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50-司马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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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50-司马迁- 第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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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门的是一个老者,斥责刘彻,这么晚了,你敲什么门?    
    刘彻说:我要找张骞。    
    老者张嘴龇牙乐了:你以为我家大人是谁?是大行令博望侯。这么晚了,除了皇上,谁找他都不行。    
    刘彻说:我就是皇上。    
    老者一愣,被身后的郎中拉开,刘彻就进了院内,他有一种异样感,不知道张骞住在哪间屋里,就大声吼:张骞,张骞,你给我出来!    
    张骞出来了,胡乱披着衣服,从一间正屋推门而出,跪下说:不知皇上来了,有罪。    
    刘彻挥挥手说:别说这个了,给我进屋去,就进你刚才住的那屋。    
    张骞说:不方便。    
    刘彻大笑:有什么不方便,不就那一点儿事吗?进去,进去。    
    刘彻以为张骞是与勿思在一起,心就直跳,他从来没有这种感受,还没有与同一个男人共同面对一个女人。女人是他的,也是张骞的,这很不寻常。进屋之后,刘彻一愣,只见两个匈奴婆娘跪在床榻旁。刘彻一看就乐了,真是匈奴种,床榻是床榻,榻下铺着羊皮,床头铺一片,床脚铺一片,看来这两个女人平时只是睡在地上。    
    刘彻问,怎么了?怎么了?堂堂华夏,怎么连床榻都没有呀,一张床榻怎么能睡下这么多人?    
    张骞一笑,说,匈奴女人是不睡床榻的。    
    刘彻细看这两个女人,大骨骼,壮身子,很大的屁股,不怎么好看,就乐了,说:张骞,这匈奴种儿也不怎么好,你怎么天天抱着不放?    
    张骞笑笑,不作声。    
    刘彻说:把你的儿女都叫来,大的小的都弄来。就过来了一群,排成一排,大的有二十多岁,小的还抱在怀里。刘彻就一个一个地看:张骞,行啊,没少弄啊。看来看去,个个身子骨壮大,都是匈奴女人的后代。刘彻说:好啊。就陡生奇想,要是把匈奴女人都弄来配给汉人,就可能生一些茁壮的后人,用他们去打匈奴,那就更好了。他嘿嘿地乐起来,问张骞:我送你的那个女人在哪里?    
    张骞说:不敢怠慢,她住在正堂。    
    刘彻愣神,想了想说:好吧,你们都下去吧,我跟张骞去看勿思。    
    张骞走路无声,腰挺得直直的。刘彻想,这老小子真不见老啊。走到了正堂,张骞想喊,刘彻制止他,让他敲门。张骞敲门,重重地敲了几下,就听得勿思问,谁?    
    张骞说,是我,我是张骞。    
    屋里点着了灯,油灯在窗上映出一个剪影。    
    勿思柔声说: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君子守礼,君王守仪。就是皇上也不夜半三更去哪个妃子宫中,你不懂得礼节,怎么做大行令?    
    张骞说,你教训得对,只是今晚有一点儿不寻常。    
    勿思笑,说,有什么不寻常?除非是皇上来了,可皇上也不会夜半三更来你大行令的府上。    
    她又要去床上躺下,张骞只好说,是皇上来了,来看你。    
    勿思惊呆了,用双手捂住脸,好久才起身过来开门。    
    刘彻很有兴致,突生奇想,一定要给张骞说一说,要他跟勿思生一个孩子,这是个大事。这一瞬间的念头成了刘彻夜闯张骞府的大事。他说,张骞,拿酒来。    
    张骞不愿坐在这里,想请刘彻去正堂饮酒。    
    刘彻说,就在这儿。    
    就拿酒来,二人坐在勿思的床榻上饮酒。    
    刘彻连喝几觥,酒意微醺,说:张骞,要一个儿子,一个聪明的儿子,以前生的不算,要一个聪明的小儿子。你跟勿思生,我让他做官,做平阳侯,做丞相,好不好?    
    张骞不语,无法回答这句话。    
    刘彻就看勿思,问她:你为什么不生儿子?是你不会生,不能生吗?    
