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宫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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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宫旧事-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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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懿手中的笔几乎失手落地,一步跨出房间,问道:“谁?你说谁?”
  
  “徐阶徐太傅。”
  
  曹懿定定神,随即平静地吩咐道:“带徐大人到客厅,我换了衣服就过去。”家人答应着去了。
  
  他在暮色里静静坐了一会儿,嘴角忽然溢出一丝笑意,那笑意越扩越大,却充满了嘲讽之意。
  
  徐阶负手站在客厅的一副中堂前,正看得出神。他身上还穿着全套的朝服,显然刚从宫里出来,虽然个子不高,但面目疏朗清秀,浑身上下显得干净利落纤尘不染。那幅中堂是一张大写意的泼墨山水,崇山峻岭间隐现着迤逦的万里长城,旁边一副对联,却是一笔酣畅淋漓的狂草:“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香。”。
  
  听到脚步声,他回头笑道:“小侯爷这笔字,秀丽中颇见风骨,银钩铁划,竟隐隐带了风雷之声。”曹懿笑着拱手:“徐世伯谬赞了。这是小侄在大同闲来无事写着自娱,实在登不得大雅之堂。”
  
  两人叙了宾主坐下,曹懿从家人手中接过茶盏亲自奉上,笑道:“早就说到府上拜望世伯,可是事务缠身,实在匀不出时间。请世伯多体谅些小侄。”
  
  徐阶好奇地打量着曹懿,见他穿了一件淡青色的银鼠夹袍,满头黑发只用一顶细银缂丝冠束在头顶,握着茶杯的手指修长白皙,皮肤细腻得近乎透明。想起来自前线的那些传说,实在难以想象这样柔弱的一个人,如何冒着流矢箭雨,在千军万马前发号施令。
  
  两人寒暄了一阵边塞风物,提到老候爷,徐阶喟然叹道:“最后一次见到老候爷,还是六年前,没想到昔日一别竟成仙人永隔。”
  
  曹懿听了神色也有些黯然,勉强笑道:“家父临去前,还惦记着世伯,屡次提起世伯立朝有相度,器量深沉。”
  
  徐阶叹息一声道:“当日弹劾仇鸾,若非老侯爷在圣前曲意保全,我恐怕早已墓如拱木。”
  
  曹懿抬起眼睛看看徐阶,没有立刻回话,心里却立刻有了警觉之意。
  
  曹老候爷和徐阶弹劾仇鸾,是严嵩和仇鸾交恶之前的事,因为严嵩的百般维护,徐阶为此事被嘉靖痛骂,曹老候爷盛怒之下辞官归里。仇鸾罪发,却是徐阶擢升东阁大学士后,密疏嘉靖,历数咸宁侯仇鸾的罪状,这才引得嘉靖下旨彻查。而严嵩虽恨仇鸾恩将仇报,但仇鸾当时是嘉靖跟前的红人,一时也拿他没有办法。仇鸾获罪,不免暗自庆幸,念着徐阶逐渐在嘉靖跟前得宠,正准备以仇鸾涉罪徐阶,却从太监嘴里打听到仇鸾伏法乃徐阶引发,只能作罢。
  
  这段往事中的恩怨纠缠,竟是笔扯不清的烂帐。徐阶如今身为礼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兼太子太傅,此刻在他的府邸门房中,不知有多少官员正等着他接见。若没有重要的事,决没有这份闲情逸致来这里叙旧。他猜测着徐阶的来意,脸上挂着客气的笑容。
  
  徐阶见他神色忽然疏离,知道自己切入正题过于急切,让这个心思玲珑的小候爷起了戒心。索性轻轻一笑,打开天窗完全摊牌:“实不相瞒,老夫今日来,是奉了圣意。北寇南倭,两害并存,军费开支浩繁,一直是皇上的两块心病。皇上今日的意思,关于浙闽海事的折子,如有必要,小候爷可用奏本形式密疏直进,不必经通政司转递。”
  
