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只是对两岸狭窄地带有一定影响。按这样的规律,我们任一污染、哪怕滴落在土壤里任一滴污水,也许看起来被土壤吸收,但最终是由大气降水冲刷,或者经土壤渗漏,经过地下水循环,都会汇入河流中,成为污染源之一。对“地下淮河”的认识和地下水循环系统的认识不足,导致对淮河污染状况认识和评估数字出现一定的差异。“同是一河污染水,测量数字为什么不一样?”从中央领导,到普通百姓,都注意到现在淮河污染水利、环保两套系统测量出的数字有很大差异。
以2003年为例,国家环保总局依据《水污染防治法》对水污染监测的数据,与水利部及其流域管理机构依据《水法》和《条例》对水质,特别是省界水体进行监测的结果大相径庭:COD入河量环保总局数据为71。2万吨,水利部为123。2万吨,接近1994年最高峰时的150万吨,相差近一倍。由此,环保总局认为2000年后COD负荷削减了12。3%,结论是“逐年下降”;而水利部则认为数据与2000时增加了30。6%,结论是“快速反弹”。如不考虑人为“调控”的因素,几乎相反的结论主要是来自“污染观”的不同。环保部门的监测是“COD入河量”,是河道、排污口在入河口时的量,而水利部门监测的是企业的排污口。(淮河水利委员会淮河流域水资源保护局局长姜永年2004年9月接受新华社记者采访时指出,水利部门的数据实际测量的是入河排污口。)也就是说,不进入河道的污染物,环保部门是不做总体统计的。比如像我们见到众多小污染企业,丁集的皮革企业等,污水关在院子里任其蒸发、下渗,环保部门是没有统计到污染总量数字中去的(80%以上小企业水利部门事实上也没有统计)。地质研究工作者则告诉我们:这是科学常识的错误!任一可能感染水体的污染,下渗到土壤,仍会回到水中,而并不一定要直接“入河”。
由此看来,水利部门的测定方法更为科学,更接近真实数字。实际情况是很多小企业就是钻了“入河”的空子,产生污染而不列入“总量”。周口市环保局环境监理站张云海直言不讳地申辩:“我们地区80%的企业污染是不入河的”。张站长有“高级工程师”职称,有数十年的环境保护行政工作经验,而且是在“周口”这一淮河流域污染的风口浪尖上。足见污染总量测定中的错误观念在环保部门中的影响。河南省地质调查院对地表水没有被污染的地区做了调查,结果认定“水质不好”。调查结论中有一条:“区域上广大农村浅层水属于面状污染,既(疑为‘即’)使无地表水污染的地带,深在10米以上的浅层水水质也不好。”这是有力的例证。由于淮河流域近20年对浅层地下水的超采,水利工程的影响,地质调查发现,流域大部分地区,特别是平原地区,浅层地下水排泄系统已开始紊乱,蒸发量大大超过排泄量。这对区域环境影响,还有待研究。淮河流域的地质环境与水污染调查,每年每省都要耗费大约300-400万元。作为地质层面的调查,相对来说还是非常粗略的。但专家们一再强调:“调查区土壤中重金属砷、汞、铁、铬、铅等严重超标,大气降水经土壤下渗时,地下水遭到污染。在颍上、周口等小造纸厂企业集中的地带,浅层水中的汞、硝酸盐等物质含量尤其高。特别是周口地区,1000多平方公里地下水被汞污染,同时影响周边地区。另一方面,地下水的排泄是地表河流水的主要来源,这样又形成交叉污染。”杨则东忧虑地强调:“土壤和浅层地下水遭到污染后,即使污染源得到控制,自然净化周期也很长。具体需要多少年,尚无研究结论。在这种情况下,淮河水治理变得越来越困难。”
第四部分:面对淮河——谁能让13亿人搬迁行将枯竭的“血液”
行将枯竭的“血液”在地表水和浅层地下水因重污染无法使用的情况下,中深层地下水现在是淮河流域城镇主饮用水源或水源补给地。根据地质专家介绍,深层地下水(指中层以下部分)重金属元素等含量过高,处理难度非常大,成本很高,不宜作饮用水。甚至作为
工业使用都不合适。而且中深层地下水一般都自成体系,受地表影响很小。淮河流域中深层地下水由黏土、“巨厚岩层”与浅层、中层相隔,补给只能靠淮河源头伏牛山、桐柏山地区地下水非常缓慢东流。实际情况是用一点就少一点。
中国地质调查局组织开展的“淮河流域环境地质调查”课题发现,淮河流域地下水资源与人口相比,非常有限。负50-负300米的中层地下水还出现局部污染。根据安徽省地质调查院调查,安徽省淮河平原地区属地下水富集区,在允许地面沉降500毫米的情况下,中深层可采地下水总共106亿立方米,仅阜阳市现已采出20多亿立方米。阜阳市水利局水政科冯春林科长介绍,阜阳城区地下水位持续下降,最低为负89米。城区14平方公里有230多口深井,每平方公里有17口深井。最深的已超过千米。现每天取水14万立方米,大大超出每天6万立方米的供给限度。这还不包括有相当数量的部门、企业在偷采。界首市
等地市及县城,完全依靠地下水作饮用水源,中层水难以为继,水井都在向深层延伸。记者在沿淮平原地区采访,发现通过千米超深水井
从护栏上看闸桥的不均衡沉降
