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无政府主义者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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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无政府主义者的爱情-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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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自在一样,这些文字对他们也无所约束。未来在后,过去在前,那些鸡零狗碎的内情有何相干?顾它干啥?    
    嘘,轻点,我现在在她里面呐。刚才,我像根针刺破皮肉,钻进了她身子里边。当然,你们的眼睛只能看到她,但我却通过她的眼睛看世界,以其心感知世界,以其皮肤触摸世界。我屏声息气注视着她。我是在屏自己的气,还是她的?那么我是男性还是女性?于是,我的神经触手伸向她的性器官。可我不知道揭示其部位的密码,尤其是严禁靠近追索性感的程序。不过,这只是时间问题。我尚未得到她的任何允诺。但这种请求和允许是否原本就多余呢?因为,我可以不是我,而是他人。请想一想,我怎么会仅仅是我?岂有我只许是我的法规?我可以是她,也可以是他;她可以是他,也可以是我。如同我进入她之中,我也同样欢迎他或她进入我体内。理所当然,这跟他们是何许人无关。不过,请稍等片刻。很快,她的整个生理构造就会完全裸露在我眼前,那时我就完全不是我自己了。那时你们就会问:你成了她又如何?即刻作答有些难度。不过,那也无大碍,因为我可以借用她的话。这对我很重要:我可以获得另一种说法,况且借用她的声音。    
     终于,她,不,是我开始走路、停步。从前面的男子身上传来仁丹的气味。我翕动着鼻翼。这也许是她的习惯。再温柔些。这种男人得隔离才行。你这家伙就是死也找不到这样的女人。你得承认:一切女性身上多少还留有男性至上的历史影响。不可一锤定音的事,各执其见,可见已受其影响。或许,女权运动家们是把她们跟阉割的男人一视同仁?这种想法,本质上也未能摆脱男性优越的窠臼。把那些人隔离之后又如何呢?在他们体内,无疑分泌着视男性至上为理所当然的精神荷尔蒙。得切去荷尔蒙腺,光去掉睾丸无济于事。那么,怎么    
    找分泌腺呢?我只得进入他们体内,从根本上改变他们的思考方式,先占领其灰色脑细胞再说。嘘,我已经一半进到他们体内了。我马上要屏住自己的气息,用他们的眼睛看世界,用他们的心来感受世界,用他们的皮肤触摸世界。嘘,静点,每个瞬间都是决定性的。    
    他缓缓地打量着四周,感到渴不可耐。他低头望着脚尖。归根结蒂,长寿才是最有价值的事情。快乐、痛苦和欲望都是过眼烟云。总之,活下来才有机会。这是生活的最佳方法,跟我们祖宗的想法一脉相承。这就是先人的智慧。为什么我没觉察到当时真挚而深刻的表情是不容置疑的被害意识之结果呢?这个国家的历史贯穿着被害意识,所以这个时代的每个人都受到被害意识的局限,依旧举步不前。妈的,何谓是非曲直?不到万不得已,我会这样想这样说吗?那被害意识的怪物不能的吞食物是什么?在他面前我能怎么着?我能说的,只有谩骂;我能干的,只有拳击墙头或者脚踢电杆罢了。就算有人进了我体内,对这样的我也无可奈何。我打年青时起,别人看我就是破车的命。对他们正确的判断力和鉴别力,我只能咂嘴称奇。那当然罗,我是谁呀?如他们所见,我是辆破车。他猛地回过身,大踏步向前走去。有力的步伐扬起阵阵灰尘。他轻声哼起了流行歌曲。他渐行渐远,消失了。嘘,小声点,说不定他还会回来呢。


