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光 作者:宋安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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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光 作者:宋安娜-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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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消息》。这些报纸大多数要下午才到,于是,没有重要采访任务,她便下午不再出门,守在办公室里等报。报纸由文书马小燕从收发室取来,然后分门别类夹上报架。宁虹影等不得,报一进门便迎上去,一抱抱到自己桌上,别的不看,只拣国际新闻版看。这样三两次下来,搞得马小燕也满腹狐疑。 
  马小燕说:“虹姐,您这是犯什么病啦?剧评专栏写腻了,想调国际新闻部去?”   
  自从宁虹影拒绝马小燕的要求,为韩其祥向康书记说情,为他“运动”市有线电视台台长的位置,马小燕有好几天不跟她说话,该文书帮助记者做的事情,接个电话啦,领些文具啦,只要是宁虹影的事,马小燕都腻腻歪歪,有时候还摔摔打打。宁虹影不在意,也不理她。她知道马小燕这个人虽然小性儿,可直肠子,没有过不去的事儿,三天两天,就扔脖子后头了。按王大均的话讲,这叫“狗肚子存不住隔夜食”。果然,3天没过,马小燕跟宁虹影又姐长姐短的了。 
  宁虹影倒不烦她,跟这样的人相处,不累。   
  宁虹影说:“我这是关心国际大事,你来看,伊拉克已经同意开放68个核查点啦。”   
  马小燕说:“得,得,我可不操那份心。国际大事?我连国家大事都不关心。我就关心我们老韩。”   
  说归说,马小燕从此再取了报纸来,必主动摊到宁虹影桌上,等她看完了,再上架,即使翻乱了都没抱怨过。   
  有天晚上,见办公室没了旁人,马小燕又凑到宁虹影耳朵边上来。   
  “虹姐,你给我参谋参谋。电视台的大徐、电台的李当家的、晚报的刘刘儿,人家都送了礼啦。有人看见啦,那小汽车的后备箱里,满满一箱呢。”   
  “别瞎说,你看见啦?”   
  “我倒没看见。不过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老韩怎么办呢?你们地下组织部长给我出了个主意,让我双管齐下。由他负责用老韩的名字在《广播电视报》上发表一篇谈怎么搞好有线电视的文章,说这叫做舆论,让领导注意到我们老韩;由我负责跑门子,就是给领导送礼。你说这样行不行呢?我心里怎么忽忽悠悠的没底呢?” 
  宁虹影这才发觉事态严重。她连忙正色道:“这根本不行!你这是给你们老韩找病啊。”   
  她放下手里的报纸,然后把这样做的弊病讲给马小燕听。现在正惩治腐败,上上下下决心都挺大,而且中央一再讲吏治的腐败是最大的腐败。老韩勤勤恳恳工作了二十多年,从来不钻营,你这样做,不是把他往枪口上推吗?再说,也不排除有人还在托门子找路子地跑官,但人家那是有门路,跑得起,也跑得妙,保险不出危险。你马小燕就不行。两眼一摸黑,谁都不认识,瞎跑瞎撞,纪检部门可正愁抓不住合适的典型,正巧来了你这份送上门的点心摆上桌的菜!还有,老韩一定不会同意这样做。一旦做砸了,不要说他的事业受影响,你们的夫妻关系,你还想要不想要啦? 
  三句话说得马小燕瞪了眼。   
  “那,那你们家的地下组织部长,也说得头头是道的。”   
  至于那另一“管”,更加荒谬不堪。写上个把文章,发上个把文章,哪里能起这样大的作用。真要那样,世人便不用跑官了,径直来跑报社不更便利?要说王大均号称地下组织部长,这点常识都没有?这只能糊弄糊弄马小燕这样肠子弯儿少的人,连宁虹影也不相信。这里边定有其他原因。 
  宁虹影不想向外人坦露自己对王大均的看法,沉吟了好一会儿,才抓住马小燕的手说:“小燕,你就听我这一回,我不害你。”   
  “那我们老韩当有线台台长的事,不就黄啦?”   
