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vid JFirestein(方大为):
“户口”在美国是不存在的。美国有句俗语说,你在哪个地方挂帽子,那个地方就是你家。意思是你可以把家放在任何地方。美国社会流动性很大。你可以去任何地方住,去外国也一样。政府在这方面一点作用都没有。与其他国家相比,在美国,政府扮演的角色较弱。还有一点,美国城乡差距不大。乡下人挤到城里去,没有特别大的压力。总的来讲,美国政府控制社会的色彩很淡。但是,你住在哪里对你的生活和你的家庭有很大影响,与你的一些重要事情都相关联。比如,你在哪里住就要在哪个地方交税,在哪个地方投票。如果我住在奥斯汀,首先要交房地产税,孩子要上奥斯汀的学校,投奥斯汀市政府的票。如果要搬家去华盛顿了,我就搬走,不用在奥斯汀交税了,孩子不用上奥斯汀的学校了,开始华盛顿的生活,有没有必要登记呢?没有特殊的手续,没有部门管理。惟一的事情是如果你要投票,需要进行选民登记。实际上,你可以做到投两个城市的票,但这是违背法律的。投票权是需要登记的。如果不登记,可能就没有任何人知道你搬家了。那么,用什么来证明你是哪里的人呢?我是得州人,我没有地域证件来证明我是那里的人,但我可以用不同的方式说明我和得州的关系,如我可以拿出在得州的驾照和车牌。所以,你可以看到,在美国,人和地理的关系是模糊的、灵活的。
第五篇 社会经济生活丰富了、疏远了话题40:本地居民反对共享本地资源
话题40:
本地居民反对把本地资源拿给外地人共享
袁岳(Victor Yuan):
中国人对地域特别敏感。除了血缘关系,就是地域关系。通常,中国人见面后就问,你老家在哪儿。如果地域贴近,亲近感也会贴近。对于本地人来说,外地人是缺乏知识的。如果一个外地人熟悉本地,会让人感到surprise(惊诧)。本地人一般会热情地接待外地人,要带他去看许多本地的好玩地方,以此显示友好。
从哪些方面来关注外地人呢?一是从口音,二是看家史,看他有没有可能跟本地有联系,三是看外地人对本地事务的熟悉程度。一般是根据这几点判断一个人是不是外地人,或者与本地有多少联系,然后再决定采取不同的沟通方式。在制度层面上,当外地人进入本地时,做客或者商务旅行通常会得到很好的待遇,因为这时是按照待客之道对待,但相对长的停留或者就职还是会被认为是纯粹的外地人,本地人会对其产生竞争的警惕。本地居民反对把本地资源拿给外地人共享。另一个问题,如何判定外地人的地位。如果你从北京去郑州,那么郑州人会认同接受你。如果你从河南农村去了郑州,那么帮助你就是一种恩惠,认为你很困难。在中国人发生迁移时,社区人际交往就是这样不均衡的。
David JFirestein(方大为):
我第一次在中国工作是从1993年~1997年,那时,经常听到一种说法,“现在北京治安不好,都是因为外地人来的多”。现在,这种说法少一些了,但还是存在的。我没有去研究北京的治安情况是否与外地人有密切关系。但关键在于这种说法反映出一种心理:只要出现问题,如犯罪和交通事故等,那么一定是外地人干的。这说明“内外有别”的思想真正存在着。对于外国人,这种思想的表现就更明显了。中国人是一回事,外国人是一回事。在美国,“外地人”这个说法是不存在的。
袁岳(Victor Yuan):
这与中国的户籍制度有很大关系。
David JFirestein(方大为):
是的。在中国,户口是管理社会的重要工具。但在美国,没有户籍制度,社会人口流动性较大。上世纪四五十年代就是这样,现在更是这样。如果你不喜欢在达拉斯的工作,则可以换到华盛顿。有一种情况,你是纽约人,另一个人也要来纽约工作一段时间。美国人不会把他的外地身份看得很重。过一段,这个人适应了,知道了怎么工作,怎么玩,你对他就不会有外地人的印象了。怎样知道一个人是外地人呢?在美国,英语口音的差别不是特别大。大部分地区没有特别的口音,很难说这个人来自何处。社会经济背景也不重要。纽约人到奥斯汀,奥斯汀人有可能还瞧不起他,因为我们为奥斯汀感到自豪。纽约人认为他们的城市是世界上最好的。但许多美国人都这样看自己的城市。在中国,许多外地人都是从农村来的,中国的城乡差距很大。在美国,90%以上的人口都住在城市,城乡之间没有太大差别。
第五篇 社会经济生活丰富了、疏远了话题44:美国抽烟的主要是文化水平较低的人
话题44
美国现在抽烟的主要是教育、文化和经济水平相对较低的人
David JFirestein(方大为):
30年来,抽烟的习惯在美国有了很大改变。上世纪40年代,抽烟在美国很流行。在电影和电视中创造的印象是,抽烟是很高雅的行为。70年代,美国的医疗界真正了解到抽烟对一个人健康的害处。到80年代初形成的意识是抽烟极为危险,那时,在外面吃饭时,已经有了禁烟区和吸烟区。开始时,抽烟的人多,禁烟区和抽烟区大小差不多,后来,禁烟区越来越大。在电视上已经看不到太多的抽烟形象了。这个过程显示了美国人对抽烟的看法发生了变化。前几年,人们对这个问题有争论,香烟公司说香烟对人体没有太大的损害。但是后来,达成的共识是抽烟危害健康。上世纪80年代中期,人们认为抽烟除了危害自身健康外,也会对其他人产生危害,这样问题就更严重了,人们开始反感抽烟。
