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世纪的改革变迁: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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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世纪的改革变迁:世道- 第8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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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们的事就这么说定了。老鲁转脸看看大夯和月萍:“下边该说你俩的事了。”
  月萍已猜到老鲁要说啥事,忽地脸红了。心里直抱怨老鲁:“你看你,也不看这是什么场合,当着孩子的面,怎么能说这事呢。”
  刚才说孩子们的事,大夯满心高兴。一提到自己的事,就感到有点时过境迁。他叹了口气,说:“唉,先办孩子们的吧,俺这个无所谓。”
  既然大夯不愿跟孩子们掺和,也就算了。正忙问鲁子凡:“鲁书记,你有啥想法?”
  “我想来个一勺烩。”鲁子凡说,“让平安和歌今、正忙和晚霞一块儿办。”接着问,“晚立和正香也该办了吧。”
  大夯见鲁子凡提起晚立,脸就阴下来。彩电被海关扣的事至今没有解决,他还在公安局审查,怎么能结婚呢。
  正忙见大夯尴尬,赶紧接腔说:“晚立这阵子很忙,这次就不掺和了。”
  乔硕大觉着这是他们一家子的事,半天没有插嘴。他悟出了老鲁的意思,就插嘴说,“鲁书记的意思,是让你们村举行一次集体婚礼。”
  老鲁点点头:“这么办,既排场,又省事省钱。”
  “好!”正忙拍手表示赞成。
  人们齐声拍手叫好。
  鲁子凡高兴地说:“在农村举行集体婚礼,是移风易俗的大事。你们带个头,影响深远哩。来,我也豁出去了,为我们下一代的喜事,干杯!”
  在座的都把杯子端起来,痛痛快快地喝干了,心里都甜甜的。
  李平安与鲁歌今、韩正忙与石晚霞的婚礼,是腊月二十六在东堤下村委会大院一块儿举行的,婚礼由老支书石大夯主持。鲁子凡和张习之老两口子特意前来祝贺。
  农村举行集体婚礼,不仅在滏阳县,就是在全地区也是第一次。这消息惊动了新闻界,省、地、县电视台和报社的记者全来了。
  婚礼举行得隆重大方,俭朴热闹。来看的人挺多,四邻八村的也都来看热闹。他们没见过集体婚礼,更没见过地委副书记的闺女到农村来参加集体婚礼,都来看稀罕,人山人海。由于事先声明不收礼,所以也就省去答谢宴会。这天晚上,他们请了一场电影。虽说是老片子《天仙配》,来看的人还是挤满了半街筒子。
  李平安和鲁歌今在家住了一宿,就骑车回机关了。月萍想让他俩多住几天,因全县的大棚蔬菜正在出菜高峰,也就没有强留。由福满就正忙这么一个儿子,韩天寿在世时就盖好了新房,晚霞就直接娶到新房里。石大夯、李月萍、何春秀见孩子都幸福,乐得合不上嘴。
  春节过后,李平安就帮着石晚来筹备淀粉糖厂。经过考查,销路确实很广。机器设备也看好了,但需要投资一千五百万元。县委书记苏振奇帮他们贷款三百万,还缺一千二百万元,这事把晚来和正忙愁住了。
  农历四月的一天,邮递员送来的报纸中夹着一封信,是从香港寄来的。信封上没写收信人,只写着“滏阳县东堤下村村公所收”。字是用毛笔写的,全是繁体,字体工整清秀。落款是香港百汇食品有限公司,具体地址是香港九龙官塘康宁道号金桥大厦楼座。
  石晚来拿着信左看右看,既好奇又纳闷。他问正忙:“这是谁来的呢?怎么写的是村公所收?你跟香港老板挂上勾了?”
  正忙夺过信看看,摇摇头说:“咱村与香港没有任何关系,既没亲戚朋友,也没贸易伙伴。这信可能是给村委会写的。这人是谁呢?”
  晚来急忙拆开信看,落款写着“丁步云”。他皱着眉自言自语地嘟哝着:“丁、步、云。丁步云是谁呀?咱村没叫这个的呀!”
