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5-天舞·失落帝都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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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5-天舞·失落帝都的记忆-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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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抬眼正视他。他的年纪不大,可能刚过三十,这样的年纪而入直庐做书办的,多半是为了寻求一条升迁的捷径。他的目光锐利,看起来是个很精明的人。    
        我摸不透他的心思。所以我便不说话,静静地等着他自己解释。    
        他却说了句仿佛不相干的话:“过完年,我就调到吏部去了。”    
        我笑笑:“那恭喜啊。”    
        他沉默了一会,然后好像下定决心似的说:“臣的名字,叫做匡郢。”    
        我明白他的意思了。    
        我很意外,但又好像在意料之中。我看着他眼中决绝的神情,就如同赌徒孤注一掷。    
        我微微颔首:“匡郢是么?我记住了。”    
        然后我们相视一笑。    
    


第四部分第44节 画中女子

    次日我不必再去应差。于是我吩咐备车,准备去看望母亲。正要出门的时候,宫中来了个内侍,说储帝传召。    
        我便随他进宫。    
        见到储帝,才知道是单独召见,不免让我有些狐疑。    
         
        储帝开口,还是极平淡的语气:“我很忙,有些事情照顾不到,也是有的。”    
        我不便作答,躬身不语。    
        他好像有些踌躇。停了好一会,忽然问:“我听说五婶母还住在城外,是么?”    
        我怔了怔。既然他已经知道了,我便只得答:“是。”    
        他又沉默了一会,然后叹口气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不知为何,我觉得他的声音里有种无法掩饰的落寞,甚至悲哀。应该感到愧疚的人是我,可他看起来却好像比我还要难过。   他没有等我的回答,便说:“你接她进城跟你一起住吧。”    
        我微微一愣,即使他是储帝,这件事情,恐怕也不是他说了就行的。我迟疑地抬眼看看他,说:“但,家母她……”    
        储帝打断我:“不要紧,我已经跟祖皇说过了。”    
        我没有什么可再犹豫的,立刻跪下谢恩。    
        然而很奇怪地,这是我期待已久的事情,可我却并不怎么高兴。    
        “子晟!”    
        告退的时候,储帝叫住了我。可是我回过身,他却又不作声了。过了好久,他才说:“替我问五婶母好。”    
        我谢过他。可是我总觉得,他原本想说的,并不是这句话。   出了宫,我立刻去接母亲。    
        母亲听我说完,很安静地说:“好。”    
        我将她安置在城外的时候,她是这样回答的,现在我接她回府,她也还是这么一个字而已。我发觉不光是我,我的母亲好像也没有多少喜悦。    
        但不管怎么说,我们终于团聚了。    
        晚上我陪母亲聊天,谈起经过,我说:“多亏了储帝。”    
        我这样说的时候,倒是真心的。    
        母亲想了想,说:“听说他是个很不错的人,是么?”    
        我点点头:“是。”    
        可是我心里,却忽然闪过一个女子的身影。    
        腊月初,从东府传来消息,东帝毁去了与帝都的婚约,将女儿甄慧转而许配了一个将军的儿子。    
        这本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然而我却忍不住想,储帝听到这个消息,不知会作何感想?    
        我记起在他书房里看见的那幅女子的画像。    
        我对储帝的情事毫不在意,但我知道,有的时候,这样的女子会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所以我凭着记忆把她描绘下来,命人悄悄地打听。    
        结果出乎我的意料,她竟是我那位远嫁东府的九姑姑。    
        那么,到底是谁作了那幅画?    
        画很新,而她又很年轻。    
        答案在心头若隐若现,我不由得暗暗冷笑。    
        母亲静静地看着我,她忽然问:“你是不是嫉恨储帝?”    
        我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否认:“怎么会呢?”    
        母亲笑笑,不说话了。    
        我呆了一会,然后扪心自问,我嫉恨储帝吗?也许是。因为我们都是皇孙,因为他是储帝,因为他有一句话就能改变别人命运的权力,而我没有。    
        可是思量良久,我又觉得不全是这样。    
        我心里还有嫉恨以外的东西。我想,如果换作我那些堂兄弟中的任何一个,也许我就会心安理得地去嫉恨他们。可是储帝呢?    
        承桓高洁出尘的身影,浮现眼前,我终于恍然。我之所以这样不舒服,只因为我想要嫉恨他,也无从嫉恨起。    
      只因为我在初见他的时候,已经为他折服。    
    


