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半支莲 作者:钟鸿》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风雨半支莲 作者:钟鸿- 第9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华旅行剧社演出的话剧,有《日出》、《原野》、《雷雨》、《武则天》等。在这里我认识了许多朋友。认识了逃难到兰州的著名诗人————沙蕾,沙蕾的一首《哭亡女苏菲》深深感动了我,也许这是使我走上热爱诗歌之路的起点;当然从小母亲教我读唐诗,也为我爱好诗歌奠定了基础,使我至今能不加思索地背诵白居易的《长恨歌》。

    1945年8月15日,日本帝国主义投降了。我欣喜若狂,我走在街上,抚摩着店铺门口悬挂的国旗,轻轻用脸贴它而过,仿佛它就是我受难的祖国,它从此就要振兴起来。当时我在作文中写道:“秋,1945年的秋,遍地漫开秋之花,那金色的是胜利的光芒;那红色的是为捍卫祖国争取正义的勇士们流下的鲜血,它们永远不会褪色,永远存在于这红艳艳的花瓣上”

    自1931年九一八算起,整整抗战了14年,我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婴儿成长为饱尝国难辛酸的少年。

    哪知内战随之而起,打破了我立即返回北平的美梦。

    (二)、永远的初恋

    我在兰州的第二学期,准备转学到西北师院附中,可是我的数学成绩差,就请本校高我两级的男同学张守诚为我补课。

    我常看见四五个男生在志果中学的操场上打篮球,他们都是高三的学生。其中身段和运动姿态最优美的是张守诚,真想认识他。有天下课后,我推着自行车到校门口等他,他推车出来了,我说:“我的自行车坏了,你能帮我修一下吗?”他说:“可以,你先骑我的自行车走!”就这样我们相识了。我请他补数学,他答应了。他每天下课后按时到贡元巷11号我家为我补数学,还帮妈妈干家务活,如登高换电灯泡、钉钉子啦,清洗水缸啦!妈妈很喜欢他。他不爱说话,为人随和、诚恳、认真。每天补课,互相坐得很近,我只用一半的心听他讲解数学题,一半的心沉醉在他的气息中。他那北方语系的男中音,浑厚、悦耳,给我一种淳朴、温厚的感觉;他那和自己一样微微上翘的叶型眼眸流露着诚实、坚毅、温和的神情;他端正的鼻梁和红润中厚的嘴唇显示着他的正直、健康和忠厚。我感到了他从外表到内心的完美,我此刻何等幸福。“xy的平方等于什么?”他提问。“哦!”我没有回答出来,脸红了。守诚告诉了我答案,并说:“你要不认真学,我就不来了。”我忙说:“我一定好好学!”我将胡思乱想赶快轰到一边,认真地听他讲解,他是个严肃的人,我必须认真听课,千万不能让他看不起。

    有个星期天我到他家去找他,正好碰见他提着球鞋去修理,我更感到他不是个华而不实的公子哥儿。其实他的家在当时兰州来说是富有的,他住在叔叔家,他叔叔是位建筑师,自己设计建造了一座小洋楼,很漂亮。他的父亲是铁路系统的一位总工程师,经常随铁路建设迁移住处;他的哥哥、姐姐们或在国外或在国内大学教书。我到他家时,他正和几个叔伯弟妹们玩扑克牌,我不会玩,在一旁观战。看到他妹妹亲昵地靠着他,我真羡慕。

    他有几次为我补课过夜晚九时,校舍大门已闭,他翻墙入校,因此学校给他记大过一次,但他没有中断到我家来。时光荏苒,期末考试,他依然名列前茅,我则于1946年春转入兰州师院附中上高一下学期。我的理科功课还是跟不上,在师院附中呆不下去了,又不好意思回志果中学,于是托姨母在西安帮我找学校,母亲也同意,我准备离开兰州了。

