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爱洛伊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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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爱洛伊斯- 第6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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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毁掉吗?我愿意尊重朱莉的父亲,如果要我听他的话,那他就应当配作我的父亲才行。不,不,先生,不管您对您采取的手段如何解释,都不可能迫使我为了您而放弃我心中如此珍视的权利。您已经使我的生活陷于不幸。我恨您都恨不过来,哪里还能听从您。这个话,朱莉早已说过,我完全同意,唉!可她总是那么顺从您!另外一个人将娶她为妻,而更配作她的丈夫的人,乃是我。

  如果您的女儿曾就您的权限问题来征求我的意见的话,请您放心,我会教她对您的不合理的要求进行抵制的。不论您自以为您的权威有多大,我的权利却比您的权利更神圣。有了把我和朱莉联系在一起的纽带,就可限制您的父权;即使让众人来评判,也是如此;如果您敢把此事求上天公断,那唯一违背上天律法的人,就是您。

  请别再拿荣誉做理由,乱发怪论,说什么要对我进行报复;其实,损害您的荣誉的人,是您自己。尊重朱莉的选择,您的荣誉就有保障了,因为,尽管您侮辱我,但我的心还是尊敬您的。因此,不管古老的格言怎么说,和一个诚实的人联姻,是绝不会有辱他人的。如果我自负的态度冒犯了您,那您就来要我的命好了;我绝不抵抗,绝不还手。至于什么是一个有身分的人的荣誉,我从来就不打听;而一个善良人的荣誉,我倒是很关心的,一定加以维护;我要使她始终保持白壁无瑕,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好了,您这位粗暴的、和这么一个亲切的称呼不相称的父亲,当一个温柔顺从的女儿把她的幸福牺牲于您的偏见时,您却在暗中筹划,要谋害亲人。您将来总有一天会后悔您给我制造了这么多的痛苦;等您意识到您盲目的和不近人情的仇恨给您自己带来的损害并不少于我时,那已为时太晚了。我将成为一个不幸的人,这是毫无疑间的,然而,万一哪一天您内心深处发出了血亲之情的声音,您将落得比我更加不幸,因为,您为了实现您那些荒唐的想法,竟牺牲了您唯一的骨血,牺牲了世界上在容貌、才能和美德方面独一无二的好女人。上天毫不吝惜地把什么礼物都赐给了她,就单单忘了赐给她一个比您更好的父亲!

  附在上封信中的字据

  我现在把如何安排她自己的权利交还给朱莉·德丹治;她愿嫁给谁就嫁给谁,无需再征询她的良心。

  S.G.①



  ①这是圣普乐用的化名。参见本卷书信十四卢梭所加的脚注。



  书信十二 朱莉来信

  我本想把刚才发生的促使我写那张便笺(你此刻大概已经收到此笺了)的事情,向你详细叙述一下,然而,事情刚一结束,我父亲就赶在邮差出发之前写信。他的信当然是立刻送到邮局去寄了,而我这封信就没有赶上时间去寄;你的决心也许已经下了,你的回信也许在收到此信前已经寄出了,因此,事情的详细经过就用不着说了。我尽我的本分,你也尽你的本分;我们的命运不好,荣誉背叛了我们;我们从此将永远分离,而最糟糕的是,我要到……唉!我能到你家去就好了!本分呀,尽本分有什么用呢?上天啊!……我只能呻吟,没有什么话可说了。

  笔从我手中掉落下去了。我已经病了好几天,今天上午的谈话使我十分激动……我感到头痛,心里难受……全身软弱无力……上天是否能对我的病给予同情?……我已经支持不住了……我只好躺在床上,但愿从此就再也起不来。永别了,我唯一的恋人。朱莉的亲密朋友,让我最后再向你说一声“永别了”。唉!要不是为了你我才活着,我不是早就死去了吗?



