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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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殇- 第29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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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夜涵微微凝眉,略一沉吟,而后清冷笑答:“秉公处理。”

“秉谁的公?”

“天朝,一朝天子、一朝百姓的公。”

衣凰不由挑眉点点头,笑道:“倒是有几分一朝天子的威严。”

苏夜涵不言,伸手将她揽在身侧,挑起眉角淡淡一笑,便向前掠去。

夜风划过身体,从耳边呼呼而过,衣凰不再多言,只偶尔侧身看着身边这个神色俊冷的男子,顿觉只要有他在身边,无论这个世间多么纷乱复杂,都不过说过眼之难,他的一个凝眉一个微笑,才是左右她生活的重点。

若是可以,她更宁愿自己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只安安心心的做他的妻子。这些年,她亲眼看着身边的亲人一个个离去,亲眼看着他一次次受伤悲痛,然后不得不在悲痛中再站起,站得比以前更高、更远、也更累,她心疼他的隐忍,无奈他的倔强,而同时也忍不住追求他所想要的东西——

帝位?权势?坐拥天下?

她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可是他却不得不去努力抓住。只有这样,他才能保护好自己想要保护的一切。

衣凰永远记得苏夜涣被害时,他是怎样的反应。

瓢泼大雨倾盆而下,他站在风雨中,却丝毫遮掩不住他满身寒冽的戾气与杀意。他与苏夜泽、苏潆汐一道站在城门口,高子明那般傲气之人,依旧被他的气势震住,半句话都说不出来,直到城门守将意图阻拦苏夜涵的去路时,他方才慌张制止。

涵王的那一句“上车,我们送九弟回家”,震慑住的不仅仅是高子明,还有衣凰。

她知道,那个时候他怒了,愤怒不已。因为有人碰触到了他最珍视的人,他要保护的人……

等她突然感觉腰上一松,回过神时,人已经落在江月船坊的外的岸边上。彼时夜深人静,四下里没有一丝响动,只有那艘最大的船舱里还隐隐亮着灯光。

衣凰与苏夜涵相视一笑,尽管他们隐在暗处,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然而却能感觉到彼此都在笑。

刚刚抬脚准备上前,蓦地苏夜涵一把抓住衣凰手腕,同时衣凰也顿然收住脚步,侧身贴墙而立,循着方才的那一丝声响望去——

一行约莫二十来人,个个黑衣蒙面,伸手轻灵矫捷,都有一身上好的轻功,足点小舟,不过几个纵身,便悄然落在那艘大船上,且没有再发出一丁点多余声音,是以守卫并未发现。

未待衣凰发出一声警示,便只听闷哼几声,借着月光隐约可见有几道身影悄然倒地,再也没有站起。

“遭了,是冲着先生来的!”语气之中尽带担忧,衣凰侧身看了苏夜涵一眼,苏夜涵沉吟片刻,眼见那些人进了船舱,突然只听得苏夜涵沉喝一声:“走!”

二人如青虹掠影,飞身上前,落地无声,刚刚到了船舱上方就听到里面一阵说话的声音。

轻轻打开一个小缺口,透过缺口望进去,只见船舱内站满了黑衣人,陌缙痕的守卫早已全都被制住,便是他身边的小童此时也被人已长剑架在颈间,动弹不得。五名黑衣人手中长剑齐齐指向陌缙痕,将他团团围住,领头那人正与他正面相对。

“阁下是聪明人,我们就不要兜圈子了,还望阁下老实道来,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突然出现在京中有何目的?”

陌缙痕乃何许人也?方才听得舱外有动静,他早于抬手间将台案上的面具戴好,再回身看向黑衣人时,他们只看到他的面具,以及那双如峰锐利、寒光闪闪的冰眸。“不知诸位突然驾临所为何事?我这船坊可是有做了什么违背律法之事?”