  “小燕啊小燕,老韩他根本就没想当这个台长,你真的就不能理解他吗?”   
 马小燕的脸“呱哒”一下就拉长了,甩掉宁虹影的手,说:“可不,我不理解他。我没你那么理解他。我拿什么跟你比?”   
  宁虹影没情绪跟马小燕缠,她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断线的风筝,正在海湾遥远的天空上飘荡。   
  每天晚上,她都守候着中央电视台的新闻时间,如果有推辞不掉的晚会,她也必定在10点以前赶回家来,不管节目演没演完,她即使中途退场,也不能错过晚间新闻。有一次,场间休息,她悄悄退场,正巧被从贵宾休息室走出来的康书记撞见。书记说小女生怎么溜号儿,是不是节目太糟?她忙推说头疼。市长跟她聊天,问是感冒了还是神经衰弱,还说自己正吃一种治神经衰弱的新药,挺有效,睡眠质量提高,她要愿意试试,明天就让警卫员跑一趟。她连忙说自己觉睡得很好,也没感冒,可能是剧场空气不好,出去透透风就回来。当然她没再回来。 
  宁虹影在晚间新闻上终于看到了一条关于外交部的新闻。部长助理吉佩定在外交部会见了海湾合作委员会6成员国——科威特、沙特、阿联酋、阿曼、巴林、卡塔尔驻华大使,说江泽民主席对伊拉克武器核查危机日益恶化深表关切。中国始终主张和平解决分歧,不赞成使用武力解决危机。中国认为诉诸武力只会带来重大人员伤亡,进一步激化矛盾,甚至引发更加严重的后果,不符合海湾地区尽早恢复和平与发展的愿望。 
  她在画面中寻找成功,没有。这段镜头她看了多次,寻找了多次,也没有。她事先在录放机中安置了一个空白录相带,录下了这段镜头。她随时准备录下有关海湾的镜头,以期在那里觅到成功的身影。还是没有。 
  “你怎么了?没听说你在海湾有亲戚呀。”   
  王大均在背后冷冷地说。   
  宁虹影立即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她“啪”地关掉电视机。她不想与王大均争吵。虽然她已经心有所属,但毕竟与王大均还是夫妻,还同居一室。   
  从北京回来以后,宁虹影曾将刚刚发生的事情放在道德的天平上衡量。一边是她与成功,一边是王大均;一边是她生命之爱,一边是她的婚姻。   
  宁虹影经历10年婚姻,10年为人之妻,但她仍然是自己精神和肉体的主宰。为此,她曾经疑惑、惶恐。书籍和心理医生救不了她,记者职业的敏感和接触生活的广泛倒给她提供了另一种途径。她转而去观察周围的夫妻们。原来夫妻之间彼此谁也不应当占有谁,也不可能占有。她将现实中形形色色的夫妻生活质量归纳为3种。劣质的自不必说,整天水深火热,互相伤到极处、害到极处,然后分手。好的夫妻,会把婚前炽热的爱情保持一生,但这种夫妻关系比较少见。最多见的是一般夫妻,伴随着琐碎的家庭生活,爱与情便会分离,当初那分火热的爱可能褪色,但长期共同生活,相濡以沫,夫妻之情会越来越坚固,正是这一个“情”字可以维系着婚姻,使它安全抵达生命的彼岸。 
  宁虹影始终不能对自己的婚姻质量做出冷静的判断,但她深知,自从经历了那一夜,她与王大均之间的情份已经断了。也许,这份情在一开始就是伤损的。她无愧于他,现在,她只希望能与他在一个居室里和平同处,以等待分手的时机和方式。只是为了和平共处,她才不愿意把成功的影响带进这个“家”里来。 
  王大均倒也不再搔扰她。她不知道为了什么,也不愿去探究。他们很少谈话,各做各的事情。他似乎挺忙,忙着查找资料,忙着写什么。是不是马小燕所说“双管齐下”?他在写关于有线电视台的文章,宁虹影不得而知,但她却不能不提醒他,他不能那么做,那样对韩其祥没任何好处。 
  “为什么要对他有好处?我该他的欠他的?我答应谁了,得对他有好处?”王大均倒反问宁虹影。   
  宁虹影只得提醒自己,这件事必须与韩其祥谈一谈了。   
 马小燕倒找了宁虹影来。她用两个指尖夹着一只小小的、四四方方的牛皮纸邮包,脸上笑吟吟的。   
  “怪不得关心起国际新闻来啦,原来外交部有了内线。这是什么?是谁?是朋友啊还是亲戚?”   