  书信十三 朱莉致多尔贝夫人

  我亲爱的狠心的朋友,你真要我再活下去,继续受苦吗?我发现我即将去和亲爱的母亲团聚在一起的幸福时刻已经到来,而你真狠心:你照护我,为的是让我再为我的母亲多哭些日子。当我想离开世间随母亲而去的时候,却又舍不得离开你,因此,又只好留在人世。我虽然还活着,但我希望我没有完全逃脱死亡。我的心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才在脸上作出的快乐样子,现在已经没有了;这场病,已经把我的这种样子消磨光了。这一损失,反而值得庆幸,因为它使一个很不温存的人的粗俗的爱减慢了进展的速度;我没有答应,他就不敢来和我结婚。他在我身上找不到任何一点使他高兴的地方,他就对其他的事情也不感兴趣了。我有办法对付这个令人讨厌的人,而且做得既不违背我答应我父亲的话,也不伤害那位把性命交给我父亲掌握的朋友。我嘴上虽一句话不说,但我的脸色表达了我的内心。惹得他不高兴,他就不来纠缠我了;他将觉得我太丑了,犯不着来找我的麻烦。

  啊!亲爱的表妹,你知道有一个心地坚贞和温存的人就不曾在我这里碰过这样的钉子。他喜欢我的,不光是我的容貌;他爱的是我这个人而不是我这张睑。把我和他联系在一起的,是我们的心灵。只要朱莉还是原来那个人,即使容颜衰褪,但爱情是依然存在的。可是他居然答应了……忘恩负义的人!……我让他这么做,他也就这么做了。有些人话说得很好听,但他们终归要变心,谁能留得住呢?我会变心吗?……我的心变了吗?上帝啊!周围的一切使我不断回想起过去的时光,回想起本来是不该产生的爱情!我想抹掉我心中的那个可爱的形象,但办不到;我觉得它在我心中牢牢地扎下了根,即使我把它撕碎了,我也把它丢不掉。我愈想消除那甜蜜的回忆,却反而愈使它更深地刻画在我心里。

  我发烧的时候,反而觉得挺兴奋;烧虽然退了,但兴奋的心情并未消失,而且,反倒在我病好以后折磨着我的心:这种情况,该不该告诉你呢?应该告诉你;你应当了解和同情你可怜的朋友神思恍惚的心情。感谢上天未曾使你的心被这种可怕的感情搞得像我这样恍惚。在我病重的时候,有一次,我的心情倍加兴奋,竟好像看见了那个不幸的人在我床边,但一点也不像从前在我一生中短暂的幸福时刻那样使我一看就着了迷,而是脸色苍白,形体消瘦,衣冠不整,眼中充满了绝望的目光。他跪在我的床边,握着我的一只手,既不觉得我的手不好看,也不怕可怕的毒素传入他的身;他使劲吻我的手,在我的手上流下许多眼泪。一看见他这个样子,我又感到了他有时候突然来临使我感到的那种快活和甜蜜的心情。我想扑在他的怀里,但有人拦着我,你赶快把他从我这里捧走,但最使我心情激动的是,他愈走得远,我愈听见他在叹息。

  我无法向你描写这一梦幻对我产生的重大影响。我发烧的时间很长,病情很重;我有好几天昏迷不醒,常常心情激动地梦见他,但没有哪一次梦是像这一次在我的心中留下这么深刻的印象。要想把它从我的记忆中抹掉,那是不可能的。我时时刻刻都好像看见他那个样子;他的神情、衣着、姿势和忧郁的目光,都依然留在我的心中。我好像感觉到他的嘴唇在吻我的手,在我的手上流下了许多眼泪;他悲伤的声音使我战栗;我看见他迈着艰难的脚步离开我,我想去留住他:这一切使我产生的幻象,比实际发生的事情对我的影响还大。

  我犹豫了很久之后,才把这件秘密的事情告诉你,因为我害羞,不敢当面对你讲,但我激动的心情平静不下来,而且一天比一天严重,再也不能不对你说了。唉!它一直萦绕在我的心里!我真想就这样完全失去我的思维能力,因为我仅剩下来的那一点儿思维能力反倒使我更加痛苦!

