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上帝在哪里存在?
康德认为,我们人类的认识能力是不足以认识上帝的。因为上帝在我们的经验世界以外,属于“物自体”的世界。我们如果想去发表一点关于“上帝”的看法,说“上帝是存在的”,那就会产生错误。因为你没有办法在经验世界中证明它存在,你顶多只能说“我感受到它的存在”。那么这样一来,就好比说“我口袋里有一百块钱,是因为我在头脑中感到有一百块钱”,这不是很荒唐吗?
而且,对于上帝到底存不存在,在康德看来,那可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儿。因为“相信上帝存在”和“相信上帝不存在”,似乎都可以成立,谁也没法说服谁。这就是“二律背反”。
其实,这里的关键问题出在“存在”二字上。因为“存在”这个概念,只能用在那些经验世界中的东西上面;而“上帝”根本就不是经验世界中的对象,所以当然也就谈不上是“存在”还是“不存在”。
于是,表面平静甚至刻板的康德先生,居然在思想的世界中,向上帝举起了屠刀———他把上帝从自然的领域中驱逐出境!
然而,康德虽然在理智的世界里驱除了上帝,但又在道德的世界中把上帝恭迎回朝,为上帝赢得最尊贵的位置。这项工作,就是在《实践理性批判》中完成的。
《实践理性批判》是康德的“第二批判”,是针对人的道德能力的批判。康德总是说,如果一个人是为了快乐、利益、幸福等目的,才去做好事,那还不能算是“道德的”。只有不计利害,仅仅因为这件事是对的,就去做了,那才是“道德的”。比如说,一个人应当诚实,这是一条道德的法则。但我遵循这条法则的动机,不是因为“诚实”能给我带来好处,我才遵循它;而是因为“诚实”本身就是对的,是可以让所有人都遵守的,所以我遵循它。
遵守这些道德法则,不能是讲条件的,而必须当作义务来履行———这就是康德所讲的“绝对命令”。康德曾说:“世界上有两样东西,我越是思考,就越会让我增加对他们的赞叹和敬畏,那就是我头上的星空和心中的道德法则!”
但是,这会有几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哪些行动准则,可以成为一条道德的法则呢?这就要看,一个行动,它能不能被普遍化,能不能光明正大地让所有人都这样做。如果我打算对别人撒谎,那我就该问问自己:“我现在撒谎了。要是所有人都撒谎,那行不行呢?”很显然,这样不行。所以“撒谎”是不可以普遍化的行为,也就不是道德的法则。
第二个问题是,这些道德法则是从哪里来的呢?它们当然不会从外在的世界中来。否则,我们就是为了某种别的东西才去做好事。所以,道德法则只能来自于我们的主观世界,它是我们自己给自己下的命令。
不考虑后果而去做好事,当然是很高尚的。但是,硬要把“幸福”从人生中割掉,也还是很难让人接受。于是康德只好说,不计利害地做好事,这是“德”,但要有相应的幸福与之匹配。所以“德福相配”,才是最高的善。
但要保证德福能够相配,只有上帝才能够公平地为我们做到这一点。所以,上帝的存在仍是有必要的事儿,也是很必然的事儿。上帝不能呆在自然的世界里,但他肯定呆在道德的世界中。
第三部分揭开女神的面纱
康德对待上帝的态度,令教会十分恼火。虽然康德已经在道德世界中恢复了上帝的位置,但是教会仍然无法容忍他说“上帝不能认识,只能信仰”的鬼话。结果有一些教士把康德叫做狗,另外一些则给他们的狗起个名字叫“康德”。
但是,老年的康德依然不紧不慢地喝着他的咖啡,踱着他的步子,在哥尼斯堡继续着他平静而有规律的生活。
当时的普鲁士教育大臣禁止康德的书在普鲁士出版,普鲁士的国王也威胁他说:“我们贵族都非常愤怒地看到你怎样滥用了哲学,损害了《圣经》中许多最重要的教义……如果你继续这样做,你将会得到不愉快的后果。”不过,那时,康德已经完成了他所有关于宗教的论著,所以他赶紧回复国王,说自己再也不公开发表关于宗教的意见了。
不许讲宗教,那就来讲讲政治吧!于是康德继续公开发表他的政治见解。康德对于法国大革命,有一种特殊的感情。据说,当他听说法国大革命爆发后,他竟含着喜悦的泪花欢呼法国大革命,甚至无限感慨地说道:“我现在终于能说———主啊,让你的仆人在和平中启程吧!因为我已经看到了你的拯救。”
康德总愿意相信,法国大革命将带来一个和平的新纪元。据说,他曾因为看卢梭的书,居然有几天都中断了午后的散步。他相信,如果按照卢梭的思想来进行革命的话,那么每个国家的政体都能实现民主。于是这样的国家里,每个人都不会成为别人实现自己利益的手段,每个人也都知道,把他人当作实现自己利益的手段是一种践踏人的尊严的不道德的行径。以这样的道德共同体为基础,世界上才会出现永久的和平。
康德终于到达了他的哲学探索的终点。本来是要寻找上帝的康德,结果落脚点仍然回到了人间。正如一个埃及的寓言所说:“人揭开了萨斯女神的面纱,但看到的却是———他自己。”
第三部分激情燃烧的费希特
