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64-红学泰斗周汝昌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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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64-红学泰斗周汝昌传-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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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家的豪华还是人们心向往之的。    
    沽上的结婚习俗,有直娶和旧娶两种。直娶就是当天把新娘接过来拜堂成亲,而在此前已经过完女方的嫁妆了。旧娶则因为娘家远,要就近打下处,三天前就把新娘接过来。这三天内,闹喜,逗新媳妇,十分热闹。三天前的新娘在娘家一般就只吃栗子鸡蛋,据说吃了栗子鸡蛋人不感到饿,同时很少结大便,这样新娘在三天内都很少上厕所,避免了老上厕所的尴尬。    
    结婚那天,新郎家租赁的花轿出发前要找一个小童男押轿,据说可以避邪气。童男在上轿前还要拿一面镜子,在花轿里照一照,这是为了驱逐轿里可能藏着的狐妖花邪柳怪。新娘的轿子抬到婆家门口停下来,这叫压压性子。从门口到拜天地的堂屋,院路铺红毡地毯,因为要“脚不沾尘”。    
    抬轿的要把大轿内的小方轿抬到院内,这叫“掐轿心子”。新娘蒙着盖头,由陪房——娘家带来的陪伴新娘的女人,《 红楼梦 》里的太太、奶奶每人都有好几家陪房,如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和婆家的嫂子搀着,下小方轿进入堂屋拜天地。新娘下轿时,新郎还要用戏曲中道具一般的弓箭朝着新娘射一下,据说是为震慑邪祟,也为了煞一下新娘的威风。    
    新郎和新娘在堂屋拜天地,司仪高唱“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进入洞房”。夫妻入洞房后并排而坐,叫坐帐。这时穿着长袍马褂,戴着礼帽,身披大红绸的新郎,手持一支秤杆给新娘挑去盖头,口里还要说:“秤杆秤砣本姓刘,我给新人挑盖头。”周汝昌晚年在一个《 百年婚恋 》的电视节目里回答记者采访时说,其实我早就认识新娘子,两家就住一条街,轿子只抬着在街上象征性地转了一圈,揭盖头也纯粹是仪式,并不是揭开盖头我才知道她是不是个大美人。这当然不是“旧娶”而是“直娶”了。笔者这里的描述是根据《 古镇稗史 》的记载,书中也说:“这是当年咸水沽镇结婚的大概习俗。镇东、镇西、围子里、围子外多少有些差别,一个地方一个样嘛。”    
    周汝昌与毛淑仁拜了天地,进入洞房,两人从此携手走过一生,育有两子三女,夫妻白头到老。毛淑仁是个典型的贤妻良母,一生操持家务,养育子女,1952年随周汝昌去四川,曾是成都市妇联的积极分子,回到北京,又在人民文学出版社的装订工厂工作过,是一个气质外向颇为能干的天津女子,并不是柔弱类型。周汝昌一生痴迷于读书做学问,基本上不管家务事,挣了钱也交给妻子掌管,柴米油盐的日常生计安排和管教子女的事都是毛淑仁主持筹办。当日离科举时代尚未行远,男子结婚洞房花烛,又称“小登科”,“大登科”那当然是指考取进士、状元,蟾宫折桂了。这就是旧时男子一生的两件最大的喜事,所谓“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周汝昌刚以头名成绩考取了燕京大学西语系,又喜结良缘,倒是实实在在地印证了这两句俗语了。


