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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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笔记- 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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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一会儿坐电梯一会儿走通道(红地毯铺路),蜿蜒曲折,像电脑闯关游戏。又觉刺激又觉惘然,不知前方命运,九曲十八弯之后,一栋大门缝隙里透出喧哗和光亮,出门,赫赫然雄伟壮丽的人民大会堂二楼已在我们面前,感叹梦游仙境。演出结束后,走出大会堂,用多出的250块打车回校,不,是学校附近的餐馆。司机师傅说餐馆需绕道,不如提前下来步行几步,答:“走,钱不足道。”暴点一桌,银子还剩不少,约定明天中午继续填肚子。一夜兴奋,久不能寐,饱尝历险及暴发户花钱无所顾忌、飞来横财之感觉,真真是膨胀了一把。第二天醒来在楼道里碰见静,三人均毕恭毕敬,五体投地,静不语,窃喜。感叹世间高人多矣。    
    


第三部分啼笑飞扬的舞之殿:北方交通大学

    大二的时候,开始听说一个新鲜名词,叫“高校共同联合体”,学院路和中关村的各个大学之间,学生可以校外选修其他学校的课程。在简报上选定北方交通大学的“创新工程学”,悻悻然去找教务处老师报名。老师好心,委婉表明此课不适合我们,纯属工科院校的专业课程,怕我们无聊地逃课回来,拿不到学分。无奈我辈斩钉截铁,连连保证一不逃课二不捣乱,由此,我们一行4人正式成为舞蹈学院第一批发往北方交大的特殊兵种。    
    第一次骑车去上课的记忆总是新鲜的,从舞院到交大,一路上发现各色美食琳琅,海洋火锅城蜀香斋韩国烤肉番茄火锅黄阿婆小是小,这些饭店一开始被我们当路标使用,后来一学期内被我们转战南北,每次下课后都攻下一个“山头”,遍尝一番。走进教室,躁动不安,心跳时快时慢,开始觉得教务老师说得有几分道理,在座的学生个个眼贴书本,心无旁骛,无一抬头东张西望;再看他们手中的专业书,虽名目专业各不相同,但皆为理工,什么“拓扑”、“JAVA”、“生医工程”,都有一脸大科学家的严肃认真。我辈朦胧觉得自己跟这氛围却有几分迥异,好比“泰坦尼克撞冰山”,后果不堪设想。但既来之,则只能撞之了。老师上课颇有理工教授之风范,看见点名册上“舞蹈学院”一栏,狠狠盯了我们几个一眼。我们还私下交头窃语,他怎么知道我们几个是舞院的,难道有什么不当之举?第一节课下来印象最深的是他使用的PPT,想来确实是他撩起我后来学做舞蹈课件的兴趣,他的幻灯片上每出一行字都有使用手枪的音效,活像小孩子的游戏,当时只觉得有趣。临下课,老师交待了考核方式:平时成绩+笔记+课堂发言+创新设计。前三项等于虚设,这“创新设计”着实让我辈手心发凉,他提供了一个参考题目——打气筒的改良与创新,从下次起便可以开始做作业了。    
    回到宿舍,把传达室门口大爷的打气筒借来望着发愣,除了看着它跟舞蹈《小破阵》里的道具长得有几分相似,实在看不出其他名堂,只得拿回去还给大爷。    
