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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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听下回分解-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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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听下回分解——单田芳传》 第一部分倒插门家道中落  赶场子雪夜降生(2)

    单永魁做童工打草袋子时,年仅十二岁。他天天顶着星星上班,披着月亮回家——连轴儿转啊。可怜的孩子,多少次不知不觉地尿湿了棉裤,裆里冻成了一块大冰砣……望着小永魁强做出来的笑脸,奶奶放声大哭。哪怕有一线之路,谁舍得亲生骨肉跑去给人家当牛做马呀!抚摸着儿子瘦小的肩膀,奶奶连声说:“咱不去了,再也不去了……”    
    话虽如此,单家已经穷得连一锅稀粥都熬不起了,奶奶的眼泪换不来高粱,也兑不成黑豆,懂事的孩子们仍旧背着父母,偷偷摸摸地跑出去打零工。钢铁都有磨断的时候,何况是细胳膊嫩肉儿的毛孩子?吃不饱、睡不好,像牲口一样地拼命干活儿,单永魁终于倒在了土炕上。这孩子得了一种“怪病”,民间称为“大头翁”: 脑袋肿大,酷似麦斗,跟气儿吹的一样,急剧变形。望着奄奄一息的永魁,家里愣是挤不出一个大子儿来求医问药,只有泪眼汪汪地陪他——等死。    
    人只有到了最苦难、最无助的时候才会乞灵于神佛,奶奶烧了无数高香、许了千万个重愿,似乎真的感动了天地,死亡线上的永魁居然神奇地挺过来了。搂着骨瘦如柴的儿子,奶奶再也不撒手了,她含着酸楚的眼泪对永魁说:“你要是再偷着跑去当童工,我就一头撞死……”    
    为了活下去,当家的奶奶还是做了一个极其重要的决定: 让永魁、永槐走大哥永生那条路——从艺说书。老太太这句话,为单家两代未来几十年的生活道路埋下了关键的伏笔。    
    如今,评书说到单田芳这个分儿上的,当然是凤毛麟角。然而,当他的父辈拜师学艺的时候,并未想过将来要成为万人景仰的“评书表演艺术家”,再说直白一点,吃“开口饭”的曲艺行从来都是“撂地儿”,比花子乞丐体面不到哪儿去。梨园行也是如此,晚清时代,尽管戏曲演员在北京城或者天津卫红得发紫,地位却相当低贱,据说,戏子的子女只能唱戏,连婚嫁都无法与普通百姓平起平坐。好不容易熬成了“角儿”,还得朝妓女打千儿请安。可以想像,在单永魁兄弟下海的年代,艺术根本就不值几个小钱儿,如果不是为了一口饱饭,谁肯蹚这汪浑水呀。    
    还不错,单家哥儿仨靠曲艺活了!单永生投师西河大鼓,人送雅号“八岁红”,三弦、书鼓、鸳鸯板,一登台便来了精气神,他刚刚十四五岁,就已经远近驰名了。永魁则傍着大哥,弹得一手好三弦。也许是命吧,三弦弹来了著名西河大鼓演员王香桂,曲艺为媒,俩人结婚了。从此,奠定了一个奇特的“曲艺世家”: 单田芳的父母、叔伯,乃至三位舅舅都是“门儿里”出身,难怪他说自己是曲艺熏出来的“虫儿”,恐怕早在娘胎里就开始入行了。    
    再回到单家的历史。投身曲艺,就等于默认了“吉普赛式”的生活——四海为家,漂若浮萍,走南闯北就是为了说书吃饭。天津是当时的曲艺重镇,单永魁、王香桂夫妇在城里租了一座狭窄的四合院,两人搭伴儿说书也能养家糊口。已是深冬,鹅毛大雪飘飘洒洒,九河下梢一片白。书场里却极为热闹,灯光摇曳,人头攒动,观众们交头接耳地巴望着演员登场。此时的王香桂已经怀孕八个多月了,本来,天气恶劣,满可以守在家里养养神,但是,她执意不听丈夫的劝阻,非要唱完最后一场不可。单永魁脾气绵软,实在拗不过,也只好依从了老婆。王香桂挺着大肚子赶了一个多钟头的夜路,才准时到达茶社。弦师单永魁一边伴奏一边替妻子捏着冷汗,心里不住地祷告:“老天有眼,保佑他们母子平安。千万别出什么意外呀……”    
    台上说的是王香桂的拿手活儿——《杨家将》,故事环环相扣,吸引住了台下的每一位听众。大概说到两个小时,王香桂顿感下腹剧痛,看来小宝宝就要出生了。“不识相”的小家伙儿在母腹里快意地挣扎着,惊得整座书场一片唏嘘:“眼看就要生啦!”“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孩子生到书台上啊!大伙儿赶快帮帮忙吧……”    
    立刻,停书救人。深更半夜,大雪纷飞,到哪儿去叫现成的黄包车?只有靠人抬了。大汗淋漓的王香桂平躺在一块救急的门板上,二百多名听众自发地组织起来,一拨儿接一拨儿地把她送进了天津市中心的医院。顶着北国凛冽的寒风,踩着马路上厚厚的积雪,在听众自动形成的人墙中,中国未来的评书大师即将诞生。铁杆听众们以自己由衷的热爱,为一位艺术家的临产、也为另一位艺术家的降生,自发地组成了天津大街上众星捧月、前呼后拥的护卫人流——被老听众们关怀、爱戴,对于旧社会的艺人来说,的确是一种特殊的礼遇和非凡的荣耀。    
    产房大门紧闭,忽然从里面传出一声响亮的婴啼——单田芳来了。那个落满雪花的午夜恰好是1935年11月11日。


