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载孔雀梦- 第58节

接着，节奏转慢，强度转弱，旋律柔长婉转，先表现悲痛欲绝的湘妃在湘江岸边抚竹而哭，泪水滴嗒地洒向竹枝。继而是鼓瑟能手素女，不忍目睹湘妃惨状，不忍耳听湘妃悲啼，她轻拨丝弦，解说湘妃的不幸，抒发愁情；故事凄艳动人，琴声如泣如诉。弹吧，山在听，水在听，万物在听，李贺在听，评委与观众都在听……弹吧，素女在弹，李凭在弹，玉媛媛也在弹……

突然，弦上暴发出强音。短促的，美玉破碎般清脆；长鸣的，凤凰啼叫般嘹亮。那些高贵的发声体，正是为了衬托出乐器所发出的优雅乐声，从而表现美妙非凡的琴曲。白居易用“大珠小珠落玉盘”形容滚动的音阶，美则美矣，只是不如李贺“芙蓉泣露”仪态万方。瞧，谁家丽人相思苦，泪珠莹莹如荷上露珠。泪珠滚，露珠滚，轻巧的音阶也在滚。音阶滚出了露珠的声音，为它们注入灵气，弥补有形无声的不足。而露珠和泪珠又使滚动的音阶诉诸形象，弥补有声无形的不足。两两媲美，交相辉映，这是诗与乐的最好结合。它们滚着、滚着，化成幽香的兰花。花儿开启朱唇，仰天而笑；声声阵阵，玲珑剔透——弦音叮咚，串串不止。显然，乐声似笑声，笑声是乐声……乐曲在不知不觉中转悲为喜，犹如含泪的笑。这个变化，为乐曲的高潮作了初步准备。这明朗欢快的箜篌声，和着京城里原本冷漠的寒光秋色，直入天空，感动了天皇，也感动了在场的观众及评委们……

乐曲经过进一步铺垫，即要奇峰突起。“女娲炼石补天处，石破天惊逗秋雨。”不知何时，风云变幻。狂风、闪电、雷声一齐出现，哗啦啦，下起滂沱秋雨。莫不是女娲补好的天破了？莫不是天帝发出惊呼？其实，这是弹奏者接连弹出高亢激越的旋律。二十三弦齐鸣，仿佛万物齐响。轰隆之声有如排山倒海，使听众应接不暇，产生错觉。赏乐至此已进入其境，原本就如痴如醉。此时，高潮迭宕，惊心动魄……

乐曲的终了，亦是诗歌的最后部分。“梦入神山教神妪，老鱼跳波瘦蛟舞。吴质不眼倚桂树，露脚斜飞湿寒兔。”我们好像在迷朦中被诗人带入仙境，聆听两位箜篌能手切磋技巧。一个“教”字，不但是对乐师的高度评价，更是对乐曲的无比赞赏，无愧誉之为仙乐了。动不了的老鱼，不爱动的瘦蛟，都情不自禁地随乐起舞。舞蹈完成，乐曲也结束。但是，吴刚还带着玉兔，靠着桂树，长夜无眠。他们忘了寒露侵蚀，一直在倾听、倾听……断断续续，悠悠远远，乐曲在不知不觉中悄然而止……听众听得入了迷，曲已终而意犹未尽。使人回味无穷，而曲终独特的美也由此显示无余。

玉媛媛自创的《李凭箜篌引》将一千多年前李凭的箜篌及李贺的诗作演绎得淋漓尽致，经久不息的掌声是对玉媛媛此曲最好的评价。

萧明是参加这次比赛的唯一的男性选手。

在箜篌演奏这个女性的王国里，男性是凤毛麟角。

出生在音乐之家的萧明，刚满五岁就在父亲的指导下学习小提琴，七岁学古筝，直到20岁时，才决定改学箜篌的。他曾回忆说，有一次演出途中，偶然在一家音像店里看到一盘《箜篌国手》的带子，听过之后，他一下子就被箜篌的声音迷住了，“太美了，这种音乐不是古筝、古琴、竖琴等弦乐能媲美的。”

