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英烈 作者:单田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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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英烈 作者:单田芳-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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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门大开后,宁伯标大踏步来到门外。这阵儿,朱沐英已经下了坐马,往前行走。
正好,与宁伯标走了个对面。
    宁伯标抬头一看,傻了!脑袋瓜子不由“嗡”了一声,差点儿气趴下。心里说,这
就是我的姑爷?不对,我家姑爷决不能是这个模样!胡大海把他夸得神乎其神,即使有
些言过其实,也不至于差到这种地步。可是,他再看那衣着、穿戴、兵刃、战马,又无
差错。宁伯标看罢,脸也黄了,汗也冒出来了,心头“怀怦”直跳。
    此时,宁喜过来引见说:“老爷,这位就是姑老爷。”他又冲朱沐英讲,“殿下,
这位就是我们宁老爷。”
    朱沐英躬身道:“给您施……施礼了。”
    宁伯标一听,心里说:怎么,还是个磕巴嘴?胡大海呀,你可把我坑苦了!再见着
你的面,非跟你玩儿命不可!哼,这门亲事算吹,说什么我也不能答应。不过,宁伯标
是个有涵养的人,他强压怒火,不笑充笑道:“殿下免礼,宁某担当不起。快,往里请
吧!”
    朱沐英也不客气,大摇大摆从中门而入,踩着红毡,步进大厅。
    家人、丫环们跟在其后,一个个直着脖子,瞪着眼睛,简直像看怪物似的。方才那
股高兴劲儿,一下子全没有了。
    他们来到大厅,分宾主落座,仆人献茶。朱沐英不知道该说什么,坐在那里,哑口
无言。宁伯标堵了一肚子气,有话难以出唇。大厅里静得像无人一般,令人窒息和尴尬。
    宁喜在一旁急得直搓手,他无话找话,赶紧打破僵局:“殿下,您大概不认识凤凰
庄吧?”
    朱沐英说:“不……不认识,头……头一回来。”
    宁喜又问:“二王千岁没告诉您吗?”
    “没……没有哇!我们连面都没……没有见着。”
    宁伯标觉得不对茬口,便问:“二王千岁回京,没见着你?”
    “没……没有。他回京那……那会儿,我正在开……开封。等我回京,他……他倒
走了。”
    宁伯标听罢,心想,嗯,看这个意思,胡大海没向他提过亲事。如此说来,可就好
办了。不过,他也纳闷儿,那么,既然他不为相亲,到此为何?想到这里,问道:“殿
下不在南京,到我凤凰庄有何贵干?”
    “唉,是这么回……回事——”接着,朱沐英就把陈友谅攻打南京、江东门外一场
血战、常茂出主意到牛膛峪救驾、中途遇雨、战马受惊、误走凤凰庄、吃饭忘带钱等经
过,结结巴巴地讲了一遍。
    正在这时,一个丫环慌慌张张跑进厅房,万福道:“老爷,大事不好!老夫人又哭
又闹,还要自尽。我们劝说不了,您快看看去吧!”
    宁伯标一听,立即就明白其中之意了。他忙站起身来,说道:“请殿下稍坐,某家
去去就来。”他让宁喜陪朱沐英说话,自己转身奔内宅而去。
    离房门还挺远呢,宁伯标就听见了母亲的哭叫之声。他心烦意乱,进门一看,见母
亲头发蓬乱,眼泡浮肿,哭成了一个泪人儿。身边围着一帮丫环、婆子,正在婉言相劝。
    众人见宁爷进来,慌忙闪在两旁,躬身施礼。
    宁伯标来到母亲面前,施礼已毕,说道:“娘啊,何故哭成这般模样?”
    “你把我孙女推进火坑,还来问我?听说那姓朱的比鬼还要难看,我孙女岂能嫁他?
你呀,若不把这门亲事退掉,我就死到你的面前!”说到此处,又哭得背过气去。
    宁伯标扶着母亲,不住地摇晃。丫环、婆子也围了过来,为她捶背揉胸。过了挺长
时间,老夫人才缓过气来。
    宁伯标双膝跪在母亲面前:“娘啊,休要伤心。彩霞是我的女儿,我能把孩子推进
火坑吗?这都怪胡大海从中捣鬼,儿一定找他算账!”
