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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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殇- 第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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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凰便直了直身体,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苏夜涵的突然出现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她似乎还没想好该说些什么,之前准备好的要跟右相说的话又不能说,干脆就缄口不言,敛起眉眼,一声不吭。

见她这么安静,苏夜涵倒有些不适应了,淡淡一笑道:“为何一直站在门口?那里风大,小心着凉。”

衣凰撇了撇嘴道:“涵王在此,衣凰不敢放肆。”

苏夜涵并无与她进行口舌之声的打算,话锋一转,指着墙上的一副字画道:“这幅字是你写的?”

衣凰微微抬头瞥了一眼,正是两年前她与青鸾几人闲来无事之时,故意反其道而行之,写出的几幅字之一,便点了点头,走上前沉声道:“正是,画虎类犬,叫王爷见笑了。”

却不想苏夜涵微微摇了摇头,不疾不徐道:“这副《快雪时晴帖》,原本是多用圆钝之笔,点画勾挑都不露锋,结体平稳匀称,却没想到,从你手下出来却完全是另外一番风格,行笔峭劲秀丽,自然流畅,笔画较为瘦劲,结体较开张,细细看来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衣凰略有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一时捉摸不透他此话是真的夸她,还是有意损她。苏夜涵见了眼底迅速拂过一丝笑意,“只不过,以你一女子之身,总是研究这些老练深沉的东西,不觉乏味吗?”

“乏吗?”衣凰听出了他后一句话中的意思。

在她带着他连夜回到冰凰山庄的时候他就问过,一个姑娘家,不去钻研一些姑娘家该学习的刺绣女工花花草草山山水水,却整天抱着兵书军法研习,换做任何一个女子都不一定做得到。然,她不仅做到了,还坚持了十来年之久。或者说,自有记忆以来,她的生活便是被这些东西所包围着。

抬眼,看向他深沉如潭的眼眸,衣凰几乎要将压抑在喉间的话全都说出来,可是却在开口的刹那,将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究其意,悟其道,衣凰觉得还算乐在其中,从来不觉得乏。”

苏夜涵已经隐约感觉到了衣凰情绪并不佳,心中虽有疑惑,却还是强压了下去,眼角又掠过他一贯沉敛静淡的笑容。正欲开口,就听衣凰接着问道:“不知王爷怎会突然驾临?”

慕古吟不知这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感觉到了衣凰的不善,眼见苏夜涵句句礼让,她却字字反驳,恐她再这么任性下去会惹出麻烦了,便连忙答道:“涵王爷谢你在回京途中多次相救,特此送来千年雪参。此外,将你落下的包袱送回。”

衣凰这才看清方才她进门时,慕古吟正在看的东西正是她手抄的那本《冥行术》,再看一旁,还有她散落下的零碎东西,原以为是丢了,却不想苏夜涵都替她保管着,顿然觉得一阵愧然,缓和了声音说道:“王爷亲自驾临就为了这点小事?”

苏夜涵眸色微沉,并没有回答衣凰的问题,只是说道:“郡主刚刚回府,想必你父女二人还有很多话要说,我就不打扰了。”

慕古吟闻言,惶恐地低下头,衣凰眼底闪过一丝失落,眼看苏夜涵抬脚朝着门口走去,便操起书桌上的《冥行术》,追上去道:“我送王爷。”

苏夜涵并没有拒绝,待走到了门外,再回身看向衣凰时,脸色已然一片沉冷,不复方才的澹然。

衣凰故作不见,将手中的书递到他面前道:“这本书本来就是要送给你的,你又何必再还回来?”

苏夜涵道:“这是玄清大师留下给你的。”

衣凰听得出他语气中的不快,不禁板起脸,拉过他的手硬是将书赛到了他的手中,“这书我已经能背得下来,再复写一本也不是问题,既然你有兴趣,还是留下看看吧。我师伯的想法智慧虽然都是佛门中人的见解,不过这本书里有很多东西对你以后再上战场还是有所用处的。”

说罢,转身正欲离开,走出几步远突然又停了下来,“对了,涵王府的侍卫之中有内鬼,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看着她的背影,苏夜涵忍不住轻呵一声,再看了看手中的书,面上有些皱了,他便伸手将它抚平,然后小心地放入怀中。

衣凰回到慕古吟的书房内,慕古吟正来回踱着步子,神情有些不安,一见衣凰进来,就沉了沉脸色问道:“你不是送涵王去了吗?”

