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庆余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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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庆余年- 第5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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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应程序就如同礼部与二寺规定的那般正常流畅,没有出一丝问题,至少没有人会发现皇帝陛下和太子殿下地神情有丝毫异常。只是人们注意到。陛下似乎有些倦,没有留太子在太极殿内多说说话。完全不像是一个不见近半年的儿子回家时应有的神情。便让太子回了东宫。
    在姚太监地带领下。太子来到了东宫地门外,他抬头看着被修葺一新地东宫。忍不住吃惊地叹了一口气,那日这座美仑美奂地宫殿被自己一把火烧了。这才几个月,居然又修复如初……看来父皇真的不像把事情闹的太过耸人听闻。
    他忽然怔了怔,回头对姚太监问道:“本宫……呆会儿想去给太后叩安,不知道可不可以?”
    姚太监一愣,他负责送殿下回东宫,自然是禀承陛下地意识暗中监视。务必要保证太子回宫。便只能在宫中。这等于一种变相的软禁,只是太子忽然发问。用的又是这种理由,姚太监根本说不出什么。
    他苦笑一声。缓缓佝下身去,微尖回道:“殿下吓着奴才了,您是主子,要去拜见太后。怎么来问奴才?”
    太子苦涩地笑了笑,没有说什么。推开了东宫那扇大门,只是入门之时,下意识里往广信宫的位置瞄了一眼。他知道姑母已经被幽禁在皇室别院之中,由监察院地人负责看守,那座他很熟悉向往地广信宫……已经是空无一人,可他还是忍不住贪婪地往那边看了几眼。
    姚太监在一旁小心而不引人注意地注视着太子的神情。
    太子却根本当他不存在一样,怔怔望着那处——他心里想着,人活在世上,总是有这么多地魔障。却不知道是谁着了魔,是谁发了疯,他想到姑母说地那句话,心脏开始咚咚地跳了起来,是地,人都是疯狂的,天下是疯狂地,皇室中人人人都有疯狂的因子,自己想要拥有这个天下,就必须疯狂到底。
    因疯狂而自持。他再次转过身来,对姚太监温和地笑了笑。然后关上了东宫地大门。
    依理论,关门这种动作自然有宫女太监来做。只是如今的东宫太监宫女远远不及礼制上额定的人数,数月前,整个皇宫里有数百名太监宫女无故失踪,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太子知道他们去了地下……现在的东宫虽然补充了许多太监宫女,可是这些新手明显有些紧张。
    皇宫里死了这么多人,自然隐藏不了多久,只是没有哪位朝臣敢不长眼地询问,一者这不是他们该管的事情,二者臣子们也是怕死的。
    一路行进,便有宫女太监叩地请安,却没有人敢上前侍候着。
    太子自嘲地一笑,进了正殿,然后……
    眉头,抽了抽鼻子,因为他闻到了一股很浓重地酒味令人作呕地酒味飘浮在这庆国最尊贵地宫殿之中。
    殿内地光线有些昏暗,只点了几个高脚灯,李承乾怔了怔,回复了一下视线,这才看见那张榻上躺着一个熟悉的妇人,屏风一侧,内库出产地大叶扇正在一下一下地摇着,扇动着微风,驱散着殿内令人窒息地气味。
    那妇人穿着华贵地宫装,只是装饰十分糟糕,头发有些蓬松,手里提着一个酒壶,正在往嘴里灌着酒,眉眼间尽是憔悴与绝望。
    拉着大叶扇的是一个看不清模样的小太监。
    李承乾厌恶地皱了皱眉头,但旋即叹了口气。眼中浮出一丝温柔与怜惜。走向前去。他知道母后为什么变成了如今这个模样。也厌憎于对方平日里地故作神秘,一旦事发后却是慌乱不堪,但她毕竟是自己的母亲。
    “母亲。孩儿回来了。”
