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乃蛮夷- 第184节

既如此，便在可以迷途知返时。给她救赎吧。

平乐的心情有些起伏，每次来濮阳，对她来说都不算是好的回忆。不管是初次不管不顾的只身硬闯，还是随后的离去被带回，或是那次濮阳解危。濮阳对她来说，是个如果有可能，并不想涉足之地。

一路上，殷裔一人一独乘，她和平安一车。出了曲城后，平乐明显感觉殷裔对她似乎有些疏远。不似在周氏那般透着微微的暖意。

平乐轻轻一叹，将平安抱得更紧了些，前路漫漫，不知等待她们母子的又是怎样的考验……

一路并不急着赶路，十日后，濮阳城在望。“阿娘，那便是濮阳城吗？”平安好奇的探出小脑袋，指着高大濮阳城门，奶声奶气的问道。

“是。”

“城墙真高，比曲城城墙还要高……阿娘，我们以后便住在高墙里吗？”平安并不知道回殷氏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只要不和娘亲分开，去哪里对平安来说根本没有分别。至于那个最近新认来的父亲。

平安想到殷裔，不由得小嘴一嘟。

那个父亲着实讨厌的很，有他在，阿娘都不抱他睡觉了。而且整日的阴沉着一张脸，好像谁欠他半吊铜钱似的，真是不讨喜。原谅三岁的娃，在他心中，半吊铜钱己经是天价了，那可以让他买十串冰。糖葫芦解馋。

平安说的无心，可话听在平乐耳中却有些气闷。

高墙？是啊，高墙，殷氏是真正的‘高墙’，高到一旦入内，想再出来便难如登天了。不由得，平乐低头看向怀里的平安。

“安儿，一旦进去，你便再没有这样无忧无虑的童年了。你要学会生存，学会在别人害死你前，先弄死别人。你还要因为阿娘的出身而备受非议。安儿……怕不怕？”若仔细听，可以听出平乐话音中带着微微的引颤抖。

平安抬起漂亮的小脸。

“进了那里，阿娘和安儿便不必躲躲藏藏了是不是？长在后，安儿会有很多银箔，阿劲再也不捕鱼，安儿也不必卖鱼了，是不是？”

“……是。”平乐心酸的回道，如果前一刻她还在犹豫，那平安的几个问题无疑是瞬间让她打消了所有的顾虑。

乱世之中，一个女郎带着一个孩子，能保得性命己是不易，哪里还能给安儿安逸的日子。可进了殷氏便不一样了，殷氏势大，更是一方霸主。

以前她可以说服自己不在意。哪怕殷裔娶了周芙，她也没有歇斯底里的哭闹，因为她的本性其实也有几分冷情。想着殷裔既然不在意她，她何必对他念念不忘，更有一股独自把平安教养成人，让殷裔一世见不到自己的儿子。

可是那般赌气又有什么用呢？

平安并没有因此更幸福，她也没有因此活的更快活。相反的，陪在他身边的一个月中，她反而觉得很快活。甚至心中憋着一股戾气，让她想拼尽全力，再去闯一闯那殷氏祠堂，搞清楚那间白屋子中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既然能拿走，有没有机会取回？

而殷氏那些族人，不管是殷延之还是四位长老，他们都欠了她平乐的。

她便那般不声不响的离去，似乎也太好欺了些。

此次回归，属于她的，她都要夺回。属于平安的，她也都要帮安儿争取来……原来活在世上，人善真的只会被人欺。

此次，不管是周芙，还是丁氏，或是那个嚣张的殷珂，她都不惧。

想这些时，平乐并不知道丁氏与殷珂早己离开殷氏，殷裔就算接到了消息，也不是那种大舌头的人，自然不会对平乐说。至于回殷氏后如果安置平乐，殷裔自始至终也没透露半句。便是现在殷裔这幅冷漠的性子，实在让平乐大伤脑筋。

