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舞蹈:蒋经国与章亚若之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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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舞蹈:蒋经国与章亚若之恋- 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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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忙转了话题:“要是真坐上马车,我倒想起一首诗:夹道朱楼一径斜,王孙初御富平车。青溪尽是辛夷树,不及东风桃李花c”    
    “这是《桃花扇》里的嘛,侯公子给李香君一柄宫扇,上面题了这首诗,作为订盟之物。”    
    “是呀,我想后面两句诗倒是最合此景此情,对吗?懋李——”    
    她悟到了,骨嘟了嘴,脸也涨得血红:“这样比,作践我,你才开    
    心?”    
    他也觉不妥,忙说。“该死该死,只想到桃李二字,可无别的意思呵。”    
    她吐了口气:“其实,沦落青楼的女子,我又凭什么轻贱她们呢?这种不健全的职业后面大概都有一段凄苦的身世,却要强颜欢笑以歌以身取悦于男子,她们内心的痛苦怕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或许正因为这样,她们当中不少人比民间女子还要多一分倔强几分刚烈呢。李香君血溅桃花扇,那气节流芳千古,哪个敢看轻她?……”    
    他便不再说什么,今日约她去名胜之地通天岩散散心,可不要搞得疙疙瘩瘩。但心头终究掠过沮丧和不快:这貌似柔弱的女子可是骨头铮铮硌人,而且满身是刺,叫你棘手。可他偏偏又舍弃不得!人哪,真是自己也捉摸不透自己。    
    前面是凉亭。凉亭原破败不堪,近来已修葺一新,也算是他的芝麻政绩之一吧。他晓得凉亭里有个又瘸又驼半瞎老倌,不分春夏秋冬在此卖凉茶。去通天岩的人虽不多,但不是官者就是文人雅士,喝不喝茶都会给老倌几文,在老倌来说就不算乞讨了。    
    默默走了好一阵,他怕她累着,就扯她进去歇歇。    
    除了老倌,凉亭里还有一邋遢又老又丑的叫花子,正剥光了上衣在捉虱子!亚若直觉恶心,可他微服察访,访贫问苦成了瘾,一屁股坐到叫花子旁边,摸摸丢一边的光溜溜的竹板和空瘪瘪的褡裢。“老俵,你是做什么的呀?”    
    叫花子头不抬眼不抬,一门心思捉虱子,捉住放进嘴里咬得崩脆响:“我不是老俵,你不是老俵。世上有什么,我就做什么。贫富贵贱。悲欢离合、生生死死,我能料却没法解。”    
    看这叫花邋遢潦倒,一口北音却大言不惭,他来了兴致:“这么说来,你还会看相算命?来,给我看看。”    
    叫花不抬眼也不言语,只管捉虱。他就呵呵笑着站起。    
    这边,她却也挑起了兴致,那老倌的茶壶和碗竟是吉州窑的古瓷枯叶釉!她便轻声叮咛老倌要收藏好,一边从包袱里取出一把零钱分给老倌和叫花。    
    那老丑的叫花依旧不抬眼,准确地将钱塞进褡裢,穿起破衣,敲打起竹板:“相不用看,命不用算。虽是龙命,无云腾之;枉为凤身,空有凤穴。”    
    说毕,趿拉着破鞋,咿呀唱着离了凉亭:“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要躲趁早躲,不躲遭刀剁。”    
    他与她不是遭刀剁,而是遭了电击一般。    
    “癫子……癫子叫花……”老倌絮絮叨叨。    
    “他为什么……说这些话?”她的脸像雪一样白和冷,模糊的沉重中,她懵懂觉得又老又丑的叫花子说出了一段玄机?一个预言?


第三部分子规声里烟如雨(11)

    他拥着她又继续上路:“你怎么啦?癫子叫花子嘛。就是算命的看相的说这些话,也不过是无稽之谈嘛。”    
    又行了一程,他倒乐了起来:“这叫花,硬是没看我们一眼。却说我们是龙呀凤呀的一对儿。你该开心呀。”    
    她开心不起来。    
    通天岩却到了。    
    红砂岩石山逶迤起伏,参天古树若翠盖掩映,逶迤盘旋而上,林谷深邃。鸟语花香。渐渐,他与她的肠胃像水洗过般清净,尘间的纷嚣、名利场上的争斗、纠葛与杀机全丢弃到世界的另一边,这里只有超凡脱俗的空灵。    
    而且,空山不见人。    
    雨中的通天岩只属于他与她。    
    他在前,她在后,他拽着她的手,强悍有力地将她一级一级拉上磴道。    
    壁削千仞黑。正迟疑间,似有云润拂面,举头却有一窍通天!只有叹曰:鬼斧神工!    