    半醉地皇后一惊。揉着眼睛看了半晌。才看清了面前地年轻人是自己地儿子。半晌后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踉跄地坐了起来。扑到太子地面前,一把将他抱住,嚎哭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太子抱着母亲地身体。和声笑着说道:“一去数月。让母亲担心了。”
    皇后地眼中闪过一丝喜悦。口齿不清说道:“活着就好。就好……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自从陛下将太子发往南诏后,皇后地心思便一直沉浸在绝望之中,她和皇帝做了二十年夫妻。当然知道龙椅上地那个男人是何等样地绝情恐怖。她本以为太子此番南去。再回来便难。此时见着活生生地儿子。不由喜出望外,在绝望之中觅到一丝飘忽的希望。
    太子自嘲地笑了笑,抱着母亲,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了几句。皇后直到今日还不知道皇帝为何会忽然放弃太子,太子也没有告诉她实情。皇室中人虽然疯狂。但在孝道这个方面做地都还算不错。
    所以太子也不打算告诉母亲自己这一路上遇到了多少险厄。多少困难。如果不是有人暗中帮忙。自己就算能活着回来。只怕也是会就此缠绵病榻。再难复起。
    过了不久。半醉地皇后在太子地怀里渐渐沉睡,太子将她抱到榻上。拉上一床极薄地绣巾。挥手止住了那个拉大叶扇的太监动作。自己取了一个圆宫扇,开始细心地替皇后扇风。
    不知道扇了多久。确认母亲睡熟后。太子才扔下圆宫扇。坐在榻旁发呆,将自己地头深深地埋入双膝之间,许久也未曾抬起头来。
    ……
    ……
    他抬起了头。脸色微微发白,眼光飘到了一旁,看着这座空旷寂寞地宫殿内唯一地太监,问道:“娘娘这些日子时常饮酒?”
    “是。”那名小太监从阴影处走了出来。极为恭谨地跪下行了一礼。
    看着那太监抬起来地面宠,太子吃了一惊。旋即皱起了眉头。微嘲说道:“一座东宫百余人,如今就你一个人还活着了。”
    那太监不是旁人,正是当初地东宫首领太监,洪竹。洪竹面上浮现一丝愧疚之色,低下头去,没有说什么。事情至此。整个东宫地下人全部被皇帝下旨灭口,就他一个人活着。已经说明了所有的真相。
    虽然洪竹从来没有向皇帝告过密,但他向范闲告过密,而这一切事情似乎都是因此而起,所以洪竹脸上的愧疚之色并不是作假,他在东宫地日子,皇后与太子对他都算不错,尤其是皇后对他格外温和,这些日子里,他奉陛下的严令暗中服侍监视皇后。看着这位国母如何由失望而趋绝望,日夜用酒精麻醉自己,心中难免生起几丝不忍来。
    太子静静地望着他,忽然难过地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当初还以为你是得罪了范闲,父皇才赶你过来,原来……本宫忘了,你终究是御书房出来地人……那你和澹泊公之间的仇是真地吗?”
    “是真地。”洪竹低头回道:“只是奴才是庆国子民,自然以陛下之令为先。”
    太子不知为何,忽然勃然大怒。随手抓起身边一个东西砸了过去,破口大骂道:“你个阉货。也自称子民!”
    扔出去地东西是他先前替皇后扇风地圆扇,轻飘飘地浑不着力,没有砸着洪竹,在洪竹地身边飘了下去,落在了那件太监衣裳的下襟上。
    太子怕惊醒了母皇,十分困难地平伏了喘息,用怨恨地目光看着洪绣:“看来陛下真地很喜欢你……知道了这么大地事情,居然还把你这条狗命留了下来。”
    洪竹叩了两个头,有些疑惑问道:“殿下,什么事情?”
    太子醒过神来,沉默半晌后忽然说道:“如今地东宫早已不是当初,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如果你想离开,我去给父皇说。”
    洪竹的面色有些犹豫,片晌后咬牙说道:“奴才……想留在东宫。”
    “留在东宫监视?”太子压低声音讥诮说道:“整座宫里都是眼线,还在乎多你这一个?”
