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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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殇- 第26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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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好,只要众人平安;甚好,若是可以为她逝去的孩儿积攒些阴福。

冬日,天色黑得又快又早,戌时一刻,天色已经全都暗了下来,泽王府中已经掌灯,沛儿借着灯笼的光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一个不小心,摔坏了手中的托盘,毁了她一番心血。

准确来说是苏夜泽的一番心血,她不过是做了个说客,好不容易说服了苏夜泽亲自给段芊翩熬了一碗汤。先且不说汤的味道如何,单就这份心意,就足够段芊翩品尝了。

这么想着,即使自己不能喝汤只能闻香,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突然,她脚步一滞,似是感觉到一道黑影朝着段芊翩的房间而去,皱眉紧紧盯着那个方向看了片刻,而后快步掠身上前。

不想,未及她进院,两道阴沉的杀气就从背后直逼而来,她回身的同时一脚挑起地上的雪,迷了身后那两人的视线,而后低喝一声:“王妃!”便朝着段芊翩的房间奔去。

然,刚迈出一步,一道强劲的掌风便迎面袭来,来人速度奇快无比,出手狠毒凌厉,沛儿一个闪躲不及,被打中右肩,手上力道一松,险些将托盘丢了出去,她吃痛,硬生生地抓住盘子,却是来不及避开他的第二掌。

“有刺客,保护王妃!”终于得空喊出一声,然她受伤在身,气力不足,声音并不大。

借着那人的掌力,她向后踉跄了几步,正好退到窗子旁,一抬手推开窗子,抬头就看到段芊翩静静坐着一动不动,全身只剩下那双眼睛还可以转动,看着沛儿的眼神满是担忧与焦急,却急急发不出声音,她身边的两名黑衣人一见沛儿,顿然掠上前来,手中宽刀齐齐砍向沛儿。

前后被夹击,且个个都是高手,方才她喊了一声,却无一人应声,隐藏在周围的护卫只怕早已被来人灭掉,如此一来,自己显然不是他们的对手。

更重要的是,方才那两掌掌中带毒,她现在已是五脏如焚,疼痛不已。

最后看了一眼段芊翩,她用力将手中托盘丢到长廊旁的长椅上,忍痛道:“王妃,那是王爷亲自为您熬的汤……”

突然她声音一顿,闷哼一声,身体一阵刺痛,全身力气一点一点抽离,靠着墙壁滑落下去。

眼看着她缓缓倒下,段芊翩却怎么也动不了,只是眼泪簌簌落下,而后看向那领头之人,目光哀求而又绝望。

顿然,她眸中闪过一道凌厉之意,黑衣人觉察到异样,回身看着她惊道:“公主不可……”

话音未落,段芊翩突然吐出一口鲜血,慢慢站起身来,喊道:“义父,不要……”

闻言,沛儿吃了一惊,低吟道:“义父……你是贺琏……”

贺琏眼中杀光乍现,一扬手,一旁宽刀向她飞来,沛儿躲过宽刀,反而迎面而上,一把抓住贺琏的衣服,喊道:“王妃快走……去找泽王殿下……”

“可是你……”

“走啊——”

段芊翩无奈,只得哭着从后窗跳走。碍着她还有伤在身,那批黑衣人不敢与她正面交手,恐会伤了她,下手三分,忌惮七分,终是没能拦得住她。

而贺琏被沛儿死死抓住,他没想到这个看似纤瘦、弱不禁风的小丫头,力气竟然这么大,试了几次都未能挣脱。贺琏的怒意顿然被激起,一向温润和煦的脸上杀意凛凛……

【三百三十二】灼灼年华却已逝

细细回想了一番,衣凰几乎已经记不起沛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在她身边。从她记事开始,这个小不点就一直跟着她,从最初的懵懵懂懂、呆呆傻傻到后来的伶牙俐齿、聪明伶俐。

她就像衣凰的肚子里的读心虫,无论衣凰是高兴还是难过、为何事难过,她总是能第一个猜出缘由,然后想着法的让衣凰开心起来。她又像衣凰的跟屁虫,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开始,她就整日跟在衣凰身边,衣凰去哪她就去哪,后来衣凰有了冰凰山庄,她更是跟得勤,只要一时不见衣凰人影,便来回奔波于山庄和右相府,直到找到衣凰为止。

