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谈歌孙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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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谈歌孙喻-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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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说我是中国人,是个非常优秀的中国男人,她和我是很好的朋友。看得出秀子
父母将我和他们的女儿连在了一起,他们对我的态度远远超过了对一般客人的热情。
我有些后悔,不该贸然拜访她的家人。不早了,我要走,秀子执意开车送我去下榻
的宾馆休息,我推辞,后来秀子说我们一起走走吧。

    我们沿着道旁的花坛走着。那是一个美丽恰人的夜晚,微风习习,不时送来一
阵淡淡的花香,偶有一对情侣相互依偎着从我们身旁擦过,秀子的目光便执着地追
逐过去。就在那晚,秀子情意绵绵的向我表露了她的心迹。面对日本女孩的深情厚
意,身在异国他乡的我,突然有些手足无措。不能否认,几个月的相处,我对这个
日本姑娘确有好感,她身上那种纯净的东西正和我性格相吻合。但凭一个男人的理
性,我知道,在我们之间除却友谊,是不会有其它事情发生的。也不该发生其它什
么事情。我委婉地向秀子讲起了我的家和孔令晓,讲起了杨柳,我告诉她我和杨柳
的爱有多深。我在和秀子说起我和杨柳的感情时,我看她眼神中有着一种深深的妒
意,看得出这个日本女孩是真的喜欢我。秀子黯然神伤,她沉郁地说,我已看出了。
接着她不甘心地问道:周君,难道我不如杨小姐?我摇头。我无法向眼前这个我所
喜欢的异国女孩讲明什么。我为我无力帮助她而深感歉意。在分手的那一刻里,秀
子说,周君,你是非常优秀的男人——一个中国男人,祝愿你幸福。顿了片刻,她
又说,周君,你能吻我一下吗?

    望着秀子澄明又充满渴望的目光,我点了点头。只见秀子幸福地闭上了双眼,
长长的睫毛蝴蝶一样翩翩舞动着,在月光的映衬下格外动人。我毫不迟疑地上前轻
拥住她,在她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空气仿佛凝固了,四周空寂无声,我听到秀
子的心脏如鼓地撞击着她美丽丰满的胸膛。这是圣洁的一吻,我敢说我没有一丝邪
念。

    当我放开秀子时,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溪水般的流淌下来。对不起秀子,你永远
是我的好朋友。我又一次上前抱住了她。紧紧地。秀子冲我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
消失在美丽的夜空中。

    那晚我很感动,为异国女孩对我的这份情感,也为她深深的祝愿。秀子对我的
情意在那个晚上我将她留在了异国的城域。

                                   5

    入秋的季节,我从日本归来。

    我给槐叔他老人家从日本带回了一根很有日本特征的拐杖。槐叔自我去日本前
那场病后,身体状态每况愈下。对槐叔,我始终怀有复杂的感情——钦佩、感激及
歉疚,这个没有多少文化的老人身上的优秀品格使我一生之中获益匪浅,可以说没
有槐叔就没有我的今天,至于说到槐花的问题虽然说那只是她一厢情愿,但不管怎
么说,事情总是与我有着关联,如果不是因为槐花和我闹,槐叔也不会得那场病。
所以,我内心总是不断地折磨着自己,使自己的一片心灵永远也得不到安宁。那两
天里,由于我在县里忙于许多事务性的工作,没能来得及去看槐叔。自从槐叔病后,
我们就不再让老人操心公司里的事情,平时只是向他汇报一些日常事务,逢有重大
问题才去征求他老人家的意见。这天,我刚从县里赶回来,见杨柳不在,守电话的
小杨说杨柳姐去看槐叔了。我扭身正要走,桌上的电话就急促地响了起来。我的心
被震耳的铃声所惊扰,一种不祥之感骤然握住我心头。我一步上前,抓起了听筒。
电话是槐花从乡卫生院打来的,她那哭腔令我一阵心紧。槐花听到我的声音愣了一
下说,然哥,是你,你快和杨柳来吧,我爸他怕是不大好。我问杨柳不是在槐叔那
儿吗?槐花说杨柳刚才看爸没什么事便回去了,谁知她前脚走,后脚爸就……

