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门囧事(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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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门囧事(完结)- 第6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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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多厉害的人,在我眼中,他的命都如同蝼蚁一般,轻轻一捏便烟消云散。
    于是我开始养蚂蚁,开始研究蚂蚁。
    人和蚂蚁,其实是没有什么分别的。
    这样百无聊赖过了几年,我满二十岁了。
    有一天,师傅将我叫到堂前,说是魔教来袭,华水派有难,对方掌门修书一封,望我速速赶去营救。
    我正闲的慌,接了任务下山,却见山脚有个少女正笑盈盈等着我。
    她是师傅闭关前收的最后一个女弟子,名叫山瑶。
    “阮师兄,我也要去。”她对我说。
    我摇摇头,拒绝。
    虽然有必胜的把握,但这一去路途险恶,实在不适合她一个娇滴滴的女子。
    况且,女人是一种很麻烦的动物,她们总喜欢掩藏自己的心思,变着法儿试探你。
    “我要去,我一定要去。”她扬起脸,神情倔强,“因为我的情人在那里!”
    我吃惊,没想到她居然这般直白大胆。
    “喜欢的人有麻烦,我怎能干坐在这里?”她望着我,眼神恳切,“师兄,求你带我去!”
    烈烈金光下,她的红衣艳如朝霞,那是一种充满活力,让人无法抗拒的美丽。
    于是我点点头。
    我本以为师妹的情人会是华水派弟子,哪知对方却来自南疆魔教。
    她的情人姓宋,据说是南疆第一美男,魔教七尊之一。这位七少爷独门功夫是速画,只要他看过人出招,便能将那人的招式拆分成图,画在纸上。
    我不太明白师妹是如何和魔教中人扯上关系的。不过也没关系,在我眼中,魔教和华水派都是由一群蚂蚁组成的乌合之众,喜欢魔教人,和喜欢名门弟子,性质是一样的。
    再说这华水派被袭击一事,更是乌龙,大约是华水派的人抢了魔教的圣药,魔教人追来了,华水派不肯归还,两派便打了起来。
    江湖纷争,我早已看的厌烦,师妹问要怎么办,我说,走自己的路,让他们打去吧!
    我离开了华水派,打算去别处游玩,师妹却不肯走,她说要留下来帮情人忙。
    临走前,她硬拉着我和几个魔教人结拜。原来三年前她已和魔教七尊混在一起,还自诩七夫人。
    我拗不过她,便也依了,算算年纪,我排行第三,便被叫了阮三。
    那位七尊里唯一的女性四姑娘,看向我的目光始终是水盈盈的,脉脉含情。
    临别之日,师妹望着我生气,骂我不知道疼惜四姑娘,又怪我不肯帮她。
    我笑,没有解释。
    山师妹是师傅的关门弟子,武艺自然不在话下,无论魔教还是华水派,都无人能伤她分毫。更何况她是未来的七尊夫人,有这么多人帮她撑腰,她还担心什么呢?
