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豪夫童话 作者:[德]威廉·豪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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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豪夫童话 作者:[德]威廉·豪夫- 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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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诡计多端的米歇尔说的这一番话,大家听了都感到满意,因为有些人想到荷兰去玩玩,另一些人是为了多赚几个钱。只有一个人很诚实,他劝大家不要拿主人的木料去冒险,或者瞒着主人私下吞掉多卖的钱。然而大家都不听他的话,也没有把他的话当回事,但荷兰人米歇尔却怀恨在心。他们乘着木筏,继续沿莱茵河顺流而下;米歇尔撑着木筏,不久就带着他们到了鹿特丹。在那儿,买主出了四倍的高价买下了那些木料,尤其是米歇尔的那几根大木料,买主不惜用重金收购。黑森林人见了那么多钱,高兴得简直要发疯了。米歇尔把钱分成四份,一份留给主人,其余三份分给大家。这些人有了钱,便和一些水手以及其他的地痞流氓在酒店里鬼混,狂饮滥赌,大肆挥霍。而那个曾经规劝过他们的正直的人,却被米歇尔卖给了一个人贩子,以后再也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从这时候起,在黑森林的小伙子们的眼中,荷兰就是天堂,荷兰人米歇尔也成了他们的大王。木材商们久久没有看破他们暗中搞的这种买卖,于是,在不知不觉中,金钱、咒骂、恶习、酗酒和赌博从荷兰传到了这儿。 
  “据说,荷兰人米歇尔从此就不见了,但是,他并没有死;一百年来,他的幽灵常常出现在森林里。据说他帮过许多人发了财,但都是以他们的可怜的灵魂作为抵押品的,别的我就不愿多说了。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现在就在这样的暴风雨之夜,在别人不敢砍伐树木的枞树丘上,到处挑选最好的枞树。我父亲曾经亲眼看见他折断一棵四尺多粗的枞树,就像折断一棵芦苇一样。他把这些树木送给那些不务正业并愿跟随他的人。在半夜里,他们把木筏放下水,由米歇尔带领运往荷兰。然而我不是荷兰国王,我要是的话,早就下令用霰弹把他炸得稀烂,因为任何船只,只要用上一根从荷兰人米歇尔手里买来的木料,就一定会沉没,所以人们经常听说许多船只出事。不然的话,一艘漂亮而坚固的船,大得像教堂一样,怎么会在水里沉没呢?每当暴风雨之夜,荷兰人米歇尔在黑森林里砍伐一棵枞树,就有一根他以前经手的木料从船上脱落,于是水涌进船中,船和人一起沉没。这就是关于荷兰人米歇尔的传说。的确,黑森林里的一切恶习,都是他带来的。但是,他能使人发财啊!”老人神秘地补上一句,“可我不希罕从他那儿得到什么;无论如何,我也不想步胖子埃泽希尔和细高个施卢克的后尘;据说舞场之王也把灵魂早就卖给了他。” 
  在老人讲故事的时候,暴风雨已经停息了。女孩子们怯生生地点起灯来走开了。男人们在炉旁的长凳上放了一个装满树叶的口袋,给彼得·蒙克当枕头,并祝他晚安。 
  烧炭工彼得·蒙克从来没有像今天夜里这样做了许多噩梦。一会儿他梦见那个凶狠巨大的荷兰人米歇尔推开窗户,伸进一只特别长的手臂,拎着满满一口袋金币,不断地摇晃着,发出悦耳的丁丁当当的声音;一会儿他又梦见那个矮小和蔼的玻璃人儿,骑着一个绿色的大瓶子,在房间里跑来跑去。他好像又听见在枞树丘上听到过的沙哑的笑声;接着在他左耳里听到一个声音在叽咕: 
   