  曹懿放下手中的茶杯,神色显得颇为意外。自二十一年宫婢谋逆案后,嘉靖皇帝死里逃生,从此潜心修道,已缀朝十五年。各部每天以本部的名义呈送奏事“提本”,由通政司统一送往内阁,首辅严嵩作主裁定票拟,并编成结略呈上御览。而以个人名义呈送的“奏本”,可由呈奏者本人送至会极门,管门太监接收后直接送至御前,是只有部分京官才有的特权。密疏直进,则意味着可绕开严嵩,直入大内。前些日子见驾,嘉靖除了温言嘉许,并未有其他言语,这么重大的事,今日却由徐阶微服转达。他转着心思,缓缓打着官腔道:“请世伯转呈皇上,蒙皇上厚爱,曹懿必将殚精竭虑,以抱陛恩。”
  
  徐阶端起茶杯,一笑起身:“世侄既有此言,老夫已可面圣交差。府中还有要事,这就告辞了。”番外之女猪是如何练成的
  三个月前写的,为了答复朋友同样的疑问,贴过来回答一下Q朋友在第十五章的问题:(第一次看文的朋友,请您至少看完第七章女主出场以后,再来看这篇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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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在《西宫旧事》中造出一个合适的女猪,我先试着给小曹做了番性格分析: 
  
  1. 自幼丧母,按常理推测,会有比较严重的恋母情节。而且又经历过世情冷暖的变幻,so; 第一点,女猪 不能是白纸一张,必须历尽世情,通情达理。 
  
  2. 出身显赫,姐姐是绝代美女,自个儿又是花样美男,必然眼高于顶,百般挑剔。所以,第二点,女猪不能仅仅是貌美如花,还要有点能拿住人的特别范儿。 
  
  3. 家学渊源,他爹是文学青年,姐姐是古琴名家,小曹自己的一笔字很说得过去,好象画画也不错,又能诌几句歪诗。为了和小曹没有障碍的交流,第三点,这女猪还必须多才多艺。 
  
  4. 聪明灵秀,性格却有点小怪僻。你瞅即墨评价他的那几句话,原来所有的温尔文雅。都是给外人看的,却是一个窝里横。就算在外面,一旦被人踩着尾巴,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和这样一个人打交道,女猪即使智商不够压他一头,至少要有点装傻的智慧。 
  
  (这么分析下来,怎么觉得男猪搁现代没有一点可爱之处,是我见了就要拔腿逃跑,离得越远越好的那种男人?) 
  
  符合这样条件又年龄合适的佳人,两人正好碰上又擦出火花的概率究竟有多大?如果是穿越文倒很省事,直接从现代输送一个英明神武的白领女性给他就一切搞定。但在五百年前的明朝,除了青楼,我还真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孕育这样的人才。 
  
  不过这样是不是委屈了小曹呢?专门去查了几个明末名妓的资料,顿时拍拍胸口压惊,还好还好,总算明朝的风气和清朝不太一样。才色俱佳的青楼女子与学士才子结下姻缘,是一种时髦的风尚。秦淮八大名妓之一寇白门,十八岁时嫁给了南明小朝廷的功臣朱国弼,当时的迎亲场面,据说是明朝建国以来南京最大的一次隆重婚礼。按当时规矩,妓女从良婚嫁,必须在夜间悄悄进行,朱国弼却不顾礼规,用重彩八抬大轿将寇白门迎娶进门,五千名手执双“喜”灯笼的士兵,从南京武定桥一直肃立至内桥朱府家门前,一路上唢呐震天,礼炮惊空。一个青楼歌伎的婚礼规模竟然超过了豪门女子。 
  
  最后一点原因是,明代的青楼,主要有官籍和私籍两种。官籍中堕入青楼的女子,有许多是政治上的原因,例如罪人妻拏没入乐籍或被掠夺的人口等等;而私籍则多为生活所迫自卖青楼,或被人引诱而误堕风尘等等。透过这段解释,我很欣慰地发现一个意淫翡翠出身的机会。

第四章 微访
  曹懿送走徐阶返回书房,方先生坐在桌前正把玩着一只水晶纸镇。见他进来,一脸哂笑道:“公子如今已是一块刚出锅的肥肉,人人想吞下,又怕被烫了嘴,只好小心翼翼又吹又嘘,等它凉的功夫,还要惦记着不能让旁人得手。”
  
  “先生的比喻好不粗俗。”曹懿听了哑然失笑,“肥肉岂是人人可做的?我最多是块热豆腐。”遂把徐阶的来意说明。方先生目光闪动,含笑问道:“公子怎么看此事?”
  
