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想起来了,是有一位带面巾的妇人进了店里,不过她没当什么东西,就从左侧门出去了。”
“这里有后门?”
“有,当然有,还有好几个哩。”
端木无忧迅速穿过店堂,果然堂后有好几条走道。他走左道,来到左侧门,门没挂,是虚掩着的。
推开例门,这野通四平街。他四处望望,不见那妇人身影。
端木无忧返回店堂。
‘掌柜的,那妇人是谁?“
掌柜先生眯起镜片后的细眼:“少爷,我劝你还是别问。”
“为什么?”端木无忧问。
“为你自己。”
“为我自己?”
“是的。”掌柜先生神色变得十分诡秘,“据说凡是找她的男人,没有一个能活得过百日。”
端木无忧眉头一皱:“这么说来,我更要找她。”
“算了吧,象你这样的男人,我见的多了,你决不是那娘们的对手。”掌柜先生摇着头。
“她是谁?”端木无忧语音凝重,显示出无比的决心。
“对不起,我不知道。”掌柜先生打开抽屉将刚收进去的两锭银子拿了出来。
端木无忧左手堵住掌柜先生退还的银子,右手从怀中又摸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你再想想。”
五百两银票!掌柜先生的手在发抖,嘴里咕哝着:“少爷,我可是有……言在先,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可与本人无……关。”
“这个自然。”
“那好,我就告诉你吧。她就是金陵宫奇花堂的堂生花姬阴香幻。”“谢谢!”端木无忧步出当铺。
花姬和万花奇士有什么关系?
两朵刺玫瑰是否同出一枝?
掌柜先生在当铺内扰着银票,自言自语道:“作孽呀,作孽,又白白断送了一个英俊小伙子,不过,那娘们也真是个尤物,若她同意,我就是舍了当铺和她睡一晚去死,也甘心情愿……”
“起火啦!快来救火!”一声令人惊悸的呼叫,打破了林园夜空的寂静。
端木无忧从楼房内奔出。
失火的地方是后园,火苗子已窜起老高。
义父!端木无忧电射般弹出楼外,直扑后园。
他赶到后园时,熊熊大火已蔓延开来,火势之猛,出乎他意外。
“爹!”他高声叫喊着“田宝大伯!”
没人答应,只有风吹火苗的扑扑声。
“呀……”他一声长啸,扑入后园火海之中。
热浪扑面而来,义父卧室的门已被火封住,后面的房间已完全被火吞没,显然火是从后园里面烧起来的。
他用双手护住头,身子一旋,穿过火苗冲进房里。
房里弥漫着浓浓的黑烟和呛人的烟味,不见义父和田宝。他们上哪儿去了?
“哐当!”他撞开窗格,破窗而出。
“爹……你在哪儿?”他狂叫着,象一头发狂的野兽在火海中乱窜。
“忧儿!爹在这儿!”火海外传来蓝宇靖的声音。
义父在后园外?
他咬紧牙,一串空翻,从炙人的火焰中窜出后园门外。
林道上,田宝推着蓝宇靖走近端木无优。
端木无忧满脸炭黑,头发被烧去一半,眉毛也烤焦了,身上的衣服更是支离破碎。
端木无忧见到义父,心中悬着的石头落下了。他深深吸了口气道:“您没事,那就好!”
蓝宇靖眼中闪过一道异样的光芒,嘴唇扁了扁,但没说话。
田宝道:“我刚推主人出来散步,后园内就起火了。”
义又一向闭门不出,怎么突然会到园外散步?端木大忧心念一动,但没问。
此时,蓝文倩带着一批园丁担着水前来救火。
自从前夜宣燕和一个园丁被杀后,第二天一早,无忧园的园丁使散去了大半,剩下的十几个园丁来救这燎原大火,已是杯火车薪,无济于事。
“卟通!”蓝文倩将水桶狠狠地往地上一摔,翘着嘴来到蓝宇靖身旁。
“爹!你看这火,一定是有人……”蓝文倩边说边跺着脚。
她故意不看端木无忧一眼,也不与他说一句话,端木无忧也没理她,只是心中在想:
“这火来的好怪!”