    老夫人道:“胡大海是个什么东西,他安的什么心肠?”
    宁伯标说:“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儿怎知他是这样的一个坏人?俗
话说,‘不吃一堑,不长一智。’儿今后注意就是。”
    “今后是今后。眼下,你快去把婚事给我辞掉!”
    “是!”宁伯标答应一声,站起身来,擦了擦额边的热汗,不由为难起来。为什么?
他心中合计,我见着朱沐英,该怎么说呢?人家根本不知道这门亲务,还说什么退婚?
论理,应该冲胡大海说,他是媒人哪!可是,眼下该到哪儿去找他呢?有心不提吧,母
亲又不答应。这该如何是好?
    宁伯标拿不定主意,不住地摇头叹息。
    正在这时,忽然丫环秋菊跑来,施礼道:“我家小姐来了!”
    宁伯标抬头一看,只见四个丫环门在左右,女儿宁彩霞从外面走了进来。她身穿一
套素服,淡妆薄粉,两眼发红,眼泡浮肿,看样子也是刚刚哭过。宁爷心中一阵难过,
更觉得对不起女儿。
    彩霞姑娘一向端庄稳重,知书明礼。见着爹爹,破涕为笑:“给爹爹施礼了!”说
罢,飘飘下拜。
    “罢了。”宁伯标心里说,唉,免不了又是一顿埋怨。
    宁姑娘又给奶奶施了大礼。
    老夫人哭着说道:“孩子,你来得正好。你也不小了,不用背着你了,那个姓朱的
他太……”
    姑娘赶紧把奶奶的话打断,说道:“孙女我都知道了。”
    她还能不知道?丫环们早给她通风报信了。
    老夫人说:“孩子,别难过。刚才我跟你爹说了,咱把这门亲事退掉就是。”
    宁姑娘苦笑一声,说道:“奶奶不必替孙女操心,这门亲事我愿意。”
    “啊?!”老夫人和宁伯标同时惊呼了一声,四只眼睛盯着宁彩霞,说不出话来。
    老夫人以为自己没听清楚,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姑娘一字一板地说:“这门亲事,孙女我愿意。”
    老夫人一听,眼珠子瞪得溜圆,不错眼神地盯着宁彩霞,好半天才说:“你……你
疯了不成?”
    姑娘含笑道:“没有。孙女我这不是很好吗?”
    宁伯标担心姑娘要出意外,忙说:“丫头,你说的可是心里话?千万不可欺骗老人
哪!”
    老夫人也说:“你把心里话对我讲讲。”
    宁姑娘一不着慌,二不着忙,轻启朱唇,慢慢地说道:“奶奶、爹爹容禀!俗话说,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谁不想找一个称心如意的伴侣?可是,天理不公,往往事不
遂心哪!拿我的婚事来讲,奶奶操心,爹爹忧愁,弄得咱家好日子不能好过。依我看来,
二王千岁胡大海,不见得是成心坑咱们,无非说话玄了点儿,咱们也不能责怪人家。世
子殿下朱沐英,本是金枝玉叶,他武艺高强,门第高贵。除了模样差点儿而外,哪方面
不比咱们家强?女儿择夫找主,不以衣貌取人,主要取他的品德和能为。隋唐的罗成长
得倒好,可是,他目空一切,骄傲过人,终于死在淤泥河中;三国的吕布长得倒好,可
是,他见利忘义,反复无常,终于死在白门楼下。再说,孙女这门婚事,早已轰动了邻
里。倘若退婚,岂不被人家耻笑?”
