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灰烬 作者: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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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灰烬 作者:金子- 第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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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担心沪妮找不到嘛。”
  “有我呢。”秋平搂住沪妮的肩膀笑着说。
  坐在桌前,有一种对状况还不是很适应的晕头转向,秋平爸正张罗着倒红酒,嘴里念叨着这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秋平妈把一个大鸡腿放进了沪妮的碗里。
  “阿姨,您吃吧,我自己来。”沪妮赶紧谦让,紧张和不安也是有的。
  “沪妮,”秋平爸把酒瓶放了下来,慎重地说:“你们都快结婚了,就别叔叔、阿姨的叫了,该改改口了!”
  “就是,沪妮,你不知道秋平他爸和我知道你们的事有多高兴。从小我们就没有拿你当外人,秋平来电话给我们说了你们两的事以后,我们更是拿你当自己女儿了。该改口了。”秋平妈也附和着说。
  沪妮难为情地偷眼看了秋平一眼,他正喜滋滋地笑着看她。
  “爸!妈!”亲切的称谓,把沪妮自己的眼睛感动到酸涩。
  一顿很美好的晚餐,电视里播放着喜庆的节目,有一些媚俗,但很应景。饭桌上一家人其乐融融,幸福得让人感到轻飘。
  秋平被安排在了客厅的行军床上,沪妮住在秋平的屋里。
  老两口去洗脸的时候,沪妮悄声问:“爸妈不知道我们是住在一起的?”
  “知道啊,我给他们说过的,大概是怕你多心吧,再说,他们是老师嘛,肯定是不提倡未婚同居的。”说到后两句,秋平偷着调皮地笑了。回到家,不自觉地露出许多孩童样的性子和表情,一个有爱的孩子才有的样子。
  秋平的床柔软干燥,床单上还有阳光和肥皂的味道,很干净的味道。一天的奔波,沪妮很快地睡着了。
  她又梦见了妈妈,站在飘着灰烬的陈旧阳光里,笑着问:“沪妮,你回来了?”
  沪妮想说话,却说不出来,妈妈还是那样问,声音轻柔得像一片羽毛:“沪妮,你回来了?”
  沪妮想靠近一点,却迈不动步子。脚下,是干枯草地上零星的花瓣,四周,是耀眼的陈旧的阳光,阳光里的灰烬折射着强烈的光芒。
  “沪妮,你回来了?”妈妈站在阳光里,还是那样微笑着问,头发上,是阳光投射的光芒。
  沪妮出奇地安静,她非常地想要回答,想要跑过去,依偎在妈妈的身边,但她动不了,也开不了口,她只能站在自己的角落里,再一次听见妈妈说:“沪妮,你回来了?”
  迷路的小孩(三)
  金子
  第二天,沪妮和秋平一家去了妈妈的墓地。在墓碑前烧了许多的东西,沪妮心里有了一点安慰,在“那边”,妈妈是富足的。秋平家一年会来三次,给沪妮的妈妈扫墓。清明节,春节,忌日。
  此刻沪妮的心酸里带了一些欣慰:妈妈现在一定感觉到了热闹,妈妈现在是不孤单的。
  许久,沪妮都不愿意离开。
  “走吧,”秋平拥着沪妮的腰说:“过两天我们再来看妈。”
  沪妮点头,随了秋平一家往大路上走去,寒风吹过,很是萧瑟。
  迷路的小孩(四)
  金子
  在秋平家的日子安闲舒适。每天,都有学生和家长来拜年,房间里每一天都是闹热的。一家四口一起看电视,聊天,一起上街买菜,还买一些以前漏掉的年货。一路上,不断地有人给老两口打招呼,什么样的人都有,看得出来,他们是很受人尊敬的两个老教师。
  时间很快地就到了除夕的夜晚,一个令人倍感凄凉的日子。但今年,显然是不同的,沪妮觉得自己也是热闹中的一份子,快乐中的一份子。但这种情绪常常因为想到孤单的妈妈而突然地有些低落。但毕竟已经是很快乐的了。
  节日免不了的还是吃,桌上摆满了各种食物,热气腾腾,香味四溢。电视里自然是播放的春节联欢晚会,虽然年年的春季联欢晚会让人觉得失望,但这似乎又是一个家庭过春节的唯一选择,因为它是个应景的节目,而且不乏热闹和祝福。每个人面前,都放了一杯红酒,就是一年都不沾一滴酒的秋平妈,也端起了酒杯,这是个太特殊的日子。
  电视里在放不太搞笑的小品节目,但今天的人们是可以原谅很多东西的,一家人吃着东西,聊着天,不时看看电视,对着强要挠观众胳肢窝的节目宽容地笑笑。
  “沪妮,你平时工作辛苦吧?”做妈的问。
  “还好,还不怎么加班。像秋平就比较辛苦了,他是常常加班的。”
  “你工作常对着电脑吗?”
