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舞蹈:蒋经国与章亚若之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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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舞蹈:蒋经国与章亚若之恋-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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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心弦原被他的声浪冲撞得铮铮作响,可此刻她却像风平浪静的大海,用悠悠的浪拍抚慰那千疮百孔的心船!此刻的他,像一头受伤的公兽,渴求母兽的舐拭;像一个迷路的孩童,紧紧抓住了他以为可亲的阿姨的手……    
    是的,他的灵魂出窍了,他轻轻地嗅着她缎子般的秀发,抚摸她光滑玉润的颈脖,没有情欲,没有亵渎,他回归成呱呱坠落于丰镐房的小建丰,回归成缠绕祖母膝前的宠孙,回归成让慈母双手搓洗耳背颈脖的泥猴子……一缕缕幽香沁入肺腑,是不施脂粉素洁的江南女子特有的清芬,是丰镐房经堂中浓郁的檀香,清而不淡,浓而不烈,他的眼眶濡湿了,他分外思念起已逝的祖母和远在溪口的苦命的亲娘!    
    他的少年缺少父爱!他一岁半时父亲才从日本“托故假归”,第一次见到他;但父亲回国以后,依旧难得回溪口。他五岁在溪口武山学校启蒙后,父亲陌生的脸谱只不过与父教诫要读的《论语》《说文解字》《曾文正公家书》之类的线装书模糊地层叠在一起。他十二岁时第一次离家到上海读书,可父亲却携又一个新的“上海姆妈”去了广州。他幼小的心灵过早地受到挫伤,过早地背负起父母不和的重轭,而他的生命浸透着慈爱善良的祖母和母亲的爱!不幸的旧式中国女人的爱!他怎能不永恒地依恋着她们呢?    
    而他轻轻抚摸着的这个南国女子,似乎才是他溪口生命的延续,是他对祖母和亲娘的爱的依恋的延续。    
    她慰藉了他,而他温暖了她。    
    她的脸颊贴着这个男子宽厚的胸膛,虽衣着单薄但仍散发着体热,还有那她并不喜欢的酒气,可在这冬夜的田野里,便是温暖便是热。她默默地流泪了。    
    许久许久,他轻轻地捧起她的脸颊,似想小心地亲吻她,却看清了她满脸的泪痕,不觉一惊,“你哭啦?”    
    她轻轻一挣,便跳出了他的怀抱。    
    “蒋专员,让你见笑了。”    
    真是活见鬼!这时候还“蒋专员”还“让你见笑”?    
    也确实是活见鬼,很远很远处似有胡乱的光线划破黑幕,似有若有若无的雷声,莫非冬天也打雷?这可不是好兆头。    
    就有一种迷茫的慌乱、惘惘的威胁。    
    可越是这样,强悍的男子便越有一种执著和责任,他的粗砺的双手极自信地握住了她纤细的双手:“我喜欢你。”他沙哑的嗓音流泻出男性的温存:“从读到你那封求职信时,就有一种模糊的喜欢。”    
    她的手却像被炮烙般猛缩了回来:“哦,不!不可能。”    
    他不太明白她的话:“什么不可能?对于我来说,没有不可能的事!”    
    “你并不了解我……你,对我的过去一无所知!”    
    “哦,有这么严重?只要不是日伪汉奸特务,其他既往不咎,不存在‘过去’一说。”他咧开大嘴笑了起来,齐整的牙在黑夜中白晃晃地诱人。    
    “蒋专员,请别开玩笑。”她不知该怎么说才好,一切来得太快,叫她猝不及防。    
    “玩笑?不,我不是也不会逢场作戏,我是认真的。”他又一次抚住她的双肩,却是迅猛地将她拥到怀抱中,他不愿一切成为稍纵即逝的过去。    
    她浑身颤栗,就有轰隆隆的千真万确的雷声从四面向她与他赫赫然逼来,她突地仰脸向着苍天:“不要这样!过去就是过去!一个人不可能没有过去!我说!我说!我曾是别人的妻子!我至今也还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她一口气痛快淋漓地喊出了她的过去!打逃离了南昌,她便小心翼翼严密地封闭了过去,为了心理的平衡,更为了生存和进取,是否还有僭妄的阴谋呢?好了好了,喊了出来,她解脱了,却也软瘫如泥,没有一丝力气离开这个男子的怀抱。    
    他动弹不得,化为一座石雕。他毕竟是一个中国男人,传统道德,世俗偏见与不可理喻的爱撕掳于心间。爱,跨过了疯狂的炽烈,进行理智的选择,就只剩下冰凉漆黑的寂静,雷声也作了暂时的隐退。    
    但他终究不能舍弃她!况且他并没有得到她。他又一次轻轻捧起她的脸颊:“我不在乎。真的。其实我什么都知道。你的眼睛包含了你的过去。或许正因为同是天涯沦落人,才相逢何必曾相识?”    
