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 第12节

　　初恋的味道是苦涩的，几个有经验的姐妹如是说。那么我的那段苦涩，便可归属为初恋了。　
　　其实，现在我们仍生活在同一个城市的太阳下，只是我怎么也拿不起那支写信给他的笔，是笔太重，还是心太沉哪，不晓得，反正那早已凝聚的暗红的血痂，却成了鲜红的警示牌，虽然我把它掩饰得很好，尽量不让自己和任何人的目光触及到它，却也有不小心让它曝露在阳光下，反射出艳红的血光，灼伤我的眼、我的心。　
　　和他相识在高二文理分班。他体育生的身份加上高大帅气的外貌很容易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但是他的大大方方、他的玩世不恭在我当时印象的概念中，仅仅是敬而远之。他是老师、父母眼中的坏男孩，不但成绩不够好，而且社会上还有一大群讲义气、够意思的哥们。可是在不久后的运动会上，他体育霸主的地位得以张显后，便顽强地成为了我们班的大众偶像，我对他的好感也逐步地提升着。他这个人很有亲和力，爱讲笑话，爱开玩笑，很聪明，举手投足都散发着运动男孩特有的灵活与朝气。　
　　我们的不同，注定了我们交往的平淡。他个性超群，而我泯然众人；他轻轻松松凭体育，重点大学唾手可得；而我，头钻脚磨地奋斗于独木桥上，还随时有落水的危险。路不同，便也不相为谋了。平淡却也是和谐的，见面打个招呼、在校门口遇到后一起走走，开开玩笑，我写板报时，他帮我擦擦黑板，日子好舒服。可偏偏一顿惹祸的午餐，我们所有的和谐开始了转变。　
　　那天父母都有活动，中午带了盒饭，吃过还和后桌边聊天边写起了作业。他像个幽灵一下子窜到旁边的位置上，吓了我一跳，他便开心的大笑，我则夸张地捶了他几拳，他也不躲反而滔滔不绝地侃了起来，从他初中各个老师的奇闻轶事到他自己地调皮捣蛋，没有一件事不把我们逗得前仰后合得，其他人也都静静的听，然后发出会心的笑声。所有人都快乐起来，更成了对他的纵容，讲得更起劲了。　
　　好时光总是易逝，快上课了，人多了起来，他也不再高声吵闹。安静地坐了一会后，起身对我说：“上自习的时候，作业借我。”　
　　我头也没抬地说：“行了！”　
　　然而他没有走，又补充了一句：“明天还带饭么？”　
　　我只当他抄作业的方便，反问了一句：“这还预约啊？！”　
　　他微笑了一下，以他特有的方式蹦了回去。　
　　第二天一早遇见，他便满脸认真地问我有没有“履约”，我故作惋惜状，他愤愤地瞪着我二话不说便上来挠我的痒痒，我怕极了这招，连忙告饶补充说：“我买盒饭，买，买！”　
　　他略略庆幸地饶了我。　
　　中午吃过饭，他故伎重施，我们也都乖乖地成了他笑话的傀儡，又一天这样过去了。三天、四天……我走路时身旁似乎开始有了他的脚步，我闲坐时脑海里似乎开始有了他的声音，我学习时眼前似乎开始有了他的笑貌，甚至我睡觉时都开始有了关于他的梦境。我慌了神，警告着自己，我不过是他无聊时的借口，我和他的不一样是注定的，不行，不行！　
　　我不再带饭，中午在家吃过后，便站在门口犹豫不决，心慌意乱，一遍又一遍地照镜子，梳头发，整理衣襟，直到妈妈看烦了催我走，我还在猜测“他会等我么”，但是我不应该有这样的期待吧。　
　　我去得不算特别晚，教室里也静悄悄的，没有人笑，没有人闹，甚至没有人的心在跳，只有我的心在起劲地敲着鼓，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大。　
　　“小柯”　
　　鼓声嘎然而止。抬头看去，幸而不是他。　
　　“你怎么来得这么晚，害得我们连笑话都没听到。”　