快乐的地狱生活 下画框终点习惯手册(1)

    他坐在空荡荡的屋里,望着对面的墙壁。其实,屋里并非空无一物,只是他看不到任何东西。在他注视的对面墙上,画着某种假想的物体,令他目不转睛地盯了许久。不知从哪儿吹来阵阵轻风拂面而过。墙上挂着一幅带框的画。他望着里面抽像化的风景,渐渐沉入其中的时光之中。    
    时光急驰如飞。玻璃上的灰尘与潮气相混,形成了斑斑点点:斑点逐渐扩大变深,终于    
    铺满了整个玻璃面。也许墙体遭到某种冲击,或者刮了一股强风,挂在铁钉上的镜框歪向一边。由于时光匆匆,画儿有些左右摇晃,像钟摆朝两边作匀速运动。墙头钉和镜框钩开始生锈。时间越过越快,画框开始变歪,玻璃呈对角龟裂。不久,玻璃开始成片地掉落,在水泥地上碎成小块,仅留下框角。与此同时,铁钩不断被氧化,像水中的腐肉,暗红色表皮上泛起了丑陋的泡泡。没玻璃的画框仍摇晃着。地上的破玻璃裂得更碎,框架歪得更厉害了,里边的画儿也开始扭曲起来。画面早已褪色,一角蓝海背景,像是海水全蒸发干了,光留下沙子的白光。中间的花鸟,像是被拔了毛,脱了皮,全无斑斓色彩,只剩下轮廓,正吃力地逃出画面来。景物一一离画而去。氧化在继续。终于,铁钉断了,画儿落地。渐渐地,木框烂了,解体了。吹到一边的画儿也没踪影了。留在墙上的铁钉,流下锈水,不久也干了,只剩下红色的锈渍和一个洞孔。地上,木框化为一撮尘土,被轻风冉冉扬起,玻璃变成粉末,回归石英和石灰岩分子,消失了。正值强风吹过,对面的墙体“轰”地倒坍了。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开阔地。    
    一股疾风直冲屋里,吹跑了两块门板。紧接着,三面墙也不知去向了。至于地面,他已经感觉不到了。他坐在椅子上,悬在无限伸展的宇宙空间。他置身宇宙悠然自得,却也意识到自己正被急速吸往某处。他坐着的椅子,开始无力地咯吱作响。他屏心静气地等着。一眨眼的功夫,椅子解体了,他头朝下往无底洞坠落。他像片树叶飘摇,眼前一一闪过刚才目睹的一切,他也被一一注视捉摸着。而后他也同样解体了:先是耳鼻脱离,嘴唇干瘪,舌头和眼睛被连根拔起,四肢在乱舞,像事先设定似地开始拉长,最后一一断裂。不久,他什么也不剩了。与此同时,他重又坐在空荡荡的屋里,望着对面的墙,墙上仍挂着假想中的画框及画像,他目不转睛地瞧了它许久。而且,重又沉入其中的时光之中。但这次是时光快速倒流。他感到头昏眼花。首先是透明玻璃迸碎,变成石英、碳酸苏打和石灰岩,消逝在空气里。他捏了捏手指,没什么感觉,心中害怕丢了手指,把五指攒成拳头。铁钉回归地下,木框变成原来的树,根深叶茂,直冲云霄,不过仍暂留画中。不觉间,一切化为乌有,除了那张画还悬在墙前的半空中,而它刚才还在画框里。接着,画布从边角开始破裂,分解成缕缕纱线。在褴褛的画布上,颜料和亚麻仁油散发的短暂的追忆和刺鼻的气味消失了,谁也抓不住它们。看着这番情景,他似乎感到有人在狠揪他的脖颈往后拉,身子撞在高低不平的地面上,反弹起来,或在水泥或柏油路面上不断磨擦。他扭头一看,墙、门和椅子全没了。由于他跟地面的不断磨损,他缩成小团悬在空中。这是一切化为虚无的前兆。他的脚挂在已倒塌的木槛上。他的椅子不知在哪儿呆了一阵子,现又擦过他身边远去了。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变成一个孩子头般大小的线团,像刚才的画布那样,在条分缕折中迷失了自己。他想一跃而起,但他只是沙漏中的一粒小沙。他感到一股旋风强有力地吸他的脚以至全身。他挣扎着,但他和周围的一切全崩溃了。接着,他的脖子伸进了一个类似葫芦口那样的东西里面——一个通往别处的入口,可是,他的身子穿不过去。他再次使劲,可陷进葫芦口的脖子以下躯体已经不听他使唤了。他的脖子越使劲,葫芦口就变得越窄。终于,他的头落地,葫芦瓶消失了,门槛开裂,沙漏里的沙粒像疯子般尖叫着,泻在地上,而线团则在原地快速旋转。就在这令人昏眩的回转中,他身体的各个部分像进了离心器,分装在各个试管里面,而试管却没底,经过一阵短暂的转动与昏眩之后,他就一动也不动了。    
