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5显克维奇:十字军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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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5显克维奇:十字军骑士-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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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兹皮希科答道:
    “明天和礼拜天,并且一直到死,”兹皮希科回答。
    晚餐吃了很久,因为吃过硬壳果之后,又端上了葡萄干甜饼。宫廷侍从中有些
人想跳舞;还有一些人想听吟唱者演奏,有的要听达奴莎唱歌;但她疲倦了,她的
小脑袋非常信赖地靠在这骑士的肩上,睡着了。
    “她睡了么?”公爵夫人问道。“你可有了你的‘情人’了。”
    “她睡着了,比其他一些在跳舞的人更加使我疼爱,”兹皮希科回答,他坐在
那里一动不动,免得弄醒了这姑娘。
    吟唱者们的音乐声没有吵醒她,歌声也没有吵醒她。宫廷侍从中有些人顿着脚,
还有些人跟着音乐的拍子敲着碟子;响声愈大,她睡得愈香。
    鸡啼了,教堂里打钟了,大伙儿离开座位跑出去,一声声嚷着:“做晨祷!做
晨祷!”这时候她才醒来。
    “我们徒步去沐浴天主的光辉吧,”公爵夫人说。
    她挽着刚醒来的达奴莎的手,第一个走了出去,所有的宫廷侍从们都跟在后面。
    夜空开始发亮了。在东方,人们可以看见一道亮光,上边发绿色,下边是粉红
色,最后成为一道金红色的光,越来越扩大。仿佛月亮正在那道亮光之前撤退。亮
光愈来愈呈现出粉红色,愈来愈明亮了。露湿的、获得了一夜休息的、快乐的世界
苏醒过来了。
    “天主赐给我们好天气,只是要大热了,”宫廷侍从们说。
    “没关系,”德鲁戈拉斯的爵爷说,“我们可以到修道院里去睡一睡,傍晚就
可以赶到克拉科夫。”
    “准有一次盛宴吧。”
    “现在每天都有一次宴会,等到分娩和比武之后,还会有更大的宴会呢。”
    “我们要看看达奴莎的勇敢的骑士将怎样尽他的本分。”
    “嗳!这些汉子啊,都是橡树做的!你可曾听到他们说的双方各有四个骑士的
那场决斗?”
    “也许他们将要加入我们的朝廷;现在他们正在商量呢。”
    不错,他们正在谈得起劲;老玛茨科对这件既成事实并不很乐意;因此当他们
走在扈从们后面的时候,他对他的侄子说:
    “其实,你不需要这样。我总有办法见到国王,他也许会赐给我们一些东西。
能够搞到一座城堡或者小城'注',我就非常高兴——唔,等着瞧吧。不论怎样,我
们一定要把我们抵押掉的波格丹涅茨赎回来,因为我们一定要保存祖先的庄园。但
是,我们怎么能弄到农民来种地呢?没有农民,土地就毫无价值。因此,听我说:
不论你是否向你喜欢的任何人起誓,你还是要同梅尔希丁的爵爷一起到威托特公爵
那儿去打鞑靼人。如果他们在王后生产以前用喇叭宣告远征,那你就不要等她分娩,
也不要等比武,只管去就是,因为在那边总可以得到一些好处。你知道威托特公爵
是十分慷慨的;他也晓得你。如果你好好尽你的本分,他就会优厚地赏赐你。总之,
只要天主肯替你帮忙,你就可以得到许多奴隶。世界上的鞑靼人真是人山人海。如
果能打一次胜仗,每个骑士都会俘获到几十个鞑靼人。”
    说到这里,玛茨科由于贪求土地和农奴,开始想入非非地说:
    “我只要弄得到五十名农夫,把他们安置在波格丹涅茨就好了!那样就能开辟
出一大片森林来。你知道,任何地方都不能得到那样丰富的物产。”
    但是兹皮希科却摇起头来。
    “哦嗬!叫我去从那些马房里把那批吃臭马肉度日、根本不会种地的家伙弄来!
他们到波格丹涅茨来有什么用?而且我还起过誓,要虏获三族日耳曼人的冠毛。我
在鞑靼人中间怎么能找到那种东西呢?”
    “你起了誓,是因为你愚蠢;但是你的誓约是算不了什么的。”
    “可我的‘弗罗迪卡’和骑士的荣誉呢?那怎么办呢?”
    “以前向琳迎娃起的誓又怎样呢?”
