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68-荒凉天使- 第48节

　　　　第二百一部我们向下走，穿过金字塔内部的窄路，去看墓穴。我和西蒙躲在一个不能通行的墓穴里傻笑，欧文和拉菲尔摸索着走过来，我们朝他俩大叫一声“喔噢”。拉撒路，以他惯常的僵直步伐，静静地走向金字塔底部。你根本不可能惊吓到他——哪怕在他的浴室里塞进一艘十英尺长的船。我最后一次扮演幽灵的角色是在战争期间，冰岛的海岸线旁。　　　　
　　　　第二百二部我们从墓穴里出来，回到地面，穿过月亮金字塔边上的一块旷野，那里堆满了层层叠叠的巨大蚁窝。拉菲尔拿了一根小树枝压在那些勇敢的小斯巴达战士蚂蚁的身上，所有的勇士们立即过来，把它搬走了，以免伤及他们的元老会和破损的法官席。整整一个小时，我们吸着大麻，躺在一边，观看着这个蚂蚁部落。我们不想伤害任何一个公民。“看！那只公蚁从市镇的边缘急匆匆地过来，背着一片死蝎子肉，准备拖进洞穴——”它要把肉拖到里面准备过冬。“如果我们有一罐蜂蜜，它们会不会认为世界末日①到了？”　　　　
　　　　第二百三部“它们会让摩门巫师在鸽子面前作法的。”　　　　
　　　　第二百四部“还会搭起帐篷，用蚂蚁尿尿湿蜂蜜罐！”　　　　
　　　　第二百五部“没错，杰克！也许它们会把那罐蜂蜜储藏起来，然后把你忘得一干二净……”这是欧文的话。　　　　
　　　　第二百六部“在这些蚁堆下面，有没有蚂蚁医院？”我们五人躺在蚁巢边上，胡思乱想。我们堆了一个小土堆，蚂蚁们发　　　　
　　　　现之后，立即开始了一项伟大的举国出动工程，努力移开它。　　　　
　　　　第二百七部“你可以轻易粉碎这整个村庄，引起它们的愤怒和恐慌，这只需要轻轻一脚！”　　　　
　　　　第二百八部“陶帝华肯的祭司们把这里搞得一团糟的时候，蚂蚁们就在这里开始挖掘一个巨大的地下超市了……”　　　　
　　　　第二百九部“那现在肯定很壮观了！”　　　　
　　　　第二百十部“我们可以用根短棒捅开看看，他们的回廊走道——多么遗憾啊，上帝肯定没法走进这里……”然而，说时迟那时快，拉撒路已经离开了我们，返回墓穴，在路上留下一道可怕而笔直的足迹，茫然无知地穿过半打以上的“罗马村落”，毁掉了这些充满生命热望的蚁巢。　　　　
　　　　第二百十一部我们跟着拉撒路回去，都小心地绕着蚁巢外围走。我说：“欧文，难道雷兹什么都没听到吗？我们说这些蚂蚁足足说了一个小时！”　　　　
　　　　第二百十二部“哦，他听到了，”欧文欢快地说，“不过他现在正在思考别的东西。”　　　　
　　　　第二百十三部“可是他就那么笔直地穿了过去，从那些村庄和生命上践踏过去……”　　　　
　　　　第二百十四部“哦，呀……”　　　　
　　　　第二百十五部“用他那么巨大的鞋子！”　　　　
　　　　第二百十六部“没错没错，可他正在思考别的东西或者别的人……”　　　　
　　　　第二百十七部“那是什么？”　　　　
　　　　第二百十八部“我不知道。——幸好他不是骑自行车来的，要不那就更惨了……”　　　　
　　　　第二百十九部我们看着前面的雷兹，一路踏过去，朝着月亮金字塔踏过去，他的目标是一块岩石，他可以过去坐在那上面。　　　　
　　　　第二百二十部“他是一只野兽！”我叫了起来。　　　　
　　　　第二百二十一部“好吧，你也是一只野兽，你不也要吃肉吗？——想想看，那些活蹦乱跳的微生物，不得不通过你那该死的酸性食道，并葬身其中……”　　　　
　　　　第二百二十二部“它们全都变成了头发丝一样的绳结！”西蒙补充道。　　　　
　　　　第二百二十三部　　　　
　　　　第二百二十四部　　　　
　　　　第二百二十五部十五　　　　
　　　　第二百二十六部　　　　
　　　　第二百二十七部就这样，拉撒路从蚂蚁村庄里踏过去。就这样，上帝从我们的生命里踏过去。我们就像工蚁和战斗蚁一样，我们杞人忧天地匆匆修复一切损毁，而其实，一切都于事无补。上帝的足迹远远比拉撒路的更为巨大，毁掉所有的特斯科科，毁掉明天之后的明天……