开采地下水现象逐渐普遍。中深层水过量开采,使淮河流域以县级以上城市为单位,出现了一个个巨大的地下“漏斗”。阜阳过度开采地下水,造成区域性地下水位降落,10多年间地面不均衡沉降达1542毫米,形成了面积
约800平方公里的大漏斗。沙颍河最大的节制闸颍河闸因地面不均衡沉降,1998年出现底板与闸体之间产生空隙。耗资2000多万修复后,2000年又因地面沉降损坏。颍河堤防也因地面沉降超过1。5米,防洪能力大大削弱。目前闸上机动车道已经封闭,只能供小车和行人通过(见图)。沿淮和淮河流域上世纪90年代后崛起一批新兴城市,密集度高,地面沉降严重威胁城市安全。根据地质部门不完全调查,包括除阜阳外,太和、界首、周口、漯河一线各漏斗之间呈迅速衔接之势,总面积达上万平方公里。相对于淮河流域的其他地区,阜阳一带算是地下水丰富的地区。干流北岸、沂、沐、泗水系大部分地区,地下水资源短缺的现象日益明显化。而淮南、蚌埠等干流沿线城市,已可以用“枯竭”一词来形容。
第四部分:面对淮河——谁能让13亿人搬迁13亿人口的饮水危机开始显现
1。3亿人口的饮水危机开始显现人口畸形集中,使淮河流域本来就有限的地下水资源更加紧张。360多公里的上游,主要是河南省信阳市,还有丛山叠嶂作为背景,仅有800多万人。600公里的淮河干流和沙颍河、涡河等主要支流地区,却承载了近1。3亿人口。农村每平方公里人口数都在800人以上。该地区地表水几无可用之处,浅层地下水污染率约为80%。中、深层可饮用地下水一旦呈枯竭之势,上亿人口的生存面临重大危机。
记者在淮河干流最大城市淮南市采访了解到,现城市人口120多万,由于地下水资源量微薄,加上上百年的采煤,地下各层均抽不出大量的地下水。而相邻约60公里的蚌埠市,地下虽无采煤的纵横巷道,但地层复杂,找不出地下水。两大城市都是淮河干流上以淮河水为饮用水源的城市。2004年2月以来,淮河干流淮南段抽测均为五类水,远远低于国家饮用水要求的三类标准。淮南城市散而乱,生活污水处理率极低,基本上都是直排淮河。下游不远处蚌埠闸拦蓄,使淮河成为静止的湖。淮南人在仅几十公里的河道里,下游排污,上游又抽上来使用,如此循环往复。因怕引起社会动荡,市环保局不敢在公众媒体上公布淮河水质,而是在自己的网站上公布。环保局负责人解释说:“这样既符合一定要公布水质的有关规定,又不至于引发更多的社会动荡。毕竟上网的人比看报纸的人少得多,而且环保局的网站还没有引起人们广泛注意。”水源状况如此,自来水的质量就可想而知了。据说,有关部门从来不敢公开检测自来水状况。万一不合格,百万城市的供水就陷入非常尴尬的境地:不供应用淮河水加工的自来水,则100多万人无水可喝,如果承认供应不合格的自来水,谁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守着淮河没水喝”,或是“用矿泉水做饭”等,1997年开始,就成为以蚌埠为中心的发生的新闻,几乎每年小“炒”一次,隔年大“炒”一回。2002年中央电视台“焦点访谈”再度炒作,在全国引起很大风波。其实,远不止是蚌埠市、淮南市,记者从上游信阳市,到支流沙颍河地区,从大中型城市,到小县城,从陆地上的居民,到洪泽湖上的船家,都是“守着河流没水喝”。这里还有一个有趣的小故事:温州做阀门生意的苏老板是我的朋友,听说我们采访小分队要到淮河、沙颍河地区采访环保执法,主动要求开车送我们。辛辛苦苦,他用一天时间从合肥送到豫皖交界的界首市,躺在宾馆的床上,用服务员送的开水,泡了一杯茶,小憩一会,几口水下咽,他突然问我:“都说淮河流域的水不能喝,我怎么觉得还挺好的。在其他地方,喝水还喝不出味道来。”我虽然咽不下这甜不甜、咸不咸的茶水,但也说不清为什么。苏老板休息一会,到卫生间洗手,他又问:“这里的自来水怎么这么滑,像放了洗洁净似的?”再搓揉两把,居然起泡沫。苏老板冲出卫生间,高呼“服务员,服务员!”服务员问什么事,苏老板问:“你们送来的开水用什么烧的?”“当然是水龙头里的自来水。”苏老板不说话了,径直到楼下服务部买了一箱矿泉水搬回房间。事后我还知道,苏老板想买一个纸浆造纸的厂子,为温州皮革生产企业做包装衬盒。听说我们要去采访环保就积极跟随我们一道。按他的推理:记者到哪里,地方领导都会带着我们看被关闭的造纸企业。记者一走,他就可以和地方领导们谈收购或租赁经营了。可这次苏老板失算了,我们没有看到被关的造纸企业。苏老板告诉我,他后来才知道,淮河干流、沙颍河到河南省界处,所有的造纸企业早被江浙老板们搜罗好几遍。苏老板的一个“兄弟”就在界首市附近租得一个造纸企业,具体地点当然对我们也是保密的。在淮河流域的农村地区,人口自然增长率平均超过10%,城市人口增长率还是较大的一个正数。可以做一个简单的测算:到“全面小康”的2020年,淮河流域人口约达到2亿,可能就会有以下严峻的情况发生:不考虑地下水污染,淮河流域相对稳定的中深层地下水,现在可供开采的仅为208亿立方米,全部采出人均只有100立方米。地下水目前仍在超量开采,到2020年还有多少是个未知数,特别是可用的中、深层地下水,以地质