  韩正忙的脑子忽地一闪亮,“可能是丁步堂家的人吧?”
  “别管是谁来的,先打开看看。”
  一看才知道这个丁步云是丁龙飞的二儿子,丁步堂的亲兄弟。原来在保定府跟叔开一个绸缎庄,头解放就跟他叔到了香港……
  石晚来说:“怪不得哩,我说怎么没听说过这个人呀,原来他没在咱村里待过。”
  信的主要内容有四点:一是问他们丁家现在还有些什么人?他哥丁步堂是否健在?二是介绍他在香港百汇食品公司的情况;三是说自己岁数大了,思乡之情渐浓,近日想回家乡看看;四是听说大陆改革开放了,想给家乡做点贡献。
  这封突如其来的信,真是从天上掉下来个财神爷,使正忙和晚来喜出望外。正忙说:“这个丁步云老人们准认识。走,找老支书问问去。”
  晚来说:“俺爹在他家扛过活,肯定认识他。”
  两人说着来到石大夯家。大夯见他俩那喜笑颜开的样子,便问:“有啥喜事呀,这么高兴?”
  正忙一见大夯就问:“爸,咱村有个叫丁步云的吧?”
  “丁步云?”石大夯皱着眉头想了片刻说,“有哇。他是丁家的二少爷,丁步堂的亲兄弟,怎么忽然想起他来了?”
  “他给村里来了封信,想回来看看。”
  石大夯一听,高兴地问:“他现在哪里?”
  “香港。”
  “他现在干什么?”
  “信上说,他在香港开着一家食品公司。”
  “他想回来给村里做贡献好哇!”
  “那我给他回信?”
  “回吧。”石大夯感慨地说,“现在的东堤下村和他走时可大不一样了。”
  丁步云要回家探亲的消息,在石大夯心里搅起了千层波澜,一下子把他的思绪引到了解放前……
  石大夯沉浸在痛苦的回忆里。晚来说:“爹,丁步云在信上说,那时他常年不在家,一解放就去了香港。”
  大夯从深沉的回忆里回过神来,淡淡地说:“其实,我对他印象也不深。那时他小,我也不大。只听说跟他爹不对脾气,常年跟他叔在保定府做买卖,很少回家。”他忽地想起一九六二年,香港给丁步堂来过一封信,县公安局把丁步堂弄走审查了三个多月。那封信可能就是丁步云来的吧!”
  其实,石大夯也没见过那封信。那时蒋介石一个劲儿地叫嚷窜犯大陆,县公安局对从台湾、香港来的信查得特别紧。为这封信,县公安局把石大夯叫去,告诉他“地主分子丁步堂有海外关系,要严加监视。”他觉得丁步堂根本没见到那封信,也就没对丁步堂怎么样。到了文化大革命,韩天寿和韩老虎又把这事折腾出来,硬说丁步堂里通外国,逼着他交待串通蒋介石、反攻大陆的罪行。丁步堂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交待什么,就说他态度不老实,可把他折腾苦了。现在晚来提起这事,他叹口气说:“那时丁步堂根本就不知道这个兄弟是否活着,更不知道他在哪里。”
  正忙问石大夯:“爸,丁步云回来,我们持什么态度?”