  我还要回头来继续谈我的梦。我的表妹,如果你要取笑我,就取笑我好了,说我的头脑太简单好了。不过,在这种幻象中,有某种神秘的东西使它和一般的谵妄有所不同。难道这是对那个男人当中最好的男人的死亡的预感吗?还是说他已经不在人世?上天是否能至少指引一次路,让我跟随我喜欢的那个人一起去呢?唉!下一道叫我去死的命令,在我看来,这反倒是上天给我的最大的恩惠。

  我回忆了一下哲学家们对那些无知无识的人说的那些空话,但没有什么用处;我不能照着他们的话去做,因此,我觉得可以对他们的话嗤之以鼻。人是看不见神灵的,这话我相信,但两个如此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的灵魂是否能直接进行一种不依赖于身体和思维的心灵沟通呢?一个灵魂从另一个灵魂那里直接收到的印象,难道不能传送给大脑,并收到对方反弹回来的信号,表明收到了它的信息?……可怜的朱莉,这真是异想天开!情欲使我们都变成了头脑简单的人了!一个一往情深的人,虽然已经觉察到她错了,但要和错误一刀两断,那也是很难的。



  书信十四 复信

  啊!如此可怜的和多情的姑娘,难道你仅仅是为了受苦而生的吗?我白费了许多力气想减轻你的痛苦;你好像在不断地自寻烦恼,你的本命星比我对你的种种关心都更起作用。你已经有那么多痛苦的事情,切莫再胡思乱想了。既然我谨慎的安排对你是害多于利,那就减少一个使你感到不便的错误做法好了;也许,你痛苦的现实将来不会有那么严重。我告诉你:你说的梦,不是梦;你所看到的,不是你朋友的影子,而是他本人;那不断出现在你头脑中的动人情景,是前几天你病重的时候实际发生在你房间里的事情。

  那天夜里,我很晚才离开你,由多尔贝先生来替我陪你。正当他准备从家里走的时候,我们突然发现这个不幸的人猛地扑到我们跟前,样子十分可怜。他是收到你上封信之后马上乘驿车赶来的。他昼夜兼程,接连赶了三天路,直到最后一个驿站才停下来,等天黑才进城。我很惭愧地承认,我没有像多尔贝先生那样立刻去搂着他的颈项;我虽然不知道他来的原因,但我已经预见到他此行将产生什么后果。那么多痛苦的回忆,你危险的病情,他危险的处境,再加上他当时的狼狈样子,这一切,将给本来是令人高兴的突然相见投下了不祥的阴影。我太激动了,以致无法对他表示过多的安慰。然而,我还是热情地拥抱了他,他也热情地拥抱了我;我们紧紧拥抱,虽然一句话也没有说,但彼此都感觉到了对方的热情比哭泣和眼泪更能表明我们的心。他的第一句话是:“她怎么样了?啊!她怎么样了?她死了,我也不活了。”这时我才明白,他已经知道你病了。我发现他并不知道你得的是什么病,所以我说话的时候尽量缩小你的病的危险程度。当他一听说你得的是天花时,他尖叫一声就昏迷过去了。由于旅途疲劳和缺少睡眠,再加上心里着急,所以他的身体虚弱极了;大家费了好半天工夫才使他苏醒过来;当他能开口说话后,我们就让他去睡觉了。

  他太疲劳了,一连睡了十二个小时,不过,由于他激动过度,这样睡下去,他的体力会消耗得多恢复得少的。第二天,又出现了新的麻烦:他硬要来看你;我表示反对,说有使你的病恶化的危险。他答应等到没有危险的时候再说。不过,他住在这里,就是一件令人担忧的事情。我试图想使他意识到这一点,但他马上打断我的话说:“你少给我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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