    第二次上课,开始有理工大、闽大、邮大的学生发言,大都是要在打气筒的省力和便携上做文章。我开始在笔记本上乱画,从山水亭台画到跷跷板,他们还没说完,突然眼前一亮,大有释迦七七四十九天菩提顿悟的意思,差点是以连举手带半蹲着离开座位跃跃欲试的架势向老师发出了极明显的进攻信号。老师应允,正襟,起身,“我改良的打气筒可名为‘健身打气筒’”,遂上前,粉笔图示之,“我改良的打气筒好处之一是省力:用一弯曲的跷跷板跟气筒相连,气筒由原来的一个变为相连的两个。左右脚分别踩在跷跷板两端,身体右倾时跷跷板右端下压,打气筒右管打气做功;同时已自然把左侧拉杆抽出,为左侧打气做好准备;身体左倾时跷跷板左端下压,打气筒左管打气做功……避免了原来打气筒拉杆拉出来的一下不做功,只在向里推的一下做功的缺点,向左向右都做功,且为下一次做功自然做好准备,理论上节省一半体力。好处之二:健身,训练身体的平衡和协调能力”。    
    这一下,全场无声,老师亦不做声。汗下,心想不妙,是不是丢人丢大了?老师半晌开口:“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点头以应。老师突然大喜于色:“好好好好,这在工学上叫‘双向轴承’(好像是这词儿,我已经记不准了)……”后面的话我就听不懂了,盯着黑板上刚刚自己画了半天的板书出神——一个圆脑袋小人儿站在一只跷跷板上左右摇晃。“虽然这位同学没有用规范的‘三视图’表示出来,关键在她的创意,够大胆,经过改良应该可以应用。”课后,老师问我可否让他将此创意收进他的教案,“当然,我一定在分析案例时注明是舞蹈学院同学的作业,可能的话可以申请一下专利。”期末,专利不专利显然跟我没太大关系,成绩册上赫赫的100分着实让我的虚荣心膨胀了一把。记得只有小学四年级以前老是以100分作为拿到奖励糖果的根据,近10年来再未与此天文数字打过交道。    
    那阵子,我在宿舍里看见什么都想改良一下,从门板到水壶,还真像那么回事。教务老师大惊,以为分数传递有误,核实后,大喜,成为下几届学生选课程可行性之依据。据说下一届的学妹还在交大这门课上发明了“屏键合一显示器”,把计算机键盘改良得像手风琴,正面是显示屏,手插进显示屏背面盲打,省掉了座机的键盘,或是手提电脑的翻盖儿,直接一块板子两面用。兴叹江山代有才人出,长江后浪推前浪。听说交大的老师后来对舞院学生的思维方式颇感兴趣,是否有专门的艺术类和理工类思维方式之创新比较研究,已未可知。总之,“泰坦尼克撞冰山”不是粉身碎骨,好像还收获颇丰,成为舞院校外选修一族众多趣闻佳话中的一页。    
    


第三部分啼笑飞扬的舞之殿:工人体育馆

    世界青年大学生运动会在北京举行的那一年,我们上大二。舞蹈学院从老师到学生倾巢出动,所有专业、所有系别被打乱了按身高重新编队。刚开始彩排的时候是在舞院内,芭蕾舞系的天鹅和民间舞系的扇妞们在台上老师的示范下,一招一式学着古典舞动作,尤其是芭蕾舞系,原本讲究“开、绷、直、立”,所有动作在直线条上完成,舒展高贵,不可一世的公主一般;现在偏要“圆、曲、拧、倾”,要用中国人传统的以圆和旋拧为主要路线的动作支配自己的身体,无疑可以算得上是一种重新塑造了。    
    第一次看不同专业的人跳着相同的动作,身边的天鹅们确有几分手足无措,很委屈的样子。接着,是断断续续2个月在工人体育馆的日子。走台的时候我们全傻了,好窄的舞台,条形的一绺,很怀疑翻身挥绸的动作能不能做得开,而且舞台是倾斜的,有点弧度,脚下要踩稳。因为看彩排的人千军万马似的每天浩浩荡荡,光载人的公共汽车就塞满了停车场,武警战士职专学生专业团体,所以每天光耗着等自己上场的时间,比在台上跳的时间要长最少十几倍,舞蹈学院的男生女生们负责填满中心舞台。开始大家都带书,以英语词典最为普遍,没轮到我们的候场时间,就掏出来看,后来词典渐渐被淘汰,因为我们候场的看台实在不适合看书,时间一长脖子就疼,而且嘈杂喧哗,关键是耗得大家睡意连连,没有看书的氛围。两天后,我身边的女生手里就有模有样地玩起古老的“九连环”。    