    至于四姑娘,我不是不知她心思。
    只是我这一生,早已无心爱情。
    那时我并不知道,这一走,竟是永别。
    再次见到师妹,是在妓院里,她被人分成五块丢在枯井里,面目全非。
    四姑娘筋脉俱断,奄奄一息。
    这一切的缘起,只因宋七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地位尊崇,心狠手辣,是魔教圣女。
    得不到爱人的圣女,下令手下杀了师妹泄愤,又因为害怕两人来世还在一起,按照秘术剜走她的心,浸泡在药池里。
    然后,圣女端了这药,灌给宋七吃。
    一夕之间,宋七武功全失,容貌尽毁,独留下一身绝世画技。
    做这一切的,不是别人,正是当初信誓旦旦与我们结拜,魔教七尊中的另外五尊。
    原来人和蚂蚁还是有区别的。
    人会变。
    人会背信弃义。
    我得到飞鸽传书,怒极赶来,杀掉魔教圣女,又将所有经手之人统统杖毙。
    魔教七尊,五尊死于我手里,一个不留,死无全尸。
    然而往昔的时光却再也回不来了。
    宋七心灰意冷,隐姓埋名做了一个打更人,日日去大树下祭奠亡妻。
    四姑娘本欲常伴青灯,在侍女的规劝下,易容改行,做起了小本生意。
    那是我第一次发觉,世上有些事,即便是天下无敌也不能办到的。
    我独自回了西陵派,接受师傅的责罚。
    然后,将这段往事永远尘封在回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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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又是几年过去,我的武功登峰造极,天下再没人能奈我何。
    师傅又喜又忧,喜的是我的修为已超越宗师境界,天下无敌;忧的是我不愿与人接触,个性日渐诡异。
    于是他花大力气从异域带了一对鹦鹉给我,说这鸟通灵,能陪我说话解闷。
    这两只鸟倒也有些聪明,偶尔能逗乐一阵。
    我给其中一只取了名字,用的是我第一次杀人的名字。
    还有一只留着,没有起名。
    一晃眼,与山神约定的时间到了。
    这一年间,我开始频繁下山走动,因为我渴望见到那个人,那个传说中可以拔出剑的人。
    清水镇的一场意外,让我遇上了她。
    顾氏有女,千金名乔。
    见到她第一眼,我便认出了她。
    这位顾千金和段王爷的婚事,当初曾闹得满城风雨。机缘巧合下,我在京城郊外的“有间客栈”里见过她一面。那时我易着容,她与王爷都未曾留意我。而我对王爷送她蒜泥白肉一事,印象颇为深刻。
    ——作为一群怪胎,他们已脱离蚂蚁级别了。
    这个小丫头,改名换姓,变成了离三堂的弟子。
    她稀里糊涂受了伤,我抱着她赶路,却发现她手腕上系着九转清音铃。
    莫非是她?略微怔忡后,一个计划悄悄在脑中成形。
    我以疗伤的名义安排她待在身边,多方试探,仔细观察。
    然后我失望的发现,她愚蠢,胆小,脑子里少根筋,是个无可救药的小丑。
    ——不可能!被绝世宝剑挑选的命中人,怎么会是这副模样?
    我不甘心,又以看手相的名义仔细查看她的掌纹,却发现与九青洞山神说的半点不差。
    只好安慰自己,原来神仙也有瞎眼的时候。
    但其实她也有优点:一直很乐观,有朝气的活着。
    即便被人欺负,也能忍辱负重,强颜欢笑。
    后来我带着她下山招弟。
    我随便找了个借口,打发她去坐包全才的车;然后又故意在南宫无恨前拆她的台,希望看到她惊慌失措的窘境。
    “师叔,您是不是讨厌她?”全才后来问我。
    全才是我最喜欢的弟子,跟着我有十余年,外表虽鲁莽,内心却相当细腻。
    “也谈不上讨厌,只是不喜欢。”我淡淡道。
    “您也不要有偏见,她心地是好的。”全才居然这样对我说。
    我很诧异,不知他为什么要维护她。
    而离三堂的首席女弟子,山瑶的侄女山离,对她更是关怀有加。
    这让我十分迷惑,我见过他们几人相处,并未发觉她有什么笼络人的本事。
    至少表面看来,她十分普通,平时乖巧,偶尔嬉笑打诨,博大家一笑。
    这样的人居然能得到众人的一致喜欢,实在不可理喻。
    次日晚上,出事了。
    乾一堂死了两位弟子,看那阵势,我明白,这一切都是冲着青木人形剑来的。
    首先引起我怀疑的,当然是顾清乔。
    虽然当晚她表现的十分害怕,但谁能保证,这不是苦肉计呢?
    人是不可以相信的,尤其是女人。当年的魔教圣女,不也长着一付楚楚动人的娇弱相?
