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2003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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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2003年第4期- 第5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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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酒实在是太香了,猴子理论家忍不住频频回头。虽然他知道,从理论上来说,理性对于感官的诱惑(如美酒和美人),应该深恶痛绝。但是,他还是回头了。不过他善于对自己的每一个行为提供雄辩的逻辑根据。他想起了文豪歌德说过:理论是灰色的,而生活之树常青。理论如果不与实践相结合,就将失去生命。 
  他想:“酒和酒气,本质的,不同的。酒的,液体的,酒气的,气体的,从物理学来说,范畴不同的,性能也不同的。酒气,比重较轻,可以自由的,飞到你的鼻子里的,而酒的,如果的,你不开瓶子的,不拿杯子的,是不会的,飞到的,你的,嘴巴里来的。” 
  作为一个杰出的猴子,为什么要怕飘渺的气体呢?既来之,则安之,神经太衰弱,没出息,闻它一下,又当如何呢? 
  他就轻轻闻了那酒瓶一下,那距离,那分寸,恰到好处,在闻与吻之间。 
  他的发现是:天并没有塌下来。 
  他大受鼓舞,勇气倍增,豪情满怀,迈开大步,围着酒瓶转了一圈,口中念念有词:“哈哈,凡事都要具体的,分析的,酒的,是个好东西的,还是个坏东西的?如果,光闻不喝,就是好东西,大大的;如果喝了,就不是好东西的,弄不好死拉,死拉的。” 
  理论一旦与实践相结合,就化为面对危机的精神力量,激发出聪明的策略,猴子感到心旷神怡。 
  他大大方方地围着酒瓶又转了一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享受着酒香和理论的成就感和雄辩的自豪感:“打猎的,良心黑黑的,毒辣毒辣的,可在我面前,智商就臭臭的,酒,香香的,我闻的,美美的。你的,眼睛瞪瞪的,哥们儿的,嘿嘿,对不起的。” 
  他的逻辑推理是雄辩的:“酒的危险性在于,喝;喝的危险在于,醉;醉的危险在于,被俘虏;被俘虏的危险在于,失去自由。但是,我不喝,就不醉。我光是闻,你的满脑子主意发馊去吧。” 
  他禁不住笑了起来,在酒瓶四周又转了一转。享受着氤氲的酒香,继续作雄辩的推理:“俗话说,牵牛的,要牵牛鼻子的。对于酒的,关键的,不是闻的,和,不闻的,也不是喝的,和,不喝的。而是醉的,和不醉的。” 
  他在酒瓶周围又转了一转,顶不住口水汹涌起来。 
  “如果的,不醉的,就,可以闻的。” 
  他深深为自己的理论勇气而感动: 
  “只要,不醉的,不但,的,可以闻的,而且,的,的,的,的,可以喝的。” 
  他把酒瓶移到鼻子底下嗅了个过瘾,“彻底的,唯物主义的,天不怕,的。地不怕,的。酒的,既然的,可以闻的,就,绝的,对的,可以喝的。酒气的,是酒的分子的,运动的,分子结构和酒一样的,是乙醇的。分子进了鼻子的,进了肠胃的,一样的,进了人体的器官的。尝一口的,从舌到胃的,从鼻子到心里的,一样的。古人的话的,口腹同享甘醇的,神经同受其福的,不会神经错乱的,只会高度的,清醒的,化挑战的,为机遇的,岂不妙的!” 
