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闻味道怎么样?”
小佩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深嗅了一下鼻子,浅浅地笑道:
“有一股甜的浓香,水果的清香,嗯,还有一点——饭蒸糊了的味道!”小佩兴奋地描述着。
“再尝尝,慢慢地喝一小口。”明把小佩的右手挪到杯子旁,握紧杯子。
“什么东西呀?跟药似的,好苦呀!”没有喝过咖啡的小佩皱着眉头,嚷道。
“嘘——这就是传说中的咖啡!”明赶紧把右手的食指放在嘴边小声地说。
不过小佩的声音还是招来了几个人的目光。
明在小佩的耳边轻声咕哝了几句,小佩疑惑地点点头,又开始慢慢地品她人生的第一杯咖啡——多味花色咖啡!
一开始几次,跟喝第一口没有太大的区别,小佩都是皱着眉头逼着自己喝的。不过她相信明,相信明说的自有他的道理。
痛苦的小佩实在不愿意再坚持下去。眨巴着什么也看不见的大眼睛,摇摇头。明什么也没说,温和地看着眼前的心爱的女孩,她单纯得让他不忍心去触摸。
就像一件琉璃制作的工艺花瓶,任何一点小小的轻微的震动,都可能导致最终的破碎。
想到这里,明的心不禁紧缩了一下。他怕这种担心,怕这种担心的想法,怕自己不能给她带来幸福,不能保护她的脆弱。
更怕这种担心成为现实。
“真香!”小佩回味着口中咖啡遗留香。又开始慢慢琢磨着面前咖啡的奇妙。一句陡然顿悟的感叹打断了胡思乱想的明。
“呵呵,看来你天生具有贵族的因子!慢慢你会习惯,说不定还会上瘾呐!——接着喝,到最后杯底还有浅橙色的利口酒与胶糖蜜呐。”
明注视着小佩明亮的大眼睛,无限遗憾地说:“可惜你看不见它的颜色。”
“我能看见,它是太阳的颜色!”
“我一定会找到能治好你眼病的医生!让你看到真实的颜色!看到这个被我们熟视无睹的世界!然后,带你去一个海滨小镇,为你冲调一杯香浓幼滑的咖啡,坐在深色原木的椅子里,淡淡的花香、甜甜的阳光、温润的海风、轻松惬意地放松。
爱尔兰篇爱情的颜色(3)
5
两个月后,传说珊去了澳洲,像断线的风筝,了无音信。
两个月后,小佩成了明的女朋友。
小佩记住了咖啡的味道。确切地说是记住了明第一次带她喝咖啡的味道——太阳的味道!炙烤下汗的甘苦!
还有融在咖啡中浓浓的爱的味道——绵长的酸甜。
曾经听人说过,有一种恐龙蛋被孵化时,小恐龙破壳而出第一眼看见什么动物,它就会把它当作的妈妈。并且会走到哪里跟到哪里,直到它长到足够大,能够独自寻找食物。
后来,每次明带小佩出来喝咖啡,小佩都觉得没有第一次的味道适合自己。明也不再费心地带她去品尝别种口味的咖啡。
因此,STORY COFFEE,成了他们约会谈心的据点。
咖啡见证着他们的爱情。还有那里的音乐风格,以及那首他们都特别钟爱的《遇见》,也诉说着他们的心情。
后来,给小佩找医生治病成为了明最重要的事情。
——北京的眼科医院门口,明很失望地离开。
——上海的各大医院门口,明一次次失望地离开。
——广州、深圳大医院的门口,都留下了明失望的足迹。
由于明一次次地请假,带小佩到全国各地寻求良医治病,工作一度被误,业绩上不去,总公司对明的工作很不满意。尽管,同事和领导都很同情明和他的女朋友,却碍于苏珊爸爸的决定,明只好自动辞职来彻底结束他和苏珊的任何关系。
明很理解苏珊爸爸的做法,他一点也没有怨恨和不满。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了这个曾经盛载他辉煌创业梦想的地方——苏氏集团。
失业后,明仍然坚持不懈地为小佩寻找治疗眼睛的方法和医生。他开始省吃俭用、遍访从别人说的能治眼病的名医,不放过任何一点希望。
一次,他听说武当山有一老道对眼病有研究,叫什么名字都不清楚,他就收拾行装出发了。最后,他跑破了一双旅游鞋,跑遍了整个武当山也没有找到在人们嘴传来传去的神医老道。
他风尘仆仆,满怀希望地赶去。
他垂头丧气,疲惫绝望地回来。
一切的劳累和辛苦都不要紧,在他想到马上就能见到他的佩了,他又充满了希望;在他拖着疲惫的身心站在她面前,看到她清秀俊俏的脸庞上的感激时,他觉得为她所做的太少;能感觉到她温暖细腻的小手从他的脸颊轻抚而过,他觉得让他为此而死都值得。
多少次,他会想,要是能把自己的眼睛给她该有多好!可是不能,医生肯定的回答,让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没用的人,觉得自己很失败。失败的挫折感让他想到了珊,想到了珊曾说过类似的感到痛彻心底的失败感的话,这时,明才开始理解珊那怨恨的眼神流露出的绝望,和她所要承受的心灵悲哀!
小佩的爷爷看着他的努力,淌着两行老泪摇摇头:“没用的!她爸爸就是这么被她累死的。”
明说他不信!在先后的努力中,明卖掉了车和房。从此,他开始回到了最初从学校毕业时的一无所有状态。
爱的艰辛,明体会得彻彻底底,混合着汗的咸涩,咖啡的甜滑也透着酸酸的芬芳。明会很认真地对着自己心爱的姑娘,说,一定会在为她治好眼睛之后,求她嫁给他。
真挚得每个闻者都为之动容,落泪!