从公共卫生、公共政策的角度来看,如何对待抽烟变成了一个很大的问题。美国政府基本上在慢慢禁止抽烟。任何一座联邦政府办公楼,包括白宫、国会和使馆都不允许抽烟,必须去外面抽。除此以外,在公共娱乐场所、电影院和博物馆也一律禁止抽烟。一般的室内都禁止抽烟。飞机是禁烟的。现在,抽烟的人能够立足的地方不多了。
现在,美国的烟民不像以前了,以前有各种各样的人,而现在主要是教育、文化和经济水平相对较低的人。也有女性抽烟的现象,但那算是一种时尚。电视连续剧《欲望都市》(Sex & The City)中的女性抽烟,是一种“酷”的表现。但绝大多数美国人对抽烟行为是瞧不起的。如果你在孩子旁边抽烟,那么他的父母就会过去说:“你看,你在孩子面前抽烟,这很不好。”
袁岳(Victor Yuan):
中国是世界上抽烟人口最多的国家。据说经常抽烟者占总人口的1/3。中国抽烟的人口包括高端人群和低端人群。乡镇和农村的烟民非常多。在传统的机关、国有企事业单位里,抽烟的人也很多。而在三资企业和民营的新锐企业里,抽烟的人就比较少。相对来讲,抽烟的人群主要是传统的,但也有新白领女性和青少年,他们把抽烟作为一种另类的符号。抽烟的动机有三类,一是放松自己,二是社交需要,三是表现身份与众不同。以另类为动机的群体规模的数量有限,但数量有所增加;为放松自己而抽烟的数量保持稳定;为社交需要而抽烟的数量则在降低。现在,抽烟者本身也开始感受到压力,虽然还不是特别严重。这种压力就是:因为你抽烟,所以会被看作个人形象属于低端群体。
人们一般用健康的理由来劝诫抽烟的人,但基本上没有效果。但如果女朋友不喜欢抽烟,那么男孩可能也就不抽了。德国《明镜》周刊的调查结果很有意思:在烟盒上印“抽烟有害健康”,不但没有明显减少烟民数量,实际销量反而稍有上升。在美国人写的《香烟》一书中,作者通过研究发现,简单的威胁不能导致有效地戒烟,戒烟来自更多的社会关系中的友好互动。简单地以健康为劝说理由显得太老套了。所以,在戒烟问题上,我们需要更好的方法。在美国,一些行政机关的表率作用是很有效的。作为政协委员,我曾经提议在北京的某区政府部门首先实施公共会议场合不抽烟,但是被爱国卫生委员会礼貌地拒绝了。
David JFirestein(方大为):
以前抽烟很酷,现在被人瞧不起。在美国,抽烟的最后一任总统是肯尼迪,在那之后就没有抽烟的总统了。这种形象已经不符合美国人对领导人的形象期望了。
袁岳(Victor Yuan):
现任的中国领导人中抽烟的也很少,希望更多的公务员尤其是年轻公务员跟进。
第七篇 信仰伦理:缺失与迷惘话题65:开玩笑赞扬希特勒就是犯最大的忌讳
话题65
如果你开玩笑赞扬希特勒,那就是犯了一个最大的忌讳
袁岳(Victor Yuan):
这与鬼和灵界有关系。当你进行某一些行为时,它可能会引起一些bad luck(坏运气)。有一些忌讳在中国人的生活中很重要。数字忌讳,如4,与“死”同音。我买了一辆汽车,同事帮我上的牌子,号码后5位是35414。这个问题很严重,“死要死”。有人对我说:“这个号码很不吉利。”但我不相信。后来这辆车被偷了。有人安慰说:“你看这牌子不好吧!被偷了吧!”还有说:“好,破财消灾。”忌讳和幸运是对立的。也有幸运数字,如8代表“发财”,9代表“长久”,3表示“多”。有些话被看作不吉利的。比如,“我都快死了”。这种话就很忌讳、很不吉利,朋友不希望你说。又有一些话被认为是吉利的,如“吉祥”、“恭喜发财”和“长命百岁”等。另外,颜色在不同场合的使用。你穿着很黑或很白的衣服去看老人就会让他觉得不舒服;而红的或黄的就代表喜气和财气。忌讳中还有一些带有妖术的。小时候,我们家乡有些妖术是用来诅咒其他人的。比如,在你们家门上面挂面镜子,就会把人家的好运气照到你们家来了。比如送你香萁,这种植物会帮助你们家避邪。我自己没有什么特别的忌讳,算是不信邪的人,但我真的非常不喜欢别人在我面前抽烟,我自己的亲哥哥也不例外,他戒烟后,我觉得跟他亲近了许多。
David JFirestein(方大为):
忌讳在美国是一种迷信。比如,如果你不小心弄碎一面镜子,就会被看作是很不吉利的事情。发生后,应想办法弥补一下,如赶紧把镜子搬出去。如果有个梯子,你不能从下面走过去,会被认为是不吉利。如果一只黑色的猫在你前面经过,会被认为是很不好的,你必须跟着他走,或往回走,你不应让它走你前面的马路。这些都属于迷信。在美国,没几个人真正相信,也没有人会真正去做,但我们心里认为还是避免为好。还有一种忌讳是数字。13被认为是不吉利的,如果13日是星期五,则是很不吉利的,人们会认为那天将发生不幸的事情。有个别的美国大楼没有13层。还有其他一些忌讳的方面,比如我们不会轻易地说出“我会死”这类话,因为这种事情被认为是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