉？”
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没有，骗你的真心话的嘛。”
我们竟同时笑了。
“清泠？”
“嗯？”这厮，竟唤我名字了，我无奈一笑。
“我带你去落雪城的郊外去走走，如何？那里的花开得好极了。”
我的心顿时一冷。
就在上个月，蓝染城郊外，那时，我刚刚16岁，母亲在我面前死去。
她说：“……我就想莫非你是什么妖物……”
5月，阳光明媚，野花飘香，我站在草地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眼泪再次流了下来。
苏玉傻了眼，赶紧问我：“怎么了？”
“没什么。”
这时候，苏玉竟一把把我拉入怀里，摸着我的发说：“别怕，别怕，有玉哥哥在呢。”
我惊吓得不行，但是却并没有挣扎。眼泪畅快地流了下来。
那一晚，在苏丞相的书房里，苏丞相背对我，轻轻地，而又郑重地说：“清泠，其实我是负责照顾你的人。想必你也知道了，你不是个普通的人，或者说，是一个重要的人。”
不知是不是怜悯，他叹了口气：“我是负责让你出生并安全成长的人。”
我浑身颤抖，却还是想问，便问道：“那么你爱我母亲么？”
他哈哈哈地大笑起来：“不然，我也不会那么留恋。”
那一晚，月色也是凉的。
“苏玉，你为何要抱我？”
“因为我们是兄弟。”
“……”
在已经远去的马车上，洛汐拉开马车后面的帘布，往后面观望。
“洛汐大人，怎么呐？”
“没什么。”他说，并没有发现孩日复一日深下去的悲伤。
“那个女孩是谁。”他久久地看着街上放肆拥抱的两个年轻人，藏在袖口里的手却止不住越抖越狠。
神秘男子
洛汐回到祭司宫的时候，手仍然在抖着。他走进大殿，才发现一青衣男子站在大殿里正背对着他。
青衣男子缓缓回过头，洛汐惊讶道：“是你。”
青衣男子一笑：“没错，洛汐大人没想到么？”
“呵呵，你找我会有什么事？”洛汐道，有一丝丝不满。
青衣男子道：“若是我知道她是谁呢。”
“她是指谁？”
“神女。”
虽然洛汐早有心理准备，还是一惊，“你是如何知道的。”
“倾影。”
两人同时沉默。
“那一日，倾影给我一把用凤和凰的血下了咒的匕首，要我去杀了她，可是，却没能杀了她。”
洛汐的手再次抖了起来。
“以最高贵的血下咒，都没能杀了她么？”
“我一直都很好奇倾影为何会知道神女是何人。”洛汐道，将手藏在袖口里。
青衣男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道：“倾影五百年前是昆仑山上的剑仙。”
“是么？”洛汐笑道。
“两千多年前，倾影和另外一名男子在昆仑山上双修。后来，两人遭遇雷劫，恐是过不了，于是倾影找到了神女。”
“代价是什么？”
“倾影永世不能和那名男子在一起。”
“所以倾影恨她？”
“是，两千年以来，倾影一直在查神女的出生，直到现在。”说罢，青衣男子重重叹了口气，不知是不是为自己。
“传说，幽冥花再开，神女归来，魔界衰。”洛汐感叹道。
两人都不再说话，各自有各自的心事。两个男人，就这样沉默着站了很久。
“神女是谁？”洛汐问。
“在苏丞相府里。”男子道，却忍不住地自己颤抖起来。
“是那个穿蓝衣的女子，长相平庸？”
“原来洛汐大人早见过。”
“可不是吗，今天还见到她和另外一个年轻男子在街心拥抱。”
青衣男子听到这句话，浑身一颤。
“她的名字，叫清泠。”
“去杀了她，若是今天不行，以后怕是更难。你放心，若是她死了，我一定答应你的要求。”
和苏玉回到苏府后，我一个人站在房间里，想着以前，还在蓝染城的时候，我一个人在窗户边发呆，桑青在院落里吹笛子。桑青的笛子吹得好极了，我的狮子也很喜欢听。那时，我想，若是时间能停留在那一刻，多好。
“想什么呐？”桑青推门而入，没有任何不快。
“没有，”我说，“我只不过怀念在蓝染城的那段日子了。”
桑青身子微微一颤。
我看着桑青，他波澜不惊的眼波底下究竟隐藏着怎样的谜，我想我还是无从得知。
“清泠。”桑青喃喃道。
我看着他的眼神冰冷下来，我微笑着，看着他拿着洛汐给他的匕首刺了过来。
那个匕首不只是用凤凰血下咒，而且还加上了洛汐以血为誓，从神灵那里换来的力量。
可是，我躲开了。
因为，我早就知道了。
早在上次桑青用匕首刺我的那个晚上，我就看见了。
然后，我拔出藏在裙里的剑，一把普通的剑，朝他刺了过去。血喷涌而出，红了我的手。
他在倒地的瞬间，不甘心地问我：“清泠，我一直猜不透，你爱不爱我。”