  “会的。”
  “那可要里电脑的距离远一点的好,电脑辐射对身体不好。”
  “嗳!”
  “你们回去啊,就把结婚证拿了,两个人在一起,有个照应,我们也就放心了。”秋平爸发话了。
  “是的是的,先把结婚证拿了,然后我再请人帮你们挑个日子,把事办了。”
  沪妮和秋平相视一笑,秋平说:“结婚证是要拿的,”办“就不用了,反正在深圳也没什么亲戚。”
  “那怎么行?”秋平妈说:“不举行仪式,不请你们的同事朋友,算什么结婚啊。”
  “妈,这些事你就别操心了,我们都想好了,到时候去教堂结婚,也不请什么人。”
  “深圳人都这样结婚吗?学外国人了。”
  “他们愿意怎样就怎样吧,孩子们的事,我们还是不要管那么多吧。教堂结婚也很不错啊,是个好形式。”秋平爸拿出了他一家之主的口气,慢条斯理地说。
  “终身大事,可马虎不得。”秋平妈说:“不能让沪妮受委屈。”
  沪妮的鼻子就酸了,放了筷子说:“妈,哪里就委屈呢,不委屈。”
  “唉,看着你们这样,我和你爸也就放心了,再过一、两年,我们也退休了。到时候,你们有了小孩,趁我和你们爸爸还动得了,还能帮你们带带小孩,你们也都老大不小了。”
  沪妮身子颤了颤,低了头看看秋平,他也正看着她,微微地摇了摇头。
  秋平妈继续地说着:“沪妮,你们年轻人不太注意,到你有了小孩的时候,可不能再做对着电脑的工作了,对孩子不好,辐射太大了。到时候就换个清闲的工作,实在不行,就别工作了,生了孩子,养好身体以后再说。”
  “妈,看你,我们都还年轻呢,哪能这么早就要孩子。”秋平打断了妈妈的话。
  “好好,我不说了,你们自己明白就好了。”
  “来,沪妮,吃鱼,这是学生家长送来的,在河里打的河鱼,肉嫩,很香的。”秋平爸把一块鱼肉放进了沪妮的碗里,犹如一座大山,压得沪妮喘不过气来。
  一顿饭,再也没有滋味了。
  秋平父母依旧地气定神闲,慢慢地吃着桌上的东西,饶有兴致地看节目,断断续续地说两句话,再舒心地笑笑,一副其乐融融安享天年的样子。
  他们的幸福,让沪妮感到了极度的罪恶感,她知道她会把他们的希望全部地击碎,十分彻底地击碎。她不能给他们留下未来的希望,她不能延续他们在这个世界的血脉,她会成为他们的罪人,或许秋平可以接受没有孩子的事实,但他们是不会接受的,也许他们因为善良的品德接受这个事实,但内心一定是非常痛苦的。沪妮心痛起来,痛得四分五裂,她又剥离了这个欢乐的气氛,身处其外,冰凉不安。
  沪妮慢慢地站起来。
  “怎么?沪妮,你要拿什么吗?”秋平妈体贴地问。
  “不是,我去一下洗手间。”沪妮有些不能负重地逃离。慢慢地走进洗手间,把安逸的欢乐和秋平担心的目光齐齐地关在了门外。
  站在洗面槽前,看着镜子里的脸,安静得没有一点声息。在心里,徘徊不定,挣扎难安。手伸到水龙头下面,水声哗哗的,手就这样伸着,在冰凉凉的水里,一直凉到了心里。
  “沪妮,快点,是宋丹丹的小品。”秋平妈叫起来。语气快乐满足。
  “哎,来了!”沪妮应着,把手擦干,走了出去,看见秋平担心的目光。她对他笑笑,然后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我应该给你家里说实话的,秋平……我们真的可以在一起吗?”沪妮拿着粘满了泡沫的碗和抹布说。