  “当然是欢迎了。”石大夯肯定地说,“何况他要给家乡做贡献呢。如果他能给咱的淀粉糖厂投资,那可太好了。”正忙说:“这是大事,跟镇领导打个招呼吧。”
  “应该。”石晚来说,“这事也应该告诉丁步堂,他要知道这个兄弟回来,不知多高兴呢。”
  “我看不一定。”石大夯说,“丁步堂没沾这个兄弟什么光,却背了他那么多年的黑锅,为他还挨过不少整哩。”
  大夯这么一提醒,正忙和晚来觉得在丁步堂身上有工作可做。这事回来再说,先去镇上。
  他俩来到码头镇政府,书记区长正巧都在。乔硕大见他俩一块儿来了,便觉着有事。问道:“有什么大事呀,值得你俩一块儿来?”他俩就把丁步云来信的事说了。
  乔硕大听了,一下子来了精神,“好啊,真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我们一定要热情接待。”
  安文稳也说:“你们村有这么硬的海外关系,怎么不早说!县里一个劲儿地逼着引进外资,我们正发愁没门儿呢。你们一定要抓住这个机遇,绝对不能放过。尽快把这个财神爷请回来,一切接待费用镇政府负责。”
  韩正忙和乔硕大商量着给丁步云写了回信。为了万无一失,他亲自到县邮局把信发了,而且发的是航空挂号。
  回村后,他没有回家,便径直去找丁步堂。
  丁步堂虽已七十多岁,却满脸红润,精神矍铄。正忙见他正在院里坐着,便问了一声好。
  丁步堂见是正忙,忙站起来,热情地说:“是支书呀,你怎么这么稀罕?快坐快坐。”
  正忙问:“身体还好吧?”
  “眼下没什么大毛病。”
  “家里有什么困难吗?”
  “没有。”丁步堂说,“平安不断来家里帮我做这做那。”
  正忙点点头。心里说,平安这孩子真懂事。
  林佩茹在屋里听有人说话,便出来了。她抱怨老头子,“人家支书来了,也不问问有什么事。”
  老伴儿这一提醒,丁步堂才赶紧问:“支书有事呀?”
  “你还有个兄弟吧?”
  这问题问得太突然了,丁步堂感到茫然:“四十多年了,连个音讯都没有,怎么忽地想起他来了?”
  正忙问:“二叔是叫丁步云吧?”
  “我是有个兄弟,叫步云。可他从小不在家,早就没影了,谁知现活没活着?”
  “他活得很好。”
  这意外的消息,使丁步堂瞪大了吃惊的眼睛,急急地问:“他还活着?”
  正忙点点头说:“他给村里来了封信。”
  丁步堂那两道花白的眉毛一蹙,问道:“他现在哪里?”
  “在香港开着个食品公司。”正忙说着,就把那信递给他。
  丁步堂戴上老花镜看着那信,不由地双手哆嗦起来,眼泪扑簌簌滚落下来。他喃喃自语道:“这个没良心的,一去就没个音讯,害得我好苦呀!”
  林佩茹听说丁步云来信了,气就不打一处来。她说:“那年听说香港给他来了一封信,那信他根本没见着,公安局就把步堂弄到县里拘了三个多月,硬说他里通外国,想变天复辟,整得那个苦呀,差点要了你大伯的命。他也甭认俺这个哥,俺也没这个兄弟,不让他来!”
  韩正忙见她对丁步云耿耿于怀,便知道她背着沉重的思想包袱,急忙解释:“大娘,二叔那封信来的不是时候,所以让大伯吃苦了。现在二叔在香港发了大财,人也老了,想回家看看,咋能不叫他来哩?”
  林佩茹并没因丁步云在香港发财而高兴,仍冷着脸说:“他走他的阳关道,俺走俺的独木桥,两不相干!”
  正忙真没想到林佩茹是这样的态度。按说丁步云是冲村里来的,接待不接待是村里的事,她同意不同意无关大局。为了把事情办好,必须让他两口子改变态度。他以商量的口气问丁步堂:“大伯,他想回家看看,咱总不能把他拒之门外吧?”
  丁步堂脑子很乱,这个兄弟确实没有给他带来一点好处。然而,这是自己的亲兄弟,相别四十多年,哪有不让他回家之理!可他见老伴儿这个态度,自己也不好开口。
  正忙看出丁步堂在为难,便劝林佩茹:“大娘,过去大伯是被整错了,这怪不得二叔,只怪那时不好。现在变好了,二叔想回来看看,咱总不能不让他老人家回来吧?”
  正忙说得情真意切,入情入理。林佩茹仔细想想也对,就说:“来就来吧,可要把话说到头里,是你这支书叫他来的。你要给俺写个字据,将来如果有人怪罪下来,你可别不认这账呀!”
  正忙知道她心有余悸。为了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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