    “琳迦娃毒死了公爵,那个修士已经把我解约了。”
    “那末在蒂涅茨,修道院长也会给你解除这个誓约。修道院长比修士还要大呢。”
    “我不愿解约!”
    玛茨科停了下来,显然发怒地问道:
    “那该怎么办呢?”
    “你自己到威托特那儿去,我不去。”
    “你这无赖!那叫谁去拜见国王呢?你不可怜我这把老骨头么?”
    “即使有一棵树压在你身上,也压不倒你;即使我可怜你,我也不到威托特那
儿去。”
    “那末你要干什么呢?你要在玛佐维茨基宫廷里做吟唱者还是看鹰的呢?”
    “做个看鹰的也不坏。如果你爱唠唠叨叨,却不爱听我的话,你就尽管唠叨吧。”
    “你要到哪里去?波格丹涅茨你也不放在心上么?你能没有农夫光用指甲耕地
么?”
    “话不是这么说!你在鞑靼人身上未免大会打如意算盘了!你把罗斯人'注'告
诉我们的话全忘啦!你可记得他们怎么说的:在鞑靼人中间你根本休想捉到什么俘
虏,因为在大草原上你根本就追不上一个鞑靼人。叫我骑着什么样的马去追他们?
骑我们从日耳曼人那儿虏获来的那些笨重的种马么?你懂了么?我能得到什么战利
品呢?除了满是疤痕的羊皮外衣,还能有什么!那时候我能带着多少财富回到波格
丹涅茨去!总不见得那样一来就会让人家叫做‘康姆斯’吧!”
    玛茨科无话可说了,因为兹皮希科的话说得很有几分道理;过了一会儿,他说:
    “可是威托特公爵会赏赐你呀。”
    “嗨,你自己知道;他会过分地赏赐这个人,也会对那一个人毫无赏赐。”
    “那末告诉我,你要到哪儿去?”
    “到斯比荷夫的尤仑德那儿去。”
    玛茨科发怒地扭着皮外衣的带子,说道:
    “你大概是瞎了眼吧!”
    “听着,”兹皮希科从容地回答道。“我同德鲁戈拉斯的米柯拉伊谈过一次话,
他说尤仑德为了他妻子的死,正在寻求机会向日耳曼人报仇。我要去帮助他。首先,
你自己曾经说过,打日耳曼人,对我们来说算不了一回事,因为我们太了解他们和
他们那一套了。其次,我也很容易俘获那些孔雀毛盔饰;第三,你知道孔雀毛盔饰
不是无赖汉戴的;因此,如果主耶稣愿帮助我得到那些盔饰的话,那也会带来战利
品。最后,打那个地方弄来的奴隶,不像鞑靼人那样;用这样的奴隶去开辟森林,
那你就能发迹了。”
    “喂,你疯了吧?现在并没有战争,而且天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发生战争!”
    “你可多聪明啊!熊同养蜂人相安无事,它们既不弄坏蜂房,又不吃掉蜂蜜!
哈!哈!哈!现在虽然双方大军并未开战,国王和大团长在羊皮纸公文上盖了印章,
可在边界上仍旧常常发生骚扰,你也许会觉得这是新闻吧?如果你把牲口放出去,
只要让他们逮住一头,就要烧毁你几个村落,还要围攻城堡。又如抓走农夫和农家
姑娘,这怎么说呢?在大路上捉拿商人又怎么说?想想以前你自己怎么告诉我的吧。
就说那个拿仑支吧,他俘获了四十个要去参加十字军骑士团的骑士,把他们关在牢
里,后来大团长送了他满满一货车‘格里温’'注'才放他们;他不是作了一笔好生
意么?斯比荷夫的尤仑德也正是在作同样的事,况且在边界上,这种事情总是随时
会发生的。”
    他们默默地走了一阵;这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明亮的阳光照耀在修道院所在地
的那些岩石上。
    “天主在任何地方都能把幸运赐予人,”最后,玛茨科平静下来说,“祈求他
赐福给你吧。”
    “当然,一切都得靠他的恩惠!”
    “你也得为波格丹涅茨打算打算,因为你说你到斯比荷夫的尤仑德那儿去,是
为了波格丹涅茨而不是为了那张可爱的脸蛋,我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
    “别那么说,我会恼火的。我很高兴看见她,这我不否认。你可看到过一个比
她更漂亮的姑娘么?”
    “她的美貌跟我有什么相干!最好等她长大了就同她结婚吧;她是一个有势力
的‘康姆斯’的女儿呢。”
    兹皮希科的脸上闪着快乐的笑容。
    “一定如此。决不另找情人,决不另娶妻子!等你老了,你就可以同她和我生
的孙儿女们玩玩了。”
    玛茨科也笑了,说道:
    “‘格拉其!’‘格拉其!’'注'——但愿儿孙绕膝。儿孙是一个人老年时期
安慰的泉源,是死后的得救之道。主耶稣,赐给我们这种福气吧!”