“火!销金楼也起火了!”突然,园丁中有人高叫。
“百花楼也有火!”
“还有逍遥楼,百兴楼!”
“呀,不得了,八楼都起火了!”
园丁们扔下救火的水桶撒腿就跑,当然他们这一次不是忙着去救火,而是忙着逃生了。
蓝文倩急的又蹦又跳:“爹!快叫人救火,快叫人救火呀!”
端木无忧和田宝铁青着脸没说话。他们知道这是有人在故意纵火,别说是现在林园没有人,就是人手齐时,这火也没法扑救。
蓝宇靖举手阻住蓝文倩,叹口气道:“算啦,算啦,命中注定,在劫难逃,无忧园逃不过这场灾难。”
“不!”蓝文倩嚷道:“这不是什么劫数,是有人在陷害无忧园!”
蓝宇靖阴沉的目光转到端木无忧脸上:“无忧园完了,一切都完了,咱斗不过人家,认命吧。”
端木无忧脸上的肌肉一阵痉挛,咬牙道:“爹,您放心,我一定要找出凶手,为无忧园报这个仇!”
蓝宇靖摆摆手:“这些话以后再说吧,现在咱们先离开这里。”
田宝道:“主人说的对,现在火越烧越大,再不走就只有葬身火海了。”
楼亭在燃烧,金蛇乱迸,噼啪之声不绝于耳。
天公仿佛也在助桀为虐,呼呼的风把火苗和烧成了灰烬的绸帘、纸屑送上了天空。
端木无忧、蓝文倩和田宝推着蓝宇清离开了无忧园。
街口上站了不少的人,正指着燃烧的无忧园议论纷纷。
四人在远处站定,凝视着火海中的无忧园,烈焰将一半夜空染红,就象被鲜血浸透了的地毯。
蓝宇靖仰面望着天空,仿佛不忍心观看无忧园被火魔吞噬的惨景。
蓝文倩捏着爹爹的手,眼中流淌着无声的痛苦的泪水。
田宝木然而立,冷漠的脸上毫无表情。
端木无忧心中充满着怒火,就象林园里燃烧的火焰,冷清的脸如同阴司殿中的九幽修罗。
无忧园万贯家财被这无情的大火吞没,义父二十年的心血已毁于一旦。
心狠手辣,将人逼上死路。
是可忍,孰不可忍!报仇,一定要找万华奇土管鹏程报仇雪恨!
田宝低下头,把嘴凑到蓝宇靖耳旁:“主人,咱们该走了。”
“咱们去哪儿?”蓝文倩望着天空的火光问。
田宝答道:“小姐,主人料到会有这一天,早将一切都安排好了。”说罢,拍拍手。
一顶四人轿,从暗处转出。
轿帘打开,连人带椅将蓝宇靖搬入轿中。
田福一摆手:“定!”
三人跟在轿子后面,穿待过巷,七转八拐,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才折进一条幽深、狭小的小巷。
端木无忧认得这是靠近城东门的吉元巷。
在这条破旧的小巷里,住的大都是一些外地来的卖艺人,或是行商脚夭中的常客。
义父打算寄居在这里?
这地方虽然寒酸,但是个极好的隐身之处,人员混杂,鱼目混珠,谁会料到无忧园的主人会住在这里?