    扔下电话我便疾步往院子里跑,正和推着自行车进来的杨柳撞个对面。杨柳一
见我很激动,张嘴欲说什么没说出,便被我紧张的脸孔所吓住。我顾不上和她多说
什么,拉起她上了院子里停放的车。当我们驱车赶到乡卫生院时,槐叔这时已神智
不醒,我问卫生院院长:现在转院行吗?院长无可奈何地说,只能说试试,但我看
希望……

    院长的态度使槐花感到绝望,她忍不住放声号啕。我眼一瞪厉声阿道:这是哭
的时候?槐花噤声退去了一边。这个女孩子呀!

    我考虑了一下,对槐花杨柳说,咱们尽力,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一定要救治槐
叔。我们商量了一下,依槐叔目前的身体状况恐怕去不了市医院,只能走到县医院
——即使县医院医疗条件也要比乡卫生院好得多。就这样,我们将槐叔担架放到我
开来的客货车上,没办法,乡卫生院条件太差,没有救护车。

    我小心又急速地驱动着车子在乡村并不宽阔的马路上行驶着。

    路边的槐树已开始凋零,落在地上的枯叶不时被驶过的汽车旋起风向空中,又
很孤独地回归地面。秋天,是个凄凉的季节,时值此季,我便陡然升出一股苍凉的
感觉,是对人生的一种无奈。我不时回头,隔着车窗回望一眼车厢内的槐叔。槐叔
啊,您老人家可一定要挺住呀!

    在乡卫生院时,我给县医院的王院长打过电话,让他准备好救护措施。王院长
是我大学同学的一个亲戚,我们见过几面。40分钟后,车到县医院门口时、王院长
已和几个医生恭候在那里。槐叔依然昏迷着,被迅速地抬到了急救室。王院长和几
个医生护士不停地忙着,瞬间功夫就见槐叔的身体上插上了各种各样的管子。槐花
杨柳我们三个被一道门挡在了门外。这功夫里,我问了槐叔的病况。槐花说,在我
去日本的几个月里,她爸闹过几次心绞痛,但送到乡卫生院后不久便缓解过来,这
次是前几天发作的,送到医院不但不见轻,反而越来越厉害。

    我隔着门窗不时向里张望,只见王院长他们还在不停地忙碌着。一会儿,只见
王院长出来了,他心情沉重地说: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你们进去看看吧。

    我们撇下王院长,直奔病床前,只见槐叔床头前的心电图仪上的图形已呈现出
直线,一名医生见我们进来便停止了对槐叔的压胸动作。

    槐叔走了。他带着对生活的无限向往走了。那些日子里,我一直沉浸在悲痛的
感情里。两年多的相处,槐叔给我留下的不仅是眼下所拥有的东西,更重要的是做
人的道理和对人生的求索。

    冰寒季节里,一场大雪覆盖了整个世界,一派苍茫。那天我辗着厚厚的积雪驱
车从县城刚回到杨家庄,槐花便披着一身的寒气随后进来。自从办完槐叔的后事,
我一直没再见过她。一个多月的时光,她的变化很大,人显得很憔悴,率直的脸上
似乎有了沧桑感。直觉使我感到,这个女孩的经历了失去亲人后的悲痛,成熟了许
多。爸爸是让我气死的!这是槐叔去世后槐花对我说的。槐花说这话时,满脸悲戚。
她说这次槐叔病因发作是由她和杨柳的一次谈话引起的。自从槐树第一次大病初愈
后,杨柳劝槐叔随她到杨家庄来住,也好照顾老人。但槐叔执意不肯,他说他还不
至于到非要人照顾的份上。其实他知道杨柳很忙,是不愿给人添麻烦罢了。这样杨
柳就不时地抽出功夫跑去照应一下舅舅。就在我从日本要归来的头几天里,杨柳又
去木鱼村看舅舅,恰巧那日槐花也回来,三人一起说了会儿话后槐花就将杨柳叫去
了另一间屋子。槐叔先是听两个女孩唧唧喳喳小声嘀咕,隔了一会儿听到槐花的语
调有些高昂。只听槐花说,就算你让给我的好了。槐叔知道女儿从小就骄横霸道,
凡事杨柳始终让着表妹,这回丫头又让表姐让她什么呢?槐叔走到那间屋子门口,
就听到了以下的两人对话:

