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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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殇- 第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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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书房呆会?”郁闷于他对我的无视,我抢下他手里碗,想要撵他去别的地方沉思。  “新鲜了,还没听说哪个府里有这规矩,老子见了儿子倒要回避的!”他缩了缩手,继续赖在椅子上。  我撂下碗去拽他:“我的爷,你也疼疼你的儿子呢。大暑天的,几个小哥儿念书怪不容易的,暾儿又多半住在宫里,你就让他们在我这开开心心吃个冰碗都不行?”  “我又不是阎王,怎么看见我就不开心了?”他索性用手死拽着靠背,任我怎么拉也拉不动。  我哭笑不得,捶着他说:“你自己觉得呢,你见着他们那脸板的不比阎王好看到哪去,回头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没得倒存了食,你快走吧。”  “哎,慈母多败儿啊!”他摇头晃脑地往门外蹭。我一边往外推他一边赔笑:“好好,等他们吃饱喝足凉快够了,我一定亲自把他们送到书房,由着你要打要骂我绝不拦着,随你过瘾。”  他停了步子,转转眼看我,满眼奸笑:“那样就不要他们了。你来,跟我说说喜儿和李卫的事,要是说得不好,我就好好教训教训你。。。。。。”  没等他说完,我已经一脸怒气用门板把他隔在外面了。  这边桌子上吃食刚布好,就听见了熟悉的大嗓门:“十三婶儿,侄儿又来叨扰了。”我在心里小小的晕倒一下,本来就没打算幸免。嘴上还是说:“历阿哥,婶子也有日子没见你了,今儿怎么有空了?”  “给婶子请安,原是皇玛法要巡幸热河,准了弘暾回家住,侄儿要跟着阿玛随驾,想着得有好些日子吃不着这府里的点心了,紧着跑了来,招十三婶儿厌烦也顾不得了。”弘历蹦蹦跳跳的说着。  我暗暗感叹,这样周到的话哪里像是个八岁的孩子说出来的,难道万乘之尊果然有天定?不一样的气势就勾勒出不一样的身份。那么四爷呢?从头到尾,我都看不出那个澹泊隐忍的四爷像是个争勇斗狠的人,康熙看出来了么?还是康熙就喜欢这一点?我猜不出皇帝的心思,但是我猜得出胤祥的,他对这样的四爷是欣赏又佩服。  “额娘,韵妹妹呢?儿子打宫里寻了好东西给她留着呢。”弘暾挨在我身边,从荷包里掏出两个如意金锞,“这两个都是皇玛法赏的,一个是背四书的时候,一个是练骑射的时候。皇玛法夸儿子射箭比十二伯考封的时候还准呢。”  我骄傲的看他连说带比划,旁边弘历叽叽喳喳的跟着插嘴,弘昌坐在一旁静悄悄地一言不发,只有弘晈不顾形象地使劲往我怀里钻,我无奈地搂着他,导致韵儿来的时候见没地方可以去直撇嘴。弘暾便把她拉到一边哄她。几个孩子七嘴八舌热闹不已。闹够了以后等我一提去书房,果然除了弘历全都垮下脸,我不觉替胤祥的人缘哀叹,只得亲自送他们过去。  晚间,我走进书房,弘历早就回去了,只剩下弘暾和胤祥还在,胤祥拿着书歪在躺椅上,弘暾在对面朗声背诵。我看到胤祥上扬的嘴角,满足而自豪。弘暾身量年纪虽然还小,可是已经看得出胤祥当年的样子,只不过他比胤祥多了些温和,他说话的声音和语气可以令人如沐春风。我很高兴,我们的弘暾成长的很好,至少他没有弘历那样明显争宠的痕迹,没有不符合他年龄的深沉。他的进取只为了我和胤祥,就像我们的生命和眼睛一样依附我们,回馈我们。  “好了,暾儿好容易回来,爷放他早早去睡吧。”我把弘暾打发走,胤祥直起身子拉我坐在他腿上,对我说:“这孩子聪明还在次,难得的是稳当。”  “是啊,比你这个浮躁人可强多了。”我笑话他。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来讨教训的是不是?走,咱们也安置了,爷给你点教化。”我听了赶紧从他腿上跳下来就跑,可是他铁钳一般的手一掐我腰就给扳了回去,然后就使劲箍着我往外走,我一边笑一边死拖着不肯走,就被他推着往前蹭。正笑着,西跨院的小丫头跑了来,一脸惊恐:“回主子话,月主子怕是要临盆了,请福晋过去看看!”  妍月这个孩子早了些时日,但是月份到底足了。因她是头一胎,的确辛苦,不过比起我和当初的海蓝,妍月身体的强壮占了大便宜了,虽说忙和了整整一宿,但是天亮时孩子生下来,妍月的精神竟然很好,没有一般产妇那么虚弱。我一向没有血房不血房的忌讳,进去安慰了几句,又交待伺候的人一些好生进补的话,就自己回去了。出门闻见清晨的空气,才觉得疲惫不堪。  胤祥还呆在书房等消息。“是个小阿哥,母子平安。”我捶着肩膀到炕桌旁坐下,见他不动不说话,提醒一句,“你不去看看孩子么?”  他嘴里“哦,哦”两声,这才站起来,走到门口又迟疑了一下,回头看着我。我先还有点不解,后来他愈渐尴尬的表情让我空空的胃变得很不舒服。我走过去,拉住他的手向身体两边张开,就像要量尺寸似的,然后后退半步仔仔细细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他像雕像一样乍着两手任我打量。  一种倦意袭满全身,我忍不住猛地圈住他,把脸埋进混着他体味的皂荚香里,我数着自己的深呼吸,手慢慢收紧,一次,两次。。。。。。直到他回过神,乍着的两手慢慢放在我后背轻抚,我立刻推开他,明媚地笑着:“去吧。”  洗三那天,小阿哥就被定名为“弘昑”,自从有了这个孩子,妍月明显开朗起来,不再拘泥于她那个小跨院,一出了月就常常看见她抱着弘昑坐在花园,其他的孩子们总是围着她看这个初生的弟弟,只是最喜欢新弟弟的竟然是弘昌,令我费解了很久。  年底传来消息,李卫补了户部郎中的缺,我赶紧忙着把喜儿送回了家,她家里还有个老母亲,日子原来是极苦的,喜儿自从被禁在府里就不得外面的消息,一直以为这些年都靠邻居救济。不想原来胤祥当初一直用庄子上的年成养着她,只是没有划进帐里,所以这些是我不知道的。我惊讶的去问胤祥,他只是淡淡地说:“哦,好像有这么个人,你不说我倒想不出来是喜儿那头的。”  就这样,一过年,我就把早预备好的首饰衣服并一些银票都放进一个箱子里,装上送喜儿回去的马车。喜儿泣不成声:“喜儿有今天,全仗主子成全,喜儿铭记在心,一辈子不忘。”  我搂住她:“说这样的话干吗?是我连累了你这些年,这一点,远远赔不了。”捋过她鬓边的头发,我不禁感慨,“喜儿,这里除了你,我很难有信得过的人了,若不是不想耽误你,我怎么舍得。”  “秋蕊很好,再有新来的小丫头,只交给她去调教就是了,喜儿若是还有那福分,一定常来看主子。”喜儿坐上车,眼睛一闪一闪,从我看到我身后的府门。我习惯的她就从这里走入另一段人生,留下我这个已然不再容易付出信任的人,面对着陌生的脸孔陷入无尽猜疑和孤独。  整整一个五十九年,西藏青海捷报频传,康熙的情绪很好,出巡不断,实在没地方去也会住在畅春园,半刻也不能安静。别的都好,但是他突然开始频频招胤祥随驾却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每次胤祥回来也只说下棋聊天,只是冷淡了这么多年难免别扭一些,无非说些闲话而已。  话虽轻巧,我却开始不安,最后这两年是我完全不了解的多事之秋,闻得到硝烟却找不到枪口。