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37-黄永玉八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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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37-黄永玉八十-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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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导的孩子解决了,你的也就解决了,急也没用。他说,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说我是看上面的人嘛。    
    记:在你们那个年代,在经过战争,又经过文化革命后,人的意志特别强。现在的年轻人很脆弱,您怎么看年轻人这种脆弱的心态呢?    
    答:活该。他们该完蛋就完蛋了。我们小时候受的教育对以后任何时候都有用的,平常浪费水,终有一天你会干渴,平常浪费一粒米,终有一天会挨饿,这个不叫报应,而是人性的恶劣循环。有因就有果,这是规律。坏人有坏人的因果关系,最后肯定会倒霉。人总在自己创造的规律里生活。这个教育包括他的家庭教育等。    
    记:您从小就离家出来闯荡江湖了,现在广州也有这样的孩子,出来工作找生计,他们很苦,所有社会最黑暗的东西在他们身上都表现出来了,您作为前辈,对他们想说点什么呢?    
    答:我的前半生是浸透了苦难,我害怕看这种事情,我感觉到苦涩,有机会的时候我也反映给确实有权力解决问题的人。有的人想让我高兴,他可能会去解决个别的情况;要是不个别,我就当主席了。    
    记:来采访前,我问过您的同乡,他们都是像我这样来广州找理想的,有一个人托我问您一个问题:即您是怎样达到自己的理想的?    
    答:我小时候躲过两次炸弹,我的问题就是解决饿的问题。那时一个吃饭、一个穿衣是最重大的问题了,冬天有棉袄,世界上就没有可怕的事了。现在的孩子们危险的微妙性比我们当年多得多,现在的孩子们太不幸了。在珠海的玩具厂,我看到那里像地狱一样,有的孩子就在那里做事。这个事情我有机会一定会反映。有的事太不好,像狄更斯的小说中的一样,这都是真的。有的人问我怎么不捐钱给希望工程?我做了的事,只是不讲,这是国家的光荣,不能随便讲。我个人解决的问题没必要宣传,问题是规律不能打破。比如解放前,大学生不交学校钱,还要领12块钱,现在倒过来了,这样的事不该责备吗?    
    记:您在《大公报》做过事,现在媒体对待阴暗面用不同的角度来报告,您作为前辈认为媒体应 怎么做呢?    
    答:现在做媒体很困难,经济发展刺激媒体的成员,东想西想,不安于自己的本行。但这种情况迟早会过去,会有自己的渠道,会大大发展,不会是这个方式。但你怎么管得了呢?媒体花样百出,看看摇头而已。如湖南电视台的主持,讲话不像国语那样的,他本人到老就会纳入正轨了。都会有成熟的过程,年轻的画画的人到了80岁就会成熟了,用不着难受,他们会自己锻炼自己。    
    记:您在遇到挫折时,想过有人搭救自己吗?    
    答:没有。但我曾想组织一个侠客队伍,打富济贫,有这样的想法,比打官司解决问题要好。讲讲也不犯法,没关系,因为我没有案底。    
    记:很多人把媒体看做是一个侠客,您认为它能充当这样一个形象吗?    
    答:我希望政府一天天会变成这个样子。现在比以前好得多了。三年困难时,陶铸请我们几个老画家到广州生活几个月,那时一条街口有个茶街,那里有个人在大声地骂,我想我可不敢这么骂,这样的人那时很少了。苦和乐是相对的,没有比较就没事。“四清”时到农村,看到农民做任何事都要请假,他们种了一年地,还要欠国家的钱。1959年时我有个学生不听话,他随便勾了几笔算毕业创作,我就把他带到家乡去体验生活。我们出发时下大雨,走了70多里地,上游还要跳崖过去。那边的小码头有个两层楼高的木板房,我们去里面绑草鞋,看到一个中年人在摆香烟摊,我告诉他要去凤凰,并说我是凤凰黄家的,他让我回来喝茶。两个月后,回来时我们想去喝茶,走到那里时见那个门关了,我想他是进城去了。可是两三天后,在一棵漆树下却见到一个门板上停了死人,有个老太太在那里哭泣。我母亲告诉我这个人是被人偷了两元多钱,他没法交差,就吊死了,这个人就是那个让我来喝茶的人了。所以,后来我画了一幅画,告诉年轻人这点钱是可以逼死一个人的。我是江湖上的人,到处跑,见的悲惨的事多了。我看了这个,就是苦在心里,哭是不会的。在广州时,看到一个朋友穷得吐血,现在是难以想象的。人家都说契诃夫是太冷了,他的小说描写的事情多是这样的,他是冷静的,就是因为这种事情见得太多了。


《黄永玉八十》 第三部分10月[广州展](1)

