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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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有罪-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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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比我自己更了解我。对这点,我有时很欣慰,有时又觉得莫名的恐怖。     
           
      在网上,有人扮酷,有人玩个性,有人似乎很有深度。而更多的人,真真假假地扮演着温情多情痴情乃至滥情的角色。当我冷眼旁观的时候,我告诉自己,我是在观看一幕闹剧。当我参与其中的时候,我试图说服自己,我不过是加入了一场游戏。     
           
      而事实上,我只是一个平常的女子,世人皆醉,我无法独醒。     
           
      我只大致看懂了,主人公渡边有个女友,叫直子。本来她是渡边的好朋友木月的女朋友。可是木月死了。后来,直子也死了,渡边也有了新的女朋友,叫绿子。但是,绿子并不是直子死后才接的班。     
           
      好像是,木月死了,天人两隔,所以直子接受了渡边。而出于种种似是而非的原因,渡边和直子在异地生活,并且在一起时,直子拒绝有过于亲密的接触,而这种绝对亲密的接触,在主人公看来,是天经地义并与感情的亲近密不可分的。     
           
      距离真的就那么可怕吗?若我来到匹皮身边,他会忘记那个给他起了名字的女孩子,转而接受我吗?怎么还说,两情若是久长时,不在朝朝暮暮?又说海内存知已,天涯若比邻?     
           
      这个问题,我们也无数次地争论过。     
           
      我的原则是:不要把网络和现实混为一谈。     
           
      他说,不是混,是融。     
           
      他说:对于网上的朋友,同样需要真诚,不该有太多的秘密。     
           
      我说:就为了真诚,所以我要说的,就是真话。要么,就不说。     
           
      为此,我们争论过无数次,可谁也不能说服对方。     
           
      可是,我真的不敢奢望把网络中的这份美好的情愫复制到生活中来。同样地,我是多么不情愿失去这么谈得来的朋友。     
      凭借着文字和符号,我们表现得相当出色,而且特别。可是,焉知不是网络的虚幻决定了网络的迷人?掀开它神秘的盖头来,让我看看你的眉,你的眼,和身边的阿猫阿狗有多大的不同?     
           
      因为距离,所以美丽。     
           
      因为陌生,所以可以信赖。     
           
      如果我就在你身边,触手可及,你会发现我也会饿也会渴天热时我一样会出汗,发脾气时可能毫不淑女地乱丢东西,有时言语无味有时傻傻发呆有时喜怒无常,你是不是还能发自内心地说:你的清纯,涤去我在世俗中奔波的卜卜风尘?     
         
      如果你来到我身边,近得能听到我的心跳,知道我的好朋友是小楠,我的宠物叫臭臭,我一直暗暗关注的是阿雷,我对思思其实有点妒忌,我还敢把我的心事毫无保留地说给你听么?     
           
      当我把这类文字发上去的时候,他不置可否。     
           
      我曾经天真地以为,他逐渐接受了我的观点。可是我却高兴不起来,反而有一种隐约的失落。我想我已不再能简单地满足于他在网上热情的表白了。我需要一种实实在在的证明,让我知道,他是存在的,他是可感知的,他是,可依托的。如果他不再只是说:哪天,我去看你吧,好吗?而是果断地说:现在,我在某处等你,你过来。我想,我会听他的。     
           
      可是没有。     
           
      并且,我渐渐不安地发现,有什么,在慢慢改变。     
           
      不是他的情话,那是依然含蓄而热烈的。不是他的文笔,那是依然清新迷人的。     
           
      在论坛,开始有他和别的女孩的传言。     
           
      其实除了他,我和别人几乎没有接触。不过,女孩的心思天生是细致敏感的。在聊天室断断续续的玩笑,在论坛隐隐约约的暗示中感觉,他和别的女孩,很多女孩,在玩一种游戏。而且,对像不止一个。     
           
      我不问,他从不解释。     
           
      可是我到底不是超脱无我的人。当我小心翼翼地谈及此事时,他只是哈哈一笑,说:那是开玩笑的呀。或是,那是我故意气你的。或是,你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     
         
      更多的时候,是他怪我狠心,不相信他的真诚。他说,给我机会,我要让你看看我的眼睛,让你知道,我有多爱你。     
           
      我一贯的所谓风度害惨了我。我有话说不出。     
           
      我想,那就让时间来给一切一个答案吧。     
           
      可是时间并没有帮到我。当一个四川的女孩为他远离故土,又带着满身的伤痛被放逐,她的朋友在论坛一字一泪发帖指责他的时候;当越来越多的几乎全国各地的女孩子在聊天室喊他“亲爱的”或者干脆喊他“老公”的时候;当我得知我最要好的,一向矜持羞涩的朋友居然要我陪她打胎,而孩子居然就是他的时候,他的火热或柔情的话语,他的直接或含蓄的表白,他的脉脉的等待和沉默,都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是你,无心抵挡远远近近的诱惑。而我,无力反抗欲加之罪。     
           
      耐人寻味的是文章的结尾。     
           
      直子死了。     
           
      我给绿子打去电话,告诉她:自己无论如何都想跟她说话,两人一切从头开始。绿子在电话那头久久默然不语,如同全世界所有细雨落在全世界所有的草坪上一般的沉默在持续。这时间里,我一直合起双眼,把额头顶在电话亭玻璃上。良久,绿子用沉静的声音开口道:“你现在哪里?”     
           
