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教裁判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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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教裁判所- 第5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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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做个倾听者。

    眼前这位来自帝都的贵族少爷丝毫不顾忌奥古斯丁的存在,道:“教父,我个人赞同撒克逊的‘剃刀理论’,个别事物便是最终的存在,并不会寄居或者隐藏贤者弥撒亚盾所谓的‘隐蔽的质’,我想‘如无必要,切勿增加实体数目’这条吝啬定律对拜占奥教廷是个沉重打击,毕竟弥撒亚盾一直在替教廷增加神圣属性,一旦被撒克逊揭开层层面纱,教廷的正统性和完美性便受到重创。”

    看到奥古斯丁似乎不是很理解这柄拜占奥教廷眼中比数以万计异端暴动还要可怕“剃刀”的含义,尼禄像一个学者一本正经道:“打个比方,弥赛亚盾认为水之所以是水,是因为它里面隐藏着水这种隐蔽的特殊实体,但撒克逊觉得这非但没有把事物的本身说清楚,反而增加了比原有事物多一倍的东西,这个观点如果用在宗教上,那就是教皇之所以是教皇,并非因为他是‘众门徒之主之后继者’、‘光荣在位的上帝之众仆人之仆人’,也并非他“永获真理”“绝无谬误”的属性,这个‘黑皇帝’撒克逊,等于脱下了教皇的教袍,让史诗大陆所有人看到了教皇身上的虱子。”

    奥古斯丁思考片刻,终于大致消化掉这柄刺入拜占奥教廷心脏的“剃刀”。

    老人留下《教皇教袍下的虱子》和黑皇帝扑克牌,起身离开房间,轻轻留下一句话:“真正的信仰,足够感化任何心如磐石的异端。”

    两个少年你瞧我我瞧你,似乎一时间都没从沉重深奥的话题中回神,最终还是尼禄露出笑脸道:“这书借我看几天?”

    巴不得身边所有人都是异端的奥古斯丁笑道:“只要记得还回来就行。“

    小心翼翼将书捧在怀中,尼禄嘟囔道:“教父偏心啊,知道我最喜欢这种书也不是先给我。”

    虽然是嘀咕,但声音却足以让不远处的奥古斯丁听到,轻轻松了口气,这种话只要能够当面说出口,就不至于酝酿出什么大隔阂,奥古斯丁如释重负,他可不希望跟这个很容易相互知根知底的庞培家族继承人对自己心怀嫉妒,拍了拍对方肩膀,道:“听说藏书室三楼有不少从白蔷薇皇朝和奥古迦帝国流传过来的禁书,你要真喜欢,我找机会帮你偷拿几本。”

    尼禄雀跃问道:“真的?!”

    奥古斯丁微笑道:“每偷出来一本书你就把周末的那顿小牛肉晚餐送给我,这个交易划算吧?”

    尼禄那原本灿烂的笑容也僵硬起来,寻思琢磨了半天,终于狠下心道:“成交!算你狠!”

    走出房间掩上门,原本哭丧着脸的尼禄立即蹦跳起来,恨不得仰天大笑的夸张模样,强忍住笑声捧着那本禁书像只猴子蹦达,原来这个家伙根本就是彻头彻尾的素食主义者,他以往的那份小牛肉大多是无偿送给约克。

    看来这对贵族少爷相处起来并不枯燥困难。

    日子单调却充实,奥古斯丁不浪费一刻时间研究塔科和巫婆带给他的异端黑魔法,约克则努力在高阶魔法世界练习吟颂一个又一个艰深晦暗的陌生咒语,而尼禄则研究起奥古斯丁替他从三楼拿出来的异端书籍,其实这根本不需要奥古斯丁费力去偷,红衣大主教早就给他了他所有脉代奥拉主修道院建筑的钥匙,除了“忏悔地”。

    直到半年后的一天,许久不曾在神学院露面的教父将奥古斯丁叫到那间书籍堆放愈加密集的狭小房间,递给他一把古老钥匙,道:“从今天起,你代替教父做‘忏悔地’成员们的神父,倾听他们的忏悔。去吧,他们就是你这位牧羊人的第一批羔羊。”

    错愕的李浮屠拿着钥匙呆立当场,不知所措。

    老人微笑道:“虽然这批忏悔者当中有将近110岁的老占星师,有朱庇特城某个古老家族现任家主的父亲,也有二十年前被梵特兰蒂冈牧首圣庭视作头号大异端的哲学家。孩子,教父已经把半个脉代奥拉都交到你手中了。”

第二卷 披着教袍的异端 第十九章 信我者,得永生

    奥古斯丁紧握那把造型古朴的铜钥匙,并没有转身离开,望着堆着高低不平将近十堆书籍的书桌后的老人,轻声问道:“教父,什么是异端?”