    我想,要是这个女子死了就好了。这样便没有人和我抢剑,也不会有人给西陵派招来麻烦。
    于是我派她去守灵。如果真的遇到危险,就让她自生自灭吧!
    然而却有人站出来反对。
    “——师叔,您这样是不对的。”全才很认真的劝我,“她一个姑娘家,身上又没有武功,您这不是害她吗?”
    于是他主动请缨,赶去照顾这个小姑娘。
    全才这孩子,一根筋英雄主义,太过憨实。
    我放心不下,便放了鹦鹉去跟踪,果然,鹦鹉带回的消息告诉我,她与魔教有染。
    原来,这些天她一直在对着我演戏。
    装疯卖傻,只为讨我开心。
    我大怒,这是怎样深沉的心机?又是何等的执念,让她放弃身份潜伏于此?
    我要知道她真正的目的。
    如果是魔教圣女那般的蛇蝎心肠,即便是命中人,我也一样,杀无赦。
    因为无头案一事,我带她去见久违的宋七。
    宋七依然如当年一般,夜夜守着亡妻之墓。
    情这一字,实在伤人。
    拿了图离开,宋七忽然问我:“阮三,你还在等吗?”
    我知道他在问什麽,只有他知道,我那纵横天下二十年的秘密。
    “是的,我还在等。”我回答。
    “如果我是你,便会主动出手。”
    他看着我,别有深意。
    我微微一笑——其实我又何尝不想呢?
    他并不知道,就在来之前的晚上,我曾将手扼在那人的颈间,只差一秒便可取走她的性命。
    然而我最终没能下手。
    当时她睡的很熟,蒙蒙月色下,面庞安详如婴。
    我正要使力,却见她的眼角滑下一颗晶莹的泪滴。
    她喃喃道:“妈,你没老,我好想你。”
    我将手缩回来,仔仔细细打量起她。
    究竟是怎样的执念,让这个小姑娘舍掉骄奢安逸的生活,忍辱负重,浪迹天涯的寻找四灵?
    我摸过她的手,娇弱细腻,十指纤纤,本是大富大贵之躯。
    又想起当初有间客栈的惊鸿一睹,那时她身着华袍,在乌衣卫的簇拥下仰天大笑,春风得意。
    罢了,罢了,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不如就看着她走下去。
    只要我还活在世上一天,定不能叫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深深看她一眼,我终于掩门而去。
    从宋七居住的胡同出来,我带她去见了四娘,又为她买了一双鞋。
    她显得很吃惊,像捧着失而复得的宝贝般欢天喜地。
    ——这么年轻的姑娘,应该还有很长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吧!
    不似我,快要灯枯油尽。
    就在我心思稍软的晚上,却见到了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包全才。
    那一瞬间,我心中懊恼至极,后悔没能早些除掉她。
    哪知全才却抓住我的袖子道:“……师叔,不要怪她!我知道你对她有心结,但是请你相信我,她是一个好姑娘,没有坏心!”
    我眼睁睁看着她失魂落魄的和包全才告别,她哭的很伤心,非常非常伤心,不是装出来的伤心。
    我攀住她的肩膀问,杀全才的人是谁?
    她茫然看着我半晌,终于说了实话。
    她说,是当今王爷,段玉。
    等了这么久,她终于还是相信了我。
    她抓着我的手说,一定要练成绝世神功,为包师兄报仇。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神情非常坚决,和十岁的我一个模样。
    我不动神色,让她耍一套武功给我看。哪知她却耍出一套极滑稽的体操,还信誓旦旦说,这就是武功底子。
    我觉得她简直侮辱了功夫这门艺术,拂袖而去。
    但我脸上是笑着的。
    也许,正如全才所说,其实她没有坏心。
    次日,我们在江诗轩遇见了段玉。
    看的出来,她的心理十分复杂,看她向段玉的目光里,除了仇恨,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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