    现在,他又一次坐在空荡荡的屋里,望着对面的墙。现今,墙上已一无所有,时间犹如那静止不动的白墙,横在他眼前。他的视线穿不透它,相反被不断地反弹回来。    
    瞧这你吃剩的苹果籽。它们总是黑油油的,又坚硬无比。你摸摸,就像活甲虫。对,这籽是活的。在这之前,它有无限的过去,而往后有无限的未来,两者都蕴含其中。它里面有营养与生命。它活着,这是最重要的。它为何有这般坚硬的外壳?当然,是为了动物果腹或在暗地腐烂时,能够保存完整的营养和生命力。你可以想见掉地上的苹果腐烂之后,第二年在原地长出新芽的情景。若把全过程用快镜头浓缩在一小段时间里,那你就能生动地看到又黑又硬的苹果籽是如何抽芽冒尖的。但它如果不被理会而干瘪,或者挨冻受热,那么即使有硬壳,籽儿也已不再是籽儿了。它会首先失去光泽,这光泽便是生命,潜伏的时间,是籽儿本身。所以两者外表虽无二致,却存在本质的差别。也许,时间便是这样的东西。    
    列车到终点足有两个小时,我渐渐变得百无聊赖起来。为了告慰这难以遣散的时光,安抚我们不得不无聊地忍受这时光的折磨,我就讲个故事吧。不过,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故事,只是刚才在站内等火车时偶尔想到的一件事情。这事并非值得,但也未必不值得。因为这世界比我们预想的更富弹性、更柔韧、更含蓄。    
    刚才,当我坐在长椅上向四处张望时,突然看到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女孩站在铁道对面的月台上。她穿着入时,还戴了一顶白帽。你们没看见吗?我倒瞧了她许久。她手拉一个年轻男子的手瞅着我。与她的衣装不调和的,是她脸上那种不可名状的忧伤气色,所以,我的目光更离不开她了。我发现那青年男子面色非常尴尬,似乎正在为什么事犯难。他的目光游移不定,身子一刻也安静不下来。我对照着他们俩,心中甚是好奇。这时,列车进站了,两个人便转身上了车。女孩进车厢前在台阶上转过头来,表情阴郁地扫视了一下站台。也许是那男子拽了她一把,她随即从我的视野中消失了。接着,列车离开了站台,但我仍茫然地坐在原地,朝那空荡荡的前方看了许久。当时我思忖道:这莫须有的故事现在开场了。但我有话在先,它未必是无中生有,这样,我才能既在真正意义上开讲这个故事,又能真诚地结尾。最要紧的是结尾。    
    一天,一个年轻男子大清早就来到了车站。他须坐车到邻近城市上四天班,单程需两个多小时。和往常一样,那天他急步向候车室走去。其实时间尚早,但出于惯性他走得过急。他边走边看刚拿出的火车通勤证。这时,有人小心翼翼地来到他跟前。


快乐的地狱生活 下画框终点习惯手册(2)

    他想闪到一旁,但那人又挡住了他的去路。他疑惑地抬头一看,是一个年轻女子站在他面前。讲究的衣着、发型以及浓涂艳抹的脸蛋,散发着拥有防弹装备的野战军人的气概,但表情却异常严峻而忧郁。她显得有点踌躇,但最终还是毅然先开口道,她已经接连几天这时候来车站找人帮忙,今天正巧发现了他。她接着匆匆告诉他:她所托之事极其简单,就是把她带来的孩子送到既定的地方,即他的目的地即可。为此,她会给他令他满意的报酬。这时,他才注意到她手牵着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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