    先生在广州的朋友多,有老的,有新的;对广州也有特殊的情感,也有老的,也有新的。2001年11月曾经在广东美术馆举办过展览,我也为之效力。当时先生看到我请来的一群年轻的记者,曾担心过,特别找来一位资深的、拄着拐棍的、比他还老的老报人来助阵。后来,他发现现在年轻的记者很厉害,不可小瞧。实际上,先生他们当年在上海、香港弄报刊的时候,也是很年轻。所以,这一次的广州展,他全然没有后顾之忧,成竹在胸。先生提前好多天就到了广州,因为,他有一些青铜雕塑在广州制作和加工。    
    为了主持晚上的记者招待会,我乘飞机于下午5点赶到广州。在出机场不远的高速路上,小七打来电话,问我到了没有,让我直接去广东大厦。广东大厦是先生在广州的据点,近年来,他每次到广州都住在这里,总经理卢申对先生关心备至,安排也是极尽所能,为先生提供了周到的服务。先生对那一套总统套房像自己的家一样熟悉,特别是卢申为他准备的多种故事片光碟,使他可以很过瘾地享受客人走后的那些深夜的时光。    
    6点,到达广东大厦。见过先生之后,大致说了晚上记者见面会的安排情况。广东美术馆的蒋悦副馆长打来电话,说已经到了酒店,问给记者的车马费准备好了没有。我立刻找到黑蛮,让他把记者的车马费准备好,装在信封里。这时卢申来到,告知记者已经到了,让我下去招呼。刚要转身,听到先生的嗓门有点大。原来黑蛮把为记者准备车马费的事情告之先生,只听到先生说,不是给不起这一百块钱,而是不要把他们给污染了。听到如此,我说既然是先生的意思就算了,我去处理。    
    下楼后,我将这一情况告知蒋悦。他说刚才只是问一下,也不是一定要给的。这样关于车马费的问题就不了了之了。而这也就成了此行的一段插曲。    
    6点半,先生准时到达北京厅,共有9家媒体的16位记者参加这次记者招待会,此时他们早已在厅里等候。广州的记者对“黄永玉”一直充满了激情。    
    在回答完记者的问题之后,先生请记者共进晚餐。其中有几位记者提前告退,说要赶回去发稿,广州媒体之间的竞争由此可见一斑。到了饭桌上的时候,记者们就显得活跃了很多,纷纷拿出自己准备好的书或画集请先生签名。席间,先生继续刚才的许多话题,或者说一些过去的往事。最后,卢申送给每家媒体一本新出版的由他摄影的《黄永玉的黄永玉》(之二),然后,由先生为各位签名。    
    每次记者会之后,都会有一些记者提出特别的要求,对先生单独采访。《羊城晚报》的记者悄悄地和我说了想单独采访的愿望,在把记者的这个想法告诉先生后,先生欣然同意。晚饭后,先生在他套房的客厅里又单独接受了《羊城晚报》记者的采访。    
    采访结束后,先生跟我说他们是早有“预谋”、有备而来。看得出他对晚间的记者见面会上回答的问题还比较满意。他最反感的是那些没有准备的记者,提一些几乎是过去记者已经问过无数回的老问题,什么与沈从文的关系啊,什么猫头鹰事件啊,什么酒鬼酒啊,等等。这些已经说了无数遍的话题,他实在是没有兴趣再去重复。    
    早晨起来去见先生,他们全家已经到了餐厅。在早餐饭桌上看到昨天晚上先生提到的一位老朋友以及他的女儿。他坐在先生的左侧,旁边是他的女儿。此公名为赖澜,常用的笔名是野曼,是一位诗人。先生说这位诗人有两大特点,一是走到哪儿都要办杂志;二是不能容忍别人说他朋友的不是。他说不是太喜欢这位朋友,思想比较左;但是,他又确实是一位相识几十年的老朋友了。    
    吃饭期间,他们不断说一些过去的事情,问一些老熟人的状况,最主要的还是问这些记忆中的老人们还在不在了。他们是在1946年相识的,那时候两人都还没有结婚。不过诗人那时候已经有了后来成为他妻子的女朋友,先生说那时候他对外界宣称是他的表妹。诗人说反右的时候他在市委宣传部,先被说成是胡风分子,后来,差一点被打成右派。原本他已经被列入右派的行列,因为名额已够,二是领导要用他,当时他还是办副刊的主力,所以才逃过一劫。尽管如此,后来都为此而受牵连。先生说诗人一辈子都不得意,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现在说出来了,可能就是因为和反右的事情有关系。两人聊得很高兴,每提到当年一些开心的事情时,这位诗人总要用手去拍先生的肩膀。师母在旁也不时地插话,提醒一些她所知道的人和事,或者纠正他们的一些错误的记忆。    
    饭后,送走了诗人父女,我们准备去美术馆。走进电梯里,先生用手不停地摸着左肩,说这个家伙力气真够大的,拍我的肩膀很疼。事前忘了他有这个毛病,不应该安排他坐在我的身边。先生说,广东画家中的余本和黄笃维说话时也喜欢拍人的肩膀,以后见到这些人要“小心”。    
    我们各自回到房间,拿了随身带的东西就下楼坐车到美术馆。


《黄永玉八十》 第三部分10月[广州展](2)

    车上,先生还在不停地摸着左肩,不断说这个野曼。先生说他的妻子刚去世,很伤心,不能提他妻子的事。又说到这个拍肩膀的事情,他说家乡有一位书记也有这个毛病,平时也不好说他。有一次有一个机会,先生对那位书记说拍肩膀是同性恋之间联络的国际通用暗号。那位书记听到之后,再也不拍他了。先生自我解嘲说,早餐上的事说出来是一个笑话,好心请一个朋友来喝早茶,结果却给这位朋友拍伤了。    
    到了美术馆,先到贵宾厅休息。先生还是在摸他的肩膀,而且疼痛好像是越来越严重。他说回去以后要弄一点云南白药止痛。蒋悦副馆长知道了这个情况,从办公室找来了红花油,请随行的邢成为先生按摩。这个邢成,据说是少林寺来的,武功高强,一般三五个人不能近他的身。    
    经过邢成的一阵推拿,先生肩膀的疼痛大为减轻。稍作休息后,我们一起到美术馆二楼的展厅内转了一圈,看了布展的大致情况,先生表示很满意。    
    在回到贵宾室的过道里,先生看到墙上挂着廖冰兄的展览海报,问还有没有,蒋悦说有,先生说送我一张。回到贵宾室,先生接受了《信息时报》记者张鹏的采访。结束后,张鹏又采访了我。    
    记者主要想了解我对先生和先生作品的看法,以及这次展览的特点等等,下面是这次采访的录音记录:    
    我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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