    老人手中的鹅毛笔轻轻蘸了蘸墨汁,悬在空中,却没有抬头注视这位被他无比器重的教子,许久,一滴墨汁滴落,在纸张上匀染开来,细微脉络宛如肆无忌惮的茂盛常春藤,这个教士心目中再简单不过问题让红衣大主教思考了良久,终于缓慢开口道:“孩子,今天的你只要记住,拜占奥和梵特兰蒂冈两个教廷不认可的,就是异端。”

    奥古斯丁深呼吸一口,点头道:“知道了,教父。”

    老人低头凝视着将《教诲》其中一章草稿污秽的那滴墨汁,这位即将动身去朱庇特城参加红衣大主教公众会议的老人叹息道:“主对我们说;你们需做好牧羊人,认识你们的羊,羊也认识你们,辨别披着羊皮的狼。梵特兰蒂冈和拜占奥就是羊圈,寻常的异端就是狼和盗贼,像撒克逊这种另外设立一个羊圈的教徒,现在的你不能够去判定他是一个无比虔诚的圣徒还是罪大恶极的异端,孩子,你只需如攀爬脉代奥拉的石缝一般低头卑微前行,总有一天你会看清你今天所敬畏、憎恶和仰视的真相,教父跟你远在奥格斯歌城的父母一样,都在耐心期待你将来的位置。”

    奥古斯丁露出一个笑容,有这样一位睿哲的教父一旁指引,他在这个世界的行走道路不仅起点高于常人太多,而且也能够避免歧途。老人放下鹅毛笔。起身来到奥古斯丁面前,望着身高已经差不多与他一般的教子,眼神像是在看待自己地子孙,轻声笑道:“奥古斯丁,尼禄和你不一样。因为他是庞培家族的继承人,所以我会将世俗的都赠予他,但你是我唯一认可的继承人,我能给你的。只有一颗脉代奥拉老院长圣徒阿乐翰地心脏,以及一部《教诲》,你会失望吗?”

    奥古斯丁做了个久违的鬼脸,道:“教父。该失望的是尼禄那小子,不过这是他用小牛肉晚餐骗取我给他那些禁书的应有下场。”

    老人畅快大笑,摸了摸奥古斯丁地脑袋,谐趣道:“据说塔梅廊城的迦卡妙小姐要来我们脉代奥拉,希望这位小姐不要觉得我们这些修士不够清洁,奥古斯丁你最好好好洗个澡,以后你可就是我们脉代奥拉神学院的代言人了。”

    奥古斯丁汗颜地退出房间,一想到迦卡妙这位魔法天赋惊艳绝伦的儿时玩伴。突然发现自己终于很男人地第一时间联想到了她越来越凹凸有致地曼妙身姿,在帝国到了他这个年纪还没有品尝过女人滋味的贵族应该不多。最近每次听到尼禄那小子对神圣帝国最撩拨男人心魂的澳梅科城“白蔷薇”,奥古斯丁就有种想要找个标致女人解决最原始生理需求的冲动,只是每次这种敏感时候都会下意识想到一身黑袍的巫婆,欲火也会一点一滴消弭干净,奥古斯丁怀疑是不是这位交给他一张诡异使徒扑克牌的“圣尔忒米斯”对他做了催眠。林雷

