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生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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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物生猛- 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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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吧。吴兰很为吴小帅自豪,每次都很夸张地夸过,客观上先给吴茂盛一个下马威了。
    我后悔没有在惶惶不安的日子来临之前离开吴茂盛,真是一念之差呀。吴茂盛遭到恐吓之后,完全傻了眼,只懂得
死揪住我,要我懂得有难同当的道理。本来我们有福就没有同享,谈得上什么有难同当呢?而且怎么当呢?吴小帅是地
头蛇,我又斗不过,最好的办法就是给他一万,花钱消灾。吴茂盛显然舍不得,在北京他还消费过这么大笔的钱,跟要
他的命差不多了。我问,你平时扎金花是赢是输。吴茂盛说,有赢有输,算起来肯能扯平。我说,那你跟吴兰搞关系搞
了多久?吴茂盛说,大概三四个月。于是我给他算了一笔账,比方说你包个小姐,一个月3000块肯定少不了,你就当包
了吴兰玩三个多月,不多不少刚好是一万。况且你要是觉得出了这笔钱,等吴兰出来了,以后还可以玩下去,这样看来,
一万块是物有所值。吴茂盛说,操,有你这么算的吗,白痴才这样想!我威胁他说,那你就等着吴小帅来卸胳膊吧,反
正他是地头蛇,只要你还想在北京混,决定逃脱不了。
    吴茂盛恼羞成怒,认为我跟吴小帅串通好了来咋他。我说,你要这么认为,我就走,我走总行了吧。吴茂盛说,你
要不是串通,就得帮我想主意呀!我问,你是不是决定不想出这一万一块。吴茂盛说,也不是不想出,能不出就不出嘛,
一万块能干多少事呀!我说,这么着,报案去,让派出所护着你!
    在报案之间我们咨询了那个当律师的朋友,他告诉我们,吴小帅这属于敲诈勒索,是犯法的,问题是我们没有证据,
没法立案。为此我们又迟疑了,这么一迟疑,吴茂盛就打了退堂鼓,要是报案也奈何不了他又打草惊蛇,胳膊被卸了还
真有可能。想来想去,吴茂盛想到了最好的一个办法,溜。以前吴茂盛住在丰台,也是跟一杀人在逃犯住一块儿,搬家
也是为了摆脱他,结果就摆脱了。可见此招还是管用的。
    凌晨6 点的时候,搬家公司的车就到了。吴茂盛在里面指挥工人般,我负责看装车。由于搬得突然,老太太也不知
道,所以被惊醒的老太太也过来掺乎,我都来不及解释了,只跟老太太说搬完后再跟他算。这是我看到一辆的士冲进巷
口,戴着墨镜的吴小帅和一个也穿黑色弹力背心的哥儿们下来,我在脸在刹那间凉了。但吴小帅幷不理我,径直进入大
院,我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是傻呆呆地看着车上的家具。不到一分钟,两个工人空着手出来,边上车卸家具边对我说,
不般了,他们说不搬了。我回到院里,看见吴茂盛脑门上已经青了一块。
    东西被卸回去之后,吴茂盛就被吴小帅叫出去了。临走时吴小帅问我,你是谁?我说我是吴茂盛的朋友。吴小帅警
告道,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你不要插手,你要搞什么主意,也就是自讨麻烦。吴茂盛我带走,你别担心,事情解决了,
他还会回来的。
    吴茂盛临走时眼巴巴地看着我,看我有什么用呢,我又不是你爹。
    从这件事开始,吴茂盛就认定我是个不称职的朋友,根本就不是朋友,是个人渣。他被吴小帅带走后,我无动于衷,
没有报案也没有采取任何行动,这一点他耿耿于怀。我一直提醒他,如果我报案,就可能他就没命了。他不相信,不认
为自己有生命危险。他一直跟吴小帅讨价还价,在腰部挨了两拳的代价下,终于以8000块钱了事。这一点我挺佩服的,
生命诚可贵,金钱价更高。
    吴月梅在卖毛片的日子里产生了思乡情绪。卖毛片终归不是正事,跟警察捉迷藏,干一两天还有点意思,干久了难
免心生恐惧、烦躁,她开始考虑是不是继续呆在北京还是该回家。思乡病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她以前在家里处过一个男青
年,吴月梅对他印象不错,后来只是自己想出来混才跟他断了,现在处境不好,内心里不免死灰复燃。女人享受男人的
爱就跟喝水一样,平日里不觉得珍贵,快死在沙漠里,才知道一头扎在水里是多么幸福。吴月梅是在北京找不到水呀。
    我们屋前有一道水泥槽,洗脸、刷牙和洗衣服用。但吴月梅在水泥槽前弯着腰,干呕,不认真看好象跟水泥槽在说
话。我过去拍拍她的背,希望她呕吐得更痛快些。但吴月梅没有理会我,继续干嚎几声之后用纸巾掩着嘴巴,用手指着
腹部道,是你搞的!
