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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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殇- 第27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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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裘鲁便跟着一笑,点头道:“洵王得妻如此,愿该足矣。”说这话时,他眼神微沉地看着苏夜洵,语气之中意味深长,话中之意另有所指。

苏夜洵听得明白,脸色不由得沉了沉,目光峻冷,紧紧盯着手中的白璧杯盏,却是没再多言,也没有再去看任何人。

愿该足矣。

所以,不该再去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而那个在裴裘鲁看来不属于的他的,他更不应该想要得到的,正是那个让他差点失了所有斗志与野心的女子——

看着眼前这二人,裴裘鲁有微微的失神。

退去奢华繁重华服锦衣,一身素淡清浅白衣,二人风中双双而立,卓然风姿,无须多加雕饰,只是那般静静地站在那里,就让裴裘鲁看得出神,没由来的一阵沉思,继而回神,兀自垂首微微太息。

“草民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裴老礼重了。”苏夜涵上前一步,双手结结实实托住裴裘鲁行礼的手臂,不给他挣脱的机会,手掌稍一用力,便将他扶起。“裴老乃是三朝元老,国之重臣,岂可行如此大礼?”

话一出口,裴裘鲁顿然微一蹙眉,不由抬头再次将苏夜涵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迎上苏夜涵清凛碧眸,心下暗暗吃了一惊,又迅速低下头去。

苏夜涵说的是“如此大礼”,然在场之人皆看得清楚,裴裘鲁并未行什么大礼,他原本最多只是想要垂首作揖,即便如今他已不在京中任职,然他毕竟是作为三朝老臣,睿晟帝在时,除非是特殊时刻特殊场合的必要,其余时候他就不曾行过几次跪拜的大礼,更勿论是睿晟帝的儿子嘉煜帝。

可是方才,他着实被苏夜涵那冷冽沉寂的目光看得心下有点怵。如今的嘉煜帝与他记忆中的涵王实在有太多的不同之处,然当他回神想要再细细观察之时,再看苏夜涵,却已经恢复了他一般的沉静肃然。

“朕今日携皇后前来,一是为了拜祭毓后,二则是听闻裴老近日留住洵王府,特来拜见裴老。”

苏夜涵语气中没有丝毫波动,眸色淡然,说话间已经放开了裴裘鲁,回身看向衣凰,衣凰向前两步与他并肩而立,面上不见笑意,清眸看向苏夜洵,尽管苏夜洵已经极力压抑隐藏,然他眼底的悲痛之色却逃不过她的眼睛。

“毓后之事皇上一直心中忧忧,本宫亦感愧疚万分,若非是本宫答应毓后出宫修佛,也不至于会遭贼人所害。”这几句话字字句句她都是出自真心,面上愧然之意深浓。

苏夜洵虽未出声,却向她投来一记满是疑惑与考究的目光。

裴裘鲁整了整自己的心绪,这才去看衣凰。

不得不承认,她与嘉煜帝的母妃冰贤妃实在是太像,以至于方才他只乍乍看了一眼,还以为是冰贤妃复活了。然现在第二眼看过去,只稍微认真看一眼,他便很快察觉,这不是冰贤妃,这是个与冰贤妃截然不同的女子,她的眸中有其他女子所没有的潇洒、清幽,或者说是放纵与桀骜。

那是,他所认为的,女子身上不该有的东西。

所以,他不喜欢衣凰。

只这一眼,他便忍不住再度蹙眉。

然,尽管如此,他心底却还是下意识地一声低低的叹息。很轻微,却真正的存在。

“生死有命,怎能是娘娘的错?怪只怪母妃多有不幸,竟会在这时候遭了凶手的毒手。臣已发誓,必会找出真凶,手刃仇人。”

苏夜洵眸底锐利杀光毫不遮掩,一双俊眸早已不见平日里的沉肃,话锋凌厉,如利刃尖刀。

衣凰与苏夜涵相视一眼,默不作声,只是下意识地握紧双手。

自从他们得知裴裘鲁回京、如今正住在洵王府,他们便已料想到,洵王之势必会再起。

不是因为苏夜洵自身无能,必须得要他们从旁协助,而是裴裘鲁回来得实在不是时候,正好赶上了毓后被害。单论毓后之事,以苏夜洵的心思,对苏夜涵心存芥蒂就已是必然之事。

在此之前,他们能风平浪静相处至今,一来是因为这两年来苏夜涵势头愈盛,二来则是有睿晟帝亲笔传位诏书,他也不便多说什么。而现在时间过得越久,那一纸诏书对他的约束力便越小,加之有裴裘鲁此人在侧,洵王今后心思会有几何,还很难说。

