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7-三岔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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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7-三岔口-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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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李作文只身一人来到了七河台市。    
    他仍然穿着朴素,一件白T恤,一条黑色牛仔裤。    
    他甚至没有带武器。    
    他想,“李作文”上次逃脱之后,一定带着梁三丽溜回了七河台市。即使他没回来,那么自己在七河台市也一定能挖到他在哈市的一些线索。    
    他没想到,他从此被卷进了一系列的怪煞事件中。    
    首先,他通过黑道的一个叫翟三的朋友查明:原来在七中读书的文馨现在在电视台工作。    
    他马上给文馨打了个电话。“喂,是文馨吗?”他沉稳而友好地问。    
    “我是。你哪位?”    
    “我是李作文。”    
    “李作文?哪个李作文?”文馨似乎警惕起来。像她这样在电视台抛头露面的美人,平时接到的骚扰电话一定不少。    
    “你不认识我?”    
    “你打错了。”说完,文馨就挂了电话。    
    李作文马上意识到,这个“李作文”很可能是个假名。文馨和他是同学,甚至是相好,她不可能忘记他的名字。    
    第二天,有个男人像幽灵一样出现在电视台。    
    他一直呆在电梯里,升上去,降下来……    
    他像个无聊的孩子。    
    偶尔有人乘电梯,不过没有人注意到他,他们匆匆地上来,或升或降,到了自己要去的楼层,再匆匆地下去。    
    多数时候,电梯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升上去,降下来。    
    吃中午饭的时候,文馨和一群同事走进了电梯。她是最后一个进来的。    
    大家说说笑笑,讲着一个广告客户的笑话。    
    电梯下降了。    
    忽然,文馨感到电梯内有一双冷森森的眼睛。    
    她从大家的脑袋中间看过去,看到了半个光秃秃的脑袋,那只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旁边的一个男同事,好像在想什么。    
    电视台的餐厅在一楼。    
    电梯停了之后,文馨第一个走出来。    
    她另外的同事都走出电梯之后,她回头看到那个光头仍然留在电梯上。    
    电梯门缓缓关上了,那个人最后的眼神还在直直地盯着那个男同事的后背。    
    这时候,她感到奇怪的人有几分面熟,但是怎么都想不起他是谁。    
    吃完饭,文馨一个人先回了办公室。她为了保持苗条的身材,吃饭一直像小猫一样少。    
    电梯下来了,缓缓打开,她刚要走进去,陡然发现那个奇怪的人还在里面站着。    
    她一下就紧张起来。    
    正犹豫着,那个人已经伸出手,一下把她拽了进去。    
    她尖叫了一声,尾音被电梯门关住了。    
    这个人用手按着关门钮,冷冷地问:“你读高中的时候,那个天天送你回家的男生叫什么?”    
    文馨吓傻了,大脑好半天才开始转动。这时候,她似乎想起这个男人是谁了。    
    “他叫蒋中天。你找他……干什么?”    
    “他欠我一顶帽子。”    
    “什么帽子?”    
    “这不关你的事。我只需要你告诉我,他是不是还在哈市?”    
    “他好像回来了。”    
    “还有一个女人?”    
    “我不知道。”    
    “他现在在哪儿?”    
    “大约十天前,他给我打过一个电话,说他住在黑天鹅宾馆,可是第二天我打电话却没有找到他。”    
    停了停,文馨又说:“我有他的电话号码,你可以给他打电话。”    
    说着,她颤颤地掏出手机,调出一个电话号码,举给对方。    
    他没有接,只是看了看。    
    然后,他收回了一直按着关门钮的手,说:“你长得和上中学时一样漂亮。”    
    门开了,外面等了很多要乘电梯的人,几个男人正在骂骂咧咧地发牢骚。    
    光头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文馨一下就靠在了电梯的一角,豆大的汗珠滚下来。


第一章穷追(2)

        
    李作文并没有完全放弃文馨这条惟一的线索。    
    他开始暗中调查她和蒋中天的关系,渐渐掌握了一些零碎的信息:    
    文馨和蒋中天曾经同居过很长时间。    
    两年前,蒋中天突然离开了七河台市,下落不明。原因不详。    
    目前,文馨住在一个刚刚建好的靠山别墅里,那房子肯定是别人送给她的,也就是说,她被哪个有钱人包了起来。李作文相信,蒋中天还会找文馨的。    
    像文馨这种生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大部分时间都是独守空帏,说不定哪一天,这对旧日情人就会偷偷摸摸地搞在一起。    
    他想,只要在靠山别墅蹲守,一定能揪住蒋中天的尾巴。    
    这天晚上,李作文一个人开车去靠山别墅了。    
    出了市区,一直朝西开。    
    翟三告诉他,靠山别墅距离市区大约半个小时的路程。    
    开着开着,天黑下来,而且下起了雨。    
    雨不大,但是天阴得像一口黑锅。估计这雨一夜不会停了。    
    他打开雨刮器,同时减慢了车速。    
    这个人在黑道混了十几年,满身刀疤枪疤,谁都认为他是一个不要命的主。实际上,他的内心深处有两个不为人知的死穴———    
    怕鬼。    
    怕血。    
    他杀的第一个人并不是什么黑道的重量级人物,他杀他不是为了抢占地盘或者争王争霸之类。    
    那个人不过是个满身油渍的汽车修理工。    
    平时,李作文害怕出车祸,从来都是亲自驾驶。那天,他开车路过外省的一个小镇,发现左前胎的气不太足了,就在一个很不起眼的汽车修理部前停下来。    
    当时,天已经黑了,小镇的街道上几乎不见一个行人。    
    李作文直到杀死那个修理工,都没有完全看清楚他的长相。他只记得他十分高大,态度很蛮横。    
    他看得出李作文是外地人路过,充完气之后,张嘴就要了两倍的钱。    
    李作文说:“你太黑了吧?”    