《且听下回分解——单田芳传》 第一部分两枝梅怒告黑状 张大爷惊获奇才(1)

    第二回  两枝梅怒告黑状 张大爷惊获奇才    
    ●  两个小师姐急得火燎眉毛,他却掩齿窃喜。这边“吧嗒吧嗒”直掉眼泪,单田芳才主动蹿出来招呼:“你们俩傻家伙!我在这儿呢,哈哈哈……”“两枝梅”回过身来,鼻子都气歪了。这哪像五岁的孩子,简直成“人精”了!    
    ● 张大爷一下子抱起单田芳,连连称赞道:“奇才啊,奇才!总有一天,他会像母亲一样,称雄书坛!”久经沙场的母亲也惊呆了。    
    单田芳披着1935年的大雪来了,津沽大地以宽厚的胸怀接纳了这位新生的赤子,可惜,仰仗鼓曲吃饭的单家注定不能在一方水土上长久扎根,他们没有任何选择,只能顺着书馆茶社游走江湖。家,成了一条随风漂流的小船儿,夹上书鼓三弦、扛起铺盖行李,立马就能拔腿走人。孩提时代,单田芳始终守着这条无根的小船儿,披星戴月,飘摇沉浮。    
    母亲王香桂,早在单田芳出生前后就已经成名了,她算得上是西河大鼓的顶尖高手,茶社捧她,观众也认她;不过,顶尖高手也混不来“铁饭碗”,曲艺重镇天津卫绝不是养老的地儿。常言道:“树挪死,人挪活。”为了生存,全家一个月就可能奔波八百里。父亲单永魁一直做王香桂的弦师,夫妻俩绑在一起演出,总能走一路、红一路。尤其是“闯关东”以后,东北三省便成了他们的衣食父母,小两口儿拉扯着幼小的单田芳,往来于沈阳、长春、哈尔滨之间,赶上书场的生意火爆,还能在一个地方安安稳稳地住上三四年,于是,这段相对安稳的日子便成了单家少有的幸福时光。    
    1939年,王香桂和单永魁被邀请到齐齐哈尔演出,没想到书场里天天爆满,很是兴隆,看来,又能在这座城市里长住一阵子了。当时,单田芳刚满五周岁,话都说不全呢,总得找个可靠的人帮助照顾吧。也巧,王香桂新收了两个小姑娘做学徒,一个叫月梅,另一个叫小梅,除了台下学艺,“两枝梅”还自告奋勇,充当起了单家的免费保姆: 洗洗涮涮,看孩子做饭……    
    旧社会,徒弟伺候师傅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想巴结还来不及呢,何况这个家庭真的需要人手儿。为了讨师傅欢心,两个小姑娘痛痛快快地做起了小保姆。有什么坠手的活儿呢?不就是看管一个几岁的毛孩子吗?结果,小姐儿俩想错了,这个五岁的“大全子”(单田芳的乳名)居然是超级“淘气包”,自己调皮捣蛋也就算了,还存心戏耍别人,“两枝梅”经常被单田芳套进预先布置好的恶作剧里,大全子简直成了给她们带来无限烦恼的“小克星”。    
    单家门前有一片大池塘,水面平阔,上可齐腰,小孩儿滑进去,转脸儿准没命。偏偏单田芳这个小家伙儿就是喜欢钓鱼、摸虾、套蛤蟆,屁股长刺,腿长脚快,“哧溜”一声便找不着影子了——看管这样的孩子简直比看管一筐跳蚤都难。为了保障儿子的人身安全,每天出门之前,王香桂和单永魁总要把两个小姑娘叫过来,结结实实地叮嘱一番。小姐儿俩只图万无一失,为了省心,干脆把单田芳“囚禁”在屋子里,这也不许动,那也不让摸,偶尔才舍得放他出门透透气。即使放风,也要像盯贼似的寸步不离。否则,稍一走神,小家伙儿说不定又会捅出什么娄子来。    