  曹懿拉开椅子坐下,懒洋洋地道:“海防大事,竟要绕开严嵩,徐阶在御前说话的分量,已经日重一日。以宰辅之尊,夤夜亲访,不过是警告我,看清形势,否则一失足成千古恨。徐太傅大概想不到,这两只船,哪只我都没有兴趣。”
  
  方先生微笑道:“公子只看到了其中一层。徐阶是嘉靖二年钦点的探花,若论起心机细密,比严嵩更胜一筹,只不过他为人还算公允。让两位宰辅互相牵制,皇上为了这一天,已经酝酿很久了。严嵩的地位,短时期内不会受到任何威胁。”
  
  曹懿坐直身子盯着他问道:“先生,此话怎讲?”
  
  “二十一自二十七年,六年的时间,为何大学士夏言几罢几复,始终与严嵩并列在阁?就是为了避免一人独霸内阁的局面。唯因北部边患屡剿不靖,皇上为了堵众臣的口,不得已才挥泪斩马谡。以后这十年,先后入阁的许瓒、张治,气势能力上始终敌不过严嵩,被他压着一头。如今的三位阁老,文渊阁大学士李本懦弱少言,几乎是个摆设。徐阶自三十一年开始入阁参详机务,这些年他不露声色培植自己的势力,如今羽翼已成,二人终于力量相当,皇上这就开始小试牛刀了。”
  
  曹懿盯着火盆里暗红的火焰出了会神,才笑道:“都说皇上这些年专心斋醮,不问政事,其实仔细思量,所有大事的决断权,都还在皇上手里,并未假手任何人。”
  
  方先生轻轻拍案赞道:“公子真是一点即透。都以为今上昏昧不明,误信奸佞。其实本朝只有宠臣,哪有权臣。皇上十六岁登基,一个月内就施巧计智除江彬,罢免团练营,一场塌天大祸,不动声色间消弭于无形,这份心机与果断,直追成祖。可惜啊,皇上就是因为太聪明了,才会刚愎自用,不纳谏诤。严嵩这种曲意承上的小人,才能够独揽朝纲,父子乱政。”
  
  曹懿无奈地苦笑,“京城竟成了一个龙潭虎穴,涉水试不出深浅,稍不留意就遭灭顶之灾。”
  
  他撑着额头,一脸的烦恼,“皇上已经明发诏书,对海寇务必‘严剿不贷’。一旦开始大规模征剿,后方的钱粮供给需要有人照应。战场情势瞬息万变,杀伐决断只能随时便宜行事。朝中无人接应,做什么都是错。进,是急功近利;退,就是养寇贻机。”
  
  “疆场之臣难言哉,千古蹈斯弊也。公子暂且稍安毋躁,现在还不是摊牌的时候。能替皇上平‘倭患’这块心病的人,两边只会拉拢不及,双方争斗未见胜负之前,暂时不会难为你,专心浙闽战事即可。” 方先生起身走了几步,接着说道:“我担心的是另一件事。公子,你真的准备收留沈襄?这里面的凶险,可曾认真考虑过?”
  
  曹懿看着他,嘴唇有点发白,“知我最深的,唯有先生。没有考虑清楚的事,我岂会轻易出手?这事确实瞒不过严家父子,但我就想赌这一把,赌他们绝不敢因此发难。”
  
  “真是胡闹,”方先生不以为然地摇摇头,“除了严氏父子,还有按察司的那帮御史们,递上一个折子劾你私藏朝廷钦犯,你如何应对?”
  
  曹懿笑笑,悠然道:“我倒想看看,谁来点这个炮捻?我这里也有份奏章,某些人败坏朝纪,私设廷讯,冤杀无辜。这份折子递上去了,最终是鱼死还是网破,眼下还很难说。”
  
  “何苦要冒这个险?把沈襄交给刑部,按原判依律戌边,不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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