    我对男女之事极为熟稔,在电光火石之间我就明白吴月梅指的意思。我反驳道,操,你怎么咬定是我呀,你又不是
只跟我一个人。吴月梅缓了口气,说,当然就你一个了,你以为我那么随便呀!我说,说不定是那个强奸犯呢!最后那
四个字一出口,我已经意识到不对,无奈声波的速度太快了,它迫不及待地敲响吴月梅的耳膜,吴月梅就这样悲愤地哭
出声,幷一头钻进屋里。
    把女人搞哭后,第一件事不是让她不哭,而是让她继续哭,把液体都排出来,这是我的经验。如果你不信,就举个
例子,捅了马蜂窝后,你不是跟马蜂去战斗,也不是跑,而是你得赶紧找东西蒙住身子,以求自保。我唯一担心的是吴
月梅会关在屋子里寻短见,以我对她的了解,这不是不可能的。很多次,跟我聊天的时候,她眼里透出虚无和绝望,我
相信这个绝望可以把一个女人置于死地。在我漫长而短暂的经历中,我见过几个寻短见的女人,对她们而言,死比活要
容易得多,一根绳子、一把小刀,一小块玻璃,一瓶小药片,甚至什么都不用,只要一扇比较居高临下的窗户。就在你
忽略的一刹那,她们就死了,无声无息。就我的感觉来说,女人在死这个问题上比男人要有天分,男人的死很拙笨,比
如古代那个项羽,自杀也要搞得轰轰烈烈,搞得历史学家和文人墨客都不得安宁。
    我和吴月梅那次搞关系,搞完后吴月梅半开玩笑地说,我嫁给你吧。我也半玩笑但心里有那么一点意思地回答,不
敢不敢,自己都养不活哪敢再养女人呀。虽然是开玩笑,还是看见吴月梅眼里闪过暗淡的光,有的女人像猫一样敏感。
这些敏感的积怨一天天堆积起来,一不小心就成为轻生的念头。
    有了这个警惕性,所以我在吴月梅哭声渐小乃至消失之后就敲她房门,她听出是我的声音,没有开门。而我敲门越
大,里边就越安静。于是我像电视上所有公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抓嫖客一样,用膀子一撞,门就开了。不是我力气大,
主要是老太太比较小气,里面没有装防盗锁,只有一个插销,有一只小猪的力气就可以撞开了。吴月梅惊叫一声从床上
弹起来,其实什么事也没发生,也许她只是躺在被窝里哭,也许已经睡着了。
    我很严肃地说,你不能这样,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还是上医院,我可以陪你上医院。但吴月梅斜了我一眼,坚决
地说,不,我不上,我要生下来!我心里咯噔一声,握住她的手说,不行,你不要生气,听我说,我跟你做的时候你自
己亲口告诉我,是安全期。所以很有可能是那个强……强的,生出来就是杂种。吴月梅冷笑道,哼,跟别人剩就是杂种,
跟你生就不是杂种了吗?你就是彻底的杂种,我就要生出个杂种。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已经歇斯底里了。我不敢说
什么了,只是把一只从她床底飞出的很瘦的蚊子拍死在双掌之中。
    两天后我终于带着吴月梅上一个社区医院。对我来说,这是一次不平凡的经历,带着一个不是女朋友也不是情人的
女人去打胎,这种感觉很奇特,就像骑着一匹野马去云游天下。而且,都不知道她肚子里那块肉是我的还是强奸犯的,
如果是后者的话,别人强奸留下的祸害由我收拾,太他妈像学雷锋了。而且根据可能性来说,极有可能是后者。我像雷