    瞧着两个碍手碍脚的小师姐,单田芳的“嘎劲儿”便冒上来,他成心要调理调理那两个自以为是的女孩子。这回,母亲服用的安眠药派上了用场。小家伙儿装腔作势地沏好两杯热茶,对这个姐姐不薄,对那个姐姐也不厚,一人一杯,算是慰劳吧。茉莉香片捧在手上,小姐儿俩居然产生了几分感动,心眼儿里暖乎乎的,想:“这个小东西平常调皮捣蛋招人腻味,今儿可真够乖的啊!”香茶入口,实在是受用极了;可是,她俩做梦也想不到,单田芳已在茶杯里慷慨地倒进了四五片安眠药的粉末儿,这个剂量足够成年人埋头大睡一整天……    
    时间不长,药力发作。两名“家庭宪兵”果然猫儿似的睡着了,单田芳终于盼来了无法无天、为所欲为的时刻,他用红绒绳把两个师姐的麻花辫子紧紧地绑在一起,这叫一条绳子俩蚂蚱,飞不了你,也蹦不了她。随后,嘎小子轻轻地反锁上房门,一蹿三尺高,快活地奔向了门外的大池塘……    
    终于自由了!单田芳一头扎进苇塘里,一会儿串蚂蚱,一会儿逮蛤蟆。折腾得没了兴致,才想起了两个小师姐:“嘿!呆着也是呆着,闲着也是闲着,回家跟她俩继续玩儿。”什么叫玩儿呢?就是戏耍、调理,只要看到她们出洋相,嘎小子就快活。他蹑手蹑脚地摸到窗根底下往里偷窥,中了安眠药的小师姐们四肢瘫软,睡得正香,口水长长地流到腮帮子上。单田芳忽然尖起嗓子大叫:“不好啦!大全子掉进水里了,快救人啊……”    
    “两枝梅”霍然惊醒,一听有人呼救,早就吓得魂飞魄散,再听说落水的是大全子,哪里还有心思辨别真伪呀?慌忙朝外狂奔,不料,各自的小辫子已经死死地纠缠在一起,撕扯了很久才分开身子,然后,披头散发地向门外的大水塘扑去……可怜两个小女孩,挽袖子、提裤腿,慌慌张张地下了水,大呼小叫好一阵摸,最后连个人影儿都没捞着——这下,事情闹大了。俩人绝望地蹲在乱草里,两眼发直,惟恐师傅回来剥了自己的皮。


《且听下回分解——单田芳传》 第一部分两枝梅怒告黑状 张大爷惊获奇才(2)

    单田芳呢?正冒着坏水儿躲在暗处看得哈哈笑哩。两个小师姐急得火燎眉毛,他却掩齿窃喜。这边“吧嗒吧嗒”直掉眼泪,单田芳才主动蹿出来招呼:“你们俩傻家伙!我在这儿呢,哈哈哈……”“两枝梅”回过身来,鼻子都气歪了。这哪像五岁的孩子,简直成“人精”了!父母回家之后,小姐儿俩气急败坏地告起了单田芳的黑状,精明的“淘气包”终于感到,自己肯定是在劫难逃了。    
    尽管是艺人,但是母亲的性格非常暴躁,三句话谈不拢就瞪眼珠子,很有点“一言不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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