《荒凉天使》　下　卷《荒凉天使》　穿越墨西哥（12）

　　　　第二百二十八部我们看完了公车站边上印第安孩子们的黄昏篮球游戏，站在一棵树下，尘土漫天，从墨西哥高原浩浩荡荡地吹过来，就像怀俄明州的十月，也许没这么荒凉，但也许更甚……去年十月……　　　　
　　　　第二百二十九部　　　　
　　　　第二百三十部又及：最后一次去陶帝华肯，哈巴德对我说：“老弟，想看看蝎子吗？”然后揭起一块石头——那里面藏着一只母蝎子，正坐在公蝎子的尸骸边，已经快把公蝎的尸身吃完了。哈巴德哇哇大叫起来，赶紧扔了另一块大石头朝那里砸过去。尽管我不喜欢哈巴德，但那一刻，我对他的行动举双手赞成。　　　　
　　　　第二百三十一部　　　　
　　　　第二百三十二部　　　　
　　　　第二百三十三部十六　　　　
　　　　第二百三十四部　　　　
　　　　第二百三十五部试想，你如果梦见了那些灰扑扑的站满娼妓的街道，那些灰暗的舞场夜总会，你将会觉得这个真实的世界是如何的阴郁荒凉。这时，你必须打住，就像我和欧文、西蒙一样。那一夜，我们一起外出，看着夜晚阴冷而又硌脚的碎石路——尽管小巷的尽头也许会有霓虹闪耀，但这也无法掩盖巷子里那无尽的悲凉——我们都穿着休闲服，去孟买俱乐部跳舞。正在沉思默想的拉菲尔嗅着街上死狗的气息，看着身穿污糟服装的墨西哥街头歌手，听着混乱而可怕的呜咽声——这就是一个现代城市的夜晚，拉菲尔独自坐出租车回去了，他说：“他妈的这一切，我真想要欧律狄刻和珀尔塞福涅①的电话……我不想穿过这尘土滚滚的病态的街道！”　　　　
　　　　第二百三十六部欧文带着镇定自若、坚定不移的欢乐精神，引领我们（我和西蒙）走向那污糟的光亮——在孟买俱乐部里，一大群疯狂的墨西哥女孩在里面跳舞，一比索一次，把髋骨频频送到男人眼前。有时，她们气喘吁吁地撩拨着男人，碰触他们的裤子，像一只忧郁的小号在悲哀的乐队里唱起了伤感的歌谣——小号手表情漠然，曼波②鼓手百无聊赖，歌手似乎觉得他是在诺加利③的星光下唱着小夜曲，而其实，他却是在贫民窟最肮脏的地方，被我们嘴唇里的泥土埋葬。唇如土色的娼妓们仍然徘徊在孟买俱乐部边上龌龊的街角，排列在布满臭虫和蟑螂的墙前，跟那些好色之徒招徕搭讪；他们在街边反复逡巡，想在黑夜里看清她们的面目。西蒙穿着一件打眼的茶褐色休闲外套，带着他的美钞，在舞厅里浪漫起舞，向他的棕发舞伴彬彬有礼地鞠躬相邀。　　　　
　　　　第二百三十七部“他真是罗曼蒂克……”欧文说。我们坐在舞厅里，喝着杜色魁酒。　　　　
　　　　第二百三十八部“嗯，他实在不像美国游客中到墨西哥来寻欢作乐的同性恋形象……”　　　　
　　　　第二百三十九部“为什么不像？”欧文有点生气了。　　　　
　　　　第二百四十部“这个世界是如此愚昧——就像你设想自己和西蒙到了巴黎，处处都是雨衣和回廊拱顶，带着明媚的忧伤，而其实你可能一直都在公共车站打着呵欠。”　　　　
　　　　第二百四十一部“不管怎么说，西蒙挺开心的。”其实欧文并不完全同意我的看法。我们离开孟买俱乐部，走进漆黑的娼妓街，他瞥了一眼粉色帘幕后面那些肮脏不堪的妓寮，惊得瑟瑟发抖。他根本没法带个姑娘走进去。我和西蒙准备这么干。我在门口看到一群妓女像个大家庭似的坐在一起，年老的保护着年轻的。我看中了最年轻的那个，只有14岁。我们一起走进妓寮时，她朝另一个弄热水的妓女叫了一声“热水”。在薄薄的布帘后面，能听到露台上的吱吱声，在那里，单薄的床垫就铺在烂木板上。墙壁破败不堪，如同世界末日。一个墨西哥姑娘很快从帘子后面现身，你能看到她转身迈向地板，露出了黑色的大腿和廉价的丝袜。我的小姑娘带我进去，蹲在地上随随便便地开始洗澡。“三美元。”她非常坚决地要价，而且一定要在干事之前拿到24美分。她实在是太瘦小了，我们开始之后，好几分钟都找不到地方……很快就完事了，就像美国中学里的那些毛头小伙子一样……但她似乎毫不在意。我在她面前完全颜面扫地，甚至都没有设法挽回自己的尊严，比如安慰自己：“在这里，我就像在疯狂的牲口棚里的野兽一样自由！”就这样，我走了，谁也没有在意。　　　　
　　　　第二百四十二部而西蒙，他以俄罗斯人的奇怪口味，挑选了一个肥胖的老年娼妓，是个荷瑞斯①人。他把她带进去之后，我们都能听到响亮的笑声持续不断，西蒙总是会对着女人发笑。圣母玛丽亚的画像似在墙洞里燃烧发亮。角落里的小号，发霉煎香肠的味道，砖头的气味，潮湿的砖头，泥土，香蕉皮——从一面缺口的墙能望见星光。　　　　
　　　　第二百四十三部一个星期后，可怜的西蒙染上了淋病，打了无数盘尼西林。他甚至都懒得去清理敷用的药膏，而我就那么干过。　　　　
　　　　第二百四十四部　　　　
　　　　第二百四十五部　　　　
　　　　第二百四十六部十七　　　　
　　　　第二百四十七部　　　　
　　　　第二百四十八部当我们离开娼妓街的时候，他当然不知道自己会染上淋病。我们沿着墨西哥城夜生活的主干道雷东达斯大街漫步，忽然见到了令人惊讶的一幕。一个大约16岁的同性恋美少年匆匆忙忙走过我们身边，手里拉着一个印第安男孩的手——那男孩大约12岁左右，赤着双脚，衣衫褴褛。他们不停地回头看着。我也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警察正在监视着他们。他们在前面一个急转弯，躲到了一个黑黑的门洞里。欧文看得入了迷。“你没发现那个大一点的男孩就像查理·卓别林吗？两个男孩手牵着手，如两颗星子划过街道，彼此相爱，被那该死的同性恋警员追逐——我们去跟他们聊聊！”