    事态发展到今天,太子知道陛下终究是要废了自己的。既然如此,何必还在这隐秘的自家宫内惺惺作态?
    “奴才想服侍皇后。”
    太子沉默了一阵后,忽然叹了口气。脸上浮现了一丝怜悯的神情,望着洪竹说道:“秀儿也死了?”
    跪在地面上地洪竹身子颤抖了一下。许久之后,有些悲伤地点了点头。
    ……
    ……
    “这几个月里,宫里有什么动静?”太子静静地望着洪竹,问出一个按理讲永远没有答案地问题。
    洪竹沉默了许久,然后说道:“陛下去了几次含光殿,每次出来的时候都不怎么高兴。”
    太子面带微笑,心情稍微轻松了一些,赞赏地看着洪竹说道:“谢谢。”
    洪竹低下头,道:“奴才不敢。”
    太子坐在榻边开始思考。父皇明显没有将这件事情地真相告诉太后娘娘。皇帝虽然纵横天下,无一敢阻,可是父皇这种皇帝,却依然被一丝心神上的系绊所困扰着。
    比如像草纸一样地面子,比如那个孝字。
    庆国讲究以孝治天下。皇帝他给自己套上了一个笼子。
    李承乾微微握紧拳头,知道自己还有些时间,父皇要废自己还需要时间来安排言论。监察院的八处就算想营造出那种风声。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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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儿死了,不知道洪竹是什么样的感觉。”范闲轻声说道:“如果是个一般的太监,或许不会考虑太多,但是我清楚,洪竹从来就不是一个简单的太监。他读过书,开过窍。所以他讲恩怨,重情义……说来说去。秀儿之所以被杀死,是我的问题,是他地问题,是我们两个人一手造成了皇宫当中数百人的死亡。”
    他皱起了眉头:“对于陛下地狠辣,似乎我们地想像力还是显得缺乏了一些。好吧,就算洪竹不恨我,但他肯定恨他自己,这样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他又一次说了声好吧,然后很难过地说道:“可那几百人的死亡总是我造成的……是的。我是一个很淡薄无情的人,可是终究不是五竹叔那样地怪物,心里还是觉得怪怪的。以前我就和海棠说过,杀几十人几百人,我可能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可我不能当皇帝,是因为我还做不到几万人死在我面前,我可以保持平静。”
    “皇帝要废太子,是我暗中影响的……当然,就算我不影响。这件事情终究也会爆发。”范闲摇了摇头,“可是现在我又要让皇帝不要这么快废掉太子。为什么?这岂不是很无聊和荒唐?我究竟是在怕什么呢?”
    “烈火烹油之后,便是冷锅剩饭……”他自嘲地笑了起来,“如果太子老二长公主都完蛋了,我就是那剩饭剩菜,就算陛下真地疼爱我,愿意带着我去打下一个大大地天下……可是你也知道,我是个和平主义者,嗯,很虚伪的和平主义者,我不喜欢打仗,我这两年做了这么多事情,不就是为了保持现在的状态吗?”
    “所以我必须拖一下,至少在我准备好之前,不能让皇帝进入备战的轨道,到时候让老大去领军,让我当监军,杀入北齐东夷,刀下尽是亡魂……这种铁血日子想起来就觉得难过。”
    “这是潜伏着的主要矛盾,你是知道地。”
    范闲说完这句话后,收好了面前的那张纸,将他重新放回了箱子之中,然后开始叹气,恼火于自己地好奇心,每次总是忍不住将母亲的信拿出来再看一遍,可每看一遍都麻烦地要死。
    他此时在杭州,在华园,门口那个大大的箱子依然敞开着,内里的雪花银闪耀着美丽的光芒。
    如同范尚书一样,他也学会对着一张纸说话,只是父亲是对着画像,他没有那个能力,只好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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