    临别时守诚对我说:“下学期我高中毕业了,就去上海读书,你能等我吗?”“爱情”摊牌了,这正是我所盼望的。我说:“当然。”他给了我一张4寸的旧照片,他奶奶坐着,他爸爸立在奶奶身旁,5岁的他依在奶奶的膝前。照片背后工整地写着密密麻麻的字:“萍:(我学名已改钟海萍)这是五岁时,祖母、父亲带我在哈尔滨家里照的,当时祖母曾经说过:‘能看见小迟(守诚小名)成家立业,我就放心了。’这是祖母喜欢我的表现,然而已逝去十四年了,这正象征着‘年与时驰,意与日去’也正勉励着时代中的青年儿女要发奋图强,自力更生,所以为了二百年受压迫的祖国,为了她老人家对我的期望,自己的前途和您的将来,有三点是我必须实现的,同时也希望您也如此。‘奋力于学业的进长’‘注意道德的培养’‘锻炼强健的体魄’只要有恒心很容易办到,我相信我自己,也相信你。守诚1946。4,3。”多么诚挚的爱情,多么正直的品德,然而萍于1950年在所谓的“革命英雄”的诱惑下,背离了他深沉的感情,也造成终生的遗憾与痛苦,但宽厚的他没有恨我。守诚离开兰州后,去了上海考入商船学校学航海,我们频频书信来往。

    1957年我被划成右派后,他也没有歧视我,他每次来北京出差,就来看我,关心我的进步和家庭幸福。当我改正后,他对我作出的工作成绩,总是予以鼓励。

    1983年我写的京剧剧本《雪映古城》公演后,我向他报了喜讯,他回复了我一首长诗:

    回首三十七年前,初恋热血涌心间。兰州送别终身憾,四载飞鸿字字甜。

    刻苦攻读淞沪滩,志向钟海搭蓬帆。千金追逐无意染,一心怀念贡元欢。

    风雷战鼓换人间,更悉知音红若仙,自醒落后猛追赶,参军宣誓党旗前。

    金陵五月春风暖,喜接来函句句酸。组织关心石沉海,儿女情长莫强难。

    一声令下攻台湾,上舰昼夜练兵繁。年年立功接海报,只怨喜报无处传。

    海上健儿登体坛,进京受阅北海边。念念不忘旧时恋,见了静妹更为难。

    六岁重逢虽恨晚,同志情长无邪念。不是手足胜手足,岁岁进京愿相见。

    革命路途难平坦,等闲白了少年冠。现实并非如梦幻,《雪映古城》喜上演。

    1991年,我主创的电视剧《曹雪芹》在全国播出后,曾寄给他两份剪报,他回信曰:“江静:你好!向你们取得新的成就祝贺!这个剧本我想

    在海外也会有相当的价值,研究红学的人很多,一定也会对研究曹雪芹有兴趣……向你祝贺成就的同时,也祝贺你六十大寿,祝你有一个幸福美满的晚年!守诚五月七日'

    1998年元旦左右,他夫人小罗来电话告知我:他们夫妇一起来北京看望守诚病危的母亲,我准备去看他们,恰逢我二儿子建一也在病危之际,等我抽空拟去看他们时,在电话中他夫人突然哭了说:“他、他走了。大年夜胰腺炎急性发作,大夫当时只当心脏病诊治耽误了。”啊!我眼前一片空白,再也听不见他那永远温和的声音,再也看不到他那永远坦诚的眼神,别了,永远的守诚。感谢你一生对我的诚挚友谊,尤其令我感动的是你的夫人和你的孩子,也对我那么友好,没有嫉妒,没有轻蔑,在你去世后,小罗还送给我装满了这些年你和你们一家人照片的相册,他们是你的一部

    分,也体现了你高尚的品德……我去青岛办事时,特地去你家看望,当时你夫人去国外探望女儿了,只见到你的大儿子,他热忱地接待了我,又拿出你们海军潜校为你举行的隆重祭奠之材料:在一张表明你工作范围的辽阔海疆图上印上你威武英俊的军装照片,领花是底上有颗大星。因为是黑白复印件,不知星底是什么颜色,我从来没有问过你的军衔,只知道你是训练潜水艇部队的教官,不管你的地位高低,你都永远是我敬爱的人。海校的记念图上还有一首醒目的祭词:

    心存经纬海天阔

    誉满海疆伟功业

    力搏碧涛壮英姿

    魂归大海慰忠烈

    海校对你的盛誉,表明了你为建设祖国的海军立下了丰功伟业,你真正身体力行实现了你青年时代的诺言:“为了200年受压迫的祖国、奋力图强、自力更生”,坚持做到了“奋力于学业的进长”“注意道德的培养”“锻炼强健的体魄”终生献身建设海军潜水艇的事业,为祖国力博碧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你的英名长存。人们敬重你。我更敬重你,不仅因为你从始至终保持了对我的友谊;在我多灾多难的日子里,也不断得到你的关怀。更敬重你像一颗不灭的恒星,无论是风雨如晦,还是雨过天晴,你永远默默地发光。在漫长的人生道路上我接触到和看到许多心灵龌龊的人,对比之下更感受到你的高尚,你的真情,你的真纯,你的真诚。由于我的幼稚,我的轻率,我错误的选择,害得自己从生活中永远失去了你,我只能永远仰望你的光芒,永远怀念你,我的守诚,我永远的初恋。

    (三)、票演《武则天》上官婉儿

    我在西安上了一学期后,还是想母亲,1946年秋就又回到了兰州,上了兰州大学附属高中二年极上学期。

    1947初又离开兰州去西安高中上高二下学期学时,正好“中华旅行剧团”也要去西安,我就与他们搭伴同行。路过天水市,剧团被要求留下为天水市市民演出一周。剧团拟上演《武则天》,可缺乏饰演上官婉儿的演员,团长戴涯,让我试试,我大胆地答应了。剧中我要唱首悲歌,歌词大略记得:“乾坤颠倒,四海萧萧,休管谁家天下,薄命女都是俎上菜肴,况祖父年高,竟做了含冤新鬼长安道,峻岭高高,歧路迢迢,悠悠生死恨,何时消?何时消?泪湿红绫袄。”一星期的演出居然顶下来了,团长戴涯认为我可造就为演员,让我参加剧团长期当演员,可我说我还要升学去,拒绝了这次早入社会的机会。在这次演出中也出了些笑话。演出期间,居然有观众给我写了封约会信,团内的青年演员帮我回了封信:一张白纸上只画了一个鼻子。我觉得这帮年轻人既单纯又调皮,他们后来大部分都参加了革命,其中还有后来成为总政歌舞团著名歌唱家的寇家伦。2003年夏我去看望了寇家伦,他已瘫痪在床,尚值得欣慰的是他的妻子刘英,也是我志果中学的同学,对他照顾细致。

    团长戴涯在北京解放后加入人民艺术剧院,反右时被打成右派,已去世。

    四、长安古城

    盛唐京都长安,明代更名西安这里是我流亡西北的“根据地”,在这里上了小学、初中、高中,共度过六年。

    大约1941年离开汉中后就来到了西安,一则姨妈一家已来西安,再则母亲在陕西教育厅找到一份工作。于是我们又住在姨妈家了,和几个表兄弟妹时别离,时相聚。我们一直住在西安北药王洞3号,院落外左边,有个十多米的深坑,像个地下大操场,有人在那里打篮球,有人在那里练自行车,我和表弟妹们也常从坡上下去奔跑戏耍。我们在离家不远的女师附小上学。姨夫此时任国民党骑兵第三军的军需,租住的院落很大,供我们运动玩耍的东西不少。把两张饭桌拼并成乒乓球案放于院内,室内有克朗棋盘。姨母和母亲、梁伯伯等大人闲时打麻将,我们小孩也看会了,有时也玩一两圈,到过年时,我们和大人一样通宵搓麻将。

    我舅舅的大儿子我们的表哥贺克美,此时在西安空军的一个汽车修理厂工作,他曾带我和姨表弟妹学习开吉普车,好开心啊!我学了一天就上街,撞倒了路边的挑筐,幸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