    勿思笑一笑,说:是有人不会生,不能生,那个人可不是我。    
    刘彻就指着张骞说:是你不行,是不是?我告诉你,宫内郎中有许多妙方,可以生儿子的,你又没老得不行,怎么能不会生?生,生一个小儿子,我要他做丞相。    
    勿思看着刘彻,与刘彻的交欢成了久远的过去,远得十分模糊,而与张骞的那一次,就因为她对张骞说起了皇上,讲起了道理,张骞就不能成为刚烈的男人。她恨,恨皇上,恨张骞。她说:他只是你的一条狗,一条只会看主人脸色的狗,连主人啃剩的骨头它都不敢啃,他没长那个牙口!说完,勿思就在床角斜偎着躺下了。    
    勿思轻轻滑落身上的长衣,又给两个男人看她那斜削的肩头,就像长安城外夕阳下的酒旗,那么削,那么斜,让男人以为肩不是肩,有肩而无肩头,有脖颈而无躯干,身体给你的感受是一张生动的脸和秀美的脖颈,真是奇怪的女人。    
    刘彻很生气,这个勿思已经被我送了人,在张骞府中还敢这么猖狂,足见得她是一直欺负着张骞。她拿自己当什么?既是赏给了张骞,她就是张骞的女人。他最恨勿思的,就是她总喋喋不休地讲话,讲些什么狗屁道理,难道她就不知道礼没法大,法没帝王大吗?这种女人真是可恨,如果她还是自己的女人,刘彻就会冷冷地说,把她送进冷宫,或者更狠地处罚她。但她这会儿不是自己的,是张骞的。他大声吼:张骞,你是男人,难道就不能制服她吗?    
    张骞还是沉溺在自己的怯懦中,他淹滞在西域、在匈奴的时日太久了,每逢夜晚,他可能与匈奴女人相拥,事后他的心就更空虚,只能凝视静月,渴望着回到大汉。凝望久了,张骞就成了一个女人,渴望归宿,渴望依托,渴望回到温暖怀抱里的女人。    
    这可不行!刘彻说,你就和她在一起,她是我送你的,你是男人。刘彻把他的剑解下来,插在床头上,说:行了,匈奴人也许有这风俗,每逢男女交欢,就把套马杆子插上,远远眺望,别人便不来干扰。知道生殖的交欢值得尊重,生殖的渴望想求得隐秘。刘彻这么一做,就是想让张骞仿佛回到了大草原上,恢复他男人的本性。    
    皇上的命令是张骞骨血里的意愿,他没有自己的心愿,没有自己的意念,只有皇上的命令,他应该唯命是从。他听明白了刘彻的话,知道刘彻想看着他孕育一个后代,他哀求似的看着勿思,盼望勿思能说出拒绝的话来。勿思是惟一个能够用理性,用规范来让行为和心意相悖的女人。    
    想不到勿思这时候说了疯话:张骞,皇上要看你是不是男人,你给他看哪?!你根本就不是男人,跟那两个匈奴女人在一起,像猪像狗,在羊毛上滚,你还行。要是跟我这样的女人,你根本就不是一个男人。    
    刘彻头脑里充血,他恨勿思,女人猖狂,挑战男人,说男人没有刚强,没有烈性,这让他感到仇恨,一切不如意都汹涌而来,如钱塘春潮,波波涌涌,叠浪如山。刘彻狠狠地给了勿思一个耳光,说:张骞,你就让她给你生一个儿子!    
    刘彻起身就走,忘了他的佩剑。    
    皇帝是可以遗忘的,刘彻去牢里看郭解,就把自己的玉璧给了张汤。他马上就忘了玉璧,但张汤不能遗忘,想了好久,不知道如何处理这玉璧。送回去,这法子不妙,有点儿笨,像是没有头脑;留下也不妥,皇上的佩饰,你怎么敢留为己用?    
    张汤感到很棘手,只好去问东方朔。    
    东方朔告诉他一个主意,去宫外把它卖了,所得的钱,入廷尉府账上。    
    刘彻问张汤,张汤,我的玉璧呢?    