真爱一场,其他还有什么值得在乎的?
明和小佩的事感动了许多人,认识不认识的都在热心地帮他们打听能治疗眼病的专家。
明的生活日益拮据,可是他就是不允许小佩和爷爷再出去卖艺。
明只好到处找工作,外资企业都知道他和苏氏集团的瓜葛,不敢留用他,尽管他很优秀。小企业更不敢留他。
无路可走的明只好去咖啡馆里做侍应生。在咖啡馆里,明碰到了前去泡咖啡馆的苏珊的哥哥苏朋。明万万没想到,苏朋给他带来了活着的希望和即将看到的光明。
苏朋说,下个礼拜美国一个眼科专家要来香港,他能治好小佩的眼病。条件是,希望明能回苏氏集团上班。扭转人们对苏氏集团的看法。
明感到自己是多么微不足道。一股耻辱感混合着牙齿咬破嘴唇的血液,哽塞在喉咙里。 明盯着苏朋的眼睛说,只要能治好小佩的眼睛,其他的,都无所谓。
明回苏氏集团上班的第三天,正如苏朋所说的,那个美国专家从美国转道飞来了。明知道这是苏氏集团早就安排计划好的。可他顾不了这许多了。
手术安排在两天后,佩的各项指标的检查结果是可以手术,成功率是百分之六十。
明没有丝毫的犹豫,哪怕是百分之一的希望,也要争取。
不巧的是,手术的头一天,公司要派明去澳洲谈一项业务。明没理由不接受。尽管他心里有一千一万个声音在反对。苏朋拍着明的肩膀说:
“你放心,手术费用,公司会先替你垫付上。我保证让你不会后悔此行的!——这是你的机票!”明无奈地收起机票。
“你是个明白人。祝愿你不虚此行!”明不知道前面等着他的是什么。
一种莫名的隐忧悄悄爬上心头。摆在前面的路是什么样的,明不知道,却还是要走下去,为了小佩,也为了自己的幸福。
6
在悉尼走下飞机,一派异国的情调展现在明的眼前。
他被前来接机的人请进一辆豪华奥迪车内。剩下的事就是欣赏沿途的建筑特色、不断变化的人和风景。
一个小时之后,驶进了一望无际的绿色世界。袋鼠在路上窜来窜去。美丽的风景、异国的情调、开阔的视野本是让人轻松的事情。可是明怎么也轻松不起来。五个小时的颠簸之后,车终于停了下来。
一座木质小别墅掩映在浓密的树叶后面。
远处是一望无垠的海面。海潮的澎湃声一波接着一波,漾进脑海里,像巴黎圣母院里敲钟人撞出的钟声,绵远悠长。走进院里,质朴的农家气息迎面而来。有花圃和菜圃,像走进了陶渊明笔下桃花源的田庄。
主人不在家,接机的人带着明浏览了院内楼里。
房间内简单明了的木质家具,普通得能让你想起中国任何一个世代农民的家庭。没有丝毫现代的、电气化的家装设备。透过房间内的装饰,能感觉到朴实和平静掩映下的丝丝寂寞,住在这里的女人的寂寞。房间内最多的物品竟然是一架架的书。明一眼就看到了一些关于佛教的书。
就在明浏览这些书籍的时候,一个女孩扛着锄头回来了。明回头看着站在门口阳光里的女孩,顿时呆了——竟然是珊!
素面朝天,穿着粗布麻衣的苏珊,头发很随意地挽在后面,用一个向日葵形的发卡卡在脑后。那个金黄色向日葵形状的发卡,还是一次明陪着珊逛大市场时买给她的。
明说,向日葵代表太阳,金黄色象征温暖,就像苏珊一样,快乐的阳光的天使。它很适合苏珊金黄色的头发,所以就买下了。
明没想到苏珊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更不敢想像她会选择这种艰苦的生活来麻痹自己,逃避感情的伤痛。
明明白了安排自己此次来这里的意图。
珊对明的到来很是惊讶,是一万个也没有想到的吃惊。明站在她面前,足足有三分钟,苏珊的脑袋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傻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明。那眼神跟看见外星人或遇见鬼的程度差不到哪里去。然后是一声理所当然的惊叫:“明——”珊扔掉手中的东西,不顾一切地扑到明的怀里,痛哭流涕地捶打着明。
遥隔万里的平淡生活并没有磨灭珊对明的爱。哀怨和欣喜一股脑儿地到来,让她不知所措。明抱着怀中的珊,任由她发泄,怜惜地拢着珊散乱的头发,抹去她眼中汩汩泛滥的委屈泪水。
医院内,小佩的脑袋上捆着绷带,在护士和医生的照料下恢复得很好。
苏朋拎着水果,悄悄地推门进来。护士看见,刚想张嘴,苏朋将手指放在嘴边一个嘘的动作制止了,护士会意地笑笑。
长时间靠听的感觉来生活,让小佩锻炼出了极其敏锐的听力。细微的声音让她感到,有一股陌生的气息在飘荡。
“谁呀?杨护士。”小佩问坐在身旁的护士。
“还是前几次来看你的那位先生,他又买水果来看你来了。还说……”
“哦,是明的同事。我要谢谢他,你别让他走呀!”小佩摸索着要下病床,苏朋朝护士打个手势,摇摇头向门口走去。
“他已经走了。”小佩很失望地坐在床沿上。
“他太忙了。开了一个大公司。你的手术费用都是他给你付的。他说明天你拆掉纱布,睁眼看世界,是个大好的日子,他一定会第一个来看你!”
苏朋满意地笑了,朝护士点头表示感谢,轻轻地开门走了。
小木楼内,明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