弹古筝，萧明曾经获得过很多奖项。他从**艺术学院毕业时，学校为他举办了建院以来第一个古筝专业毕业生的独奏音乐会，“不谦虚地说，从小到大，只要是我参加的民乐比赛，古筝一等奖肯定是我的。”这样一个人，却毅然转向了箜篌演奏！

由于箜篌失传了太长时间，相关的音像资料很少，更不用说教材和老师了，而当时我的母亲远在美国，怎么也联系不上。萧明开始了自己摸索的过程，“20多天过去了，我只是摸索出箜篌的一些基本东西，但是指法、旋律根本无从谈起。”

正当萧明着急得连觉都睡不着时，我的母亲回国了。萧明激动坏了：“我终于找到老师了！”

从此，他埋头苦学，终于成了古筝与箜篌的双料演奏家。

一直以来，因为以前有学习小提琴的基础，所以萧明一直致力于用箜篌传播民族乐韵，这次，在比赛以前，他也把自己这些年的研究心得融入箜篌，创出了用箜篌演奏的《梁祝》……

第41章　目瞪口呆

憨厚忠诚梁山伯

飒爽英姿祝英台

箜篌声里百花开

化为彩蝶成对来

你歌我咏传佳话

千秋万代共恩爱

小提琴协奏曲《梁祝》是我国音乐史上最优美的协奏曲之一。萧明结合自己多年来的演奏心得，成功地对《梁祝》进行了一次再创作，把小提琴协奏曲，改成了箜篌独奏曲。

乐曲分为三个部分：恋爱、抗婚和化蝶。

第一部分的旋律简洁明快，表达着天真无暇的快乐情绪。

第二部分富于戏剧性的，也是演奏者最难把握的部分。哀伤，绝望，愤怒交织。演奏时而哀怨凄婉，时而疾如闪电，快得让人透不过气。又突如火山喷发一般，把愤怒的情绪推向悲剧的顶峰。其中还引入了一段京剧的急板，意在强化悲剧氛围。

第三部分犹如一首田园牧歌。雨后初晴，天空上划出一道绚丽的彩虹，蝴蝶翩翩起舞。优美的旋律，舒缓的节奏，是对美好爱情的赞颂。而这爱情，是永恒的，理想主义的爱情……

萧明的爱情生活也不是一帆风顺的，他要借箜篌表达的，正是自己对理想的爱的一种向往吧。

从小就痴迷于音乐的萧明，在二十三岁那年遇到了一个同样喜欢音乐的姑娘，姑娘是被他的音乐感动的，在音乐声中，他们走到了一起……可是，婚前对音乐的喜爱，不能解决婚后柴米油盐的生活，身为护士的姑娘，本身工作就比较辛苦，回到家，还常常是清锅冷灶……时间长了，姑娘受不了了，含着泪，与萧明分了手，她想找一份时时围绕在身边的爱情……

与姑娘分手后的萧明，完全沉浸在了音乐里，没有了家的牵挂，更是迎来了他事业上的顶峰！

在熟悉的旋律中，人们听着全新的演奏，人们陶醉了……

萧明的演奏也是成功的。

我自弹自唱的《千载觅知音》也获得了好评。

在我那个年代的箜篌，本来就是弹唱结合的，这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况且我本身的嗓音条件也不错。

现代的箜篌也好，古筝也好，都只是单纯的弹奏了，不能与唱相结合，这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

但是，现代的人们是没有听过弹唱结合的箜篌的，所以，我的演奏方法也是一个创新了。

在我之后的演奏就波澜不惊了，有两位选手甚至最终退出了比赛。

当所有的选手都已经演奏完毕，经过评委们一阵紧张的磋商，最终的结果出来了。

玉媛媛以其娴熟的技巧、完美的演奏获得了这次箜篌比赛的桂冠！

虽然心里有些微微失望，我还是衷心地祝贺她。毕竟，我没有出国的打算，可是，这个机会，对玉媛媛来说，是盼望已久的。

萧明和我分获二、三名。

前三名分明被苗韵清大师的弟子及女儿获得，这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在总结发言的时候，箜篌大赛组委会对我们三个人的演奏都做了高度评价。