《红学泰斗周汝昌传》 题记听母亲讲《 红楼梦》(1)

    一直还没有细表周汝昌的母亲。母亲叫李彩凤,生于清光绪三年( 1877 )农历四月初九,是距咸水沽不远的北羊码头人,家里是当地养船的大户,颇为富有。她的父亲也是勤劳奋斗而发家致富,没有儿子,只有这一个女儿。从小娇生惯养,不会做家务活,包括针线活计和下厨烹饪一概不会。但她赋性聪明伶俐,性情和蔼而让人疼爱,到了老年,更显得慈眉善目,大家甚至开玩笑说她是不是如来佛托生的——因为传说四月初八是如来佛的生日,与李彩凤的生日只差一天。她于光绪二十三年( 1897 )芳龄二十岁时嫁到周家,娘家的财产在父亲去世后就归了父亲的一个侄子,不过周家也是大户人家,所以娘家对她仍然十分尊敬,每次回娘家都被当作贵客款待。    
    李彩凤虽然是富家的独生女,但没赶上有女子学校的时代,未能接受正式教育。不过,她年幼时听到堂兄弟们的朗朗读书声,打心眼里深深羡慕,常常偷听他们念书,模仿他们朗诵诗圣杜甫五言律诗的声调——那种北方口音的抑扬顿挫的“美读”法。一番发愤自修,最后竟也学到能看懂一般的小说、唱本,还能学着唱戏台上的唱腔。    
    对母亲,周汝昌只有一些片断的记忆:每天晚上自己和三哥、四哥一起,琴笛笙箫,一时合奏,一时单演,有时还即席“创作”唱词,仿相声,模仿亲友的说话特点,夸张笑谑,逗得母亲笑声不断,真是天伦之乐融融。母亲平日极少外出,只记得有一次,不知是什么事去过本家的一个侄孙辈家里。那人叫周大智,也许当时母亲到他家是看望他的一个什么长辈吧。记得娘为了出门,还专门找出一副新腿带换上。腿带是织的,三寸来宽,两头织成丝穗状,是扎裤脚用的。那年月不分男女,裤脚都要扎起来,不能“散脚”,散裤脚是没有教养的,很不雅观,受人嘲笑。母亲这副特殊的腿带要配上合适的出门衣裳,颜色搭配得很好。    
    在周汝昌的记忆里,父亲的炕桌上有一部《 三国演义 》,而母亲的奁箱中有一套《 红楼梦 》。    
    父亲的《 三国演义 》,里面有许多精美的插图,周汝昌经常翻看,欣赏那铁画银勾的白描版画式的工笔画。父亲见了,就到西邻的文华书局给小儿子买了一套世界书局编的通俗节本小《 三国演义 》,装帧版式也都很可爱。    
    那时一般的男孩子,大多会有一段痴迷《  三国演义 》、《 水浒传 》、《 西游记 》、《 封神榜 》和《 七侠五义 》之类英雄传奇和武侠神魔小说的历程,他们热衷于给英雄好汉排座次,如“一吕二赵三典韦,四关五马六张飞,七许八黄九姜维”,或者津津乐道于南侠展昭、锦毛鼠白玉堂都不如北侠欧阳春武艺高强……就像今日的青少年会迷恋金庸的武侠小说,对什么“江南七怪”、“四大恶人”、“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等如数家珍一样。可是,周汝昌虽然也痴迷武侠,但主要是向往侠客们那种飘然而来萧然而去的风度意境,对英雄传奇小说中那些打打杀杀的情节却不能如一般男孩子忘情投入,对《 三国演义 》的战争故事也产生不了真正的兴趣。周汝昌的三哥泽昌,就是个小说迷,买了一大批“闲书”,是小字石印本,有武侠类,有济公类,杂七杂八,可是他都爱如珍宝般锁着,周汝昌便没有多看——大概还是不太感兴趣,否则的话,兄弟之间,软磨硬缠,也就看了。    
    周汝昌母亲的那一套《 红楼梦 》,是周汝昌的大舅,也就是李彩凤的堂兄李荫青,于光绪二十六年( 1900 )来周家看望妹妹时带来的礼物。    
    这部书题名《 绣像增评〈 石头记 〉》,封面是精装绿色布质,上下两册,带着批语,还有绣像。扉页背面印有两行字:光绪廿有六年庚子石印。版权页上则是:明治三十八年一月十三日印刷;明治三十八年一月十七日发行。同时也印明:编辑兼发行者是日本东京市桥区银座三丁目二十番地的下河边半五郎,印刷者是同一市区小田原町二丁目九番地的中野锳太郎,印刷所是同一市区的帝国印刷株式会社。这是一个在日本印刷的光绪本翻版,就是当时书坊里流行的护花主人、大某山民、蛟川居士等人的“合评”本,虽说是“日本版”,却又并没有一个日本字在上面。    