    他怕她着凉,脱了对襟褂子垫在石座上,让她坐下歇歇。看这岩下空峒如屋,遥想北宋年间邑人阳孝本弃官隐居于此,可谓家无四壁不染红尘。苏东坡贬官岭南、过虔州,会阳于此,并赠诗题赞:道不一,德不孤,无人所有,有人所无……这样想着议着,真有看尽荣枯,一身轻松之感。    
    他话锋一转:“嘿,给我讲讲通天岩的民间传说吧。”    
    “嗨,你又耍我啦,你到哪个地方,下车伊始,就是入乡问俗,什么民俗风情你不晓得?”    
    通天岩的民间传说倒挺俗挺实在。说是这小小的通天洞口日日夜夜漏出雪白的大米,不多不少刚刚够通天岩寺庙的僧侣吃。有一年通天岩来了个贪心的和尚,搬梯子上得洞口,用铁锤、凿子将洞口凿大,果然漏出来的米多了。贪心的和尚不甘心还要凿大。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砻糠滚滚而下,一直滚了三天三夜,从此,就什么也不漏了。    
    这个妇孺皆知的故事他会不晓得?    
    他狡黠地眨眨眼:“我听说的是这么一回事。世上无路可通天,就只有这岩洞顶上有一窍,真正可通天。因此呀,世上相爱却又不能如愿的男女呀,就到这里来拜天地。在这里拜了天地就是有名有份的夫妻了。”    
    她笑得喘不过气:“真是异端邪说!”    
    可当他拉着她起来到这巨大的石像前欲“拜天地”时,她浑身簌簌发抖像寒风中的一片枯叶,她竟软瘫地先朝着他跪下了。    
    她的心中充溢着无限的感激。她感激他!这“小小的游戏”表露了他对她的爱与责任。    
    缓缓地转向这尊石像,是释迦?是普贤?是韦陀?是阳孝本?她情不自禁双手合十,泪光莹莹地仰望这尊仁爱无边的佛像,通天之窍将一束光亮泻到佛的头颅,仰视的晕眩中,她见到了人们传颂的峨嵋山金顶上的佛光!她又一次被电击了!却是幸福的叫人麻酥酥的低压电流,她颤栗着陶醉着就此涅磐而去方是永恒。    
    她原来也属于浅薄、属于万古不变的正统,与所有的不论贫富贵贱美丑的女人一样,分外看重名份。    
    “嘿,我想,我们该有我们俩专用的名字,对吗?”    
    她恍恍惚惚。不过,她愿意。属于两个人的秘密越多,那份情才炽烈神秘得长久。    
    “你——慧云,我——慧风,好吗?”    
    她回到了现实。她知道,他还是受了叫花子“无稽之谈”的蛊惑。他渴求做能腾云驾雾的龙。    
    他将一只苏联手表套在她的左腕上,她又恍恍惚惚,那只红宝石戒指闪过亮光,圈套?。    
    “云,这表一直陪伴着我,现在让它陪伴着你,天长地久——”    
    鬼使神差,他吟出了声:“在天愿作比翼鸟——”    
    鬼使神差,她接了下去:“在地愿为连理枝——”    
    却都噎住了,面面相觑:这是《长恨歌》呀!    
