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颗子弹留给我 刘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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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颗子弹留给我 刘猛-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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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了!两边绿绿的悬崖,中间一条峡谷,石子路,路两边是齐腰深的高高的草丛,不是一般的诗情画意。我一会找找有没有留下“青山峡谷”的风光照,实在是记忆犹新。想起来就想笑,太美了!这回非常时期过去了,找个一直没有得手漂亮美眉开辆敞蓬吉普去野游去!如此之诗情画意加上篝火浪漫再绉几句歪诗,绝对拿下了!——又没有正形了。 
    接着是障碍。不是传统的400米步兵障碍,是修在上坡的山地的特种障碍,修得极好,一个工程兵连一天一夜拿下的——我至今感叹的就是部队的令行禁止,办事效率之高,现在的人说话都没准,但是在部队,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没有商量的余地。今天首长说这儿修个障碍,第二天早上起来就一定有。工程兵弟兄修的好啊!我们看了以后都吸冷气,坡地多少度我记不清了,但是真的是很陡峭的山坡路上给你修上几百米各种各样的障碍,具体有些什么东东就不说了。太浪费激情,因为我已经发现自己爱跑题的毛病了。反正难度的增加是成倍数的。我要说这有多苦,苗连一定牙齿一滋,挤出俩字:“扯淡!” 
    还有就是各种各样的小的基础科目了,那么繁多我也不知道怎么下嘴。 
    下回说吧,有点累了。

第12节 提炼
   我现在发现了一个写作的难题,就是点和面的痛苦抉择。虽然几百万军人你们看着都一样,但是如果进入他们的内心世界,你都会发现是一本很厚的书。譬如苗连,就可以写一部很畅销的小说了,陈排的故事也是很有典型型的,还有老炮,这种货色要是落在刘震云和阎连科的手里都是不错的揭露农民一些劣根性的有力的中篇,这二位我非常尊敬的前辈的《新兵连》和《空山》都是我看了触目惊心的力作。 
    也就是说人物众多,线索众多,故事众多,好像猫对着一屋子老鼠,不知道先咬哪个。我在部队前前后后认识的人不下数百,每个人都有自己个性,都值得写一写。我刚才坐在电脑前愣了半天,不知道是停留在点上,还是赶紧走面,浮光掠影展现一下主要人物就进入故事的起承转合。看来还是文艺理论课学的不够好,真是个很大的难题。 
    所以我说现在军旅题材的电视剧搞得不好,是没有生活的过错,你呆在宾馆是琢磨不出来基层部队怎么回事,真正的职业军人是怎么回事的——我现在发愁的不是编故事,而是故事太多,只能怨自己以前不写,现在架子一铺出来我自己一看,靠!长篇小说的架子,还只能说是个简单的大纲之类的东东,还不是详细的。 
    我已经跳过去了集团军侦察业务比武的情况了,不知道细心的读者是否发现?那也是个人物众多、故事众多的过程,但是我实在没有胆量把架子铺那么大了。我又不是在写个40集的电视剧,是想向大家表明一下中国军人的真正军人感觉就赶紧罢手,因为现在手头有了别的写作任务。 
    这可怎么办? 