轿子已在巷内停住。
一拣破旧不堪的平房,连门梁也是歪斜着的,那扇挂着铜环的大门却紧闭着。
田宝上前去,在门环上轻轻地扣了三下。
“吱……”门先拉开一条缝,门缝里透出一双放亮的眼睛,随后大门打开了。
这是一栋老式四后院,一连串的过道和院落,沿着一条轴线排列起来。房屋虽然破旧,占地面积却不少,倒也宽敞。
轿子直到内院才停下。
蓝宇靖推着轮椅从斜搁在轿门边的木板上辗出轿子。
端木无忧此刻才注意到,四个轿夫的装束打扮和守门人的装束一样,想必轿夫也是这院里的人。
蓝宇靖指着南北两间房,说道:“今后咱们就住在这里。”
“爹,这是什么鬼地方?”蓝文倩目光扫过两厢的破房和院中丛生的杂草,小嘴噘得高高的。
‘这是宋代江南才子宋子科落难时,在此修建的隐居宅。“蓝字靖目光缓缓扫过四周,音调中带着几分感叹。
“此地方没遮没掩,爹又身子不便,若是那管鹏程贼子追杀而来,这里太不安全了。”
蓝文倩对古人没什么兴趣,对眼前的安危却是忧心忡仲。蓝宇靖轻叹一声,道:“随遇而安。若说凶险,处处凶险,若说平安,处处平安。”
“爹……”
“你就放心好啦。实话告诉你们吧,为了防止管鹏程的进一步追杀,我已叫田宝将宣燕的尸体穿上我的衣服,戴上有我印记的手锡搁在火场里了。我已经死了,被火烧死了,明日这消息便会在整个城里传开,一个死了的人,决不会再有什么危险。”
端水无忧从小自负,总认为年青人思维敏捷,要比这老年人强,现在他不得不承认一句老掉了牙,却又是非常灵验的话:“姜还是老的辣!”
“咱们现在该怎么办?”燕文倩问。
蓝宇靖仰起脸,僵冷的面孔上目光肃然“我人过五旬,半截入土,生命虽然十分诱惑,但常常有迟暮黄昏之感,对这种江湖拼杀和血腥生活早已厌倦,就是对生死也是看的很淡,咱们就这么忍着过吧。”
“不!”蓝文倩咬着牙道:“不管怎么想,不管爹愿不愿意,女儿一定报这个仇!”
她锐利的目光转到端木无忧脸上,那目光中含着痛苦。
怨恨和期望。
端木无忧心一动正要说话,此时蓝字靖道:“这事以后再说吧。时辰不早,你先回去休息休息。”
田福举掌一击。南面厢房中走出一个女婢,来到蓝文情身旁:“小姐请随我来。”
“爹……”蓝文倩还想说话。
“去吧!有话明早再说。”蓝宇靖将轮椅转了个方向,背向蓝文倩。
蓝文倩咕噜了一句,只得跟着女婢走了。
端木无忧默然而立。他知道义父的脾气,在这种情况下没他说话的份儿。
蓝宇靖背对端木无忧,端身挺坐,按住轮椅把手的手指在微微颤抖。这是他在决定一件重大决策前的表情。
端木无忧明白义父正在决定一件生死攸关的大事!
义父没叫自己走开,这事一定与自己有关!
果然,蓝宇靖道:“忧儿,你随我来。”
蓝宇靖在田宝帮助下,将轮椅驶入北面厢房。
端木无忧迈着坚定的步子,跟在轮椅之后。
房内布置简陋,但床、桌、椅、柜常用之物,一应齐全。
正壁上挂着一幅字轴,上面书写着偌大一个“忍”字,泼墨淋漓,气韵生动,真有那“一点如桃,一撇如刀”的功夫,内含着钢筋铁骨的韧劲。
端木无忧在轮椅前站定,一双黝黑而深邃的眼睛坦然地望着蓝宇靖。
“忧儿,你真的要为我报这个仇?”蓝宇靖开门见山。
“爹,你说错了。”端木无忧话出意外。
蓝字靖惊诧莫名。
“不是为你报仇,而是为我们。爹,难道你不认我这个干儿子了?”端木无忧神情肃穆,一本正经。
“好!”蓝宇靖举手在把手上重重的一拍,“我算没白养我这个儿子!”万花奇士管鹏程当年逼死我亲人,现在又毁我家业,杀我园丁,欲置我于死地而后快,用心险恶,手段卑鄙,这个仇我怎不想报?只是我武功已废,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