衣凰听夙瑶所言,沛儿本是个弃儿,夙瑶见这孩子眉目清秀,十分喜爱,收养之后就一直未能舍得让她进入凤衣宫,受各种规矩的限制。想到衣凰幼时无人相陪,便把她留下,陪着衣凰一起长大,两个人好做个伴儿。

小小年纪,在冰凰山庄里却是十足的二小姐,众人皆对她礼让三分,只因衣凰神出鬼没,几乎所有的话都是由她传达。她就像衣凰的小管家,跟前跟后打理一切。便是当年青鸾和红嫣进入山庄,也是由她领着绕过衣凰布下的那些伤人却不致命的奇阵。

由始至终衣凰从未想过沛儿会离开她,即便沛儿留在她身边时间最久,可是当想起赐婚之事,她最想想到的也是青冉而非沛儿,不是不关心,而是沛儿的存在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她没有想过、更不想有一天,她们会分开。

直到——

“小姐……”怔神之中,被青冉的哽咽声打断。

抬头看了看,只见青冉双眼通红,哭得伤心不已。衣凰正立在案前执笔写着什么,见她这般模样,心下顿然就狠狠一颤,却还是稳住声音问她:“何事惹你如此伤心?泽王府情况如何?”

“来人正是贺琏,目的就是想带走泽王妃,他们事先将守在泽王妃房间四周的暗卫全都杀害,而后潜进屋里劫人,不巧被沛儿撞见,沛儿拖住贺琏,给泽王妃制造了逃走的机会找到了泽王殿下,而后泽王殿下带人前去,贺琏不敌,趁机逃脱……”

说到这里,青冉顿了一顿,将头垂得低低的,衣凰目光凌厉,直直看着她,她不敢抬头直视。

“那沛儿呢?”

“沛儿……沛儿她、她回不来了……”

“啪——”衣凰手中的笔突然脱手,在纸上印下一个大大的黑团,而后滑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笔杆应声而断。

墨离感觉到了主人的急躁心情,顾不得地上雪积一尺多,直朝着泽王府狂奔而去。马背上,衣凰神色沉冷凝重,隽眉紧蹙,半点不得舒展,双眸紧盯着前方,恨不能立刻飞身到泽王府。

身后,另有三匹马紧紧跟着,却是很难追上墨离的速度,稍稍靠前的那匹马与墨离及其相似,正是冉嵘的坐骑子墨,他似是有意落后一段距离,与青冉、白蠡二人一起随后朝着泽王府去。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本是桃李年华,正是大好年少时光,然,她却再也见不到。

盘旋而下的雪花落在脸上后迅速融化,冰冷无比,一如她此时的身体。

抓起她的手握在手中,衣凰轻轻揉着,然而却不见沛儿的身体有任何的回温,衣凰开始渐渐着急起来,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快。

“沛儿,醒醒……”她一边轻声喊着一边拍着沛儿的小脸,“醒醒,我还有很多事情交给你去做,醒来……”

“小姐……”见状,青冉的眼泪再度不争气地落下,她冲上前去拉住衣凰的胳膊,带着哭腔道:“小姐你别这样……”

衣凰全然没有听到她的话,挥袖甩开青冉,继续摇晃着沛儿的双肩,含着她的名字:“沛儿……”

“衣凰!”苏夜泽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抓住衣凰的双手,“别这样,沛儿已经死了,她回不来了!”

蓦地,衣凰声音一顿,轻轻挣脱了苏夜泽,双手抚上沛儿的脸颊,冰冷僵硬,她缓缓擦去她嘴角的血迹,缓缓理好她微微凌乱的垂发,又将她的衣着整理平坦。

“是谁杀了沛儿?”