    舞院的男生和女生是分开排练的,女生上午就出发去工体,男生下午才到。若大的工人体育馆,光进口就几十个,但不管是从哪个门进来,我们总能第一时间识别出男生们的身影,并爆发出见着亲人般的掌声和口哨声。我们识别的标志不是衣服,不是行李袋,因为这些东西是大会统一发的,别的团队也有,而是他们进场的姿态:趿拉着拖鞋,重心靠后放在脚跟,手臂松懈得打着晃儿,一副无所谓的样儿,也有点像残兵败将。别人都从跑道上绕到自己候场的看台,他们会从进口处横穿草地而来。听见女生们的欢呼声,他们光荣地挥起那只打晃儿的手臂,像给了别人很大的面子,一副领导的架势。    
    中午吃盒饭的时候,三三两两缩坐在台阶上,有的直接蹲在花坛的石阶上,看看周围负责整修的民工,好像跟我们的姿势差不多,一贯津津乐道的身体上的阳春白雪的体态在这时有点窘,只当没看见,怎么待着舒服点儿怎么来。试服装那天我们全傻了。女生的飞天服装像三点式泳装,老师一件件地发,前几件都像块残破的抹布,金黄色的亮片挂着一丝丝的碎布,我们问:“还没发完呢?”她说“完了,就这些”。看着手上这堆有点扎人的夸张的亮布,语塞。    
    更夸张的是头饰,一个巨大的敦煌仕女头像盘亘在我们自己的头上,远远看去人的比例严重失调,而且动作太沉,一转一翻就往后撅过去了,脖子折得厉害。后来改良了简易版,还是不舒服。男生的更绝,太空服把整个耳朵包住,什么都听不见,尤其是音乐,两个翅膀在空中乱舞,很搞怪。几星期排练下来我们所有来排练的人都厮混得熟识了,叫不上名字也知道是一个组织的,点头招呼。候场的话题也已经把自己所有知道的时尚常识加新闻趣事翻了个底儿。    
    闲的时候我们可以花样百出,该正式穿服装连排时也不会马虎。换演出服是要很迅速的,没有换衣服的场地,我们就钻进舞台后面废旧的铁皮道具里,把一身的零零碎碎披挂上阵,手腕和大臂上的饰物勒得皮肤有很深的印子,还涩涩地痒。从看台背后的通道迅速溜到上场台,所有人挤着,谁挨谁已经找不清了,好几个节目的演员混在一处,只能找跟自己服装一样的。该上场了看着差不多插空就走,音乐响起,管不得是不是自己的位置了。    
    糟糕,中心舞台打开了背景的人造瀑布,脚下全是水,身上溅得也是。手里的丝带打湿了就更沉,更容易跟旁边人的绞在一起,只见点翻身动作一起,好多人立刻动弹不得,给缠住了,没办法,还得跳,两个人想着应急的办法,舞动中调换着位置,不能硬扯,越扯越紧。头饰摇摇欲坠,晃得厉害,鞋已经湿了,身上让水打得发冷。下场,自己的衣服还来不及换,得帮男生把下一场“秦王”的衣服穿上,仿旧的盔甲,到处是带子,得找人帮着系。也管不得认识不认识,身边有人抓过来就帮着系。他们的太空服已经没有大问题了,毕竟是学舞蹈的,乐感还是好,有人在前面领着做几遍就差不多了。身边有人窃窃地说刚才没找对上场门就没上,心想真是人多,少一两个居然看不出来。    
    排到尾声,准备换回生活妆的时候,突然下起大暴雨,像是老天看见我们的人造瀑布要跟着比赛似的,猛往地上灌。胳膊上窜起鸡皮疙瘩,抓起件衣服就往身上套,赶紧把所有东西一股脑儿揣进服装袋,等待渺茫的小雨间隙准备逃亡。通知说雨可能小不了了,就这么走,男生先跳下看台,一手抓起女生的胳膊,撑住重量,让我们一个个下看台。    
    雨水响着欢快的音符在他们仰起的脸上奏出调子,突然觉得他们不像平时那么孩子气了。感觉得到胳膊被雨水冰冻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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