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朝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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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朝大海- 第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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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什么玩意儿?他就不怕把你给毁了?石留扭头看着我,我知道自己有些激动,要说毁了石留的,不是吴进,是我。可我也不想这样。我跟她,就像她跟吴进一样,我们走不到一起,她跟吴进找不到感觉,我跟她也找不到感觉。    
      我把车停在东村海关招待所门口。石留说,我下了。我说,我送你上去。把车熄了火,跟着下了车。招待所本来有个门卫,六十多岁了,也不知是谁的关系户,晚上一过十点钟,就上床睡了,谁也叫不醒。石留有时回来晚了,或者夜里要出门上个街,可费劲了。后来就让行政科给她配了把铁闸的钥匙。她自己揣着钥匙,几时回来都好办。    
      附近的两盏路灯全坏了,一条路中间黑着,两边亮着。我说他妈的,灯坏了也不修一修。石留说,是市政管的,打过几次电话,就是没人来。这就是东村和东平的差别,要是在东平,别说两盏灯,多少盏灯都是眨眼功夫给解决掉。    
      我们站在黑暗里,石留拿着钥匙,找了半天锁孔没找着。她说,有时半夜回来,一个人,开门半天开不了,心就跳到了嗓子眼。要是听见后面有人走动的声音,我就赶紧转身,对着路面,盯着人家看,等人家走远了,我才继续开锁。    
      我听了有些心寒,突然觉得当年把她弄到这边来是件很不人道的事。她要是在家里,可能没有机会升官发财,但一定会过上普通老百姓讲的那种幸福日子。我说,把钥匙给我。用手指摸着锁孔,把钥匙插了进去,开了铁闸门。开门的时候,两人的手臂挤在一起,感觉石留的手臂凉丝丝的。我说,你要多穿件衣服。石留说,我不冷,我的手脚平时都是凉的,要是热了,就表示我有病了。我听了有些惭愧,我跟她在一起那么多年,真正有肌肤接触的时间也就一个多月。那时整夜在江边吹凉风,每次她的手臂凉凉的,我都以为是江风吹的。    
      我把石留送上三楼。站在她房间的门口,石留说,这么晚了,你别走了吧?我说,啊?不走?石留知道我误解了她的意思,说,有三间房。我说,还是回去吧,不远。说完我就往楼下走。    
      坐在车上我开始打马羚的手机,这臭婆娘竟然关机了,接着打她房间的电话,没人接。我突然有些担心马羚,这丫头不知发什么神经,要亲自去送老杨。送完了不给我电话不说,还跟我断了联系。她会在哪儿呢?不会给老杨同志留下来了吧,想想又觉得不可能,他家里可有老太婆啊。可是如今的人全都是新新人类,马羚可以跑到男更衣室去,说是给老杨送钥匙,石留也敢邀请我住她的总统套房,老杨难道就不敢在深更半夜跟马羚做倾心之谈吗?想到这里我也觉得自己很恶毒,太不应该。凭良心说,马羚对我可真是没话可说。看来我可能有些不对劲了。    
      手机突然响了,吓了我一跳,我看了看显示,是石留打来的。她说,怎么还没走?是不是车坏了?我说,不是,刚才接了个电话,我这就走。    
      我开着车,隔几分钟打一次马羚房间的电话,一直没打通。我估计她不会回宿舍了。我把车停在楼下,准备回房间睡觉。我懒得管那臭婆娘了。她爱死哪儿死哪儿去吧。    
      站在门口,我瞅了一眼李达的家,里面一团漆黑。听说这丫挺的在翠华园买了一套房,搬那儿去住了。这就是说洪玫做生意赚到了钱。海关的有钱人都不愿意住海关的房子,他们在外面买了楼,把海关的宿舍租出去,每月收个一千来块钱。我叹了口气,觉得什么都是命中注定的,我跟洪玫注定了走不到一起,李达一把年纪了,做梦也没想到还能过上老夫少妻的幸福日子。如今做官对他来说没太大的意义,他在单位里混个一官半职,对洪玫来说是个屏障。    
      我冲了个凉,在睡觉前还给马羚打了个电话。    
    我刚躺下,马仁龙打电话来了。他说,兄弟你能不能出来一下?这家伙这么晚给我打电话倒是第一次,我有些吃惊。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说,我可是睡觉了,明天还得上班,你要是想凑脚什么的可别找我。马仁龙说,想哪儿去了?有件大事要你出面。我问啥大事,他就是不说,要我亲自过去一趟。他说在公安局门口等我。这么晚了他还在公安局,看来真是出了大事了。到了公安局门口,我看了下表,一点过五分。我刚把车停下来,马仁龙走了过来,拉开车门,坐了上来。他说,走,去金湖。我说,不是吧领导?都啥时候了,还金湖?      