    我当然要把这个写完,就是开始工作了每天写个2000字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这么写确实很难写完,我写一年都写不完。 
    所以,我只能忍痛割爱丢掉好多东东,譬如上个章节对“青山峡谷”这样的描述,进入一些人物故事的推动和发展。 
    唉—— 
    我们每天5点钟就被叫起来,眼睛还没有睁开就要去训练。当然先是来个10000米武装越野开开胃口,然后赶紧划拉几口早饭,有时候我就抓着油条兜里装着鸡蛋跳上卡车后厢——后来就不这样了,因为训练的强渡是很科学的被逐步加大的。我一直很恨这个拟定计划的参谋,让你总是很难受,但是就是倒不下去,一直在极限的临界点晃悠——真是干什么的就是干什么的,但是苦的就是我们这帮子弟兄;后来一上车我们就把枪丢一边四仰八叉躺下睡觉,也不分兵还是官,虽然我是唯一的列兵,再怎么颠簸照睡不误。——实在是太累了。 
    一下车就开始今天的训练科目,有时候是射击,有时候是攀岩,有时候是爆破,有时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侦察兵的集训科目多的不可胜数,不是脑子不够数的士兵可以完成的——你们以为特种兵就是电影里面老美那样拿着枪一脚开门喊什么“Clear”那么简单吗?我说的还只是一个小小的例子啊!所以我那时候老是鼓励那些参加集训的来自农村的侦察兵战友好好学习去考军校,或者回家以后再补习补习考大学,我在部队的一个热衷就是鼓励大家考大学,但是总是没人能考上,因为性子野了坐不下来了,或者家里穷不敢考要去作民工。唉——辜负了这么多好脑子啊! 
    武装泅渡是我最害怕的科目。湖泊中间有一个小岛,在我眼里是遥不可及的,具体多少千米我忘记了,时间太久了。要我们带着枪弹手榴弹转满水的水壶游过去,我当时就恨不得上子弹先把那个说这个规则的少校给突突了——可惜是空包弹。对于我,空手游过去都是难事,何况背着这么多铁家伙?但是命令一下还是要在水里扑腾,也不是什么都不带,腰上还是用绳子栓了个游泳圈的,但是极小,能保证你不行的时候就赶紧扒着淹的满点,然后保障的大飞就过来救你——就是电影里香港走私用的大飞。靠!他担任保障还不如不保障呢,每次一过来掀起的巨浪能让所有的弟兄大喝几口水起伏半天找不着北,赶紧踩水怕淹下去——所以我说我们军队的胶鞋是很可爱很可爱的,别看他不起眼,你们都讨厌,但是泅渡的时候把它一脱栓在腰带上就过去了,过去就穿上快的很——过去不算完,还有科目呢!要是一双大牛皮靴子呢?你还能穿吗?胶鞋湿了没啥,一会就干了,但是军靴要是湿了可真的麻烦了,你的脚就在里面泡着吧!——军靴是好东西,要看什么地方用,巷战我当然用军靴,踢门格斗什么的都方便,沙漠地形也要用,因为沙子太热,但是在山地丛林、泅渡的时候,我干吗用他?!找死啊?! 
    开始游的我十分费力,这时候我们就玩点小猫腻了——陈排水性好,他是长江边长大的,大风大浪见的多了。每次一出发,我就在水底下拽着他的腰带——当然我自己也游,不过开始心里没底啊!陈排真是个好哥们,搞得我激动的不行不行的,每天多累都要帮他写封情书——当然,他替我打手电赶蚊子。后来我渐渐的不害怕了,就不用他带我了。身体底子好的话,克服了恐惧心理,其实就没有作不到的。而且渐渐发现泅渡的快乐,就是克服极限以后的舒畅,和跑路一样的感觉——回忆起来真是感慨万千,什么叫做“以苦为乐”,这就叫以苦为乐!大家都在骂中国军队这个不行那个不行,但是你们知道他们每天在干点啥吗?那个时候的快乐就这么简单——唉! 