衣凰“嗯”了一声,“送到门外了。”

“你……”慕古吟脸色颇有无奈,继而太息一声道:“他毕竟是我天朝的王爷,即便他为人宽厚,即便你救过他的性命,刚才怎么能那般无礼?”

衣凰却满不在乎,撅着嘴问道:“这么晚了,他突然来找你做什么?还有,爹,为什么到现在你都没有骂我,怪我此行隐瞒了你?”

慕古吟长叹一声道:“原本,我是很生气,就等着你一回来,好好训你一顿,只是不知涵王爷怎会知道我会责怪你,连夜上门特来向我说明你此去北疆一事,说是皇上暗中授意,你是君命难违,这一路也吃了不少苦,让我莫要为难你。如此,我还有什么好说的?都说伴君如伴虎,我比你更明白这个道理。”

衣凰赫然怔在原地,沉默良久。

却原来,他连夜赶来,只是为了保她免这一顿责骂?

可是方才,自己还那样对他,岂不是恩将仇报?

罢了罢了,反正日后终究会成为敌对之人,早一日与他撇清关系,就少一丝纠缠与痛苦,岂不正好?

【五十一】紫宸殿内睿恩新

睿晟帝重病不朝,澄太子被废,洵王代理朝政,毓贵妃掌后 宫大权,如此下去,只怕这朝中的各项事宜都要跟着做一些变化了。

众臣连连哀叹,却又没有个主意。

这一次澄太子之事,事发突然,岑家还未及作何反应,已然被贬。岑瑾萱的哥哥岑瑾瑜虽身为将领,却只是一名从三品的云麾将军,在东宫事发之后,直接就被去了将军一职,迁任左骁卫中郎将。睿晟帝此举之意再明白不过,把岑瑾瑜留在眼皮底下看着,总比把他放出去,任由他寻找机会逐渐壮大自己来的放心。

如今几位王爷已陆续回朝,经过这么长时间,睿晟帝也细细想了很多事情,想来也该是将太子之事抬出来再行决意的时候了。

是以,近日来,宫中气氛颇为紧张,大有暴风雨来袭前的宁静之感。

紫宸殿内,氛围肃然。

由苏夜清开始,直到苏夜泽,五位皇子一排跪开,外加一位身着紫裙的苏潆汐,齐齐对着座上的睿晟帝俯身参拜,个个神情严肃。

睿晟帝只是随意瞥了一眼下面的六人,神情略有疲惫。

他们来的意思他自然是比谁都要清楚,只是,好不容易盼回来几个让他担忧已久的孩儿,尚且没来得及父子叙旧,就要面临着被他们兄弟几人同时跪求,心中难免烦闷。

这么静静地跪了半晌,睿晟帝一直没有开口让他们免礼,他们就一直一声不吭,一动不动地跪着。

终于,睿晟帝沉沉一叹,缓缓开口说道:“涵儿,朕让你告知清尘郡主前来见朕之事,你可有传达?”

几人全都怔住,没想到睿晟帝终于开口,却是询问衣凰之事,丝毫不提太子。

略微想了想,苏夜涵答道:“回父皇,儿臣已将父皇口谕转达与清尘郡主,此时清尘郡主正在太后那里教轩儿医理之术,想必过一会儿就会前来面见父皇。”

“嗯。”睿晟帝半阖着眼睛点了点头,看不出情绪,“既然就在宫中,那就命人去传一声。”

说罢不顾众人的惊讶,将宗正唤入殿内,吩咐道:“你速往永德宫,传清尘郡主来见朕。”