费希特是一个饱含激情的人。他的一位听众曾说:“他的讲话并不动听,但他的语言掷地有声,很有分量。他恪守自己的原则,不会因人情而有丝毫的削弱。一旦受到挑衅,他会变得十分可怕。他的思想从不安分,他时刻渴望着在世上有所作为的机会。他的报告会像暴风雨的轰鸣,在每一次闪电中释放出火焰……他的幻想不像鲜花那样开放,却充满了活力与力量。他的形象并不优美,却勇敢高大。他闯入事物的最深处,在概念的王国里游刃有余。他不仅住在这片看不见的土地上,而且统治着这片土地。”
1762年,费希特出生在奥勃劳济慈的一个贫寒的农家。小时候做牧鹅童时,他就表现出非凡的聪慧。据说,一个星期天的中午,有个地主来到村里,为自己错过了布道的时间而生气。这时人们安慰他说,有个叫费希特的牧鹅童能够一字不差地重复布道的内容。果然,小费希特完全模仿牧师的语气、姿势,一字不漏地将布道的内容重复了一遍。地主非常高兴,决定出钱培养他。
费希特中学毕业以后进入耶拿大学,但是这时他的资助人去世。费希特生活陷入困境,只好靠做家教度日。无论是在苏黎世、莱比锡,还是在华沙,由于他激情叛逆的性格,费希特做家教的时间都不长。但是他在给学生做家教的过程中,接触到了康德哲学,并且为之折服。他说:“我因懊恼而将自己投入到康德的哲学中……他既使人振奋又伤脑筋。我在这里找到了一件能充溢心灵和头脑的工作,我强烈的传播欲沉默了。那是我经历过的最最美好的时光。虽然时常有缺乏面包的尴尬,但我那时却感觉自己是这个星球上最幸福的人。”
1791年的夏天,费希特前往哥尼斯堡拜访康德。那时,费希特认为自己已经彻底掌握了康德思想,并且有能力独立地在这个领域中向前推进。于是他用仅有的一点余钱,留驻在哥尼斯堡,花了4个礼拜写成《对一切启示的批判》,呈现给康德。康德一看,发现文章表述的正是自己的看法,而且文笔流畅也正是他自己所缺少的。所以康德很高兴地把这篇文章推荐给出版社出版。
哪知道,出版社出于商业考虑,故意隐去了费希特的名字,而说这本书是康德先生的新作品。因为当时,有很多人正期待着康德能对宗教的“启示”问题发表新看法。结果这样一来,这本书当然就很畅销了。但是对于康德来说,出了这种事,感觉是很不好的。于是他赶紧发表声明,说这书不是我写的,而是一个叫费希特的人写的。就这样,费希特在哲学界奠定了自己的声望。
但是费希特很快就发现,康德哲学中有他无法理解的地方。比如说关于“物自体”,康德认为它一定存在,但我们没法认识;而费希特却说我们既然不能认识,那怎么敢断定它一定存在呢?费希特进一步发挥说,世界上根本没有外在于“自我”的那些“物自体”,所有的东西都是我们的“自我”设定出来的。只有自我才是实存的,才是完全自由的。在思想中,高傲的费希特先生依然燃烧着他的激情。
但是,康德对这种说法十分反感,于1799年发表声明,说自己无法接受费希特狂妄的“自我”。于是,俩人从此分道扬镳。
第三部分谁是黑格尔
“黑格尔,一个平庸、愚钝、令人厌恶、一无所知的江湖骗子。空前刁蛮、癫狂、专事胡说八道……他败坏了整整一代人。”在叔本华眼里,这就是德国古典哲学家费里德里希·黑格尔的写照。叔本华把黑格尔叫做“可怜的家伙”,一个“精神上的怪物”、“蛊惑人心者”,说他的哲学是“空洞的辞藻堆砌”,是一场“哲学闹剧”,是“没有意义的疯话编织而成的东西,只有在疯人院里面才会听到”。他说,这个“长着一幅啤酒店老板模样”的人,居然能够“30年之久在德国被尊为最伟大的哲学家”,实在令人费解!
叔本华为什么如此忌恨黑格尔呢?除了哲学思想的不同外,这或许出于个人的原因———他和黑格尔曾同在一所大学中任职。但是由于坚信自己的思想无比重要,叔本华就把自己的课安排在和著名的黑格尔教授授课的同一时间。结果当然可想而知,学生们都去选择黑格尔的课,弄得叔本华不得不在一个学期之后就中断了课程。
尽管哲学界对黑格尔的嘲讽、谩骂一直没有停息过,但黑格尔思想的卓越和严密,几乎在整个哲学史上都鲜有匹敌的对手。难怪有人说,作为哲学家,与黑格尔生在同一时代,简直就是一件悲哀的事。
严肃和板正,几乎成了黑格尔的代名词。当他还是个中学生的时候,日记里就记满了对事物认真观察的心得。他关于上帝和世界、关于幸福、关于迷信、关于自然科学,甚至关于“女性性格”都有很早熟的看法。上了图宾根神学院以后,黑格尔结识了谢林与荷尔德林。这两位后来也成为了伟大的德国思想家。他们为康德的学说而激动,也为法国大革命而激动。不过,黑格尔在朋友当中最善于掩饰自己的激动———在每年的法国大革命的纪念日,他只不过安安静静地喝一瓶红葡萄酒———于是,别人送了他一个“老头”的绰号。
这位“老头”,有着极强的理性分析和思辨的能力,有着广阔的视野和雄心,有着丰富的著述和杰作。他在形而上学、美学、宗教哲学、艺术哲学、历史哲学、法哲学、哲学史等等几乎哲学学科的所有方面,都给出了令人惊叹的论述。更何况,他竟然能够把这一切贯通为一个完整的体系。如果你跟着黑格尔的思路走的话,你也许不免惊讶:“世界居然就像黑格尔安排得那样井井有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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