    “天长地久有尽时,此情绵绵无绝期。”她终究灵跳过人。    
    他如释重负,“恨”字改为“情”,一切圆满。    
    殊不知,这隆重又浪漫的天地之盟中已渗进阴惨惨的不祥之兆。    
    他与她拥有的是现在。就又携手相游,曲径盘旋、苍壁杳香,只疑无路,却见洞门烟月挂藤萝!那门上分明挂着一把锁!踅回吧,却见他笑嘻嘻掏出了钥匙,一切恍若神话!门咿呀开了,洞中又别有洞天——是一住人的小天地!床铺桌椅书柜笔墨一应俱全,环境幽僻雅静,除了门之外别无通道,插翅亦难飞。隔绝了尘世的纷攘,可也隔绝了人间的生气。    
    “喜欢吗?”他不无得意。    
    她点点头,忙忙地解包袱拿带来的吃食。她要掩饰自己的直觉——这像秘密监牢?她的心尖尖因寒冷和惧怕直哆嗦。    
    她的直觉是准确的。这,原营造为幽禁张学良将军的住所,后蒋介石改变主意,将张将军幽禁至萍乡。这地方就一直空着,作为一个秘密空着,一般人哪个知晓呢?    
    唉,冥冥之中的命运之神,其实已处处发出了信号,她不是没有感觉,可情如大水大火,理性的思索早给她自己毁灭了。    
    “冷吗?你好像有点心不在焉。”吃了青粑果,喝了点酒,他心满意足歪在床上,抚摸着她的手,那手竟冰冰凉。    
    “我,只是觉得气氛情调不对路似的,阳孝本在此隐居,王阳明在此讲学——”    
    他朗声大笑:“你以为他们不食人间烟火?阳孝本晚年妾才生二子,他每每拍拍小儿的头说:吾无以遗汝,惟有书数千卷。你不闻孟子语:食色性也。这是本性呵。”    
    她脸红心热周身的血液忽地就沸腾起来,她扑进他的胸怀中,听见一颗心沉稳匀称地搏动着。    
    他的心已被严酷的人生冷酷的人情磨得无比粗糙,却有一隅,像水草轻荡的塘面,有着母亲的爱,沙弗亚的爱,而今,又有了她的爱。    
    她于质朴中透出亮丽,于温柔中蕴着刚烈,于深沉中泻出纯情!她才华横溢却又处世淡漠悠远,她在他丧母的巨痛中以她那颗受伤的心狂热得充满野性地给了他友爱!这些,都使他不仅喜欢,而且敬重她。    
    她有一种独特的美、独特的气质,而且始终叫他不能一览无余,这种神秘感,怕就是永恒的诱惑和降服力了。    
    但是:“再要强的女子终究还是弱女子”!他蓦地想起了吴骥这句话,便说:“吴骥‘训’了我一顿。”    
    她吃惊地抬起脸颊:“为什么?”    
    “为什么?为了你。”


第三部分子规声里烟如雨(12)

    那天清晨,正是吴骥送大衍去探望病中的母亲,吴骥立在亚若房门外,听见了一切。    
    刚直厚道的吴骥忿黑了脸,急急找到他,拉到一边:“我问你,章亚若是怎么回事?!”    
    真是直言不讳的炮筒子!但又发作不得。这吴骥,出身铜鼓大户家族,以优异成绩毕业于保定军官学校。1939年春由省保安处长廖士翘向他推荐来赣任保安副司令的,合作一年,他对吴骥的沉着干练、雷厉风行、正派直爽很是赞赏倚重。可这老兄,对他也常黑脸黑嘴的。他便讪讪地说:“你听见什么了?莫须有嘛。”    
    “莫须有?那自然最好。我把丑话讲在前头。你现在是建设新赣南人人瞩目的蒋青天,搞出这种花花太岁的风流事,岂不是给自己脸上抹黑?你太太和你是相濡以沫、患难与共的夫妻,有儿有女了,何苦吃着碗里还要抢到锅里?”    
    放肆!他的脸已气成红白青紫斑驳一片。可这两个字还是咽进了肚皮里。自古云,文官死谏,武官死战。可这武蛮子就爱扯着大嗓门,也不管什么场合死谏不已!就说为老头子祝寿的太阳节,搞“不夜天”,摆了三十几桌流水席,猜拳饮酒打擂台到天亮,酒都用卡车拖!吴骥阻拦不了,一双眼瞪成铜铃,声震寰宇:前方吃紧!后方紧吃!这是抗战期间啊!算是将他吼了个狼狈不堪。吴骥和高理文,是人人皆知的两门大炮呗。他这回理更亏,便压低了嗓门求饶:“你看你,越说越没影了。这般喊叫,一传出去对亚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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