  “别瞎说,今天过年,什么也别说,以后,等以后,我们再给他们说。”秋平也压低了嗓门说。
  外面传来脚步声,两人赶紧地把话打住了。秋平妈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很幸福的满足,她说:“你们看电视去,还是我来洗吧,你们都不知道这些东西放在哪里。”
  “妈,你就好好坐着吧,看你的电视去,这里有我们就可以了,快去。”秋平说着就把他妈“赶”了出去。
  沪妮把洗过第一遍的碗放进水槽,秋平冲洗,水哗哗地流着,溅得到处都是。
  “秋平,我坚持不住,我觉得我在伤害你的父母。我……我们不能在一起。”
  “以后,以后我们告诉他们情况,但现在不行。”
  “真的……我们不应该在一起”沪妮的话轻若游丝,艰难地从嘴里吐出来。
  秋平把沪妮搂住了,用他湿漉漉的手,说:“不要这样对我,沪妮,你这样对我太残忍了,你知道我已经不能没有你了……而且,现在有多少人都是不要小孩的,小孩对我们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
  沪妮看他,这个她已经十分熟悉的男人,他眼睛里的痛楚是真切的,那种真切深深刺痛了沪妮,让她欲罢不能。而且,她是真的想“罢”吗?她何尝不想结束自己漫无目的的漂泊,和自己爱的男人一起,度过平凡又满足的每一生呢。
  “答应我,沪妮,不要再跟我说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
  沪妮心里艰难地挣扎,她知道“答应”是一个怎样脆弱的形式,她点点头,眼泪滑落下来,凉凉的。
  涟青一离开家门,就突然地成熟了许多,前些天在家里的乖张跋扈自出家门以后,就很自觉地收敛起来了。看着她在家里撒娇的样子,真是可恨之极。当然那里面还包含着沪妮的一点点嫉妒。看着小舅舅小舅妈不遗余力地围着涟青转的情景,难免的让人感到有些心理失衡。但自一离开父母的视线,涟青就成熟了,一副很懂事的样子,跟在表姐和秋平的后面。
  迷路的小孩(五)
  金子
  户口簿,未婚证明,三张结婚登记照,再加两个人的单人照。手续都齐了。有了这些东西,两个人以后就是“受法律保护”的夫妻了,是一种形式上的认证,一种心安理得的拥有,有了一纸婚约,沪妮将不会再犹豫是否可以,不会再怀抱沉重的歉疚,她以为那种歉疚肯定地会轻一些,因为他们已经是夫妻了。把这些东西把玩了一阵,沪妮把它们关进了抽屉,然后把穿着白色丝质睡衣的身体很舒适地放在了床上。
  洗手间的水哗哗地响着,是秋平在冲凉。他已经请了一天的假,明天,他们去办证。从此,他们就是夫妻了,他们的一生都会相依为命。一种幸福在身体里蔓延开来。但也明明地混杂了一些虚假的东西,不可靠的东西。她摸着自己的小腹,这里是所有的不可靠的原因。
  电话突兀地响起,没有接听沪妮就知道是谁来的。果然是秋平妈。她一再地叮嘱明天早晨不能吃早饭,晚上休息好。她的紧张传染给了沪妮,放下电话,沪妮的身体里是跳跃的兴奋和紧张。
  洗手间的水声停了下来,然后门开了。只穿了一条短裤的秋平用一个大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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