    他的眼中漾出温情,这叫她心疼,心碎,她崇敬并感激这个男子,她也喜欢他!她炽热地回报他,紧紧地搂抱着,一起编织抛却一切的情网。


第二部分赤珠岭之恋(6)

    闪电。炸雷。在闪电炸雷的瞬间间隔中,她疯了般将他猛烈推开:“不!不可能!没有过去,现实也不可能!”    
    他踉跄几步,才目瞪口呆站住。政界情场都这般变幻莫测反复无常?他恼怒了,愤恨得要将这只不驯服的小妖撕成碎片方后快!    
    她的目光也燃烧得灼人。她不能瞒骗他,可她也不能欺骗自己的心!她的寻觅、她的追求,难道就在这里打上了句号?!    
    她不是少不更事的女崽子了,不是轻易就落入男人圈套的涉世未深的少妇了,女人的实惠,女人的虚荣,她都曾经有过。她历尽坎坷争得了女人的独立,莫非又要沦为男人的依附?不!她不愿意。    
    两两对峙,蕴集着再一次爱和恨的迸发!    
    “蒋主任——”警卫曹崧远远地唤着。这位双手用枪百发百中的彪形大汉,视力可是超人的呢。边唤边准确地向他们奔来:“有大雷雨呢,我来接你。”    
    蒋经国发作不得,只好收场:“你先送章亚若回去。”    
    “那你呢?”警卫不放心。    
    “少噜苏。”    
    章亚若只得跟曹崧归去,或许这样结尾更好。刚进赖宅院门豁闪一亮,一个惊天动地的炸雷炸得他们一个趔趄,鞭子粗的暴雨铺天盖地而下!    
    “请你快去接专员吧。”亚若急了。    
    雷声。风声、雨声。无情地抽打着这个政界坎坷情场不如意的男子。他的自尊自信自强都受到并不轻的挫伤。他不理会蜇回来的警卫的催促,让这冬天罕见的雷雨浇了个透湿才回到他的办公室兼住处。    
    回到住处的章亚若失魂落魄,她的心被掏走了。一直等她归的桂昌德用毛巾帮她拭干头发,关切地跟她咬耳朵,问这问那,可她一个字也答不出。她歉疚于他,她不能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终于,她又冲了出去,等桂昌德手忙脚乱拿雨伞追上她时,她才说:“我去去就来,我放心不下。”    
    她真叫人放心不下呢。桂昌德被搅得稀里糊涂,这疯狂的不吉祥的冬雷雨啊。    
    水淋淋的蒋经国不理睬要他换衣的勤务员,就这么水淋淋地往木椅上一坐,顺手拿过桌上一瓶本地烧酒,也不用杯,对着瓶口咕噜噜往喉咙里灌,谁能阻止他呢?    
