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爱洛伊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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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爱洛伊斯- 第1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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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尽力安慰她,并答应还要去看她。他只字不提她的职业,甚至连一句劝她不要干这项职业的话也没有说。她已经对自己感到绝望,何必让她的,!灵再受创伤呢?只要有一句话涉及这个问题,就会产生严重的影响,就会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而这是万万不可以的。干这种可耻的营生的女人的最大的不幸,就是她们从良以后,就无以为生。

  第二次和她相会后,爱德华没有忘记英国人的豪爽,派人给洛尔送去一个上过漆的木衣橱和几件英国首饰。洛尔退还了所有礼物并附一笺云:“我已失去拒绝礼物的权利。也许你没有用这些礼物来羞辱我的意思,但我还是决定原物退还。如果你再把札物送来的话,我就只好收下,但你这样的慷慨赐与,是令人受之有愧的。” 爱德华看了信,感到震惊。他认为她既自卑又自尊。虽然她还没有改变低贱的地位,但已经显示出一种尊严感。她认识到了自己职业的卑微,可以说就是抹去了她蒙受的耻辱。他不再看不起她;他开始敬重她了。他继续去看她,不提和物的事。如果说他不认为被她爱是一件光彩的事,但他不能不为自己得到她的爱而感到高兴。

  他每次去看洛尔,都没有瞒着侯爵夫人,他没有任何理由要瞒她,因为他认为那样做未免太忘恩负义了。侯爵夫人想了解更多的情况,他发誓他根本没有碰她。

  候爵夫人对他的自制所作出的反应,与她所料想的反应恰恰相反。“什么!”侯爵夫人气愤地说道,“你只去看她,而不亲近她,那你去干什么呢?”从此,她对他们嫉妒得要死,千方百计想害死他们。嫉妒的心理使她长期处于征怒之中,直至最终夺去了她的性命。

  还有其他一些事使她大为生气,显露出她真正的秉性。我发现,全德华为人真诚,但做事很不细心。他把洛尔退回的礼物送给侯爵夫人。她收下礼物,并不是因为贪财,而是因为当时正值他们两人应互赠礼品的时候,侯爵夫人实际上只得到她该得到的一份。不幸的是,侯爵夫人后来发现这份礼物曾先送给洛尔,洛尔返回之后,才送给她。我不说大家也会想象得到:她立刻将礼物摔碎,并扔到窗外去。大家可以想一想:在这种情况下,一个嫉妒的情妇和一位有身分的女人的心是多么难受。

  至于洛尔,她意感到自己可耻,反而愈不想脱离可耻的境地。她是由于绝望而继续过这种生活的。可是,她对自己的蔑视却影响了她的客人。这并不是出于骄傲,她有什么权利骄傲呢?她蒙受的羞辱深深印在心里而难以消除,她心头的忧郁如一片可怕的阴云无法驱散,她欲自尊自爱,而却屡屡遭人轻慢,这一切使她对没有爱情的肉体享乐感到愤恨和厌倦。结果,那些不知廉耻的嫖客也开始对她表示从未有过的尊敬。他们不能不改变轻浮的举止,不由自主地感到不安,不敢纵情狂欢。当他们离开她时,也对这个被他们侮辱的女人的命运感到难过,对自己只知欢娱而深感后悔和赧颜。

  痛苦的心情使洛尔变得很憔悴。爱德华渐渐对她产生了友谊,他看到她一味地难过,便决定鼓励她振作精神,而不伤害她的感情。他继续去看她,这对她是相当大的安慰,他和她谈话,这对她是极大的鼓舞;他的语言温柔高雅,宛如雨露滋润了她那干涸的心。从她热爱的人的口中说的话,当然会打动这个生来善良而命运却使她蒙受耻辱的人的心!爱德华关于热爱美德的谈话,好似播在肥沃的土壤中的种子,深入到了洛尔的心,并结出了丰硕的果实。