第四部分第45节 冬天的好运

    帝懋三十八年八月,天帝正式下诏,命储帝承桓监朝。    
        很多人对天帝在这个时候做此决定,感到不解。    
         
        因为东府的战局,正对帝都不利。中土军节节败退,月初传来的消息,东军已经越过端州,逼近了鹿州边界。    
        然而我冷眼旁观,知道主持军务的首辅魏融,手段稳健而老辣。东军的每一步都付出了巨大代价。在易守难攻的鹿州边界,东军将会进一步消耗他们的兵力。再有半年左右的时间,情势便会逆转。    
        但对储帝的不信任,便如同冰河下的暗流,在朝臣中间涌动。    
        对帝都而言,这也许是比东军更大的危机。    
        六月里,天帝授我秘书监一职。    
        我想这是储帝的意思。近支王孙公子,多有类似的虚衔,只是白领俸禄,并不管事。我也一样。我所需要做的,只是跟随在储帝的左右,为他审校诏书,修正里面的错字和不够稳妥的措词。    
        但我终于能够与闻机密。    
        知道得越多,就越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清晰感觉。    
        我看得出,在那股暗潮的背后,隐藏着一只巨手,不动声色间推动着朝局的变动。    
        那会是谁呢?    
        储帝比以前更加繁忙,他眉宇间的疲倦日渐深重。然而,他脸上始终是那样一种淡漠的神情,仿佛对已来临的危机毫无觉察。    
        但有时,他望着朝臣的眼神,会给我一种奇异的感觉,好像他是超脱世外的旁观者,静静地望着尘世中人,就像望着戏台上粉墨登场的戏子。这个时候,我又会觉得,也许他什么都看得很清楚。    
        如今我常常能够见到天帝。有时储帝向他禀奏朝政,也会让我随侍在侧。    
        我发觉天帝嗜好下棋,几乎每一次我们见到他时,他都在下棋。他注视棋局的眼神异样冷静,仿佛不会掺杂任何尘世的情感。    
        如果不是有那样一双眼睛,他看起来和寻常人家的老爷爷,也没有太大的不同。    
        每当他面对储帝的时候,嘴角总是含着一丝慈爱的微笑。但他的眼神,却不像是祖父看着孙儿。我总觉得,他看储帝,也像是在看棋局,冷静地审视。    
        看见这种眼神,我便有所领悟。    
        我要想保住我自己,就先得要帮助储帝巩固他的地位。    
        父亲兄弟十一人,如今在世的只有五位。    
        最小的叔叔兰王禺强,只比我大两岁,他是叔伯中唯一对我没有敌意的一位。兰王生性疏懒,整日侍弄花鸟,对其余的事都表现得漠不关心。然而我知他心中必有个眼在注视着朝局。看见他,我总觉得像是看见了储帝之外的另一个旁观者。    
        三伯金王建嬴截然相反,他从不掩饰自己对储帝的嫉恨。每当他望向储帝,眼眸深处都仿佛暗藏一柄伤人的利剑。    
        二伯朱王颐缅和八叔栗王济简则小心翼翼地掩藏着对储位的觊觎,在暗处冷眼观望。    
        四伯青王成启,与储帝的父亲?靖同为天后所生。他显然以此自恃,认为自己与储帝的关系,要比旁人都来得亲密。我常看见青王在储帝面前指手画脚,高谈阔论。    
        储帝总是静静聆听,从不打断。可我看出他的眉宇间,分明有一丝无奈。    
        有一次,我在储帝的书房外,听见里面传出青王刺耳的声音:“你怎么能信任‘那个女人’生的儿子?”    
        门帘隔绝了我的视线,但我仿佛能看见他一脸的鄙夷。    
        我无声地冷笑。    
        听说已故的天后是世间少有的睿智女子,也许我该庆幸,她的智慧没有半分传给她的这个儿子。    
        我不动声色地走进去,青王神情倨傲,而储帝对我歉意地微笑。    
        那以后,储帝十分留意地使我避开我的叔伯们。我也小心遵从,因为我还不想和他们发生正面的冲突,尽管我确信那一天迟早会到来。    
        但储帝却无法阻止他两个叔叔之间的争执。    
        青王和金王的不和,由来已久。储帝监朝之后,更闹到水火不容的地步,我已不止一次听说他们俩在储帝面前互相指责。其实大部分时候只是意气之争,为的不过是些无足轻重的小事。    
        而储帝除了些许无奈,似乎也别无他法。    
        十月中,朝中爆出一桩官员受贿的大案。储帝对这种事一向深恶痛绝,严命彻查,吏部正卿受到牵连而被免职。按资历,由辅卿补上。两位亲王便为空出的一个辅卿位置,又争得难解难分。    
        他们各自举荐人选,轮番向储帝进言。    
        储帝始终不置可否。    
        我知道其实他们选中的人都有足够的资历和才能,只是两人的态度令储帝无法决断。    
        月末的一天,我刚走近西配殿,储帝身边的内侍刘祥从里面闪身出来。他拦在我面前,说:“王爷,请留步。”    
        我不免有些诧异:“是储帝有事么?”    
        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小声地说:“金王和青王在里面。”    
        我往幽暗的殿内望了一眼,顿有所悟,心领神会地笑了笑。    
        等了没多久,便看见金王怒气冲冲地大步走出来。片刻之后,青王也脸色铁青地拂袖而去。    
        我这才进殿。    
        也许是空旷的缘故,任何时候走进这殿中,都有一股寒意扑面而来。    
        我走近储帝的案边。他一动不动地坐着,似乎凝神在想什么。我将手里的文书放在他的案头,便准备躬身退下。    
        储帝忽然叫住了我,问:“关于吏部辅卿的事,你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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