  他果断地拿起酒瓶来抿了一口。并没有感到天旋地转,相反神志越发清醒,他的感想随之更加丰富起来了: 
  “英国人说的,布丁的,证明的,就是吃的;我的,说的,酒的证明,就是喝的。你要知道喝酒的,好的,坏的?就得,尝一尝的。道听途说,是唯心主义的。酒的,可以醉人的,但是的,并不是第一口的,甚至第二口的,都是醉人的。实践证明了的,第一口的,不但不能醉人的,相反的,是可以的,提神的。” 
  这样,他就喝了第二口和第三口。 
  他舐舐舌头,只觉得余香满口,通体清爽。有一股微微发热的、温柔的、无形的仙女的手从他的脸颊一直抚摸到脖颈和胸膛,一种暖洋洋的甘露从头顶流到脚后跟。发烫的耳朵,在默默向他诉说,向他吟哦:“喝的,没有危险的,喝的,天堂一样的,安全的,大大的……” 
  接着他就喝了第四口和第五口,直到瓶底朝天,自己也仰面朝天,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 
  有口哨声从远远的灌木丛中飘来,猎人慢慢走来,手中拿着当当作响的铁索,脚下发出格吱格吱的声音,他低头看看,又看看,那是一地的逻辑的碎片。 
  从那以后,猎人的口哨声就一直留在空荡荡的路口。 


进城
赵大年 
  小敏来自四川农村,到我家之后才说她只有十七岁,“不是谎报十八,村里都讲虚岁。”我老伴儿问她为什么急着来北京当保姆?“闯世界!我现在只会洗衣烧饭,一步一步闯嘛,陈毅、巴金、郭沫若,当然还有朱老总,邓小平,我们四川人,有出息的,十几岁就出川,他们不也是一步一步闯世界么?”她说得理直气壮。小敏读初中,每天走十里山路,并不怕苦,可是再上高中,就得到县城住校,家里穷,交不起食宿费,辍学了。她工作很认真。我家里书报多,她有空就读,如饥似渴,还学会了电脑打字。三年后到打字社上班,嫁给一位出租车司机,成了北京人。 
  小李是安徽无为县的村姑。当地风俗,女孩子要外出打工,开眼界,给自己挣一份嫁妆钱,这样的姑娘被认为有出息,小伙子争着追求。小李在我家当保姆两年,到餐馆打工一年,存下一万多元,与另一位在北京搞装修的同乡民工小张结婚。小张有存款两万多元,二人回到县城合资开了个小餐馆,把弟妹召来帮工,都取得了城市户口。小李来信说,她的餐馆一年盈利五万,还要从本村招工,扩大铺面。 
  “说凤阳,道凤阳,凤阳本是好地方,自从出了朱皇帝,十年倒有九年荒……身背花鼓走四方。”这花鼓调流传甚广,与凤阳人外出逃荒密切相关。元末明初,战乱频繁,田园荒芜,不仅是凤阳一地,账也不能全记在朱元璋名下。安徽人多地少,淮河水患,是造成农民“走四方”的主要原因。明清数百年,徽商遍布全国,发扬了“走四方”的传统。这个传统现在变为进城,安徽进城的民工是很多的。 
  前年一位温州大款李总邀请作家林斤澜游云南,我有幸作陪。往返飞机,宾馆佳肴,自不待言。李总者,温州农民也,十五岁只身闯西藏,五年后昆明摆小摊儿,赚了钱办企业,建宾馆,三十出头成为大公司的董事长、总经理。浙江也是人多地少,外出打工、经商的浙江农民多矣。老北京弹棉花的都是浙江人,新北京城市里还有个数万人的“浙江村”;呼和浩特的小商贩多是浙江人。他们聪明能干,勤俭致富,不但进城,而且出国,“温州帮”、“宁波帮”世界闻名。 
  有个真实的笑话:参加国际电影节的影片《凤凰琴》是部优秀作品,本应获奖,但它讲的是“农转非”故事,外国评委怎么也看不懂,结果落选了。老外不知道,我国实行城乡分开的户籍制,造成了多少农民在工作、学习、爱情、生活方面的困难和悲剧呀。一亿农民进城打工,是在改革开放和解散人民公社之后才出现的新气象。然而,进城务工的农民,在工种、工资、劳保等方面仍然面临许多不公平待遇。 