宗正偷偷瞥了一眼诸位王爷,见他们脸色都不和善,想必是对于睿晟帝此举多有不满。然睿晟帝是铁了心不想跟他们讨论澄太子之事,所以才会想将清尘郡主传来,撇开注意力。

他微微摇头一叹,领了命,躬身退出了紫宸殿。

宗正一走,睿晟帝立刻又重新陷入沉默,他不说话,众人也就不开口说话,眼看大殿内顿时又沉寂了下去。

兄妹几人如此跪着,算是各怀心事,各有思虑,偶尔两两相视,眼底的忧虑相差无几。

澄太子向来体弱,自小身娇肉贵,养尊处优,这一次能在监牢里待上这么久已然很难得了,然,监牢里的环境远比宫中要恶劣的多,前天已经传来太子身体染恙,食难下咽之事,只怕再这么下去,即使睿晟帝同意放过他,他的身体也未必撑得过去。

更为重要的是,为了防止他们兄弟几人从中做手脚,睿晟帝已经下令,严禁诸位皇子公主前去探监,他们只能从牢头和狱卒那里打听太子的状况,却无法亲眼一见。

所以现在,他们最要争取的就是时间,太子早一天离开那个可怕的监牢,就少一分危险。

“父皇。”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紫宸殿内终于有人开口说话。

兄弟几人同时侧身一看,这一次打破沉默的却正是十五公主苏潆汐,只见她用膝盖向前稍微挪了挪,说道:“父皇,汐儿跟几位哥哥在这里跪了这么久,你却只是问了一下清尘郡主的事情,都没问问七哥和十三哥怎么样,这样会让儿臣们觉得很难过的。”

此言一出,睿晟帝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深沉的眼眸缓缓扫过众人的面孔,最终停留在苏夜泽身上,问道:“那便说说此一行,都遇上了些什么事吧。”

言下之意十分明白,说说路途中的见闻便是,宫中之事还是不要再提了。

苏夜泽被这一句话堵得一时无言以对,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苏夜涵。这一路上他几乎就是在衣凰的嘲讽与争论之中过过来的,只是总不能真的把这些说出来吧。

苏夜涵心领神会,抬起头道:“回父皇,回京途中有冉嵘领银甲军护行,一路安妥。”

简洁明了的一句话,瞬间将这么多天辛苦赶路言说完毕。

睿晟帝微微蹙眉,并不满意苏夜涵的这个回答,沉声问道:“没有其他的了?”

“有。”苏夜涵回答果断干脆,不等睿晟帝接着发问,便自己说道:“在回来的途中,儿臣听清尘郡主说了父皇头疼症复发一事。后来十三弟前往接应,说起父皇再次头疼一事,让儿臣觉得其中似有蹊跷。”

“哦?”睿晟帝轻笑一声,“你倒是说说,有何蹊跷?”

苏夜涵不疾不徐道:“听清尘郡主所言,太子事发是在父皇头疼症复发之后,前后不出三天的时间。时间上如此巧合,儿臣认为其中必有隐情,也许确实有人想借父皇头疼症发之时,陷害太子,以下毒加重父皇的头疼症,扰乱父皇的判断也不一定。”

“啪!”一本奏折因为睿晟帝的手猛然一动,应声掉在地上。

几人全都一惊,抬头看去,只见睿晟帝紧绷着脸,眼中压抑着怒气,直直看着苏夜涵,却是半晌没有开口说话。

最终,还是绕了回来,还是绕到了太子之事上,而且是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尽管他心知他们会想尽办法提出太子之事,之事没想到苏夜涵会顺着他的意思,提起清尘郡主,再借清尘郡主所言为引子,将太子的事挑了出来。

冷笑了一声,睿晟帝眯起眼睛看着自己的儿女,“你们都说他是被陷害的,是遭人嫁祸的,可有人亲眼瞧见他被谁陷害了?难不成朕的眼睛是瞎了?朕亲眼瞧见的事情也会是假的?”

感觉得出睿晟帝已经发怒,几人沉默了片刻,不知如何作答。

就在四下沉寂无声的时候,突然听到宗正的喊声从外面传来:“皇上,清尘郡主求见。”

“让她进来。”睿晟帝刚刚升起的怒气被压了下去,他靠在软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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