锋一样毕恭毕敬地吴月梅进医疗室,但很快被一个年届四十面容枯槁看上去已经闭经的女医生赶出来,在走廊的木条长
椅上等,跟好几个打炮打出后遗症的男人一块儿等。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凑近我跟我聊避孕知识,他说他以前用安全套,
后来主要是她老婆尝过几次不用套子,就嫌安全套太贵,又不舒服,不让他用,所以他们就选安全期做。可是安全期根
本不安全,这不,毛病就出来了。堕一次胎要花200 多块钱,最便宜的安全套可以买200 多个,所以买套子绝对是磨刀
不误砍柴工呀。尖嘴猴腮感叹完毕,便问我通常用什么办法。我好久没过性生活了,对这个话题颇为陌生,懒得谈。可
恶的是,他竟然是一个不耻下问的人,非得搞清楚我是怎么让吴月梅怀孕的。我真的不愿意谈这个事,所以上了一趟厕
所。出来后看见吴月梅正在找我。我问,搞完了?吴月梅鄙夷地看着我说,又不是大便,哪有这么快,一点文化也没有。
医生给她开了打胎药,如果打不出来,就刮出来。
    这是我第一次流产,不,第一次全程陪女人流产。这个过程烦躁不安,构成了一次重要的人生经验。我不知道为什
么要储蓄人生经验,这很像一个傻逼在做的事情,也许是这样,当你有钱的时候就储蓄钱,当你有女人的时候就储蓄女
人,有一套房子就包一个二奶,有两套房子就包两个二奶,有N 套房子就包N 个奶。问题是,当钱和女人都没有,你就
可以储蓄人生经验了,这是你最后一笔财富,你还可以付诸文字,传给后人,幷装作对金钱和女人一点都不感兴趣的姿
态,被后人称赞和传诵。这是历史上很多穷人的哲学。
    吃过打胎药三天之后,我带着吴月梅上医院来,随身带着一个塑料盆。整个上午吴月梅就往塑料盆里拉血块。医生
说,要是能拉出一个鱼囊一样的小白泡,问题就解决了。我死命从那些血块里扒拉,像淘金者一样怀着期待的心情。遗
憾的是小白泡一直没有出现,它一定是以顽强的毅力扒在吴月梅的子宫里不肯出来。三个小时后,吴月梅拉得筋疲力尽
脸色苍白,医生宣布到手术室外边等。在等待过程中,我们听见里边一个女人杀猪般的嚎叫,她的老公,一个瘦民工,
带着女儿在外边诚惶诚恐地等待。每一个人都被流产折磨着,诞生一个生命不容易,消灭一个生命也不容易。
    吴月梅被她的嚎叫搞得十分惊恐,紧紧地抓住我的手。此刻我也觉得,男人鶏吧惹下的祸让女人去承受,还真是不
太公平。而此刻,我能做的,也就是鼓起她的勇气,我说,没那么恐怖,真的,只要把小东西掏出来就得了。吴月梅没
有怔了半天,只说了一句:下辈子不做女人了!是呀,我也听好多男人说,下辈子不做男人了。两句话总结起来,就是
说,下辈子还是别做人。
    一个小时后,我们从医院里出来,吴月梅的胯下有点疼,走起来不太利索。除此之外,我们相当轻松,肚子也相当
饿。我在一家四川小吃里要了碗肉丝炒面,吴月梅要了肉丝炒饭,我们吃得非常投入,非常迫不及待,肉丝在嘴里发出
渍渍的声音。由于吃得太凶了,嘴巴一直没空说话,直到我们不约而同地打了个气嗝,吴月梅才说道,我一定要回老家。
我说,为什么?吴月梅理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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