但是,公爵夫人愉快地答道:
    “我们只是到这里来停一停罢了;明天一早就要到克拉科夫去。我们白天睡觉,
晚上赶路,因为晚上比较凉快。况且这时候鸡都已经啼了,我不愿意吵醒虔诚的教
士们,尤其是这么一大群人,光想唱歌跳舞,不大想休息。”
    教士还是硬要他们去,公爵夫人只得又说道:
    “不,我们要歇在这里。我们唱唱歌就可以把时间消磨掉,不过,我们一定到
教堂来做晨祷,跟天主一同开始另一天的生活。”
    “我们要为仁慈的公爵和仁慈的公爵夫人的幸福举行一次弥撒,”教士说。
    “我的丈夫公爵大人,还得过四五天才来呢。”
    “天主不论远近都能赐福,那么至少且让我们这些贫穷的教士到修道院里去拿
些酒来。”
    “那我们倒乐于领情,”公爵夫人说。
    教士一走出门,她便叫道:
    “嗨,达奴莎!达奴莎!站到板凳上去,唱一支你在札多尔唱过的歌,让我们
开心开心。”
    宫廷侍从们听见这话,便端了一张板凳放在房间中央。两个吟唱者坐在板凳的
两端,中间站着那个小姑娘,她原来拿着饰有铜钉的琵琶,跟在公爵夫人身后。她
头上戴着一顶小花冠,头发披在肩上,身穿蓝色衣服,脚穿一双鞋尖很长的红鞋。
她站在板凳上好像一个小孩,不过也是一个美丽的小孩,有如教堂里的画中人物。
她显然不是第一次在公爵夫人面前唱歌,因为她并不显得,田‘泥不安。
    “唱呀,达奴莎,唱呀!”小宫女们都喊道。
    她捏住琵琶,像一只开始歌唱的鸟儿似的昂起了头,闭着眼睛,响起了银铃似
的歌声:

        如果我有
        雏鹅的小巧的双翅,
        我就飞向
        西利西亚的雅锡克。

    两个吟唱者为她伴奏,一个弹着小琴斯拉'注',一个弹着大琵琶。最爱听小调
的公爵夫人,开始把头前后摆动起来,那个小姑娘又用孩子似的声音唱起来,唱得
又清脆又美妙,有如林中鸟啼:

        我就要坐在
        篱笆上歌唱:
        “看呀,我亲爱的人儿,
        柳芭飞来啦,可怜的孤儿!”'注'

    于是两个吟唱者又奏了起来。年轻的波格丹涅茨的兹皮希科虽然从小就过惯了
战争生活,看惯了战争的可怕景象,生平却从未听到这样的歌声,于是他用手碰了
碰站在他旁边的一个玛朱尔人'注',问道:
    “她是谁?”
    “她是公爵夫人宫廷中的一个女孩。宫廷里多的是使人身心愉悦的吟唱者,不
过,她是最讨人喜欢的一个,谁唱的歌都不能使公爵夫人听得这么高兴。”
    “这我不怀疑。我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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