　　我笑了笑，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的脸慢慢地烧了起来，偷偷向他看去，他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我，见我来了，又窜到我的旁边。　
　　“嗨！”　
　　“作业写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　
　　“那就聊一会吧。”　
　　“啊——那你说吧！”　
　　“给你讲笑话吧！”　
　　“不听了，别人闲吵的。”　
　　“那么，你唱首歌。”　
　　“我不会唱歌也不好听。”　
　　我一直低着头，“嗯——你心情不好么？”　
　　“没有啊！”　
　　我把头低成了直角，“那好吧，明个中午再给你讲笑话。”　
　　他起身要走，“不，不用了，明天中午我也不会带饭的。”　
　　我有点心酸，他看着我，又是一阵沉默。　
　　“那就没有关系，作业借给我吧！”　
　　我猛地抬了头，看着他，那份依旧阳光灿烂的微笑。我抿了抿嘴，递了他作业本，便不再看他。原来只是一厢情愿把他想成白马王子，然而在他的戏里，我却是一个玩偶，或有或无！他的种种行为是无意的，我却用戴色的眼镜将他们看得有情。我这个傻瓜！　
　　我依然不带饭，而且，从家里走出时，眼中多了一份坚决。可走进教室时，又看到了他，一个人，默默地坐在了角落。　
　　这样过了一个星期，我一直不带饭，他一直不写作业，不去玩，那么安静地坐着。　
　　又是自习前我出去，他刚好迎面走来，1米84的他低头冲我笑笑，我也微笑了一下，他便好认真地看着我，我红着脸快步走过去，旁边的女生连呼有问题，我笑着否定，心里却美滋滋的。　
　　在英语晚自习时，突然有一个纸条传来，“以后所有的晚上我陪你走好么？龙！”看过吓了我一跳，龙是经常和我一起走的男生，写出这样的条子什么意思吗！我一直烦着，直到下课，把那条子送回了龙的面前，可是，她却莫名其妙地看着我，说不是他写的。　
　　“啊？！谁呀，谁写的？！”　
　　“是他啦！”　
　　他在门口窃窃地笑，我真的好生气，快步走到他身旁，举拳便砸，砸了两下就觉得委屈，什么也不说，拿了书包就走，留他在那里大呼小叫我的名字。什么都是游戏，还是游戏，只是游戏！他到底什么时候能认真起来，玩笑？！我是他玩偶中最好骗的一个了吧！这个大混求，我快要在他的影子里昏头转向了，一时认真，一时又嬉闹个没完，到底我又占据了他脑海中哪一个位置？！　
　　夜风冷冷地吹在我的脸上，思绪飘呀飘呀，飘得好远，像放飞的风筝，一端是模糊的他，另一端扯紧的却是我的心。他是在乎我的么，他的认真我又能接受么？！我这一颗心是属于我，还是要被他带到那青蓝色的天空里，自由却无靠……　
　　早晨，我去得很早，有几个同学到了，有的预习，有的忙着抄作业，“你真的生我们三哥的气了？！”　
　　他的一个哥们问我，“那当然了，讨厌，没头没脑的！”　
　　“哈哈，习惯就好了！”　
　　我瞪了他一眼，不吭气地坐在那里，一小会儿，他趴着门探出了头，看到他满脸的顽皮，我忧心忡忡地将视线对准了课本，假装不去理他，他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又安静地坐在了我对面。我仍然不理睬他，他也没有声息。“怎么不哄我了呢，怎么也不笑了……”，我悄悄地猜着，抬头悄悄地看着。　
　　那是一双怎样深邃的双眸，我的心被剧烈地震撼着，我慌乱地低下了头，脸烧得好热，真希望我的短发迅速地张长，把脸严严实实地遮起来，好使他看不到我的窘样。　
　　“真生气了？”　