    那个人转身就干活去了,嘴里说:“不交钱你就走不了。”    
    李作文满身的血一下就涌上了头颅。他掏出一张大票放在了地上,说:“师傅,不用找了。”    
    然后,他慢慢地起动了车。    
    他并没有离开那个小镇。开出了不远,就把车停在了路边。然后,他从座位下摸出一把锋利的刀子,下了车,没有熄火,快步朝那家汽车修理部走去。    
    那个高大的修理工正弓着宽阔而平坦的脊背,蹲在一辆破旧的切诺基旁边砸着什么,“乒乒乓乓”,震耳欲聋。    
    他悄悄地走到他背后,猛地举起刀子,朝他扎了下去。    
    那个修理工低低地叫了一声,挣扎着想站起来,屁股刚刚撅起来,就一头扑倒在地了。    
    李作文吃力地拔出刀子,那脏兮兮的工作服上就露出了一个硬币侧面大小的刀口,黑糊糊的,旋即就溢出了鲜血。    
    李作文一刀一刀地扎下去,总共扎了十五六刀,这才罢手,连夜驾车逃离了那个陌生的小镇……    
    回到哈市之后,他连续几天做噩梦。    
    他梦见那个高大的修理工从黑暗处一点点显现出来。    
    他依然满身油渍,面容模糊不清。    
    他的手里捏着几张脏兮兮的小票,一步步走过来,嘴里叨咕着:“我来找你钱……”    
    还有一次,他梦见那个修理工趴在他汽车的左前轮上,用力地往里吹气,一直吹,一直吹……    
    突然,惊天动地一声响,车胎爆了。他摇晃了一下,慢慢站起来,慢慢转过脸———他满脸都是血,牙齿也滴血,眼睛也滴血……    
    有一天,他还梦见他和几个人一起唱卡拉OK。    
    歌厅里十分昏暗。    
    其他几个人都挤在台上合唱《谁不说俺家乡好》,只有他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低头嗑瓜子。    
    圆桌上放着一个矮墩墩的玻璃杯,里面有水,水上漂着一个矮墩墩的蜡烛,烛光忽明忽暗。    
    突然,有一张阴森的脸从座位下慢慢探出来,正是那个脏兮兮的修理工!    
    这张像抹布一样皱巴巴的脸朝着上面,严肃地问:“我的家乡叫什么名字?”    
    李作文一惊。    
    他一直不知道那个遥远的小镇叫什么名字。    
    那颗人头等了一会儿,见李作文回答不出来,陡然发怒了,他咬牙切齿地说:“我的修理部叫什么名字?”    
    李作文更加惊骇了。    
    修理工的脸在快速扭曲,他嘶哑地咆哮起来:“我叫什么名字?!”    
    那些天,李作文几乎天天半夜都从梦中惊醒,全身冷汗。    
    说来也奇怪,那些日子,李作文经常感到他汽车的左前轮不对头,总跑偏,好像气不足似的。    
    他疑神疑鬼地开到修理厂,把左前胎的气放掉,重新充足。    
    可是,没几天,他又觉得这个轮胎有问题了,尤其是深更半夜一个人驾车时。    
    后来,他索性把它卸下来扔掉了,换上了一个新轮胎。    
    尽管是这样,情况似乎仍然没有好转!    
    渐渐地,他不敢再深夜一个人开车了。    
    而现在天黑了,还下起了雨……    
    车灯射出去,可以看见白白亮亮的雨充斥天地间。    
    他离开市区已经将近半个小时了,却没有看见靠山别墅的影子,甚至连一盏灯光都没有。    
    远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雨刮器在无声地工作着,好像两只从车前伸上来的干瘦的手臂,急切地摆动着,似乎想阻止什么。    
    李作文想,他之所以还没有看到靠山别墅的灯光,是因为他开得太慢了。于是,他稍微加快了车速,继续朝前开。    
    突然,一辆切诺基出现了,它车头朝前停在路边,好像坏了,没有开灯,黑糊糊的。    
    李作文减了速,慢慢靠近它。    
    他的车终于开到了这辆切诺基的旁边,它的驾驶室里黑洞洞的,好像没有司机。    
    李作文感到,这辆车十分诡异。    
    他慢慢开过它,终于在车前看到了一个人,这个人上半身钻进了车下,下半身露在外面,他拿着手电筒,正在左前轮下面捣鼓着什么。    
    他的裤子被雨浇得湿淋淋。    
    看得出来,他长得高大而健壮。    
    李作文的心缩紧了。    
    他停下车,摇下车窗,喊道:“师傅,去靠山别墅怎么走?”    
    那个人在车下伸出手电筒,照在了李作文的脸上,粗声粗气地说:“一直朝前开。”    
    手电筒的光很刺眼,李作文并没有看清楚车下这个人的长相。    
    他正要走,那个人又说了一句:“朋友,你千万不要走错了。”    
    李作文一踩油门,开走了。    
    开出了很远,他回头看,公路上一片漆黑,隐约可以看见那孤独的手电光晃来晃去,就像梦中那忽明忽暗的蜡烛……    
    他又朝前开了一段路,那手电光才渐渐消失。    
    一个“丫”字形的岔路口出现在了前面。    
    李作文马上警觉起来。    
    那个人不是说一直朝前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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