    马仁龙说,叫你去就去呗,又不会叫你请我泡妞。他把车窗摇下,拿出一根中华,点上火。我说,给我一根。这家伙瞪我一眼,然后才给我根烟。我说,借个火。接着问,怎么啦?马仁龙说,先开车,边走边说。    
      马仁龙把烟抽得剩下屁股了,才开口说话。他说,我手下一个兄弟把你们大佬扣住了。我一听就把方向盘往路边打,把车停在路边,说,啥?你说啥?马仁龙说,没啥,冯子兴在酒店里给我一帮兄弟抓了。我说,喂,太过了吧,你可是我敬重的人,你也公报私仇?马仁龙说,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对于冯子兴这种小人,我才懒得睬他呢,他自己撞在枪口上了,怪谁?我说,好,好,大佬,告诉我咋回事儿,行吗?马仁龙说,也没啥事,一大队程炽他们今天行动,例行查房,在金湖一间普通的套房里抓了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是个北姑,男的开始不愿意讲自己身份,后来称自己是海关的关长。程炽本来想一关了事,想想还是给我个电话。我让他查了查,已经证实了,是冯子兴。我说,这不是什么大事呀。马仁龙说,你要说不是什么大事那就算了,我们往回走,让他们处理得了。我说,那又何必呢。你不告诉我就算了,你告诉我了我能不管吗?马仁龙说,冯子兴是啥料我可不管,我今天是冲着兄弟你来的。实话跟你说吧,咱们可是抓的现赃,那女人啥都承认了。钱都塞在乳罩里了。    
      我知道不会是例行检查,现在又不是严打,公安兄弟有事没事才不会去查那些个地方呢。哪一个娱乐场所跟他们没关系?马仁龙为了捕冯子兴,可能费了不少心血呢。我说,你想怎么处理?马仁龙说,不是我想怎么处理,是你想怎么处理。咱费这么大劲把你叫出来干什么呀?要论我的脾气,先关他个十天半月。他一个大关长,咱是奈他不何,迟早放他出来。可咱这是按章办事,最多给领导骂一顿。我没有损失呀,损失的是他。我说,那行,交给我处理吧,让他欠我一份人情债。马仁龙说,这就对了嘛,我本来躺下了,想想还是让你落点实惠的好。他妈的,害得我老人家三更半夜爬起来。回头你得请我喝几盅。我说行,不就是喝几盅吗?    