  他如此关怀她,终于使她改变了对自己的看法。她对自己说:“尽管我堕落得像一朵凋谢的花朵,再也不能开放,但我有办法洗刷我的耻辱。尽管别人仍然轻视我,但我不是一个生来是受轻视的人,而我自己更不应轻视我自己。我现在摆脱了对罪恶生活的恐惧,即使别人轻视我,我也不像从前那样感到难过了。哎!只要爱德华敬重我,即使全世界的人都看不起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要让他看到他对我的一片苦心开花结果,使他感到高兴;只有他一人能消除我的一切不幸。虽然他不能恢复我的名誉,但至少使我得到了坐。是的,他在我的心中燃起了纯洁的爱情之火。纯洁的爱情啊!我绝不会玷污你的美。我现在不幸福,将来也不会幸福;这一点,我完全明白。哎!尽管我不配得到温存的爱,但我也永远不要其他的爱。”

  她的思想斗争很激烈,因此不能长久处于这种兴奋状态。她想改变自己的生活,但发现有许多她过去不曾料到的困难。她意识到一个女人一旦失去对自己人身的支配权,就很难重新获得;名誉是一个人安身立命的保证,丧失了名誉,一个人就变成弱者了。为了摆脱这种心情压抑的状态,她没有别的出路,只有立即舍弃她的家,进入女修道院。过去她和她的烟花姐妹一样,过着奢华的生活。尤其在意大利,只要年轻貌美,身价就高。她没有对爱德华讲她想进修道院的计划,认为在计划付诸实施之前讲,那是不合适的。当她进了修道院以后,她写信告诉他,并请求他帮助她躲避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因为他们要让她再过花天酒地的生活,而不愿她去做修女。他立刻起到她那里去,及时制止了几乎造成的严重的后果。尽管他在罗马是一个外国人,但他是一个受人尊敬的大绅士,他积极出面保护一个女人过正当的生活,很快就赢得了人们的支持,帮助她平安地住在修道院,并在那位从她父母手中买下她的主教那里为她争取到了一份年金。

  他去看她。她长得很美;她懂得了什么是爱;她现在是一心苦修;她说她的一切都是受他之赐。要感化她那样的心,需要花多少力气啊!他满腔热忱地去看她。只要还有一点良心的人都将受他的感化,做一个有道德的人。他把他的感情全都倾注在她身上,使她感激涕零;他们之间只差肌肤之亲了,这一点,他目前想做也做不到了。而洛尔从未像现在这样幢憬真爱情;她一想到这一点就心花怒放,而且觉得已经得到人生难得的两情缱绻之乐。她心里暗自思忖:“我现在是一个正派的女人,有一位品德高尚的男人喜欢我;爱情啊,我不再后悔为你流泪,为你叹息;你已经补偿了我的种种牺牲。你给了我力量,给了我应得的奖赏。你使我热爱自己的天职,从而把你作为我应尽的第一职责。这么美好的幸福现在让我一个人享受!爱情使我变成了高尚的人,使我获得了荣誉!爱情把我从罪恶和耻辱中挽救出来;只要我爱美德,爱情就永远留在我心中。啊,爱德华!只要我爱你,我就永远不会再堕落成卑贱的女人。”

  洛尔遁入女修道院一事引起了很多流言。那些以小人之心看人的人无法理解囊德华促成这件率付完全是出于至诚。洛尔太可爱了,所以一个男人只要对她稍加留意,就会引起别人的猜疑。候爵夫人通过她派遣的耳目,最先了解到这些情况,她气急败坏,不能自持,结果,暴露了她自己的阴谋,事情一直传到远在维也纳的侯爵那里。那年冬天,他回到罗马,决定和天德华决斗,以洗刷自己的耻辱,但他没有成功。

  从此,爱德华开始和两个女人同时保持关系;这就使他在意大利这样一个国家里,陷入四面受敌的境地;对他的攻击,时而来自那位蒙受耻辱的身为侯爵的军人,时而来自一个嫉妒心和报复心极强的女人,时而又来自洛尔的旧情人,他们因失去她而愤恨不已。