以前他虽然偶尔毒舌，可该告诉她的，他知无不言。现在……

再次重重一叹。平乐拉下了车帘。

马车轱辘着驶动，在百姓的欢呼声中，缓缓驶进了濮阳城……队伍直奔殷氏主宅，进了院子，殷裔吩咐暂时将平乐安置在客院，侍从应下，将马车赶向侧院。

平安在襁褓中虽然来到殷裔，可他那时只是个奶娃子，对殷裔毫无印象。此次回来，对殷裔哪里都很好奇，一路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感兴趣的左右扫着。

娘说，以后这里便是他的家。

他的家？原来，他的家那么大啊。大到进了门，马车还要走好久才到院子。下了车，有婢女上前，恭声唤着‘女郎’和‘小郎君’。

小郎君的称呼让平乐的心稍微安宁了些。

这表示殷裔己经接受平安了，并且己将平安的身份告知下人。

至于她自己……

平乐发现，她自己这身份委实很难定义啊，严格说起来，她算是殷裔的正妻呢，几年前那次李代桃僵虽然没有成功让平氏与殷裔结亲，可在那之前，殷延之可是亲口认下她的，并且，她还经过祠堂的考验。

只是后来她心灰意冷，不想再争了，最终遁走。这身份也便不了了之。

后来殷裔更是娶进了周芙。虽然殷裔曾别扭的告诉她，他和周芙即没拜堂，也没。入洞房，周芙只占了一个空名头，可平乐还是觉得自己的身份在殷氏委实尴尬的很啊。

可是平乐强大便强大在她的烦恼只是片刻。

想着这事其实是殷裔该烦心的，于是索性不理，母子二人草草收拾了包裹安住下来，便在平安的提议下，四处逛逛，好歹算是熟悉家庭环境。别笨到连茅厕和厨房在哪里都分不清。

院外有护卫执枪而立，见平乐母子出来，躬身行礼。

“女郎。”

“恩，我带着安儿去园子逛逛，郎君若找，便说我回来便去。”平乐轻声吩咐道，护卫点头应下。殷裔自知平乐主动随他回到殷氏，定不会再行逃跑之事了，所以不会再限制平乐的自由。何况殷氏与几年前相比，守护精良，可谓是铜墙铁壁。

平乐领着平安沿着青石铺就的小路随意走着。

【二六五章】与周氏和离

【二六五章】与周氏和离

殷氏主宅占地颇广，住在这里的，除了殷延之一家，还有几位长老。几个长老又在大院中有自己的小院子。如果从空中俯瞰，诺大的殷氏主宅，便是一个大院子中套着一众小院子。

平乐带平安走的路有些偏僻，通往的花园也是客院附属的一个小花园，她还不想此时便将平安置于人前，虽然自己与平安的到来，或许早在殷氏暗中传遍了。可平乐希望平安的露面可以郑重些。

“阿娘晚上还要和父亲睡在一起吗？”走着走着，平安昂起小脸问道。

平乐俏脸一红。平安这话问的无心，可若听在旁人耳中，却是爆炸性新闻。“为什么这么问？”平乐弯下。身子凑近平安反问道。

“湘姨没有跟来，母亲若还是和父亲睡在一起，晚上安儿便要自己睡一个房间了。阿娘不必担心，安儿不怕鬼的，真的不怕……”说到最近，小团子的声音越来越小。

平乐洞察的笑笑。

小东西现在竟然会玩yu擒故纵了。不怕？真的不怕吗？

“那样最好，安儿是男子汉，自然不该怕鬼。”平乐摆出一脸‘安儿好厉害，当娘的有荣乃焉’的愉悦表情。平安小嘴一撇，可想着阿娘刚夸完他是男子汉，此时若哭，平白的让阿娘笑话。

可是……

他最怕鬼啊啊啊。

“如果一个睡觉得无聊，去唤十八护卫陪你吧。”

“真的吗？”瞬间，平安的小脸阴转晴，相比殷裔这个生父，平安确实与殷十八更合拍些。殷十八爱玩爱笑。平安其实也是个活泼性子，二人凑在一起，常常做些在旁人眼中匪夷所思，在他们眼中却很是有趣的事。而且阿娘说的是一人睡觉无聊……所以他真的不怕鬼，真的。