    感情不是物品,可以互相转让。杨柳慢声细语地说。

    是我先认识的然哥,你算是插足者。槐花的声音又提高了一度。

    爱能分先后吗?杨柳依然是不恼不怒。

    我不管,总之,你要退出去!

    槐花有些不可理喻了,杨柳只能缄言不语。

    面对无语的杨柳,槐花更加咆哮如雷。

    槐叔大怒。槐叔对槐花后来讲过我和杨柳的事情,以为她已经对我死了心。槐
叔听到女儿如此不近情理便一头闯进屋去,将槐花臭骂了一通。槐花不服,依然振
振有词地说着什么她有争取爱的权力。槐叔被她气得直哆嗦,随手操起扫地的条帚
向她掷去。槐花当然不能坐以等待,于是和槐叔支起了架子。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
槐叔突然两眼一闭,“咕咚”一声就倒地不起了。

    槐叔死了。槐花悲痛欲绝,哭得死去活来。但人死不能复生,纵然你海青了肠
子也改变不了已发生的事实。由此我悟出一个道理:许多事情总是在过去之后方才
明白是与非或功与过,谁也没有先知先觉的本事,凡事临头一切完全靠自己的理性
去战胜自己或别人。人生最大的敌人不是别人而是你自己,当你能战胜自己时,方
才显示出你的伟大。

    槐花带着一股寒气站在我和杨柳面前。杨柳默默地替槐花搬来了椅子,放在燃
烧的炉子跟前便要回避着口去。槐花拉住了她。槐花平静地告诉我们,她要嫁了。
槐花说这句话时,语调是淡淡的,就像在说村里谁家的姑娘要嫁了一样。但我知道,
她内心里一定波涛汹涌不停地翻滚着。

    槐花没有嫁给县委副书记的儿子。虽然那个小伙后来又找过她。她嫁的是在县
城打工的一个男人。那男人的家在隔岭的后山屯,家里很穷。

    槐花出嫁了,我和杨柳去送她。接亲的只有那男人自己,男人一副狠琐粗鄙的
样子,看了很是令人不舒服。那天,空中泛着阴晦的气息,一团黑云在木鱼村的上
空不停地搅拌着,令人胸中郁闷。还没走出村口,烟雨便纱一样细细流泄下来,倾
注到我们身体。槐花没有一丝做新嫁娘的喜悦之感,一脸的淡然之气。面对此时的
槐花,我心里隐隐在作痛,我知道她在惩罚自己的同时,也将自己的终身幸福一同
埋葬掉了。我想对槐花说些什么,却欲言而止。槐花在与我们告别的瞬间,我看到
她的目光中有一股潮湿的东西顺着眼眶慢慢流下,我知道那不是雨水。我们目送着
她,直到她和那个矮小男人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雨雾中。我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心被抽
走了什么似的,又一阵尖锐的疼痛。

                                   6

    夏天的城市,充满了热浪,使人有置身于浴池的感觉——郁闷得很。我像胡汉
三一样又回来了——时值公元l999年,是世纪之末。我是回来离婚的。在我回来之
前,有多少个不眠之夜,使我不断地想象着此行的成与败。三年多了,孔令晓恐怕
早已对我失去了耐心,但愿苍天有眼,成全我的心意。

    我去见孔令晓。她先是很兴奋,以为我回头是岸了又来找她破镜重圆呢。当她
明白我此行的目的便将那张假面具的笑脸收拢起来。我说无论怎样我们都曾经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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