  如果说他与两个女人都有关系,这关系也未免太奇特,使他处处为难而得不到实际的利益;两个多情的女人都想得到他,而结果是哪一个也没得到。他以前不喜欢的那个烟花女子,现在不要他了,而他钟情的那个贵妇人,他又不娶;他处处以道德为准绳,但实际上却力事受感情的支配,而自己还自以为头脑始终保持清醒。

  要说明爱德华和侯爵夫人这两个性格截然相反的人怎么能互相产生好感,这是不容易的。他们各自奉行的行为准则尽管不同,但两人一直未能彻底分手。人们可以想象得到:当那个性情暴烈的女人得知自己由于考虑不周而给自己树立了一个情敌,而且是一个多么难以战胜的情敌的时候,她是多么悔恨啊!她不相信天德华不爱洛尔,为了中断他们不相般配的关系,她什么办法都采用过:无论是责备、蔑视、侮辱和威胁,或是对他百般温柔,都没有效果,没有使他的心离开洛尔。他对她的态度依旧,而且还公开表示绝不改变。而洛尔最大的愿望只不过是想偶尔与他见一次面。她刚刚走上正路,需要有人支持;她要依赖这个引她走上正路的人,所以他应该扶助她。他这样想,也这样向侯爵夫人说了,不过,也许有些话他没有全都说出来。天下哪有如此严肃的男人,会躲避一个只求让她默默地爱他的可爱女子的目光呢?谁曾见过那种看到一双含泪的秀眼而心中不感到一片惆怅的男人呢?谁曾见过那种眼见自己劳动的果实即将到手而硬说自己不要的好心人呢?他已经使洛尔变成一位令人尊敬的女人,他对她的感情,怎么可能仅仅是表示敬重而已呢?

  侯爵夫人无法阻止爱德华去看望那个不幸的女人,她非常生气。但她又没有勇气与他决裂,于是开始憎恶化。看到他的马车进到院子里,她就全身颤抖,听到他上楼的脚步声,她就心跳。她一见到他就感到难过,只要他在身边,她就心情紧张;当他告辞离开时,她就诅咒他,可是一当他走远了,她又气得哭起来。她要报仇;她对他起了杀心,策划了种种只有她才能想得出来的阴谋。她几次指使人在洛尔的修道院门口袭击他。她还设置圈套,打算把洛尔骗出来并把她劫走。但爱德华对她一如既往,就在她指使人暗杀他的第二天,他还去看她;他一心想使她恢复理智,却不顾自己是否会丧失理智。当他失去信心时,一想到道德就增添了勇气。

  几个月后,候爵因伤口不能治愈,也可能因为自己妻子行为不端,过于苦闷,在德国去世。他的去世,本该使天德华和候爵夫人更加接近,却反而使他更加疏远她。看到侯爵夫人迫不及待地要享受她重新获得的自由,他感到不快。一想到侯爵可能是被他的剑刺伤而死,他就不寒而栗,不敢再存奢望。他说:“一个男人死了,他作为丈夫的权利固然是随之消失,但是,对杀死他的人来说,这权利依然存在,不容侵犯。尽管在人道、道德和法律方面对这个问题没有任何规定,但稍有理智的人都应该想到:和人类繁衍后代连在一起的肉体享受,不应该牺牲他人而取得,否则创造生命的手段就成为死亡的根源,人类企图保存自己,反而毁灭了自己。”

  他就这样一心挂两头,在两个情人之间消磨了好几年时光;他一会儿偏向这个,一会儿又偏向那个;他一再下决心要和两个女人都断绝关系,可是一个也舍不得抛弃;从理智上说,他对这种状况感到厌恶,可是一想到她们的柔情蜜意,他就又回到她们身边;天天说要与她们分手,但和她们的关系反而一天比一天亲密。他时而听凭自己的感情的支配,时而又服从自己的天职的召唤;他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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