      可我老觉得这事有点邪门儿,冯子兴不是回南州了吗?几个人跟着他回去的呀,难道他又折回头了?什么女人有这么大的魅力?我倒要见识一下。上电梯的时候,我说,先见见那个女的吧,问问情况。马仁龙说,行啦,我也想看看那女人是什么料。    
      程炽等在三楼,这小子我跟他吃过几顿饭。有次去拍荷花,是他开的车。程炽跟我握了手。马仁龙说,把那女人先带过来。    
      我跟马仁龙进了旁边一个房间,经理让人送了一堆饮料过来。马仁龙拉开一罐红牛,递给我,说,喝。他自己喝橙汁。一会儿功夫,程炽把那女人推进来了。我一看吓了一跳,原来是时代那个像周怡的小姐,张宁。    
      张宁显然也认出了我,盯着我发了会儿呆,然后把头低下了。马仁龙盯着张宁看了半天,尽管他面无表情,但我知道他对张宁的亮丽也有些吃惊。这女人比五年前的周怡还要青春迷人。跟周怡不同的是,她更多一些妖魅的味道。马仁龙说,说说看,怎么回事?张宁说,阿Sir,我都说过两遍了。马仁龙在桌上拍了一掌,说,说多少遍都要说。别看张宁样子很清纯的,也算是老江湖了,还是给马仁龙那一掌吓得心惊肉跳。她说起话来有些抖了。    
      张宁说,今天坐完台,妈咪来找我,叫我出台,告诉我自己到门口找一部车,她把车牌号码告诉了我。结果那人就把我带到这儿来了,这地方我还是第一次来,也不知道底细,谁知道刚做完,你们就进来了,原来说好是来陪过夜的。马仁龙说,给了你多少钱?张宁说,没给钱,他说明天早上起来再做一次,一起给。程炽说,你不老实,刚才还说给了八百。张宁看了程炽一眼,把头低下了,不敢出声。我知道张宁说的是老实话。她是真的没收到钱。一般陪过夜都是天亮才给钱的,所以有些反应迟钝的小姐,睡过了头,等早上醒来,不仅没钱收,还得交房费。    
      马仁龙说,给你多少钱?张宁说,一千。马仁龙说,你以前有没有跟这个人开过房?张宁说没有。马仁龙说,以前见过他吗?张宁说,坐过他的台。那时他很正经,碰都没碰我一下。我还以为他是个好人呢。马仁龙摆了摆手,叫她出去。然后看着我,那意思是听我发落。我说,这样吧,我在下面等他。毕竟还是我的领导呀,得给他一点面子。马仁龙说,悉听尊便。我说,那个女人也让她走吧。马仁龙呵呵直笑,他说,你小子动了妇人之心了,要不要把她给你留下?我说,我这是爱屋及乌呀。    
      我知道马仁龙会给面子,肯定会放张宁走,但会不会趁机饱餐一顿,那就不知道了。听说这人不太好色,但有让他心动的女人,他也不会放过。    
      我走下楼,站在停车场入口处。等着冯子兴。南方的深秋尽管不算冷,夜深了还是有些凉气,我点着一根烟,吸着。一会儿,从楼梯拐角处走出来一个人,头低着,微微躬着腰,手里夹着一个皮包。我知道是冯子兴,赶紧把手里的烟掐灭,叫了一声冯关长。冯子兴知道有人在下面等他,但没想到是我。他说,小江,你在这儿呀。我说,是,我帮你把车开出来吧。冯子兴说,不用,我自己来吧。我跟着他往里面走,冯子兴喃喃自语道,今天不知怎么了,又把车开回来了。我说,是不是喝多了点?说过后才想起今天没喝酒。    
      冯子兴找着了自己的车,把车发动,然后摇下车窗,对我说,要不要送你?我说,不用,你慢走。冯子兴的车往外开,我在后面跟着,等我走出停车场,他的车早没影了。


第七章多谢领导

      我上楼去找马仁龙,要他送我回去。进了房间,看见张宁在里面,手里拿着个红色的皮包,泪流满面的。马仁龙说,你也不用哭了,今天是这位江大哥开口叫我们放你一马的,你走吧。张宁向马仁龙一鞠躬,说,谢谢大哥。跟着向我一鞠躬,说,谢谢江大哥。又向程炽点了个头,转身拉开门,走了。    
      我们随后下楼,车开到大路上,张宁站在路边拦车。看见张宁,马仁龙突然踩了一脚刹车,接着猛踩一脚油门。小车轰的一声蹿了出去。    
      看到他这个样子,我心里窃笑不已。    
      马仁龙说,兄弟,这么晚了,咱们别回家了,我们去南苑泡个澡,松松骨,聊聊天,你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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