    张汤说:卖了。    
    刘彻很惊讶:好你个张汤,敢卖掉我的玉璧?    
    张汤说:只要是来探监者,都要向廷尉府纳钱,那天来的不是皇上,只是一个想认识郭解的人,他当然要纳钱。    
    刘彻笑了,不再过问此事。    
    张骞不知道如何处置这插在床头的一柄剑,这一柄剑插在他的心头,插在他与勿思中间,心沉甸甸的。勿思还是喋喋不休,对他说皇上的命令就是圣旨,皇上的旨意是要你生一个儿子,你没本事,只能做猪狗,爬到人的床上就不是人了,你要不要重新学学如何做人?学学董仲舒的《公羊春秋》,皇上可是最喜欢,拿它当“国学”呢。    
    张骞想喝令勿思闭嘴,可他也知道,这个女人就是在刘彻的床上,也是这么喋喋不休。他恨自己,勿思一说话,他就不能做男人。只有那羊皮,雪白的羊毛,啃不干净的骨头和巨大的腥膻气味,才能让他生成男人的心性。在这床榻上,锦被绣襦,高髻、窈窕的女人,都不是他的,这一切不能使他产生男人的冲动和欲望。    
    勿思冷笑,要不要让你的车夫来,不然就叫那个看门的老者?他们见了我一定会有欲望,会有冲动的,让他们给你弄出个假儿子,你好向皇上交代呀。


《司马迁》第三卷《司马迁》第十九章(三)

    吴福把司马迁带回宫中,从韩城归来这一路,司马迁没说一句话,脑子里很乱。韩信遇见漂母,张良见到黄石公,乱糟糟的,没个头绪。他不明白刘彻当时为什么要这么做,原以为那几个女孩子是妻子弄来的,谁知道竟是皇上的安排?    
    突然想到,远古氏族社会的首领把奴隶当成自己的财产,这种事距离今天也不过四五百年,像是触手可及。奴隶有男人,有女人,赤裸着,没有衣服穿,给用锁链和巨大的木枷锁在一起。氏族首领吃饱了喝足了,就有了欲望,把女奴扯来发泄兽欲。女奴生下的儿子仍然是奴隶,只能养马、做工,那也是繁殖。    
    司马迁每逢面对刘彻时,内心里总有一股怨怼,恨刘彻。恨他剥夺了司马氏这个有虞时代就贵为史官的家族生命,恨他让自己成为残疾,不再能享有生殖与交媾的快乐。这种怨恨是无法化解的,也是不顾一切的,反正生不如死,你还能把我怎么样?要不是为了一部《太史公记》,他宁愿一死,也不这么苟且偷生。可现在不一样了,有三个孩子,而且是男孩,姓同、姓冯都无关紧要,要紧的是司马迁的后代,这就够了。    
    吴福好像是无心遗忘了,他没有带司马迁去换回中书令的官服,把他带到了宫中,带到了刘彻的面前。刘彻一个人坐在宫内,这种情形很少见,司马迁就像一个宫廷宦竖,木然地站立在刘彻面前。    
    刘彻不等他说话,就开始斥责。    
    头一次听到刘彻说这么多话,而且越说越激动:你看明白了吗?想明白了吗?像你这种文人真是奇怪,是谁让你受了腐刑?不是我,是高祖皇帝,是张良,是陈平!你有什么委屈?你犯了诬罔罪。是廷尉府议的罪,是张汤定你的罪!我要你有后,是为你着想,你说我残暴,我没杀你,让你有后,这就是残暴吗?你说我没有仁慈,我煞费苦心,帮你养儿子,这不仁慈吗?像你这种文人,总是拿古人说事儿,总说你这会儿过得苦,日子不好。你怎么不说过去奴隶有多苦?给你一点儿处罚,就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天天跟我较劲,事事用圣贤做尺子,你是什么?你是我养的一匹马、一条狗!别太看重自己了。你不是汗血宝马,不能日行千里,长得模样也不好看,还不如一个女人能给我快乐。我给你二千石,就为了看你那张苦瓜脸吗?你是我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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