      我现在哪里?     
           
      我拿着听筒扬起脸,飞快地环视电话亭四周。我现在哪里?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全然摸不着头脑。这里究竟是哪里?目力所及,无不是不知走去哪里的无数男男女女。我是在哪里也不是的场所的正中央,不断地呼唤着绿子。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做什么?我想得到什么?我能得到什么?无数问号夹杂着他曾经的誓言和表白,我曾经的纯真和虔诚,弥满我的脑子,在其中不停地翻腾滚动,闪烁跳跃。并在此过程中不断地扩充膨大和复制,拼命要挤出我的脑容量之外。而我束手无策又无法听其自然,我只能停止思想停止呼吸停止代谢,让我的身体回归母体,让我的头脑变成空白。我想离开网络,可网络却像深深植入泥土中的树根,纵横交错,盘枝错节,仿佛我自身的血管和神经一样不可分割。我要么选择接受,要么选择死亡。面对选择,其实无从选择。     
           
      而挪威的森林,那支从未认真听过的曲子,就在四面八方,从灵魂深处,幽幽地弥漫开来,作为一种背景音乐,无迹可寻,然而无处不在。     
           
      所谓伊人2001/2/20”


第四部分挪威的森林(3)

    现在是午夜两点。眼睛和头都很疼,可我依然清醒。     
           
      风大起来了,吹得窗户啪啪地响。外边月色很亮,雪不知什么时候又下起来了,边舞边反射着点点的光,竟然刺目。有人深夜归来,重重地咳着,边走边裹紧大衣。     
           
      外边夜寂寥,而且寒冷。     
           
      只穿着睡衣的我,不禁感觉到屋子里的温暖。     
           
      “其实幸福很简单,寒冷的时候每一个温暖的角落,寂寞的时候每一个陪伴的目光,疲倦的时候每一个休憩的场所,都是幸福的所在。而这样简单却最真实的幸福,很多人却不懂感受和珍惜。”     
           
      ——所谓伊人《幸福》     
           
      “这么近地     
           
      爱情触手可及     
           
      这么近地     
           
      天堂     
           
      或者地狱     
           
      看到花瓶     
           
      花儿还是决定枯萎     
         
      可是春天     
           
      春天在哪里”     
           
      ——所谓伊人《春天》     
           
             
           
      ——所谓伊人。成熟、稳重、矜持、清纯、聪慧、文采斐然的所谓伊人。我佩服的网络写手中唯一的女性,我上网以来唯一真正想见却从没见过的女性,和高小霓分手后唯一让我真正心动的女性。如果当初她答应见面,如果她不像自己说的那样丑陋不堪,如果她说自己的年龄已过三十真的只是个玩笑,如果她不是对我半真半假的示爱装作无动于衷,如果我知道她是那样认真地喜欢过我,如果我“抵挡了远远近近的诱惑”,如果……是不是不会这么早就结婚?我是不是会和她发生些什么?     
           
      网恋的叫法挺新鲜,其实和现实生活里的爱情一样庸俗。     
           
      有个相声里说避孕套的广告词,大意是如果希特勒的父母当年用了我们公司的产品,就不会爆发第二次世界大战。     
           
      放他妈的臭屁。哪那么多如果!     
           
      “面对选择,其实无从选择。”伊人,给过我选择的机会吗?还是,我错过了?     
           
      腰酸背疼躺到床上,高小霓、九妹、所谓伊人轮番在脑海里一一登场,折磨得我辗转反侧不能入睡。还有那些曾经被我肆意玩弄过感情,肉体的女孩子们,甚至还有我的几个没能出世的孩子。她们都没有错,她们都很无辜。她们是我无法摆脱失恋阴影想念高小霓的替代品,是我自暴自弃堕落过程中的牺牲品。我甚至记不清她们的名字,模样,记不得与她们交往的任何细节。我只记得一些青春的胴体裸露在眼前裸露在身下的刺激,一些白色的罪恶的精液,一些放肆的快乐的呻吟叫喊……我自私而无耻地妄图把自己的痛苦分成若干份强加给她们,到今天才发觉,痛苦丝毫不会因为分割而减少。人的无数次犯错到最后,已是犯罪。     
      回忆的一根根刺深入骨髓地疼痛着我的神经,我无法抗拒,无处躲避。而回忆给予我疼痛的同时又给予我犯罪的快感,很虚无很无奈,很虚假很苍白。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这么喜欢活在回忆中了?     
           
      我疲惫不堪,大汗淋漓。翻了一下身,抱住老婆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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