“船坊无碍,只是阁下不觉得终日遮面避人有些说不通吗?”领头之人语气咄咄逼人,颇有些凌厉。

乍一听这声音,衣凰凤眸蓦地一沉,隽眉不由自主皱起,目光从陌缙痕身上渐渐转移。

陌缙痕只是冷笑,道:“我这张脸幼时在火灾中被烧毁,若是以真面目示人,只怕会吓着诸位。”

“哼!这一点阁下不必担忧,我等神鬼不吝,阁下倒不如现面一见。”

衣凰与苏夜涵看不到陌缙痕的表情,却在听完这句话时,明显地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凛寒气势,隐隐带着一丝杀意。

可是衣凰最明白,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不管来人是何人,有没有察觉他的身份,但是只要他这一动手,身份就必定会暴露无遗,就算所有人都认准了澄太子已死这个事实,可这批人既然能找到江月船坊来,就必然不是偶然,他们定是注意到了什么。

容不得她想太多,眼下这情形多耽搁一刻钟,陌缙痕便多一分危险。

“阁下若是觉得不忍,在下可以代劳,为阁下取下这面具。”

眼看着那些人一步步上前,陌缙痕身上的杀气越来越重,突然只听“咚”的一声响,船舱顶上传来一阵敲碎木片的声音,继而两道黑影竟是如同一人,齐齐跃下,落在黑衣人与陌缙痕中间。

【三百六十七】菩提心法再现世

“古人云,虎落平川被犬欺。今日见着先生这番境遇,在下越发觉得此言有理。”衣凰故意压着嗓子说话,声音与寻常大不相同,即便能听出是女子的声音,但对方怕是怎么也想不到会是她。

见得二人这般悄无声息地从上方破顶而入,且之前他们没有察觉丝毫,对面的男子顿然就提起十二分警惕,向着其余众人递了个眼色,冷声问道:“阁下又是何人?何故偷听我们谈话?”

“偷听?”闻言,衣凰忍不住朗朗一笑,笑声中带着明显的嘲讽与不屑,“这事儿说来可真是奇了,是你们杀人护卫,潜入别人船舱,将人挟持,我是这位先生的朋友,我的出现倒是成了偷听?瞧你也是有些学识有些眼见之人,怎会说出这般贻笑大方的话来?”

“你……”被衣凰的话堵得无话可说,黑衣遮面男子不由目露凶光,然他心里又明白得很,眼前这个女子武功不弱,至少不在他之下,便不敢贸然动手。

见他语塞,衣凰又道:“再说,先生本是因伤遮面,可你们却是为了隐藏身份,藏头露尾,既是要光明正大地对面相谈,是不是也该请诸位全都把面具摘下,以示公平?”

“哼!”男子冷笑一声,“阁下也是个聪明人,我们大人已经盯上这个人很久了,否则断也不会半夜前来打搅,既是如此,阁下又何必要趟这趟洪水?”

说话间,原本站在身后一动不动的黑衣人手中刀剑一晃,衣凰只觉眼前一道刺眼亮光闪过,她与苏夜涵、陌缙痕已经全都被团团围住。

那人又道:“阁下是高人,不会不知道这其中厉害。今日,我等定要弄清这个人的身份,在他说出自己是谁之前,每一刻钟我会杀一个人,直到把这个船上所有人都杀光。”

“呵呵……”闻言,衣凰不怒,反倒轻声笑开,笑声泠泠,如霜如冰。她稍稍回身看了苏夜涵一眼,果见他眼底凛凛杀意丝毫未曾退却,而在听到那男子说要把所有人都杀光之后,那种想要抬手灭了他们所有人的冲动就更加显然。

她捏了捏苏夜涵的衣袖,冲他摇摇头,小声道:“这个人不能杀。”

声音虽小,男子却听得清楚,一时间不由觉得备受侮辱,狠狠握拳,回身看着小童,道:“既然如此,那便先从这一个开始……动手!”