他们认为，我们的演奏都有其独特的创新性，玉媛媛对古人诗作完美的演绎、萧明对民族乐曲全新的阐释、我对箜篌弹唱法的创新，都给箜篌演奏事业注入了新的活力，给箜篌演奏事业带来了全新的局面，我们的箜篌事业在此基础上定会蒸蒸日上……

我已经没有心情听这些了，能在全国性的比赛上，取得第三名，对我这个千年前的女子来说，已经是一件奇事了。这个成绩，可以告慰青青母亲的在天之灵，可以完成青青父亲的心愿了……现在我想做的，就是回到李默然的身边去，回到我幸福的源头那里……箜篌事业有玉媛媛及萧明这样的人来发扬光大，就可以了……

但是，父亲再一次挽留我，他要我留下来参加晚上的答谢晚宴。

所有的评委、来宾及箜篌演奏者们都将参加这个晚宴。

父亲说，母亲的生前好友，美国的凯瑟琳女士、德国的玛丽亚女士、英国的伊丽莎白女士还有托比、乔治等几位先生都将出席这个晚宴。

他们得知苗韵清大师的女儿参加了箜篌演奏比赛并获得了很好的成绩都很高兴，表示要见一见我——柳青青。

想到自己先前答应李默然元旦前回去，现在还有几天时间，参加一下这个晚会也无妨，我就留了下来。

装潢华丽的B城餐厅布置得灯火辉煌。

参加晚宴的男士们风度翩翩、笑语连连，参加晚宴的女士们香风阵阵、明媚娇艳。

晚宴以自助餐的形式进行，来宾们可以自由交谈。

我见到了父亲所说的几位外国朋友，从谈话中，我知道她们对我，苗韵清的女儿及弟子们都做了高度赞扬，可惜的是除了对她们微笑以外，我听不懂她们的语言。

常年在外的父亲可以和她们亲切交谈。

精于演奏，早已有出国打算的玉媛媛也可以。

一袭黑色晚装的玉媛媛高贵大方，自然得体地应对着来自各方面对她的祝福。

再过几天，她就要离开这个让她伤心的国度，属于谢才子的一切已经成为过去，没有了爱情的陪伴，也许只有事业才能让她容光焕发……在全新的环境里，玉媛媛会有一个新的更好的开始。

终于坚持到了晚宴结束。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

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我准备上床休息了，明天，我就要回到属于我的家里，回到李默然的身边……

抬手去关床头灯。

手把什么东西碰到了地上。

我记得自己没把什么东西放在床头柜上啊，是什么呢？

我翻过身，手伸向床下，去捡掉在地上的东西。

是一个信封。

这房里只有我一个人，是给我的信吗？会是谁呢？

信封上没有地址，没有人名，只有内详两个字。

好奇心让我打开信封。

一叠照片掉落下来。

还有几页纸。

谁的照片？

是玉媛媛。

不是玉媛媛一个人啊，照片上还有一个人，他是——萧明。

这是怎么回事？

犹疑中，我拿过那几页纸。

上面的两行大字让我目瞪口呆：

“小贱人，有家不归真无耻；

玉媛媛，无德无行怎出国？”

第42章　出国

匆匆把那几页纸翻看一遍，大意是：玉媛媛为妇无德，不守妇道，为了出国，不顾自己已婚的身份，和某某人在某某日发生了什么风花雪月的事＇奇/书/网…整。理'…提=。供＇，又与某某暗中联手，贿赂评委，以期达到自己出国的目的……如此无德妇人，家都不要，何堪出国？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玉媛媛与某某人？某某人就是萧明了？怎么会呢？以我对他们的了解，这是绝不可能的嘛。

我正拿着这几页纸独自发愣，门外已经是人声嘈杂、脚步声凌乱。

我顾不得换衣服就打开了门。

“玉媛媛杀人了……”的嘈杂声传进我的耳朵。

清高冷傲的玉媛媛居然会杀人？这简直是不可能的嘛……

是我在做梦，还是这些人都疯了？

父亲就住在隔壁，我敲父亲的房门，没有声音。

转回身，父亲已经向我走来。

斑白的老人步履匆匆，来到我身边，他只轻声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