就着庆祝康熙登位六十年的当儿,原本总是外放做些赈济或外朝进贡的差事的四爷,被调了去祭陵,临走的时候过来府里一趟,正赶上胤祥被招去了畅春园,两下里不巧错开了。  “王爷若有要事,只管告诉我也行,回头等爷回来我好回话。”端上清茶,我坐在一旁招呼。  四爷掉头想了想:“罢了,也没什么要紧事,不过有些不明白的地方要来找十三弟商量商量,既然不在等我回来再说罢。”说着站起身要走,突然又想起来回头寒暄了一句,“我们家的四阿哥听说常来你这叨扰?可是多有不便,哥哥跟弟妹赔个礼。”  我一笑:“四哥这话外道了,我们爷常说,自小儿就受着四哥的照拂,脾气秉性也是四哥最了解。想来我们爷那性子,想不到做不到的事怕是也多了去了,还望四哥以后多提点。”  四爷眼中精光一闪,虽然很快,但还是被我捕捉到了。看他马上顺下的眼皮,我不禁心生佩服,这个人实在太会隐忍,似乎没有人走得进他真正的世界,是不是就连他照着镜子面对自己的时候,都会很习惯的对着镜子的另一个自己隐藏情绪呢?  沉默了片刻,四爷摆摆手向门外走去,送至门口时,他顿住:“提点也谈不上,对于老十三,我的确很了解,哥哥照拂他是做哥哥的本分,毕竟他想什么做什么,都在我眼里呢。”撂下这么一句话,他翻身上马走了。春天的夜晚还是寒气逼人,我站在门口感觉到彻骨的冷。  转天,胤祥回来,我拣了些没要紧的话跟他说了,他大摇其头:“皇父这一阵子总调派人,陕西的灾赋就撂在那,就这么把四哥找回来去祭陵,听说西藏那头粮草又进不去,琢磨着叫老十四回来呢。哦,我赶着跟你说,最近可能又要去热河了,要不我求个恩典,你跟我去吧。”  我看他开始还严肃地说些话,后来竟开始耍起无赖,不觉好笑:“对了,年下没做那丸子,这会子找来了好米,我今儿个炸给你吃?”他一听,兴奋不已。那个丸子不仅他喜欢,连孩子们都喜欢吃,尤其是韵儿,每次都吃到不消化才算完。年底忙着瑾儿办嫁妆过礼我就给忘了,但是他们没忘,缠了我好些日子,可我一直犯懒,直到头几天庄子上送来好米,我才强打着精神准备做一次。  煨好肉馅拌上米饭,我亲自搓了丸子下到油锅里,一阵油烟飘出来呛进我喉咙里,顿时一口气上不上下不下的,合着油烟的味道搅得胃里一阵翻腾,我赶紧躲到一旁不住地干呕。头很昏,耳朵也嗡嗡的,胤祥的表情在眼前晃,也听不见他说的什么,突然觉得很困,身后有人托着我,很安心,索性我就睡了过去。  眼前很黑,周围很吵,梦很长。  
正文 更迭   “这一觉睡得可真足。”我打着呵欠斜靠在软榻上,斜瞟了一眼坐在炕桌前的胤祥,秋蕊端了茶杯和漱盂过来服侍我漱口。  “呵呵,我要是不接住你,你睡在灶膛里说不定更足。”他背对着我写东西,一开口就没好话。我气得随手把个大号香荷包摘下来砸在他后背上,他“哎呦”一声回头瞪我,“下手这么狠,这东西也硬着呢。”  “活该,你再这么贫嘴贱舌的,我下回拿针线筒子扔你!”我伸个懒腰,侧过身子重新躺下,“太医怎么说,这个孩子怕有两个月了吧?”  他拿着一张纸过来:“原来你自己知道啊,两个月多了,这一下子热河也不用去了。喏,这个给你挂起来看着,我可是安了眼线的,错了一条,我就把你院里这些奴才都吊起来打。”  我接过那张纸,不满的看看他:“又关他们什么事,动不动就拿出主子的款儿来了。”低头一看,当时恨不得晕死再也不要醒过来,全是按照当初在桂林时那一套:出门走动也不可,点灯看书也不可,端拿重物尤其不可,喝炖品不喝到最后一滴更是不可。。。。。。  “哪天出发?”我抽搐着嘴角问他。  “本来后儿个就要进宫候着,这么一来我求了多呆两天,出发当日我早点去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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