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告诉他：“我早就给过你一次机会。”
那一晚，桑青拿匕首来刺我，就在他用匕首刺下去的那一瞬间，我叫道：“桑青。”可是，他的匕首仍然刺了下来。是我身边守护光保护了我。
桑青的眼角划过一丝泪，笑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你是神女了。”
我说：“在去碧萝城之前。”
桑青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我微笑。
那一刻，我想：“由爱生忧，由爱生怖，若离爱者，无忧无怖。”
这句话，说得真不错。
就在上个月，在蓝染城的郊外，野花飘香，桑青拥我入怀，温柔地对我说，清泠，我要守护你一辈子。
我突然明白为何我会迷恋母亲生长的姿势，我母亲虽然天生冷清，但是她，天生不相信誓言。
我踉跄着走出房间，在漆黑的夜里突然像迷失了自己一样。
桑青是隐千城，也是前世让我为之动情而死的书生。
我踉跄着推开了苏丞相的书房门，看见苏丞相正在书房里写字，仍是在写一个“痴”字。
“桑青死了？”苏丞相看见我后说。
孩
“原来苏丞相早就知道。”我冷冷地说，准备拔剑。
苏丞相叹了口气，道：“这便是知道却不能改变的悲哀。”
拔剑的手，渐渐放下。
三千年前，我是落雪国的神女，为了庆祝我的归来，“落雪国”改名为“神之国”。当年，我在真正的神面前跪了三天三夜，我求真正的神能让我保留以前的记忆。
神笑：“若是这样，千年后，你还要堕入轮回两千年，每次轮回都必须因动情而死，却与与你纠缠的男子不能在一起，你可愿意？”
我坚定地说：“我愿意。”
我等了三千年了，可是，现在等来的又是什么。
“清泠，莫怪桑青，他也是为了重振家业，轻信洛汐的承诺。”
苏丞相走到我身边，用手拍了拍我的肩，叹道：“清泠，你的任务还很重啊。”
我笑：“不，以后谁也别想束缚我。”
我又听见苏丞相叹气了，可是我已经走掉了。
我想睡觉，我想一觉起来后早已物是人非。泪水又流了下来，这次没有人突然出现拥我入怀宠溺地对我说傻丫头了。我想我学不会母亲活着的姿势，若是母亲，她定会冷冷一笑。
我要杀了洛汐。
明天，当我作为神女再次登上神之国的圣坛时，我便要杀了洛汐。
第二天，苏丞相领我去见神之国的王。年老的王见到我浑身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握过我的手，道：“神女，你终于回来了。”顿时老泪流了出来。
我冷笑：“是的，我来佑护神之国来了。”
我的眼角扫过洛汐，道：“但是，我先要揭穿一个人。”
在王上奇怪的眼神中，我指着洛汐一字一顿地说：“祭、司、大、人。”
“呵，”我冷笑着扔给洛汐一把剑。
洛汐冷笑道：“你要我死？”
“不，”我高声地说，“我要你杀了身边的那个女孩。”
所有人都惊讶。
在洛汐身边，蓝衣女孩已经开始颤抖了。
洛汐冷冷地说：“你以为我会杀了她。”
“我不知道，”我冷冷地说，“但是，若是她死了，你便可以回到冥界，忘掉关于这个女孩的一切，重新开始。”
“妄想。”洛汐愤怒了。
可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那个颤抖着的蓝衣女孩，从地上捡了那把剑，向自己的胸口刺去。
“孩……！”洛汐惊呼，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剑从胸口刺过，蓝衣女孩倒在地上，连血液也是淡蓝色的。很漂亮很漂亮。
“孩……”洛汐抱着蓝衣女孩，顿时泪水喷涌而出。
蓝衣女孩笑着无力地给洛汐擦了擦眼泪，说：“不哭，不哭。”
“我知道洛汐大人不会杀我的，虽然我害怕，洛汐大人，我还是怕，不管你即将说出来的是什么，我怕，我怕自己没有了死的勇气。”
孩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洛汐抱着孩的尸体，对着华丽的天花板，大叫一声：“孩……”
“啊……”他疯子般大吼大叫。
可是，当他这样的同时，他关于孩的记忆也在一点一点消失。
昨天晚上，我独坐窗前。有一个女孩来找我。
她跟我一样穿蓝衣。
见到我，她哆哆嗦嗦地立刻跪在地上，不停地给我磕头：“求你不要杀洛汐大人，求你不要杀洛汐大人……”
我看着她，心里立刻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