    奥古斯丁没有等来迦卡妙这个一回到塔梅廊城便被惊为天人的女人,却迎来青砖小楼忏悔地的第一次召唤。

    青砖房子只有两层,位于僻静地东北角落,远远离开脉代奥拉主修道院其它建筑,似乎有意划出一条界限。奥古斯丁来到这个“忏悔地”,这里的大门永远不会禁闭,教父告诉他房子内共有七名世俗身份迥异的信徒,在这座房子里呆的时间最长的是老占星师,已经足足六十年。每个忏悔者都有单独房间。神父接受他们忏悔的时候忏悔者会事先拉起一道黑布帘子,忏悔者在里。神父在外,意味着前者身陷罪孽泥潭,后者已经脱去所有的原罪枷锁,直到某天神父觉得忏悔者已经灵魂洁净,才会亲手摘去黑帘。

    五号房间。

    钥匙只有一把,但能够打开忏悔室所有房间。

    打开房门,手捧经书的奥古斯丁见到一张椅子和一道黑帘,坐下后深呼吸一口,沉声道:“罪人因有贪心,要用捏造的言语,在你们身上取利。他们的刑罚,自古以来并不迟延,他们地灭亡也不打盹。因为他们爱自己的荣耀,过于爱神的荣耀。”

    黑帘后没有反应。

    奥古斯丁内心其实充满忐忑,这个五号房间的忏悔者是朱庇特城克拉苏家族的老家主,虽然不至于如澳狄斯亲王府上那位老亲王那般乖张孤僻,在当年也是个十足地暴戾之徒,说他是贵族中“集大成者”丝毫不为过,贪婪,凶残,冷血,好色,每一样在这位忏悔者身上都有淋漓尽致地发挥,只是二十年前某次秋季狩猎他在孤身追逐一只母鹿的时候差一点坠崖,亲眼看着坠入深渊地一大堆猎狐梗和马车,他才猛然醒悟,抛下整个家族来到脉代奥拉苦修。

    “神父,我已经记录下您说的每一个字。”

    终于,黑帘后传来一个并不尖刻的男性声音,温吞而平淡,带着点信徒的虔诚。奥古斯丁松了口气,光凭这个声音确实很难想象当年这位老贵族在帝都张牙舞爪的威风八面,一想到隔了不到几米的家伙曾经亲手将自己的妻子鞭挞致死,奥古斯丁就有点毛骨悚然,要知道那个女人当时还怀着他的亲身骨肉!

    奥古斯丁尽量让声音变得成熟:“说出你心中的黑暗吧,我会带领你走出罪孽的泥潭,拭去你身上的泥浆。”

    许久,对方回答道:“好了,神父,您继续。我记下这句话了。”

    奥古斯丁有点目瞪口呆,一怒,也不跟这位克拉苏家族老不死的家伙客套,直接拿起膝盖上那本经书,然后随便翻到一页就开始朗诵。而且他的朗诵极慢,似乎刚好能配合对方的抄写速度,两个人就如斗牛一般僵持了一个下午,等到奥古斯丁口干舌燥地时候。黑帘后面的对手终于投降道:“年轻的司祭大人,我现在认可您做我的私人神

    奥古斯丁略微疲倦地靠在椅子上,不知道为何,听到这句话心境便一下子祥和下来。起初想利用这位忏悔者这层关系来打通帝都关系网络的浮躁心态褪去。想见识一下这个昔日帝都大人物真面目地轻浮心思也沉淀下去,他安静等待老人的忏悔。

    沙哑声音不急不缓响起,“神父,我放下贵族头衔,抛弃所有亲人,我非但不孤独,反而看清了这些年的虚空像一面镜子,映出我自己。我站在镜子外面着镜子中的自己。觉得又恐惧又憎恶。神父,我这些年一直好奇,难道人真地绝对无法认识上帝吗?为什么他要把自己掩藏在模棱两可的誓言和琢磨不透的神迹中呢?或者,连自己都不信任自己的人又该如何去信任别地有信仰的人呢?我们之中,愿意相信却又无法相信的人将来会如何呢?还有,那些既不愿相信也无法相信的人,他们的命运又将如何呢?老神父告诉我,主将天堂承诺于人,于是人换给他生命,可主如何让我心甘情愿付出生命?”

    一连六个问号。

    奥古斯丁皱眉。沉思。

    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一场战争,教父将钥匙交给他肯定不是让他做个纯粹意义上的神父。

    随后不等奥古斯丁这个年轻的神父咀嚼那六个问题,曾经不可一世地老人带着近乎呢喃的复杂语调道:“神父,我要的不是假定,而是真相。我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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