    “蒋专员——”她的纤纤玉指抓住了酒瓶。    
    他狠狠地斜乜着她,却也顺从地放下了酒瓶。她毕竟记挂他呗。    
    她不看他,拿了干毛巾递给他,他不接,她只有在太岁头上动土,帮他揩净发上额上的雨水,又侍候着他换了干衣服。他这才褪去满脸的温愠,满心是男人的骄傲与满足。响响地打了个酒嗝。    
    她忧悒地皱起眉头:“别这样酗酒了,会伤身体的。”    
    “嗯。”他很听话地点点头,眼中又恢复了温情,算是听从了她的第一项指令。俄顷,他的眼中掠过一丝凄迷:“唉,我曾在阿尔泰金矿工作过半年,那地方真冷啊,为了抵御零下三十度的严寒,我的工钱几乎都换了酒喝,一天要喝一公升烈性的俄国的伏尔加酒,喝醉了,便在梦中回到了祖国回到了家乡……”他立起身,打开床边的箱柜,抱出一摞线装的蓝色封面的本子来,封面上贴着白纸黑字的题签:“日记”。    
    “亚若,你都拿去看吧,你会了解我的过去,也会了解现在的我”    
    她傻眼了。她曾在《新赣南》上看过他在苏联时的一篇日记《石可夫农庄》,是流着泪读完的。可全给她看?她有这个权力和必要吗?    
    “亚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是一个自轻的女子,你在苦苦地寻找和追求着,我读你的求职信时,就听见了你的心声。我喜欢你,你叫我不能自持。我不会践踏你的自尊和独立的人格。亚若,我会等待。相信会在等待中想出妥善的办法。我想,如果你愿意,我第一步就是想带你去见我的母亲——我想,母亲一定会喜欢你!会看重你!”    
    她怦然心碎,泪流满面!他想得很周详很久远,小心地避开横亘在她与他之间的“他的夫人”。这么说,他是“蓄谋已久”,并不是猝然迸发的一时冲动?    
    冬雷隆隆。俗话说:雷打冬,十个牛栏九个空。冬雷中播种的爱,会是什么样的收获呢?    
    她并不感到幸福。独立是什么?理想是什么?人,离不开地球;女人,离得开男人吗?她或许迟早要被这个男子征服,是命运?是缘分?是福是祸?天上的云,心气再高,也要变成雨落回地里。    
    谁知晓她内心的凄黯呢?    
    “报告专员——”公署秘书小杨气急败坏闯了进来:“溪口、溪口来了急电!”    
    “什么?!”蒋经国一把夺过电文。    
    五雷轰顶。天崩地陷。    
    “溪口遭炸,汝母罹难。速归。”


第二部分赤珠岭之恋(7)

    17    
    母爱是世上最纯真最无私的爱。    
    对于父爱残缺的他来说,母爱中掺杂进太多的女性的不幸和痛苦,珍贵的母爱便与沉重的心债交融,他对母亲就怀着近乎偏执的虔诚和至孝。    
    突如其来的母亲的死,给他的打击是致命的,脑海中只剩下一片空白。    
    河口渡口,朔风呼啸、信江呜咽。一弯上弦月凄迷东天,七八颗寒星寥落。黑魆魆的九狮山威严寂静,隔岸的河口古镇却万家灯火、管弦笙歌不绝于耳。水运便捷、商贾云集的河埠,尚未受到战火的熏燎,便依旧流泻出繁华与太平。    
    遍体尘土黑色难辨的庇尔克轿车喘息着上了渡船。朝辞赣州深夜至此,只在温泉督练处补充够战时贵如血的汽油,蒋经国一行稍事休整就又连夜赶路。车内,毛宁邵熄了火双手也不敢离方向盘,到溪口还有一半的路要赶呢。后座,蒋方良拥着一对儿女已迷糊入睡,每小时五十码的速度爬山冲坡,颠簸折腾了一天,谁的骨头架没散呢?    
    蒋经国却硬撑着立在船头,警卫提心吊胆挨着他,生怕这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不睡不言语的主子腿一软栽到江里。    
    五、六个船工破衣赤脚,右肩抵着粗硕光滑的撑篙,身子弯成一张弓,一步一步,前行,收住、倒退、前行……船便一点一点离了河滩,船身一晃,警卫疾扶住蒋经国,他却一个激灵,挺起了胸脯:“行!再难,也得行……”    
    开了口,就好,就会从窒息的悲痛中解脱出来。警卫忙说:“专员,船头风大大。”    
    他索性将上衣扣子全解开,双手叉腰:“你看,我穿着火龙袍呢。”    
    似又恢复了幽默诙谐,警卫识趣地凑近:“哟,一件破旧的土布棉背心啊。”    
    蒋经国叹了口气,喃喃自语:“这是我今生今世的无价之宝。十八年前母亲亲手为我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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