  荷兰有金子, 
  只要你想要,花点工资, 
  要多少有的是, 
  金子,金子。 

  接着他右耳里又响起一支曲子,那是把绿色枞树林里的藏宝人召唤出来的歌,一丝柔和的声音轻轻说道:“烧炭的彼得好笨呀,彼得·蒙克好笨呀,你难道连‘挺立’的韵也押不出来吗?亏你还是星期天十二点钟生的呢。押韵吧,笨彼得,押韵吧!” 
  他叹了一口气,在梦中呻吟起来,他费尽力气想找出下一句的韵来,可是,因为他平生从来没有学过押韵,所以在梦中的努力也是白费。当晨曦初露时,他醒了过来,但夜里的梦境还奇怪地留在他的脑中。他交叉着双臂,坐在桌子后面,回想着依旧在耳中回荡的梦语。“押韵吧,好笨的烧炭工彼得·蒙克,押韵吧!”他一面自言自语地说,一面用手指敲敲前额。可是他绞尽脑汁,还是什么韵也想不出来。他呆呆地坐在那儿,悲哀地凝视着前方,拼命地想着和“挺立”押韵的词,就在这时,有三个年轻人经过门口,走向森林。其中一个一边走,一边唱道: 
   
  我在山顶挺立, 
  朝着山谷凝视, 
  曾在那儿见你, 
  佳人最后一次。 

  这歌声像闪电一样穿过彼得的耳朵,他赶忙跳起身,冲出了屋子,因为他觉得还没有听清楚。他追上那三个年轻人,鲁莽地抓住那个唱歌人的胳膊,喊道:“停一下,朋友,刚才您是怎样押‘挺立’这个韵的?帮帮忙,请告诉我您唱的歌词。” 
  “这关你什么事,小伙子?”黑森林的年轻人回答说,“我高兴唱什么就唱什么,快放开我的胳膊,不然的话——” 
  “不,你得告诉我你唱的歌词!”彼得几乎发疯似的叫道,并把他抓得更紧了。另外两个年轻人看见这种情况,便不再犹豫,挥起铁拳,朝可怜的彼得痛打起来,打得他痛得受不了,只好放开第三个年轻人的衣服,疲惫地跪倒在地上。“现在你总算尝到滋味了,”他们笑着说,“你记住,傻小子,千万别在大路上袭击像我们这样的人。” 
  “啊,我一定会好好记住!”烧炭的彼得喘息着说,“不过,我既然挨了一顿拳头,还是请你们行行好,把那个人唱的歌词清清楚楚地告诉我吧。” 
  他们又大笑起来,嘲弄了他一顿;不过,那个唱歌的人还是把歌词念给他听了,然后三个人边笑边唱地走了。 
  “哦,原来是‘见你’,”挨打的可怜人彼得一边说,一边吃力地站起身来。“用‘见你’和‘挺立’押韵。现在,小玻璃人,让我们再谈谈吧。”他走回小屋,拿起他的帽子和长手杖,告别了这家人,返身朝枞树丘走去。他一边慢慢地走着,一边默默地想着,因为他必须想出最后一句诗来。当他走进枞树丘的地盘时,枞树越发高大茂密,最后他竟想到了一句诗,高兴得不禁跳了起来。就在这时,有个穿着筏子手服装的巨人,手里拿着一根像桅杆那么长的篙子,从枞树后面走了出来。彼得·蒙克看见他慢慢朝自己走来时,吓得双腿发软,几乎瘫倒在地,因为他想到,这个巨人一定是荷兰人米歇尔,除了他不会是别人。这个可怕的人,一声不吭,彼得心里着实害怕,只是偶尔偷偷地瞥他一眼。他比彼得见过的最高的人还要高出一头,他的面孔虽然已不年轻,但还不算老,只是布满了皱纹。他穿着一件麻布短上衣,一双大靴子套在皮裤上面,这些彼得从传说中早已听说过了。 
  “彼得·蒙克,你在枞树丘上干什么?”这个森林之王终于用深沉而凶狠的声音问道。 
  “早安,老乡。”彼得回答说。他本想装出镇静的样子,但还是禁不住瑟瑟颤抖起来。“我想穿过枞树丘回家去。” 
  “彼得·蒙克,”森林之王说,同时用咄咄逼人的目光扫了他一眼,“你回家的路不经过这座林子。” 
  “嗯,是不经过这儿,”彼得说,“可是今天天气暖和,我想,走这儿一定会凉快些。” 
  “不许撒谎,烧炭的彼得!”荷兰人米歇尔用雷鸣般的声音吼道,“不然我就一篙子把你打倒在地。难道你以为我没有看见你向那个小玻璃人祈求吗?”他又口气温和地说起来。“去吧,去吧,这完全是一种愚蠢的行为,幸好你并不知道那咒语;那个矮家伙是个吝啬鬼,他给人的钱不会多,谁从他那儿收下了钱,谁就一辈子不会快乐。——彼得,你简直是个可怜的傻瓜,我真为你感到难过。一个活泼漂亮的小伙子,在世上本可以干番事业的,却命该去烧炭!人家能挥金如土,你却连一文钱也不敢花,这种生活真是可怜。” 