说起裴裘鲁此人,衣凰以前从未亲眼见过,今日前来拜祭毓后,便是她们第一次见面。

当年衣凰殿前识破铜炉之计时,裴裘鲁恰巧不在京中,彼时他正陪着苏夜洵一道在外。他本是崇文馆掌事,从苏夜澄到苏夜涣这几位皇子皆由他亲自授课,待得后来过了十二之龄,睿晟帝便给他们每个人指了一位专门的授业老师,裴裘鲁心高气傲,眼光甚高,他没有选定身为储君的苏夜澄,没有选定能文能武的苏夜洛,没有选定懂事乖巧的苏夜清,更没有选择沉静漠然的苏夜涵,却独独相中了苏夜洵。

苏夜洵也曾问过他,为何偏偏选了他。当时裴裘鲁给他的答案只有六个字:沉稳、大气、野心。

以他之高傲,必然要择选一个可以如己一般高傲之人,而幼时的苏夜洵就已表现出同龄小儿所没有的傲然神韵,所以裴裘鲁一早就预想,此儿日后必成大器,轻则国之栋梁,重则天之骄子。

当然,这些衣凰与苏夜涵并不知晓,却也能猜得**不离十。

五年前裴裘鲁就离京而去,五年未归,如己苏夜涵初登帝位他就匆匆赶回,其意不言而喻。

想归想,裴裘鲁毕竟是忠臣老辈,而今归来,身为天子,苏夜涵自是该要亲自登门请他再入仕途,辅佐君政。

就不曾到洵王府,今日一见府中已有了很大变化,不用多想也知是红嫣的功劳。众人皆闻洵王妃宽宏大度、贤惠温厚,一心相夫教子,操持家业,一手将洵王府上下打理得井然有序。

目光触及前方不远处的那座花园,即使此时百花残败,衣凰依旧能够一眼认出那花枝,那是衣凰素来喜爱的玉茗。

就在衣凰盯着压在枝头积雪微微愣神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醇厚的男子声:“闻你素爱玉茗,没想到此时尚未花开,你也能看得这般入神。”

一回身,撞上苏夜洵微冷俊眸,衣凰不由抿抿嘴,轻声道:“对不起。”

苏夜洵神色顿然一沉,没有出声,静静看着衣凰。衣凰继续道:“我曾答应过你会护她周全,可是……我却没做到。”

“这不是你的错。”目光投向遥无边际的天空,似是想要避开与衣凰四目相对,“但是,我一定会亲自抓住凶手,无论他是谁,我必会取他性命。”

【三百三十六】吾欲愿与卿谐好

衣凰心中微凛,杀伐之意如此之重的苏夜洵很难见得,然看着这样的他,衣凰又忍不住一阵难过。

终究,她还是欠了他。

当初她前往北疆相救苏夜涵,临走前她曾托付于他,请他帮忙照顾好慕相,他做到了,等她从北疆归来,慕相安然无恙。而今他托她照顾好毓后,她也曾斩钉截铁地告诉他,她一定会护毓后周全,可是她却没能做到……

“你无须自责,此事与你无关。”他终于收回投向远处的目光,紧紧看着衣凰双眸,“凶手不是那个人。”

衣凰一怔,脱口问道:“哪个人?”