话音刚停,手起刀落。

小童一脸愤然,眉头却没有皱一下。陌缙痕眼底有担忧一闪而过,只是很快便又被冷静所取代,他的目光悄然落在衣凰和苏夜涵身上——

“啪——”

一声脆响,宽刀在距离小童三寸远处突然停住,而后应声落地。

众人回神,向衣凰望去,却见衣凰未动丝毫,倒是苏夜涵一直垂着的右手已然抬起,而他身边台案上盛着茶水的杯盏里有细微的波纹。

再看他指尖微湿,男子似乎瞬间明白了什么,顿然惊愕,下一刻,他腰间长剑出鞘,片刻不犹豫,回身刺去,目标依旧直指小童。他的速度比方才那个黑衣人快很多,招数气势也强盛很多,眨眼间便已经到了小童身旁。

眼看着剑尖依旧抵在小童身上,蓦地,男子全身一僵,只觉自己手脚皆已动弹不得,全身像是被人束缚住了一般,挪动不了丝毫。

他已经被一股强劲的气势围住,自己被压在里面难以呼吸,似乎只要那人握拳捏紧,他也会跟着被捏碎一般。

以前他没有遇到过,然眼下却越发觉得自己此时的境遇像极了他曾经在一本书里所看到过的解说,这是一种至上心法,而且如果他没有猜错,这种心法乃是出自佛门……

身后,衣凰手掌如蒲,缓缓收回,合拢,再用力一拉,男子便随之跌倒在地,然而此时他却顾不得自己摔得是否狼狈。他原以为这二人即便武功造诣再高,最多就是双手能敌四拳,可眼下看来,若是他在这么坚持下去,只会是死路一条。方才这二人,一指一掌皆是世间少见的至高武学,他是猜不透了,只怕还得回去禀告了他的主人。

看出他的退意,衣凰也不欲挽留,眼下让他们尽快离开、以免暴露了陌缙痕的身份才是要事。

“回去告诉你家大人,这间船坊做的是正经买卖,没有再查的必要,此间主人之所以遮面示人实是不想自己的伤吓着别人,耽搁了船坊的生意。若是这位大人还有什么疑惑,大可以亲自前来查个究竟。”

男子点点头,道:“在下技不如人,今日输在二位手下也算心服口服,既然如此,那我等便先行告辞了,我们后会无期。”说罢,领着一众人闪身离开。

小童气愤不已,欲要追去,却只听得陌缙痕一声“回来”,他便又乖乖退了回来。

衣凰仍旧有些担忧地看了摘去面具的陌缙痕一眼,却见他神色镇定得出奇,似乎方才那个被人指剑相向的人并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又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先生……”她轻轻喊了一声,陌缙痕侧身看了她一眼,如峰犀利的眸底沉静寂冷,让衣凰略有不安的心骤然就冷静下来。

原来,他是有分寸的,即使他再怒再恨,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这件事情的重要性远远胜于眼下的泄恨。

为楼陌均报仇。

再回身去看苏夜涵,见他神色中有凛然剔骨寒意,亦有对面前兄长的关切,她瞬间心酸得想要落泪。也许,这才是为人君者所该有的,果决有之,悲悯有之。

“你是不是已经看穿了那些黑衣人的身份?”陌缙痕嗓音清冷,俊眸如水,紧盯着衣凰。

衣凰沉吟不语,良久,她方才轻轻点头——

那群黑衣人离开江月船坊之后,便一路直奔着八卦城第一围而去,最终在一座高大府宅后面的树林里渐渐停下脚步。

那里早有人在等着他们,甫一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便听他轻轻问道:“查出了什么结果?”

“回禀王爷,属下无能,没能……没能问出任何有用的线索……”

闻言,那负手而立的锦袍男子骤然回身,冷眸扫过一众人面上,“再说一遍。”

一众黑衣人齐齐单膝跪地,“王爷恕罪!”

“王爷!”领头那人道:“并非属下无能,最初属下等人已经将他们制住,眼看就要摘下那张面具,仔细看个清楚,却不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那人竟然有两个武艺高强的朋友,而且这两人的武功套路全然不是寻常武学,他们只一人出了一招,属下便能断定,我们所有人皆不是他们的对手,就算……”他稍稍犹豫了一下,后面的话没有说完。

锦袍男子冷声低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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