    克服了泅渡,其他的科目就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了。我也就不仔细讲了。 
    我们集训即将结束,正式开始考核的时候,我发现了陈排的一个秘密。 
    我和陈排是住一个帐篷的,帐篷里面7个弟兄,苗连和另外连队的一个连长住在双人的那种。部队是个等级森严的地方,这点开始我有意见后来没有了,习惯成自然。 
    那时候训练特别累特别累,晚点名完都不想洗漱赶紧放倒——但是不行啊同志们!还有政治学习,有时候还要给放场电影号称慰问——我们当时没有把中国搞电影的骂死,敢情什么烂片卖不出去拷贝就卖部队啊?!片子之烂回忆起来不寒而栗啊!——就是不让你闲着,部队这点最让人受不了。看电影对于我们不是放松,而是比训练更可怕的折磨——这是精神上的很轴实的折磨!又扯远了——要表达的意思就是只要一熄灯保证鼾声在10秒钟之内此起彼伏。大家的睡眠质量是绝对好的,不像现在我夜夜失眠。 
    唉—— 
    那是我们集训的最后一天,大家晚上就稍微放松一下会餐了一把。红烧肉吃多了我第一次晚上要起夜,梦里就听见什么人在呻吟,非常之痛苦,我以为是恶梦。憋的实在不行了我才睁开眼睛拿着手电卫生纸起来出了蚊帐,结果这种呻吟一下子停止了。 
    我真以为自己做梦,就准备去厕所。结果我又听见磨牙,显然是忍受不住的磨牙。还有粗重的鼻息声。我就开始找,最后发现声音是从陈排的蚊帐里面出来的,我就过去了,动静一下子停止了。 
    我觉得奇怪,就拿起手电打开。 
    我看见蚊帐里面模模糊糊陈排还睁着眼,那种粗重的在努力抑止的呼吸声是不可能被忽视的。 
    我小声的:“陈排?” 
    没有回答我。 
    但是我看见陈排还睁着眼睛。 
    我就掀开蚊帐:“陈排?” 
    一下子我就傻眼了。 
    我看见陈排咬着牙抓着自己的右膝盖,痛苦的脸扭曲着,豆大的汗珠哗啦啦的在流。 
    “陈排,你怎么了?”我脸都白了转身就走,“我去给你叫医生!” 
    陈排咬着牙挤出来:“你给我回来!” 
    我就回来,看着他,吓坏了。我那个时候18岁的生日还没有过,没见过什么更大的世面。 
    陈排咬着牙:“我一会就好了。你回去睡觉。” 
    我哪儿敢离开啊,就那么傻傻的看着他。肚子一下子也不闹腾了,我是真的怕我的排长出事啊!那种恨不得自己替他疼的感情啊——眼角又开始发湿。 
    陈排过了一会儿,真的渐渐平静下来了:“我好了,你睡觉吧。” 
    我不回去。 
    陈排勉强的要坐起来,我赶紧搀扶他起来。 
    陈排笑:“我这不好了吗?你回去睡觉。” 
    我就说:“不,你到底怎么了?” 
    陈排一直说自己没事,我就是不相信,不告诉我我就去叫医生。陈排最后被我磨的没有办法了,就起来披上外衣说出去说吧我也活动活动。 
    我就跟着他出去了。 
    他走的很痛苦,我扶他,被他甩开了。 
    我们出去了,值勤的哨兵大喊口令,手电跟着过来,一看是个少尉就不吭气了。 
    我们在营地的一个角落坐下来抽烟,陈排半天不说话。 
    我也不敢问,就那么陪着他抽烟。 
    最后好久,他问我:“你给我保密不?” 
    我说保密。 
    他还是过了老半天,才说:“我病了,上次探家的时候查出来的。” 
    我问什么病? 
    他想想,说:“小庄,你不是一般的兵,我想你能理解我的。” 
    我着急了,问到底什么病啊? 
    最后,他叹口气——我永远忘记不了他这一声叹息,那种绝望,那种悲凉,那种——说不出来的,让我心碎的感觉。 
    陈排最后说:“强生性脊柱炎。” 
    我还是不明白,不知道什么意思。 
    陈排苦笑,显然这个他藏了很深的秘密告诉我是对牛弹琴。 
    他起身:“走,不说了,回去睡觉。” 
    我就这么跟他回去了,心里还在嘀咕,什么是强生性脊柱炎啊?我只知道侦察兵的老毛病是关节炎,但是什么是脊柱炎,还是强生性的? 
    如果当时我知道,我一定会赶紧把苗连叫起来的,我一定会的! 
    请相信我! 
    写到此处,眼泪刷刷掉落在我的键盘上,我不得不擦拭我的键盘和我的眼泪。 
    我重新开始写的时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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