  老外说中国是“世界工厂”,竞争投资;“中国制造”的商品价廉物美,有竞争力。为什么呢?还不就是我们的劳动力成本低嘛。中国有最丰富的劳动力资源,说到底,其主体就是农民。经过教育培训,成为熟练技工、城市工人,来源还是农民。我们的城市建设日新月异,各项基础建设突飞猛进,建筑工人的主体也是农民。党中央提出全面建设小康社会,我看,关键也在于解决好“三农”问题吧。 
  现在许多省市已经放宽或取消“农转非”的限制。一个几亿农民进城,或曰城市化的伟大进程已经开始。农民进入大城市,这十年间,已使我国百万人口以上的大城市由二十个猛增为一百六十六个,这只是一方面,同时新建的中小城市数以千计。 
  城市化是国家现代化的重要标志之一。一个城市,它本身就要发展商业、交通、建筑、教育、文化、医疗、服务事业,又会带动周边农业的发展,支持农业现代化。由此可见,城市化正是发展经济的巨大动力。我们应该为农民进城欢欣鼓舞。 


重赏之下
邓 刚 
   过去在书本上经常看到这样一句话: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而这句话又常常是讽刺那些为金钱拼命的贪婪者。例如描写土匪,匪首总是在关键时刻嚎叫着:谁要是冲上去,重赏一百两黄金!例如描写敌人,冲锋之时,当官的挥着枪在后面督战:拿下共军的山头,赏三百万块大洋!要是看历史小说,重赏的故事就更多了。将士们每每凯旋,皇帝都要论功行赏。重赏田宅、牛马、黄金和白银。水泊梁山上的好汉们打了胜仗,就大碗吃酒肉,小秤分金银。所谓小秤分金银,就是分得公平细致。然而这些描写多了,就使我们得出这样一个结论,用金钱去鼓励去诱惑,是封建主义帝王的手段;为了金钱拼命的都是贪婪的坏蛋。倘若哪本书上描写八路军也这样,打了胜仗赏黄金白银,那作者绝对会遭到严厉批斗。所以,多年前,我从报纸上看到,台湾一个空军军官驾机到祖国大陆投诚,国家奖励他两千五百两(也许这个数字不准,但当时奖励的数量确实多得吓人)黄金,不禁大吃一惊。因为我们当时也有无数个英雄,从来没听说奖励黄金千两。我们的英雄干出那么多业绩,哪怕是奖励黄金半斤八两也行呀,但从来没有一丝一毫的报酬。当然,要是说奖励给雷锋同志千两黄金,所有的人都会惊讶万分,甚至愤怒万分,那么纯洁那么高尚的雷锋竟然能笑眯眯地捧着黄金,这绝对是对雷锋的污辱。平心而论,雷锋为人民做了那么多的好事,做出那么多的牺牲,如果给他一定的物质奖励,让他的生活能舒适和幸福一些,难道不是一件好事么?但我们竟然会惊讶和愤怒,说起来真是不尽人情了。因为我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教育:我们的英雄只能是吃糠咽菜,拖着病痛身体去干工作,只能是把仅有的几元钱家底全部拿出来捐献,这才像个英雄。要是雷锋有一百个窝头拿出来给穷人吃,大家会不以为然,要是雷锋只有一个窝头,掰一半给有困难的人吃,使雷锋也饿着肚子,这才是最感动的。看起来我们过去决不讲经济的所谓“革命”理论,只能使我们的心肠渐渐变硬变冷,变得麻木不仁甚而穷凶极恶。所以,我们实在是有必要重新审视这个“重赏之下”的经济手段了。 
  其实这些年来我们已经在使用“重赏”的手段,例如国家为某科学家的发明创造奖励几十万奖金;例如国家为某劳动模范奖励汽车奖励住房;例如公安局在侦破一个重大案件时,为了能及时将犯罪嫌疑人缉拿归案,便在报纸上悬赏,谁要是能提供线索或是协助捉拿到罪犯,就奖励多少多少万人民币。这其实就是“重赏之下”的意识和意义。前些日子公安部门为了侦察一个特大案件,在报纸上悬赏奖励人民币三十万,有些人看后不禁咋舌:那么多钱!真能给吗?真给难道真敢要吗?真好意思要吗?这些疑问会让我们感到,过去那些年的“坚硬教育”阴魂不散,还在起作用,人们还有着恐惧心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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