怎么会看不出儿子的小心思，平乐纵容的笑笑，并不点破。

平安怕鬼。也许与他自小便没有父亲照顾，而她这个母亲有时一离开便是数日，把那么小的他扔给平湘照顾……以至他自小便缺乏安全感，所以尤其怕黑夜，怕鬼。想到这些，平乐不由得叹气，虽然她很努力，可还是没有将平安照顾好。

“自然是真的，我会和你爹说。以后十八护卫便是你的亲卫。”平安，又唤殷玮，殷裔的长子，如果不出意外，会是嫡长子，未来殷氏的少主。身份之金贵自不必说。与金贵的身份相伴的便是无时无刻存在的危险。

殷氏中人，或许也有不想平安存在的。

毕竟周氏无所出，若有一日。殷裔真的出了事，那便需从殷裔旁支中寻优秀子侄继承殷氏。虽然称为殷氏，可天下谁人不知，当今天下三分，晋国原本的疆土有半数在殷氏治下。若是接掌了殷氏，那可以说是一飞冲天……

想着这些，平乐便觉得自己进了殷氏便如同上了贼船。

不仅得防着所有人，还是努力找对方向。别让船触礁，还得时刻小心风浪将船倾覆，真真的累心又累脑啊。

她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呢。

抱怨归抱怨。平乐脑海中却不停的算计着，以前她可以随波逐流，可以不计较殷氏如何待她。毕竟她更在意的是殷裔如何待她。可现在不同了，她有安儿，以前那些不在意，统统变成了在意。

她绝不允许平安出一点事。

脑中理清了思绪，平乐决定今晚要和殷裔好好谈谈关于平安的安全问题，顺便商量着周悠所提的殷裔与周芙和离之事。

想着陪着周芙风光嫁入殷氏，不过半载时间，竟然己经物事人非。

如果早知今日，当初她会不会拦下周芙呢？

那时必定不会，因为她是真心想与殷裔彻底结束。可是……一声轻叹，平乐叹这诧异轮回的命运，叹自己终是对殷裔不忍。最终，还是回到了原点。

平安一边用眼睛瞄着殷氏的景致，一边看向他的阿娘。

似乎自从进了这个所谓的殷氏，他的阿娘便总是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平安觉得他的阿娘委实心思太重了些，这有什么好想的，左右不过是怎么舒服怎么活，他虽然年幼，却觉得湘姨有句话说的很好。

人啊，还是怎么开怀怎么活。

殷氏势力大如何，住的开心，便住，住的不开心，便走。哪那么多弯弯绕的心思。不得不说，其实平安小小年纪，倒是颇有些魏晋那些不羁名士的风骨……如果知道在儿子心中，入殷氏便是这般简单的取舍，平乐不知会不会哭笑不得……

浮香苑，主屋。

自从成亲当晚殷裔拂袖而去后，再未踏进过主屋半步。这浮香苑美其名是殷裔的居所，可只住着周芙一个主子。

此时，周芙面前站着几个中年的汉子，他们是周悠派来接周芙回周氏的周氏幕僚。

“……郎君己与殷五郎谈妥，五郎会给女郎写和离书。我等便可接女郎回曲城……郎君在曲城相候。”周芙初时还能安静的听着，可越听，她的眼睛越红，不是想落泪的红，而是气的发红。

兄长为何替她决定？为何？

和离？

她为什么要与殷裔和离？如殷裔那般的郎君，若是舍弃，她上哪去寻另一个……现在的殷氏，己不是她们周氏可以相比的了，如果以前人们提起晋国的氏族，会说殷氏第一，周氏第二。可现在，却会说殷氏势力无人可及。

她暗中打探到，殷延之己经在筹备殷裔称帝之事。

到那时，她便贵为一国之后，殷五郎不欢喜她又如何？她要名有名，有地位有地位，她不相信他永远不进她的门。

待他登基为帝后，便是那些迂腐的朝臣也一定会劝殷裔与她同房，生下子嗣的。做为殷氏嫡子，若他始终无子，只是被族中诸人非议，做为帝君，他若无子，岂不会危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