    “啊?!”老夫人一听,这个气呀!心里说,我这是何苦来?一片好心,反被她训
斥了一顿。
    可是,她又一合计,孙女说得也未尝不对。这阵儿,老夫人忽然想起了自己的丈夫
宁士达,他不也是个五大三粗的丑八怪吗?日子过得也不错呀!想到这儿,心情才慢慢
平静下来。
    宁伯标听了女儿的话,像吃了一副“顺气丸”,肩上卸了千斤重载,不住地点头称
赞。
    其实,开始的时候,姑娘也不愿意,她也曾哭得死去活来。后来听说,奶奶为了这
门婚事跟爹爹大吵大闹,看样子,非出人命不可。宁彩霞很同情父亲,心想,爹爹孤身
过了大半辈子,够可怜的了,若因这门亲事把父亲逼出个好歹来,那还了得?再说,像
朱沐英这样的人,除了长得差一点儿,其他都不错呀!宁姑娘打定主意,这才赶到内宅,
说出了心里话。
    老夫人见孙女乐意,便说:“丫头,奶奶可是为了你好啊!你可说准了,到时候别
埋怨。”
    宁姑娘道:“孙女我都想好了,日后决不反悔。”
    宁伯标忙说:“娘啊,既然女儿同意,咱们就按亲戚办事,让朱沐英留下订亲的表
记才好。”
    老夫人说:“你是当爹的,看着办吧!”
    宁伯标从屋里出来,去到上房。朱沐英见面就说:“我可告……告诉你,那个事可
不……不行,你们愿意,我……我还不……不干呢!”
    原来,宁伯标走后,朱沐英就问宁喜,到底是怎么回事,宁喜说了真情。朱沐英听
了,暗自埋怨胡大海,不该胡说八道,惹得人家又哭又闹。再说,自己又不是娶不着媳
妇,讨这个厌干吗?所以,宁伯标一进屋,他就说了绝情的言语。
    朱沐英这几句话,出乎宁伯标预料之外。怎么?他好不容易盼着姑娘没事了,可姑
爷又不干了。这不是瞧自己的好看吗?
    此时,朱沐英瞪着猴眼又说道:“我可不是贪花恋……恋色之人。我现在还……还
小,正是学能耐的时……时候,没工夫想那娶……娶老婆的事儿。”说罢,起身就走。
    宁伯标忙将他拦住:“殿下,你可别介意,听我把事情的原委对你说明。”
    朱沐英二次坐好。宁伯标把以往的实情讲了一遍,还说:“我女儿已经愿意,要我
向你索取订婚的表记,你就不要推托了。”
    此时,朱沐英也看出宁伯标为难来了。合计片刻,说道:“好吧,我也不让你为……
为难,咱们就订……订下吧,多咱反悔都可……可以,我这里好……好说。”说话间,
把腰中佩带的一块玉牌摘下来,递给宁伯标,算作订婚表记。
    宁伯标送到内宅,交给女儿。彩霞把自己的一双玉镯摘下来,交给爹爹,宁伯标又
到前厅交给朱沐英。这阵儿,宁伯标转忧为喜,命人大摆酒宴,款待姑爷。一霎时,宁
府里又热闹起来。你说怪不?这阵儿,宁伯标看着朱沐英,也不像方才那么难看了。
    此时,天黑了。各屋都在划拳猜令,比过年还热闹。宁伯标陪着朱沐英,边吃边谈。
朱沐英结结巴巴,把南京的战事讲了一遍。宁伯标听说花云战死,非常难过,还掉下了
伤心的眼泪。谈到武艺方面,朱沐英说得更是滔滔不绝。翁婿二人越说越投机,不住地
开怀畅饮,一直喝到午夜。
    宁伯标说道:“天色不早了,休息吧,有话明日再谈。”说罢,将朱沐英送到东厢
房。
    那儿,早有人把被褥铺好。宁伯标走后,朱沐英把衣甲卸掉,往被窝里一钻,那个
舒服劲儿就甭提了。时间不长,就入了梦乡。
    宁府的灯火渐渐地熄灭了,宅内外一片寂静。天空月转星移,北斗升到天中。突然,
一个黑影蹿上墙头,手中的钢刀闪着青光。这个人:身穿夜行衣,斜背百宝囊,腰缠牛
皮软刀鞘,眼露凶光,东张西望。片刻,目光盯到东厢房的窗户上。见院中无人、无犬,
他双腿一飘,脚落平地,单手压刀,快似猿猴,来在窗下,侧耳静听。听屋内鼾声如雷,
他便轻轻地推门而入。
    原来,朱沐英睡觉之时,没插房门。这个人进到房中,先趴到地上。停了片刻,见
没动静,二次站起身形,来到朱沐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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