    这套书在当年自然就是一个普通的市卖本,没有什么版本价值,但时过境迁,也是一百多年前的旧物了。现在仍然有上册半部留存,虽说是残编缺帙,在周家却是颇有纪念意义的。    
    幼年的周汝昌也翻过母亲的《 石头记 》,可是一开头,就读不下去了。什么“作者自云……”一大篇,感到沉闷乏味得很。——多少年以后在红学的深入研究中,才考证清楚:原来那一大篇是一段“回前批”混入正文的。——但母亲却对《 红楼梦 》津津乐道,经常在小儿子面前提到这部小说。给周汝昌留下终身难忘印象的,是母亲向他追述周家兴盛时期的一些往事,特别是那个傍河依水的小花园,有玲珑的小楼,有繁荣的花木,有古老的大树,春天桃花杏花,秋天菊花桂花,百花竞放时节,各院的年轻女儿和少妇们,盛妆丽服,打扮得花枝招展,前去园内赏花。而母亲讲这些,就是为了一句话:“那时家里的姑娘媳妇们,穿的戴的,打扮的,真是好看极了!我们一群,一齐来到园子里,那真像《 红楼梦 》里的那么好,那么热闹……”    
    母亲还对周汝昌说,老八爷( 周汝昌的祖父在本家兄弟中排行第八 )很喜欢西院的侄子侄孙们,爱他们吹拉弹唱,诗文书画兼通,表现出风流倜傥;不喜欢你爸爸,嫌他太拘谨,古板朴素,缺少才气;最待见西院的四先生( 周汝昌的堂兄,号雨臣 ),他爱看《 红楼梦 》,见人就绘声绘色地讲上一段——“这丫头不是那丫头,头上那有桂花油……”    
    对母亲的絮叨赞叹,周汝昌虽然似懂非懂,但这种无形的熏陶,也种下了深远的“缘”的因子。周汝昌到底什么时候才通读了《 红楼梦 》,已经说不清了,但在虚岁十五岁上初中时,他自学作诗填词,那作品的格调,已经透露出《 红楼梦 》的影响:诗的七言句像“葬花吟”,小令的句法像“柳絮词”……    
    《 红楼梦 》第十九回中,描写宁国府唱戏,唱的是《 丁郎认父 》、《 黄伯央大摆阴魂阵 》,更有《 孙行者大闹天宫 》、《 姜子牙斩将封神 》等类戏文,倏尔神鬼乱出,忽又妖魔毕露,甚至于扬幡过会,号佛行香,锣鼓喊叫之声远闻巷外。满街之人个个都赞:“好热闹戏,别人家断不能有的。”宝玉见繁华热闹到如此不堪的田地,只略坐了一坐,便走开各处闲耍。宝玉又想,这里素日有个小书房,内曾挂着一轴美人,极画的得神。今日这般热闹,想那里自然是寂寞的,须要我去望慰她一回。    
    第二十二回,贾母给薛宝钗过生日,上演戏文,宝钗想老年人爱热闹戏,就投贾母所好,专点《 西游记 》和《 鲁智深醉闹五台山 》一类打斗戏,贾宝玉不满地埋怨宝钗:“只好点这些戏。”


《红学泰斗周汝昌传》 题记听母亲讲《 红楼梦》(2)

    第二十三回,贾宝玉住进大观园,心满意足,再无别项可生贪求之心。每日只和姊妹丫头们一处,或读书,或写字,或弹琴下棋,作画吟诗,以至描鸾刺凤,斗草簪花,低吟悄唱,拆字猜枚,无所不至,倒也十分快乐。后来经历成长的心理变迁,静中生烦恼,忽一日不自在起来,这也不好,那也不好,出来进去只是闷闷的。他的书童茗烟把《 西厢记 》、《 牡丹亭 》等传奇和古今小说找来给他看,宝玉看得入迷,后来还有和黛玉在大观园中一边葬花一边读《 西厢 》的美妙文章。    
    第二十八回贾宝玉听见林黛玉吟唱《 葬花吟 》,大为感伤,联想到将来林黛玉的花颜月貌也到无可寻觅之时,推之于他人,如宝钗、香菱、袭人等,亦到无可寻觅之时,宝钗等终归无可寻觅之时,则自己又安在哉?且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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