  “是啊,你说得很对;这种生活真是可怜。” 
  “唔,不要紧,”可怕的米歇尔继续说下去,“我曾经帮助过许多人渡过难关,你并不是第一个。说吧,第一次你到底需要几百个银币?” 
  他说这话时,抖动着他那巨大的钱袋,里面的钱币丁当作响,就像昨夜梦境中一般。彼得听了这些话,他的心不安而痛苦地跳个不停,身上一阵冷,一阵热。他觉得荷兰人米歇尔不像是出于怜悯才送钱给他的,而像是另有企图的。突然他想起昨晚那个老人所讲的关于财主们的话来,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恐惧,不禁大声说道:“多谢了,先生!但我不想和您打交道,您的大名我早已听说了。”说完,他就拼命跑起来。但是这个森林之王迈着大步追了上来,用沉闷的声音喃喃地威胁他说:“你会后悔的,彼得,你还会来这儿找我的;从你的脸色上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出来,从你的眼神中也可以看出来,你是瞒不过我的眼睛的。——你不要跑得那么快,再听我说一句合情合理的话吧,前面已到了我的边界了。”彼得听到了这话,又看见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条小沟,为了赶快逃出这条边界,他跑得更快了。于是米歇尔不得不加快步伐追赶他,嘴里在骂骂咧咧,说着威吓他的话。这个年轻人绝望地跳过沟去,因为他看见那个森林的精灵已举起篙子朝他打来。幸好他已跳到沟的那一边,篙子在空中好像打在一堵看不见的墙上,碰得粉碎,一块长碎片落到彼得的身边。 
  他扬扬得意地捡起这块碎片,打算把它朝粗野的荷兰人米歇尔掷去。可是,一瞬间,他感到木片在他手中活动起来,定睛一看,他吓了一大跳,原来手里拿着的是一条大蛇,它吐出流涎的舌头,张开闪光的眼睛,竖起了身子。他急忙放开手,但是那蛇已紧紧地缠在他的胳膊上,扭动着头,渐渐靠近他的脸。就在这时,突然一只大山鸡从空中嗖的一声飞下来,用嘴咬住蛇头,带着它腾空飞去。荷兰人米歇尔在沟那边看到蛇被一只更厉害的大山鸡叼走时,气得大吼起来。 
  彼得精疲力竭地继续赶路,浑身瑟瑟发抖。路面变得又险又陡,四周更加荒凉,不久他来到了那棵巨大的枞树前面。他像昨天那样,向看不见的小玻璃人儿鞠了一躬,然后开口念道: 
   
  藏宝人在绿色枞树林里, 
  已有了好几百岁的经历, 
  凡是你的土地上都有枞树挺立, 
  只有礼拜天生的孩子才能见你。 

  一丝柔和、纤细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虽然你还没有完全说对,但因为你是烧炭的彼得,就算通过了吧。”他惊异地向四周一看,看到在一棵美丽的枞树下坐着一个小老头儿,身穿黑色短上衣,红色长筒袜,头戴一顶大帽子。他有一张和蔼可亲的小面孔,胡须细得像蛛丝。他用一个蓝玻璃制的烟斗抽着烟,真是少见。当彼得走近他时,更加感到惊异,他看到小老头儿的衣服、鞋子和帽子都是用彩色玻璃制成的,不过玻璃是软的,犹如还在热的时候一般,因为它随着小老头儿的每个动作而自如地变形,就像一块布料一样。 
  “你刚才碰到荷兰人米歇尔那个粗野的家伙了吧?”小老头儿说道,每说一个字,就奇异地咳一声。“他本想着着实实地吓你一下,但他那根魔篙被我夺走了,他再也拿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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