  幸好王大均不在办公室里。宁虹影红着脸,一把夺过那个邮包。   
  “一个戏迷,我当是谁。”   
  宁虹影看了看笔迹和寄信地址,故意把它扔到桌上。   
  “拆开,拆开,让我瞅瞅。”   
  马小燕不依不饶。   
  宁虹影轻描淡写地说:“有什么希罕,信呗。整天价拆信,还拆不够哇?”   
  马小燕当文书,拆阅分发通讯员寄给新闻部的稿件是她每天要事,早就烦了,经宁虹影这么一说,倒也就丢下手。   
  乘马小燕不注意,宁虹影迅即将小邮包揣到口袋里朝外走。她紧紧地攥着它,抚摸着它。邮包只有巴掌大小,硬硬的,不像信,也不像是书,但肯定是成功寄来的,他会寄什么来呢?走出报社办公大楼,站在冬日正午的阳光下,她飞快地撕开牛皮纸,“啪嗒”一下,一个亮闪闪的小方盒掉在地上,阳光立刻就跳到它上边,再反射回来,照花了她的眼睛。她眯缝着眼,看清了那原来是盒磁带。 
  她小跑起来,把磁带按在胸前。她的心像小鹿那样欢跳,长发和裙裾飘飞。她跑进地下车库,钻进红色捷达,手指灵敏地将磁带插进录音机。她想了想,启动捷达,把车开出报社大院,拐进一条偏僻的小街,让捷达泊在一条死胡同里。这是一家大机关的后墙,轻易没有人车进来。 
  她的手指久久地抚摸着那盒磁带。这是他,这上边印有他的指纹。他不写信来,却寄来了这盒磁带,是让她感受他更真切、更亲近吗?他想说什么?他会说什么?不,不要太热烈,不要太猛烈,她的心弦已经拉得太紧太紧,再一用力就要断裂了。 
  她慢慢将磁带推进去,闭上眼,指尖一路摸去,摸到了录音机的放声键。   
  萨克斯管舒缓而忧伤的旋律从录音机里渗出来。是那首英国歌曲《一声声都有你的名字在荡漾》。   
  然后是他的歌声,每一句都饱含深情,音质圆浑宽厚,极具渗透力。立刻,捷达小小的空间里便被他的歌声所灌满。   
  “自从我第一次在心灵上听到你的步子   
  轻轻,轻轻,来到我身旁   
  ……”   
  这世间万物均不复存在,除了他的歌声。宁虹影将头伏在方向盘上,让自己尽情地浸泡在他的歌声里。磁带里没有一句话,全是这首歌,A面和B面,他录了一遍又一遍。宁虹影也就这样一动不动,听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天黑。 
  邮包上的邮戳,记录了这邮包寄出的时间,那是成功只给宁虹影一分钟,并在电话里告诉她“海湾可能又要打仗了”的第二天。局势那么紧张,他还挤出时间寄出了这个邮包。这该是他们通过那次一分钟的电话之后,他的第一个消息,此外再没有其他消息。宁虹影还是不知道成功此刻在哪里,是否安全。 
  深爱着一个人,却不能感觉到他存在的形式,不能得知他在哪儿,在做什么,宁虹影觉得自己也若有若无起来,行动坐卧都虚无飘渺,手上做着事情,心却忽悠悠早脱离躯壳,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新城电视台有个早晨新闻节目,前边播映本城新闻,最后5分钟,是国际新闻。市委召开第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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