　　“你认为我不应该生气么？！”　
　　“开个玩笑的！”　
　　“那你什么时候不开玩笑再来和我说话！”　
　　“那我一直不开玩笑，就可以一直和你说话了么？”　
　　“好啦……”　
　　“好啦？！那就好了吧，不许生气了，我也改改就得了么，来，笑一个，要不我可要治你了，嗯？！”　
　　说着要站起来实施我最怕的酷刑，我笑着告了饶，无可奈何地默默叹着气！　
　　相安无事了一周，又是英语晚自习，他传了小纸条给我，问我可不可以一起走，我写“不行”。我知道他又无事可做了。他又传了条过来，“人生无奈离别何，夜长嫌梦短，泪少怕愁多！”我的心又砰砰地跳了起来，可回头看时，他正在和他的哥们窃窃地嬉皮笑脸呢，我回过头苦笑了一下，唉，什么时候才能不玩呢，我的动情和痴心好笑么？！他见我没有什么反应，又传了一整篇写满了“失败”的大纸过来，我恹恹写给他大大的“讨厌！”　
　　放学后，我背起书包走在喧嚣的大操场上，突然听见有人叫我，是他，还是似笑非笑的模样，“为什么不许啊？！”　
　　“别闹了，你不是坐车么？！”　
　　“我可以陪你到车站。”　
　　“你呀，算了吧。”　
　　这时偏又有人叫住了他，他停了下来，我便快快地走开。　
　　月亮娇羞地笑着，星儿也似乎在嬉闹着冲我眨眼睛，在黑色幕布的遮掩下，谁也不会看到我因幸福和略略的胆怯而涨红的双颊，在纷繁热闹的大街上，更没有人会听到我因兴奋和企盼而加速的心跳。我的耳朵都快要竖起来了，仔细地分辨着各种声音，生怕他呼唤我的名字时，被嘈杂的洪流所淹没。然而，我慢慢地走，慢慢地等，慢慢地寻，没有！　
　　带着失望回到家，将书包甩在床上后疲惫地趴了下去，脑海中反复闪现着那张帅气嘻笑的脸，如果我……　
　　“小柯，吃饭了！”　
　　我懒懒地答她，心里却怨她打断了我得思路。　
　　吃过饭，坐在写字台旁打开笔盒，又看到了那张小条，那么他此刻在想什么呢，他为什么没有追过来，这到底是不是他又一个好笑的游戏呢？　
　　唉，不想了！　
　　第二天上学，看到他仍是那样的无忧无虑，我也和平常一样，说笑了几句，便也无话。一天，两天，三天……他的笑话越来越少，看我的表情越来越陌生，坐在我旁边的时候也越来越安静，怎么了，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难道他是怪我了，还是我丢了自己曾经仿佛拥有过的娇宠？！我决定带饭探个究竟！　
　　中午放学时，我只平静的看着身边同学们匆匆的身影，心里想着他或许会略略激动的表情。他果真走过来，自然地拍了我一下，“快走吧，送你出校门。”　
　　“我，我带饭了。”　
　　我期待着他的笑容，然而看到的却是惊讶和无错，他勉强地笑一下，出去了，他的笑好涩。我呆呆地看着他消逝在门口，低着头，像有无限的心事。怎么期待不再为我，雀跃不再为我，我以为的快乐，带给他的是无限的烦恼？！　
　　我拿了饭盒慢慢吃，与其说是吃，莫不如改成噎。噎完了，还装着神闲气定的写作业，却是魂不守舍了。书上的字怎么摇摇摆摆、蹦蹦跳跳了起来，活脱脱他走路的方式；一个个繁琐的公式却顽皮的笑着，还栩栩如生地讲起了笑话。我愤愤地起身，走出这间让我神迷沉闷的教室，重重地关上门，似乎可以把所有对他的紧张、奢望统统地关在里面，还一个无虑的我。　
　　跑到了操场，那些篮球爱好者已经开始他们的汗流浃背了，每个篮下都人头攒动地争夺，好不热闹。最里面的围观者格外地多，那一定是场极为精彩的赛事，双方的啦啦队员和友情赞助者都一声高过一声地呐喊助威。我略略放松地微笑了，为他们的热情和场面的热闹，便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