苏夜泽稍一犹豫,不知如何答她,而后众人身后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道:“是贺琏……”

回身,段芊翩脸色苍白,身形微晃,一步步缓缓朝着衣凰走来,她双唇有些干涩,声音暗哑,看向衣凰的一双眼中满是愧疚与懊悔,“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如果我没有离开,也许……”

“如果你没有离开,死的人也许就是你们两个,或者……”衣凰眸色蓦地一凛,沉声道:“死一个,带走一个。”

当时的情况衣凰已然了解清楚,吕婕的死贺琏显然早已得到情况,所以他此次前来,最主要的目的便是带走段芊翩,即九涯。

终究不是自己的亲人,终究没有血脉相连的亲情,他所想的与吕婕所想终是不同。饶是吕婕再恶毒,复朝之心再盛,察觉自己已无生路、复朝无望之时,她毅然将段芊翩推开,让她安安稳稳做自己的泽王妃,受泽王、受苏氏的保护。而贺琏,他想要的却只是如何才能搅乱这局势,如何利用段芊翩向苏氏复仇。

他的心,已经在渐渐扭曲。

就凭他杀了沛儿这一点,衣凰就绝对不会再放任他在外害人。

“对不起……”

段芊翩声音哽咽,衣凰却没有心思再看她,冷冷道:“此事与你无关,你是泽王妃,他是我的杀亲仇人,你们毫无瓜葛。”

顿了顿又道:“泽王妃旧伤未愈,不必出来走动,回屋安生歇着吧。”

这一声命令似是皇后之言,段芊翩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发不出。她把目光投向苏夜泽,却见苏夜泽神色微冷,避开她的目光,对门外的下人喊道:“来人,送王妃回屋休息。”

衣凰的目光从二人身上一扫而过,继而又落在沛儿身上,阴沉冷冽杀意闪闪,转瞬即逝。

青冉哭得梨花带雨,然从始至终衣凰都没有掉一滴眼泪。借着朦胧灯光,定定地看着沛儿静静躺着,她的心如被刀剜,却是怎么也哭不出来,渐渐失去了痛觉。

“带上沛儿,我们回家。”

回家。她没有说“回宫”,她说的是“回家。”

短暂的疑惑之后,青冉慌忙应声,看了冉嵘和白蠡一眼,二人会意,将沛儿轻轻抱起,跟着衣凰大步出了泽王府,上了马车,缓缓朝着冰凰山庄的方向去了。

京中最近动乱多,宫中多时不曾安稳,慕古吟一直担忧不已,最近吃睡不安,衣凰知他脾气,特意安排了青芒过来照顾,把他们的孩子惠林也带上,只望小孩子天真无邪,能分散慕古吟的心思。有了惠林的陪伴,慕古吟这几日倒确实坦然许多,不再焦虑,不想事态刚刚有所好转,泽王府被袭的消息又紧跟着传来。

待衣凰一行人赶到冰凰山庄,山庄上下灯火通明,满院的灯笼亮起,一路照进霓裳轩。

冰凰山庄上下沉浸在一片悲痛之中。

若说资历,在这个山庄里,除了衣凰,便是沛儿在这儿待的时间最久,对这里最了解,而这里人的人对她也最熟悉。以前每天都能见她满山庄跑来跑去,忙这忙那,似乎永远都不知道累。

而现在她却只是躺着,无声地躺着,一动不动。

夜静,无声。

印月阁顶,脚边随意扔了好几只酒壶,衣凰端坐不动,盯着手中琉璃酒壶看了许久,一言不发,她所有的思绪都被拉回到过去,那个沛儿还在、还会整天叽叽喳喳的过去。

以往,只要她看到衣凰这般,总会明知自己说了也没用,还是要啰哩叭嗦地劝衣凰一通。那时衣凰只觉她话有点多,又婆婆妈妈,而现在,想要再听她说几句劝说的话,却已是不可能。

她不在了,就像娘亲,就像九哥一样,都不在了!

心口顿然疼得厉害,疼得她想要用手去狠狠地拉扯自己,把那惹人疼痛的恶魔从自己体内拉出来。可是她抬起手,却只是顺势打开了酒壶的盖子,仰头猛灌,结果喝得太急,竟是把自己给呛着了,而后又忍不住低头狠狠咳嗽。

身后一阵微风带过,衣凰双眸紧闭没有睁开眼睛,却能感觉得到来人是谁。他轻轻走到衣凰身边,接过她手中的酒壶,另一只手将她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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