《荒凉天使》　下　卷《荒凉天使》　穿越墨西哥（13）

　　　　第二百四十九部我们朝那一对奇怪的少年走过去，但他们却惊慌失措地逃走了。欧文要我们沿着那条街四下寻觅，终于又碰到了他们。警察已经不见了。大一点的男孩感觉到了欧文眼神里的某种同情，停下来，跟我们聊天，问我们要了一支香烟。欧文用西班牙语问了个清楚，他们是一对同性伴侣，但无家可归；那个警察追踪他们，只是为了鸡奸或者出于嫉妒。他们用报纸或者从广告牌上撕下来的海报垫在空房子里过夜。大男孩是个同性恋，但却不像美国同性恋那么多愁善感，他严肃、单纯、坚定，对同性恋具有一种专业的献身精神。那个可怜的印第安小男孩长着一双棕色的大眼睛，或许是个孤儿。他的愿望就是比奇能偶尔给他一个玉米饼，和一个能安全过夜的地方——比奇就是那个大男孩，涂着紫色的眼影，炫丽而俗气，看起来像个舞台演员。当警察重新出现之后——他们又匆匆忙忙地走开了，隐身于蓝紫色的巷陌之中。我们目送着他们离开，两人步履朝向市场里那些黑暗的小屋。他们的存在，令欧文和西蒙顿时显得平淡无奇。　　　　
　　　　第二百五十部几乎所有的墨西哥嬉普士都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大部分留着髭须，全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