“杀害贵太妃之人。”

衣凰心里吃惊,面上却将声音情绪都隐藏,以询问目光看着他,只见他嘴角微挑,冷冷一笑,“他不会那么蠢,用同样的招式先后杀了贵太妃和毓后,这样无疑会给你惹来诸多麻烦。所以,杀害贵太妃和母妃之人必不是同一人。”

闻言,衣凰突然就冷静下来。他所言不假,稍有头脑之人,都不会在明知会给身边的人惹来麻烦的情况下,还要用同样的方法杀了两人,而苏夜澄这般精明心细之人就更加不会。可是,苏夜洵既是能想到这一点,显然他已经认定了杀死吕婕的是衣凰的人。

在毓后被害、心情极度悲痛的情况下,他尚且能如此冷静,细心地分析出问题所在,这般的镇定与深沉让衣凰忍不住心中惊叹。

太息一声,衣凰微微摇头道:“你很聪明。”

苏夜洵却顿然否定,道:“不,聪明的是你。”

衣凰不解,凝眉看他,却见他突然挑眉淡淡一笑,眸底一片难得的温柔,静静看着衣凰,目光片刻不离她身。两人之间不到两尺距离,如此近距离的对视已许久不曾有过,更重要的是此时苏夜洵眸中不见一丝灼热深情,有的便只是清和、深沉,以及朦胧。

突然他上前一步伸出手,擦过衣凰耳际,伸到她身后将她披风的系带拉到面前重新系好。

衣凰怔怔看着他,有风乍起,拂过他清俊面容,带过几缕散落耳际的发丝拂过面上,这一刻,衣凰突然就看不懂这个男人丝毫。

“十三府上这几日情绪闹得厉害,嫣儿听闻你今日要来,便要我帮忙带句话,想与你一道前往十三弟那里看看。”

清淡的嗓音将衣凰的思绪拉回,她垂首抿抿嘴,点头道:“也好,正好我也有此打算,我在这儿等她……”

“她来了。”苏夜洵说着对衣凰身后招招手,回身看去,只见红嫣已然褪去了平日里红艳艳的袍子,从里到外一身白色孝衣,发髻间除却一朵白花,不再见多余装饰。

不过半月没见,衣凰突然感觉红嫣看着有些许憔悴,人也瘦了些许。

只是,洵王之母大祭,红嫣身为洵王妃,却并未守在灵前,准确说,衣凰来到洵王府到现在,才第一次见到她,不由得一阵疑惑。

苏夜洵似是看出了衣凰的疑惑,微微勾起嘴角,看不出深浅和喜忧,“嫣儿本也想亲自为母妃守灵,只是她如今的情况不宜前往灵前。”

衣凰顿然回头瞥了他一眼,似是明白了什么,下意识地点点头,“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

“嗯,有你在,我一直都很放心。”

几乎是细不可闻的声音,衣凰却听得真切。她不再应声,只是淡淡一笑,上前扶住红嫣的手臂阻止她行礼,而后一道朝着大门的方向而去。

身后,苏夜洵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两人身影越走越远,都是一身素白,很快就与漫天白皑融为一体,看不见了。他的眼中终于缓缓升起一股冷意,双拳紧握,发出“咯咯”声响。

属于我的,我都会讨回来,一切!

……

后天就是除夕,可是泽王与泽王妃的关系却没有丝毫缓和,这可急坏了泽王府的一众下人,急坏了华太后。她曾多次想要出宫,亲自到泽王府看一看,若非有靳太妃从旁劝阻,只怕这泽王府的大门就要被她踏坏了。

“王爷。”一名下人低垂着头站在厅内,时不时偷偷抬头看一眼眼前这人,“王妃最近茶饭不思,在这么下去怕是身体会吃不消。”

苏夜泽抬首静静看着壁上的那幅字,沉默许久,似是看得入了神,已经忘记了身后之人的存在。就在那人快要将自己的衣角捏碎的时候,终于听到轻轻的一声:“嗯。”

“王爷……”下人连忙迎上前,生怕自己听漏了。

十三王爷向来是京中出了名的脾气乖戾嚣张,打小就被睿晟帝和华太后宠惯了,加之自己上面有那么多哥哥姐姐照顾着,他这脾气就难免臭得熏天,当真是让人头疼[·]万分,人见人怕。好在后来他随嘉煜帝出征,将他的脾气磨去了些许,而后又娶了泽王妃,显然成熟稳重了许多,不再似以往那般心浮气躁,容易冲动发怒,可是最近小俩口闹了脾气,他以前的那些劣习又全都回来了,时常发怒,脾气反复无常,府中的下人都是心惊胆战、小心伺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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